穿越成一只东宫狗——水晶杯子
时间:2022-04-15 07:48:49

景逸也立刻低头看她,她抬眼看去,他眼神里有审视、有惊疑,心里就不觉沉沉一坠。
喜来在旁忽地“咦”了一声:“殿下您看!”
昏黄灯光晃耀下,在福来挖出的新鲜泥土旁,地上躺着一块芸豆糕。
喜来道:“是云绣球儿想藏这块糕,所以才挖了出来!”语气中竟也有自己未发觉的轻松喜悦。
景逸心里不觉松了口气,低声吩咐:“先回寝殿!”
抱着云绣球儿转身回走。
云绣球儿自己心里也长长出了口气,原本知道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就事先做了点小小准备,还好景逸信了。
这一日,她先是焦虑万分担惊受怕,只恨口不能言,思虑再三,便趁景逸熟睡,冒险跑出端本宫,来右殿查看。又翻又闻折腾了半宿,一无所获,后来想到两人日见所谈,小米子大约是个侍弄花草的杂役内侍,便去了右殿花园,本以为再无发现,就要夜探北面内侍所住的穿殿了,结果在桂花树根处,竟嗅出了东西。
然后就又是为难尴尬。大声叫唤,生怕惊了蛇儿;小声哼哼,又听不见。不守着,怕出事;守着,又怕景逸不来寻她。这一晚又冻又急又惊又怕,直是比白日里还要内心焦灼。
幸好景逸来寻到她,幸好景逸发现了。有景逸在,自然就不必自己担心了。
此刻在景逸怀里,心一轻松,就不由得浑身轻轻发抖。
景逸低头看她,四爪都是泥土,蹭了自己一胸口,可怜兮兮抖成一团,心又软了,回手一伸道:“衣裳!”
福来领会,把外裳要给他披上,他却自己取过来,给她裹在身上,又愤愤道:“让你大半夜不睡觉,瞎跑!”又隔着衣服,重重打了她屁股一巴掌,:“糕儿还不是有的是,没出息,藏什么藏!”她低头一声不吭。
回到寝殿,景逸把云绣球儿递给喜来,让喜来拿了湿布巾给她擦爪子上的泥,福来又伺候景逸换了新中衣,捧上姜汤,便低头垂手侍立,大气也不敢出。
景逸让福来把那包东西,摊放在桌上灯下,皱眉沉默盯了半天,厌恶的不想自己动手翻看,便沉声命福来:“看看背后写没写生辰八字!”
福来拈着两根手指,轻轻打开褐色包袱皮儿,里面是几个粗糙的木头小人,还有朱砂等物。翻过几个小人检查一下:“什么都没写。”
景逸右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敲击了几下,云绣球儿知道这是他思考的惯用姿势。
过了一会,道:“按道理,这个东西,藏到我的寝殿或者书房,会更有威胁。现在藏到弘仁殿那边……”
福来立刻会意:“是新入右殿的侍人!殿下,内侍加宫女,共计十八名,要连夜捉拿了吗?”
东宫以往,算得上水泄不通。这人必然是借着东宫修葺、新入内侍之际,进来东宫行事的。但没料到福来将东西宫殿分片儿管理,两边侍者不得互往,门户看得严密,便没有机会将东西藏至更紧要的位置。但进东宫后,与外联络不便,时间又到了,所以也只能仓促藏到右殿。
景逸摇摇头:“不急一时。一会儿你去跟德海说一声,让他这几天把东宫看好了,别让人跑了就好。”德海是东宫左卫率将军,统领东宫护卫。
沉默了一会儿,景逸冷笑道:“本以为德妃千辛万苦修个东宫,蠢笨到出个昏招,来诛我和父皇的心,倒没想到‘龙不见龙’是虚晃一枪,原来是想自己学了去做江充!”
经历过高考的她猛然抬眼望向他。
原来这个历史,有江充,那自然也有刘彻和刘据!那这个平行时空,到底是在哪里分了岔呢?
这个问题,不研究一下这个时代的历史,是绝对想不清楚的。
好在,她现在没能力去研读历史。还有,她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发展轻工业,改变历史和社会进程。她只想安心的做好一只宠物就好。
景逸又道:“都歇了吧,福来,务必将此物收好。”福来点头领命。
喜来将云绣球儿放在自己窝里,跟福来转身退下。
景逸上床躺下,觉得心绪繁乱,侧头看,云绣球儿从窝里跑了出来,蹲坐在自己床头的位置,瞪着眼睛看他。
他轻叹口气,将手向下伸给她:“上来睡吧!”
她轻轻一跃,将两只手放在他手心里,他一提溜,便将她提上来,揽到胸前。
他低头凝视她,喃喃道:“云儿,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她仿佛听不懂一般,只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他。
他也觉得自己有时候可笑,好像把她当作人一般,就搂了搂她:“乖,睡吧。”
 
 
十八、显露峥嵘
 
 
她静静趴在他身旁,却知道他也没睡着,看到他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径自发呆,黝黑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发着光。
她心里叹气,心想,没想到作者诚不我欺也,这样的内宫,换了自己大约能活两集吧。
又有些微微心疼他。
迷迷糊糊,两个人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云绣球儿却忽然一激灵,耳朵一立,四肢用力一下子站起身来。
景逸便也立刻醒了,睁眼问她怎么了。
狗耳朵远比人耳朵灵敏,她早听到宫门传来轻微人声喧闹、脚步踏踏。
此刻福来急匆匆推门而进,语气微微有些惊恐颤抖:“殿下,有金吾卫奉旨搜宫!”
景逸霍然起身,披起衣服,想了一瞬又抱起云绣球儿,大步出殿门。
殿外东宫内,几排火把火势撩人,金吾卫铠甲鲜明、刀剑林立,刃闪微光。
为首一人见景逸身形一现,立刻翻身拜倒:“参见太子殿下!”身后兵士瞬间纷纷跪拜,口称千岁。
景逸看到这场景,心内稍安,温声道:“是杨参将吗?发生了何事?”金吾卫参将杨山,也是熟稔将官。
杨山未起身,抬首拱礼:“启禀太子殿下,今夜八皇子宫中发现宫人行巫蛊之术,陛下大怒,命连夜阖宫搜检,叨扰殿下,微臣有罪!”八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今年也才不过五岁,在八皇子宫内有巫蛊之物,危及皇嗣,皇上必然勃然大怒。
景逸微微笑道:“圣旨在身,职责所在,杨参将不必客气,东宫随意搜检。”说完拿眼睛向一侧瞟了一眼福来。
福来垂手侍立,仿佛看到景逸的眼色,也不抬头,只若有似无的微微点了两下头。
景逸抬手示意起身,又笑道:“杨参将陪孤殿内饮茶吧!”
杨山忙谢礼,两人便入正殿,分了主次坐了,福来奉上茶来。
景逸只低头抱着云绣球儿,也不说话,杨山也讪讪不言语。
静坐片刻,就有将士搜检完毕前来回禀:“殿下,将军,并无他物,只是,弘仁殿桂花树下,有泥土新挖痕迹,旁边还有……”犹豫了一下,双手捧上一物。
杨山看去,还未分辨是何物。
太子在上,对云绣球儿微笑道:“云儿,你又胡闹!”
众人不解,福来笑嘻嘻解释:“杨将军,这是云绣球儿最爱的芸豆糕,它又要偷藏起来,想必在树下刨坑了!”
杨山释然,便起身向太子告辞:“下官还有其他宫殿搜检,叨扰殿下,还请恕罪!”
送走金吾卫,景逸望向福来,福来低声道:“很安全,不会被发现的。”
景逸垂首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
平静出声道:“福来,更衣,拿着那包东西,孤要去承乾殿觐见父皇!”
福来一惊,云绣球儿也一惊。
匆匆替景逸更了一身长袍,景逸自己捧了那包东西,只带着福来,出宫往皇上起居的承乾殿去了。
云绣球儿心中焦急不安,便一路追着到了门口,景逸高声唤:“喜来,抱云绣球儿睡觉去!”
望着他身影越来越远,融进夜色之中,她哪里还睡得着,不明白景逸为何忽然行此冒险之举?
便在殿内团团转,喜来也拿她无法。
过了良久,景逸姗姗回宫,走时什么样,还什么样。一进殿门,热气一吹,身上寒气便散了许多。
她急匆匆扑过去,又汪汪叫唤,仿似问询。
景逸皱眉道:“喜来怎么不带她去睡觉?”喜来鼓着嘴:“它非要等殿下,奴婢也无法儿!”
景逸走进来更衣,又抱她起来,她望着他脸色,觉得他轻松了许多。
 
方才在承乾宫,景逸手捧巫蛊之物,一进去便跪拜在皇上膝前,脸色无惧平静:“方才金吾卫搜东宫无果,儿臣事后细思,深觉惶恐,自己又亲自搜检一遍,竟搜出此物,”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朗声道:“父皇,儿臣不是刘据,也绝不敢做刘据。”
历史上,太子刘据被江充以巫蛊之罪诬陷,为逃罪做违逆之事,遭身死之祸。后刘彻终于知道太子冤屈,却也只能登台哀思,悔不当初。这是父子间极痛心的结局。
景逸这般说,意思便是,无论遭遇如何,也不会同刘据一般,行谋逆之事。
皇上闻言,内心大为震惊。
他亲自指定景逸为太子,也是多年精挑细选、多番考验,才挑选出心中满意的皇子。但是皇帝身体康健,春秋正盛,所以惯用平衡权术,日常捧着三皇子景祺和德妃。但这绝不说明,皇上有心废储。
此刻储君不安,竟觉惶恐,皇帝不免心下有些愧疚,又觉,是否平日里做得有些过了。
皇家骨肉亲情便是如此。
此番父子两人倒是难得敞开心扉,深谈了一番。
最后,皇帝轻叹口气:“德妃身体不适,明日起便送她去畅春园静养吧。”
景逸知道,这是皇帝最大的愧疚表现。送德妃去畅春园,三皇子以后在后宫就失了臂膀。
 
日后,与顾子扬、高马二人谈论起来,马先生却略有劝谏,深觉此事太子过于冒险。若皇帝心念有异,后果不堪设想。顾子扬却大赞景逸果断睿智,又道:“不趁此机会让皇上坚定心志,日后还有大麻烦咧!”高先生却也赞叹:“殿下危急时能审时度势、立下决断,非常人所能及也!”
 
却说此刻,景逸心中终于轻松了起来,便是北元使团的事也抛诸脑后不再挂心,折腾了一夜,有些困倦,转身要上床安睡,却又停住,唤福来,淡淡道:“那十八个人,现下就处置了吧!”
福来问:“殿下,不需审问一番吗?”
景逸径自打了个哈欠:“不必了,省得心烦。”福来领命退下。
绝对的实力,就是无需任何阴谋诡计。
她又被惊到了。竟然连审都不审,十八个人,十八条性命!
那个小米子,是罪魁祸首,但也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失啊,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其他的人又何其无辜?
封建制度真是太残忍了!
她在他怀里,仰头瞪大眼睛盯着他,大约是眼神里多是恐惧,被他发现了,他便拍拍她头,轻声问:“怎么了?”又笑笑道:“没事了。”
感觉她身上微微发抖,只当被今晚一系列事件吓到了,便抱紧她,又亲亲她脸,温声道:“别害怕,有我在。”
是啊,反正有他在。
她自问,没有悲天悯人的胸怀,没有舍生取义的勇气。她只是苍茫天地间一个渺小的生命。
有他在,就好。
在他温暖的怀里,在熟悉的冷冽香气中,在那种强大的安全感中,她睡着了。
 
 
十九、柳府有宴
 
 
正月里宴席甚多,请帖如同雪片一般飞进东宫,但景逸都极少赴宴,除了几个至交、好友,或重要的勋贵宗亲朝臣之外,有的送些礼物过府就算了,有的礼物也没有。
反正自从冬至宫宴之后,景逸说了再不带她赴宴,便真的没带她出过门。
冬日渐逝,天气逐渐转暖,这一日景逸回宫,却要带云绣球儿出门赴宴。
不是不带我去吗?她大眼睛眨眨的,仿佛无声疑问。
景逸嗔道:“人家救了你的命,还不得当面道谢吗?再说,要不是为了你,孤用得着去吗?”
景逸今日换了件玉色常服,是内务府新做的样式,受了北元皇室服饰的影响,肩膀处绣了同色精致密集的花纹,袖口收的窄窄的,腰部收了几个褶,没有平时轻袍缓带那么飘逸,却更显得长身玉立,挺拔俊秀。
她奇怪的打量打量他,总觉得他今日打扮的很特意。
乘马车到了一处府邸,抬头望去,金字招牌四个大字“承恩公府”。原来是柳云芷的家啊!
景逸一下车,柳全德和夫人田氏早已在府门迎接,一看景逸都拜倒见礼。
太子笑吟吟抬手虚让一下:“柳公快快免礼,今日孤是为参加诗会而来,无需那么多虚礼。另外,”又虚点了一下福来怀里的云绣球儿,“上次云芷小姐救了云绣球儿,孤今日还要当面致谢。”
云绣球儿抬眼打量了一下,承恩公柳全德是先皇后的弟弟,白面微须,虽然年纪不小,长相仍然颇为俊秀,看来先皇后也是极美貌的。柳夫人虽然长得周正,站在丈夫身边倒被比下去了。
柳全德口称“不敢”,谦让着将太子迎进府中,一进花园,一团团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纷纷跪倒拜见,云绣球儿眼都花了,这许多的女子!这是在开妇女大会吗!
太子微笑命大家免礼,又回身跟柳全德道:“柳公还请自便,切勿客气。”柳全德也知道这样少男少女的聚会,实在不适合自己这个年纪辈分的人在场,当下便施礼告退了。
太子又笑对大家道:“孤今日只为欣赏佳作而来,各位切勿虚礼,但请尽情抒怀!”
这一团团便渐渐散去了一些,却还有一团女子,一股脑涌了过来,其中一个胭脂红衣裙的女子抢先跑过来,响亮的喊了一声“太子表哥”,正是柳云芷。
见过她的父母之后,便发现其实柳云芷长的极像父亲,本来是位隽秀佳人,只是她总喜欢妆扮得明艳热闹,首饰衣服抢眼了,就显得五官清淡了些,眉目间又少了柳大人淡淡的书卷恬淡之气,虽说也算个美人儿,却不令人惊艳。
太子温和笑道:“云芷小姐,上次在宫内云儿迷路,幸好云芷小姐救它”,回身道,“还不向云芷小姐道谢!”她心内诽谤:你让我怎么道谢?难道要我作揖不成?
福来抱着云绣球儿上前一步,笑嘻嘻的屈膝一礼:“柳小姐,福来替云绣球儿给您道谢了!”
这一下,一团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绣球儿身上,便有几个女子一下聚围过来,纷纷娇声赞叹:“这就是太子殿下的云绣球儿啊,果然好生雪白可爱!”还有几只玉手,径自伸过来拍她脑门、抚摸她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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