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人在几经绝望后就会麻木,灵魂都已经烟消云散,她还何有畏惧。可她为什么还会这么的疼,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到窒息。
那是从小把他带大的哥哥,他们相依为命,他从未上过学,十几岁就开始混社会,打架、偷盗、抢劫……
什么坏事他都做过,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吃饱穿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书读有学上,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总觉得命运亏欠给她的,都应该由他来补偿,谁叫他哥哥呢,却未想过他自己。
那样艰难的日子,他们都彼此支撑着过来了,她一直都是他的拖累,如果没有她,他应该会有不一样的人生,至少会活着。
可她终究还是害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眼前变成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躯体,她却连救他的余力都没有,哪怕是再跟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陪在他身边,让他走的不那么孤独。
一个是她的至亲,一个是她的至爱。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毁掉的不仅仅是程英,还有他对她承诺的未来。
那天过后她被囚禁在了上次的那栋别墅里,是的,是囚禁,他们拿走了她的手机,限制她的出行,让她完全跟外界断了联系。留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是方洲,而是两个每天只会黑着脸的保镖看管着她的一言一行。
每间屋子里都安装了监控,除了卫生间外,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所以那两个保镖的监视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他们只要站在门口充当门神就行。
发生的这一切早已经让她丧失了反抗的能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望着窗外发呆,对着天花板发呆,看着那个监控摄像头发呆。
她以为那天会像噩梦一样纠缠着每个夜晚,但事实上她根本无眠,连一点困倦都没有,每一天都是从天黑挨到天明,又从日出等到日落。
才短短几日的时间,她整个人就已经瘦到脱相,空洞的眼神里找不到焦距,虚弱到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
芮穆泽看到她的时候,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人跟那个爱说爱笑活得那么生动的女孩对应在一起,但他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应该里料想到这样的结果,更何况还是他一手造成。
“终于轮到我了是吗?”
程果从地上站起来,腿上早就没了支撑,可她还是强撑着,逼着自己看着他,唯有这样她才有恨他的力气。
“想好了我的死法了吗,刀,枪,还是像程英那样被活活打死。”她冷笑着,满不在乎的像是他再也伤不到她分毫,“其实你想给蒋楚阳报仇很简单,甚至都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如果你不救我,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快到我的周年了。”
芮穆泽就站在她面前,他眼睛里的阴冷疏离再清楚不过,早已经把他们的过去抹杀的一干二净。
“真是辛苦你了,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早就累了吧,如果你想要折磨我,想让我痛不欲生,那恭喜你,你做到了。”她逼着自己说着最狠心绝情的话,无非是在给自己最后的确认。
“是吗,可我却觉得才刚刚开始。”他的声音极淡,甚至是带着戏谑的玩弄,却是字字诛心。
程果一步步走近,他深黯的瞳仁像个无底的黑洞,她看到已经摔的粉身碎骨的自己,以为已经疼到麻木,可眼泪还是猝不及防的掉下,就像被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剜下了心口的肉,血淋淋的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地上,被人鞭打着。
他低下头,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的胸前,他眼光真的不错,小巧精致的□□握在她的手里恰到好处。
“你要杀我,为了他?”他问的云淡风轻,就像她的这一举动根本不足以上心。
可他不是别人,是她的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杀念,可她的手居然没有抖,像是已经下足了决心,只想让他血债血偿。
那是他送给她保护自己的□□,她却把它指向了他。
他曾对她说过“如果以后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或者你还是觉得我会伤害你,你就把它冲向这儿”。
所以现在她觉得他伤害她。
他牵着她的手把枪口精准的对准自己的心口,只要轻扣扳机,他便灰飞烟灭,永不存在。
可她却对他说:“如果我把它对向自己,是不是什么就都结束了。”
”你不会的。”他却那么笃定,“你不开枪杀我,是觉得这样太便宜我了,你要把你现在的痛苦十倍百倍的奉还给我,你还要留着命报复我。”
程果冷笑着,“所以你还要把一个一心只想杀了你的人留在身边吗?”
原来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了仇恨。
芮穆泽勾了下唇角,嘲弄地笑了笑,“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你究竟要怎么报复我。”
第38章
程果在这里已经住了有一段日子了,依旧每天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芮穆泽也再未出现过。她确实有想过究竟该怎么报复他,不过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没有下去手,现在更是连人都见不到。
而事实上程果自己都不确定她是否是像芮穆泽所说的那样,她明明是恨极了他,他们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却还在那段虚假的过去中牵绊。
也许她更应该恨的是自己。
不过也苦了一直看管她的两个保镖,跟着她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他们两的活动范围一般也只在一楼,只有饭点的时候他们才会上来把饭菜放到她门口,让她过出了圈养的感觉。
她也没见过他们的样子,只是偶尔在窗边看到他们在院子里。
所以同在一屋檐下,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人突然造访别人的“领地”,六目相对,皆是惊诧。
而程果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顾以铭。”
她脱口而出的名字,对方却是波澜不惊,就像她认错了人一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程小姐,您认错人了。”
眼前的人身着一身标志的西装让原本阳光帅气的他又多添了几分成熟,只是看她的眼神里找不任何交错的过往,连语气都是礼貌生疏的。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原本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又不费体力的活他们应该乐得轻松,但这次却是非通寻常,稍出一点差错,他们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连日紧绷着的神经简直比出去打仗还累,两个人都是怨声载道,但也只能相互发发牢骚。
“泽哥。”他们的目光越过程果,连站姿都变得标准,毕恭毕敬的叫道。
芮穆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身边还站着个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虽然其中一个才是真正的主人,虽然程果心不甘情不愿,但居然破天荒的跟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就是没想到有个碎嘴子一直在她耳边吧啦吧啦说个不停,让她食欲大减。
“程果,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咖喱虾吗。”
“这个香辣螃蟹好像也是,还有粉丝扇贝居然不放蒜。”
“穆泽,你这是请我吃饭吗,这一桌都是你小女朋友爱吃的啊。”
“布泰先生,你记错人了。”
这个人真是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吃饭还堵不上嘴”,还有,他们俩很熟吗,弄的像他多解她一样。
“是吗,可除了你我没在穆泽身边看到过其他女人啊。”
“你没看到不代表没有。”
程果的脸已经快拉到桌子上,恨不得句句都噎到他打嗝,但布泰却是不气反笑。
“穆泽,你这女朋友人小脾气可不小,以后可有你……”
“我不是他女朋友。”
这句话可真是踩到了程果的小尾巴上,立马撂下碗放下筷,摆出最臭的脸色给他看,可看到布泰瞬间比她还臭的脸,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知道什么是后悔。
传闻中布泰这个人可不是简单脾气不好,甚至是相当的暴躁,在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地盘里,他真的如帝王一样,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人拖出去砍了。
一会要是发生什么腥风血雨的事,她是不再指望芮穆泽会救她了,他只要别在布泰给她留口气的时候再补一刀就不错了。
她真的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桌底。
程果正谋划着她的三十六计,就听到一个态度大转弯的声音。
“好好好,我口误行了吧,为了表示诚意,下次让穆泽带你去泰国,我好好招待你们。”
“我不看人妖。”是谁,又这么不知死活。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某人采取了说完就跑的战略,“我吃饱了。”
布泰终于是按也按不住他的小火山,看向了芮穆泽,但人家事不关己的继续吃的津津有味,布泰攥了攥拳头,他忍。
“穆泽,你们俩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吧。”
别看布泰人家距离远,隔山又隔海的,消息可是灵通的很。
芮穆泽给布泰倒上酒,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布泰,以后生意这方面的事你直接跟校长谈就可以。”
“你呢。”布泰端起酒杯的手一滞。
“我?我还要负责其他的事。”
“收保护费,训练小弟?”布泰刚刚的气还没消,现在又听到芮穆泽这么说,简直要翻白眼儿,“你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是校长带我入行的,说白了,我现在有的这些也都是校长给的。”芮穆泽却是异常淡定,像是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确定他也是这么想?”
与上次的被停职架空不同,他现在是一点点把自己手里掌握的集团命脉交了出去,这样他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对任何人都够不成威胁。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手里还握着他最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对谁,都要给自己留条退路。这次我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跟他合作,至于以后如何,还是你一句话。”布泰的言下之意,正如他刚刚所说。
芮穆泽举杯示意,有些话不需多言。
布泰看着空了的酒瓶,不满的抱怨道:“我这怎么说也是远道来的,你这菜不是我喜欢吃的我就不说什么了,酒也不给够是吗。”
“我楼下一酒窖的酒,你今天要是不喝光就别想回泰国。”
芮穆泽说着已经走向楼下,没想到在楼梯口处把还没来得及跑上去的程果抓了个现行。
“我刚才没吃饱,想下来再吃点。”程果挠着头,想出了这么个脑残的理由。
“想听就坐过来。”
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她确实没什么好遮着掩着的,“我就是想听听有没有什么能把你早点送进监狱的。”
“你最好拿个小本或者录音笔记下来,说不定以后要是真能把我送进监狱了,还能加几条罪行。”芮穆泽诚恳的建议到。
可他的满不在乎更像是一种挑衅,像是她就是使出通天的本领也奈何不了他,他也根本没把她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
“不用你教。”就算没吃饱,她现在也被气饱了,而且还很撑。
喝吧,最好喝到中风,半身不遂,说话都流哈喇子那种。
程果气鼓鼓的上了楼,正碰到下来的李亦饶,不由自主的盯住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看的李亦饶心里直发毛,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李亦饶,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啊?”
“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原本李亦饶以为程果是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但后来又画风突变。
“你喜欢看小说吗?”
“你觉得写小说这个行业发展前景怎么样?”
“有没有想过经营个小说网站”
而且接下来这位大姐的行为也是只有更奇葩没有最奇葩。
“李亦饶,我想放风筝。”
“好的,一会就会有人送过来,请问您想要什么样式的。”
“我想要你做的。”
“不好意思程小姐,我不会做风筝。”
“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你不试着挖掘一下怎么就轻易否定自己呢。”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二三天里,李亦饶成功的开发了做风筝的技能,虽然他手被扎的贴满了颜色各异的创可贴,做出来的东西要不认真解释一下根本看不出在风筝范畴,关键是就算绕场跑十周,人家根本不起飞。
“李亦饶,我想吃饭。”
“您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过来。”
“我想吃你做的。”
“不好意思程小姐,我不会做饭。
“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你不试着挖掘一下怎么就轻易否定自己呢。”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二三天里,李亦饶又成功的开发了做饭的技能,虽然他的手又旧伤添新伤的,烫的满手泡不说,做出来的东西绝对有减肥功效。
“李亦饶,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程小姐。”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李亦饶被问的小心脏瑟瑟发抖,感觉浑身哪哪都不好了,直接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女生。”
连跟李亦饶一起的兄弟都开始怀疑程果对他是不是有所企图,默默的为他小命担忧,最后也终于达到了李亦饶见到程果产生了转身就想跑的本能反应。
程果也意识到她接连的试探好像在适得其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她绝对不相信这个李亦饶只是跟顾以铭长得一模一样这么简单,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顾以铭查无此人,
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这是他们五年前认识的开始。可他为什么会有另一重身份,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39章
程果原本以为跟在□□大哥身边不说呼风唤雨吧,但至少也能体验一下大哥大嫂出来炸街的威风,谁成想现在的芮穆泽真的如布泰所说的那样,做的只是看看场子,训练一下新来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