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淮不受宠,又是病秧子软骨头,钰儿到了那里,一定会受尽委屈。
好在现在君淮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入朝做了官,有俸禄在身,又能好好待钰儿,他才放心了些。
现在又要将钦儿从他的身边抢走,送到西岐国去,这就是要了他楚明清的老命啊。
难道他楚家这一大家子都要成为卖女儿的吗?
君淮见楚若钰带着楚钦出来了,见楚若钰一双略微泛红的眼睛,虽然不清晰,但他却看见了。
“岳父,我在想,如果小姨已经许人,圣旨还能将她在掳走吗?”
楚明清抬眸,眼神中像是惊惧,又像是一瞬间的恍然大悟。楚若钰看见了,他这副表情,她曾经见到过。
楚若钰当初被赐婚给君淮的时候,张予安在情急之下提出的办法就是这样说的。如果他们两个马上成亲,君淮难道还会来把她抢走吗?
只不过那时候懿旨已经来了,他们那样做就是公然抗旨不遵了。
楚明清那时候,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这根稻草却突然断了。
而现在,圣旨还未到。
楚明清似乎看到了他曾经见到过的那一点希望,是有希望的。
楚明清还未回应,只见楚钦猛然跪下了,“女儿愿意嫁给房公子,女儿不想去西岐,求求父亲,别送我去西岐……”
第35章 重演
周素宁还紧绷着神经,只见楚明清点了头,轻叹口气。
楚家这边算是默认能嫁到房家最好了,可楚若钰并未松口气。毕竟韩佩兰那里还全然不知道这件事。
她让君淮留在这里,自己赶紧去了韩大将军府。
一见到韩佩兰便说了这件事,毕竟时间紧迫,有些话不能拐弯抹角了,她知道这样不好,对韩佩兰着实有些残忍了。
她知道,楚家算是对不起韩佩兰,也对不起韩大将军。
没想到韩佩兰先是一怔,然后嗤笑,“难怪了,我与房公子之前从未见过,他怎么能是喜欢我?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了楚钦妹妹,她与他才是才子佳人,我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
她得知楚钦要被送去和亲,或者说是被送到西岐去给那阿克豫做妾,她也急了,急忙要楚若钰回去,“你让她赶紧受了房公子的聘,赶紧嫁过去,若是已为人妇,即便是圣旨下来了,陛下又如何能强人所难?那阿克豫作为西岐的使臣,又如何能在大宇国横刀夺爱?岂不成了强盗?”
“那,佩兰,钦儿嫁过去,你怎么办?”楚若钰心里总是有些自责。
只见韩佩兰笑了,“我韩佩兰本就从未想过许身之事,前些日子做的荒唐事就当是替楚钦妹妹先看看她这未来的夫婿了,到时候她若是受了欺负,我可是会二话不说找着那姓房的。”
没有耽搁时间,第二天,便见楚家和房家挂了红,楚家为防消息走漏,只有很少的人来了,基本都是自家人。
楚钦穿着一身红,楚若钰的眼睛弯着瞧着她,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如今竟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成亲了。
周素宁这两个闺女还没养够,竟然都离开自己了,不禁偷偷抹眼泪。
盖头一盖,上了轿子,一大早便离开了楚府。
路上遇着大内的宫人往楚府的方向去,送亲的队伍让了让,又继续朝着房府去了。
本是平平静静,眼看着送亲队伍过了一条又一条街,轿子里面突然觉得身子往前一怂,轿子停了下来,只听见外面人群叽叽喳喳不知在讨论什么。
一个熟悉的西岐口音开口,正对着轿门,轿子里面的咬了咬牙,手上紧紧攥着裙子,没说一句话。
“楚家二小姐,打算把自己送入本王府上吗?”阿克豫道。
“只是西岐路途遥远,二小姐自己去怕是会累着,不如到本王怀里,本王策马前驱,带二小姐前去。”
送亲的下人们不敢拦着,只见阿克豫拿鞭一抽。顿时听见声音响彻这条街,那轿帘被抽起,看见里面坐着身着喜服的女子,端庄严整。
那陪嫁丫鬟气急了,赶忙一把将轿帘拉下来,挡在前面,“姑娘出嫁,岂容得你一个男子在这里闹事!”
阿克豫不是个有耐心的,下手也丝毫不知轻重,手上一拽就将人拽到了一边,轿帘还没等打开,便见一只手握在自己的胳膊上,是君淮。
“平峰王喜欢无缘无故扰乱别人的喜事吗?看来西岐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阿克豫瞬间拉下脸来,一把将胳膊抽走,“君大人,本王不怪你在猎场胜之不武。毕竟你们大宇国的皇帝臣子一条路子。即便是你什么都没猎到,你们的皇帝还是会赏赐你,你得到的是施舍。而本王的一切都是本王自己争的。无关乎西岐,这是本王自己的事。”
君淮笑,“平峰王的事就是拦路抢劫?人家一个姑娘被你拦下轿子、掀起帘子,你让她将来如何在婆家立足?平峰王可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事。”
阿克豫面露狠色,“君大人是有意跟本王作对?若是再比一场,本王不信你能赢我,你只是一个接受施舍的人。”
“平峰王想现在比?”
“那就现在。”
正说着,只见阿克豫一个鹰爪过去,还好君淮眼疾手快躲过去。
两人在街上动了手,君淮虽然是主动要求现在比一场的,但不论是在实力还是精力上,他都是不如阿克豫的,眼瞧着节节败退,君淮道:“这里人多,怕会伤着百姓,平峰王可否移步空旷的地方。”
阿克豫在任何地方都是好手,自然不怕移步,到了一道稍微空旷的街巷,仍然能将君淮制服。
君淮摸了摸脸上,又多了一处新伤。
对面笑,“君大人这么娇弱的吗?用不用抹点胭脂水粉?”
站起身来,君淮道:“不必。”
阿克豫轻笑,不知怎么,又返回到了那送亲队伍那里,见他们要跑被抓了个正着,阿克豫怒了,原来把他引走就是为了保送亲队伍离开。
一气之下,一把将帘子扯开,盖头掉落,只见一副陌生面孔坐在里面,吓得不轻。
不是楚钦,阿克豫忍着的怒气一下迸发,回身将马鞭抽向君淮。
君淮瞳孔猛缩,只见马鞭被他身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握住。
阿克豫道:“君淮,你打不过我,便找来帮手!”
君淮一看,正是李宣,李宣轻笑,急忙玩笑道:“帮手称不上,只不过是个路过的。”说着将马鞭丢回去。
他这才刚回乾都,风尘仆仆的,连皇宫都还没去,可不就是路过的。
君淮惊喜,“殿下怎么回来了?可还顺利。”
“我倒是顺利,不过我看君兄似乎不太顺利啊。”
阿克豫大惊,君淮叫那人「殿下」,年龄又与自己相仿,那便就是大宇国的皇子了。
大宇国两个皇子,一个懦弱无比,名叫李梓平,另一个是皇帝极其看重的「康郡王」李宣,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日后西岐国必然要跟他打交道,此人绝对不能惹。
阿克豫气恼地收了手,拜道:“康郡王殿下,在下阿克豫,西岐国人士,来此大宇国还从未见过殿下。”
李宣上下扫了一眼他,西岐国二皇子阿克豫。他知道,听闻阿克豫向来与西岐可汗关系不好,与西岐太子的关系也是一般,平日里看起来兄友弟恭。但实际上不知道都各怀了什么心思。
李宣一看这场面,不禁咋舌,送亲队伍连同着新娘都吓得不轻,赶忙招呼他们走了。
李宣笑着道:“你们打架,干嘛要连累人家有喜事的?”
阿克豫喘着气,本以为里面坐着的是楚钦,没想到是个陌生面孔,完全被人耍了。
君淮道:“楚家从小伺候的一个丫头出嫁,钰儿让我来看着,没想到竟遇着平峰王半路拦截调戏,想必平峰王也不是故意的,或许只是为了寻个乐子。”
两人的话把阿克豫塞的无话可说,如今被一街的人看笑话,被人戏耍,一气之下带着人就走了。
君淮松了口气,幸好楚若钰的主意,来了一个以假乱真。怕就怕阿克豫像今天这样,所以先将楚钦送去了,顺便给一个年龄不小了的丫头许了亲,确实是个从小伺候的。所以才能风风光光,让这丫头绕路,按照去房府的路线走。
只是委屈了楚钦,没有张灯结彩、亲友相送。
君淮将李宣送回皇宫,等他从御书房出来,李宣见他便笑着道:“我竟不知君兄何时学会了打架?君兄今日跟那西岐的皇子相斗,来日必定不可限量啊!”
“殿下说笑,若不是殿下回来了,我怕是已经躺在家里半身不遂了。”
两人许久不见,当初李宣离开之时,还是深冬,如今到了烈日炎炎的季节才回来,像是过了几个春秋。
李宣揽着君淮,悄声在他耳边道:“你放心吧,君大将军也好着呢,只是他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不妨你说,归程本不该在今日,我是自己偷偷摸摸回来的。”
“殿下为何提前回来了?”
李宣咂嘴,“你说我为何提前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君淮才懂了。
“还不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提前准备好什么说辞蒙骗父皇。你也不是不知道,巡盐哪有顺利的?父皇派我前去难道就只是为了巡盐吗?这里面牵扯太多,暗处的人总要想办法揪出来,拉下马,清一清那些乌烟瘴气的风气。”
李宣挑挑眉,“若不是遇见你,你都不会知道我什么时候出了御书房。”
两人还未曾相聚饮酒,但因为李宣路途劳累,要回去歇息,便与君淮约好了过几天再聚。
没听到皇宫传来什么消息,楚若钰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惊心动魄的程度不亚于当初她逃婚君淮时的样子,前世是她,今生是楚钦。
傍晚见君淮从皇宫回来,两人一起用饭,便见樱兰过来了。
这两天的事把楚若钰忙昏了头,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家里还养着一个呢。
樱兰端着些糕点,请君淮跟楚若钰尝尝,说是她自己试着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楚若钰正吃着饭,手里还拿着筷子,有些愣神,心想要不就放下筷子尝尝看,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没想到君淮头也没抬,道:“放下就走吧,一会儿再尝。”
楚若钰惊奇地看向君淮,他平时那副耐心温柔的姿态都去哪了?
樱兰局促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便看向楚若钰,谁知楚若钰也只是笑笑,指了指地方,说:“放这儿吧。”
第36章 身孕
见这两人自己吃饭,似乎不愿意自己待在这,站着又局促,樱兰便欠身离开了。
看着樱兰走了,楚若钰松口气,偷偷瞧了一眼君淮,见君淮似乎毫不在乎,就跟樱兰根本没来过一样,正奇怪了,便听见君淮道:“君夫人,你打算一直留着她?”
饭菜还没送进嘴里呢,尴尬倒是先进嘴里了。楚若钰张了张嘴,难不成他有什么想法?
“你若是喜欢的话,那就留着呗。”
君淮皱眉,听她这话就是想要留着?
他似乎有些不满,猛塞了一口肉,“养鸡还会杀了吃呢,你是打算把她养成大小姐吗?”
“她是你妾室啊,是姨娘,哪里成大小姐了?”
“那就是打算把她当个花瓶摆着?”
楚若钰不知他为何说这些话,吃饭吃的好好的,令人疑惑。“不然呢?长得那么漂亮,放在家里看着也舒心。”
君淮轻叹口气,多少有点别扭,“不隔应就不错了,还舒心呢。”
楚若钰还奇怪了,这下光看君淮的脸色就看明白了,这是想把人送走啊。
不禁笑出声,眼睛看他,却见他不回视自己,假装自己吃饭,更觉得好玩了。
“夫君不喜欢她呀?你都没试过怎么就不喜欢了?”她笑着说。
试什么?君淮一怔,这是从一个妇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他干脆放了碗筷,直接直视她,说:“你是家里的少夫人,打发个人总不能我出手啊。”
楚若钰没见过他这样,这么强硬,真出奇了。她竟觉得有些好玩,平时斯文的样子都去哪里了?如今怎么突然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她嗤笑起来,君淮正盯着她说话呢,她这一笑,竟让他突然感觉一热,脖子泛了红晕。
他赶忙稍微缓了缓态度,“钰儿,你做主把她打发出去吧。”
说实话楚若钰不是没有这个想法,打发樱兰走也是她早早就想好的,只是还要看君淮的态度。
所以才一直拖到今日,现在看见君淮的态度了,自然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既然夫君不喜欢,那妾身就勉为其难做这个恶人。”
这个恶人她早就想当了,但又得保面上好看,才一直隐忍至此,妻妾之争还是要从根本上切断的。
要把妾室赶走,首先樱兰敬茶,她就不该喝,在名分上就不承认。
只不过樱兰似乎从未放弃过,时不时来敬茶,楚若钰一会儿说自己脑袋疼,一会儿说自己肚子疼,有时候头晕,有时候出门,就是不给她任何一个敬茶的机会。
有时候郑汀云把她叫过去,顺便也把樱兰叫过去,打算在面儿上看着她喝,这时候彩雀跑来说有急事,把楚若钰叫走,樱兰又被迫喝了冷茶。
不过时间长了,敬茶也就不当一回事了,已经无所谓了。
只不过突然一日,樱兰又来,她直接说自己身子不舒坦,不适合喝茶,郑汀云听说了这事,直接叫了大夫过来看。
楚若钰正在屋里犯着夏困,还没等跑路,便突然被大夫给把脉了,走都走不了。
只见那大夫皱着眉,咋了咋舌,愣是没说话,楚若钰慌了,难不成真给自己看出毛病了?
大夫眼睛一眯,仔细把脉,又看了眼正打盹的楚若钰,道:“少夫人这身体……”
说话大喘气,把楚若钰的困意都吓没了,只听他又继续说:“少夫人眼眶发黑,又嗜睡,怕是睡眠不足啊。”
楚若钰尴尬地笑笑,“确实,要不您先走,我睡会儿?”
“犯困嗜睡,体虚体寒,少夫人体内阴气过盛,怕是需要多加滋补阳气,强筋补肾。”大夫的一套说辞下来,让她困意全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