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过的可怜,樱兰拿了钱都送回了家里给她这父亲了,可怜了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在这里受苦。
如今她这父亲也早就死了,说是吃酒不给钱,被人打死了。
楚若钰心想,摊上这样的父亲,也是可怜。
樱兰当初被郑汀云看上了,郑汀云觉得她这张小脸肯定能勾引住君淮,便告诉她说,以后给君淮当妾室,荣华富贵少不了她,日子当然能过的好些,总不能辜负了这么好的年纪。
樱兰以为抓到了一根稻草,便信了,谁知道来了这么久,她还是孤寂一身,反而多了不少郑汀云的训斥。算是里外不讨好。
楚若钰道:“听说你还有个表哥,他可是说过要娶你?”
樱兰现在可是君淮的妾室,楚若钰说了这话,她便以为楚若钰要兴师问罪了,急忙吓得跪下,说:“都是儿时玩笑的混话,不能当真的!”
楚若钰见她像是吓坏了,平时郑汀云教训她的时候怕是也这么害怕吧。
楚若钰笑,“我不是要骂你,就是跟你聊聊天,你不妨先坐下。”
樱兰小心翼翼地坐下了,楚若钰凑近跟她说话。两人倒像是平起平坐的样子,也像聊家常的姐妹俩。
只是樱兰垂着头,像极了委屈的小狗小猫。
“你家的表哥如今年龄几何啊?”
“二十一……”樱兰应着。
楚若钰笑,“你记得那么清楚啊……”
她咂咂嘴,“这年纪可不小了,就是还未婚配,看着怪可怜的。”
“少夫人,您怎么知道?”她急切问。
“我见过他,长得一表人才,他说他一直在等一个女子,等不到。我看着怪可怜的。”楚若钰其实根本没见过,就连这一套话都是她编的。
樱兰果然急了,虽然她不说,但能从她那扣着手帕的小动作来看,她就是急了。
楚若钰微不可察地一笑,又说:“我就应承他说,若是我能给他物色个好的,定不让他再这么等着了。等了那么多年,那哪受得了啊!”
樱兰的声音略微轻颤,“还请少夫人多帮着……物色个好的。”
“不过他说,他定要等着那女子来找她。我问他到底是何方女子,竟能让他等那么多年,在哪呀?他说在咱们君府。”
楚若钰故意这样说,然后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咬着唇不说话,心想这事基本成了。
“若是能等到,自然是好的。”樱兰这样说。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楚若钰又道:“我告诉他,既然在君府,那便是我说的算了。若是找到了那女子,我一定给他送回去。不管她现在在哪,就算是成了底下砍柴烧水的丫头,又或是爬上枝头的凤凰,我也不会心疼地给他送去。
若实在找不着再不济,从下人里挑几个长得好看的,一并给他送过去。他舍弃了新爱的女子,总不能委屈着了。”
她算是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樱兰的了。
樱兰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听见说要把别的女子送过去,还是曾经跟自己一起当下人的,她就忍不住哭了。
总算是捅了她的痛处,楚若钰心里得意得很。
樱兰也不再坐着了,干脆跪下,楚若钰这演戏的礼仪还得有,连忙说:“樱兰妹妹这是干什么呢?”
“少夫人,樱兰从未喊过姐姐,因为樱兰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公子不喜欢我,可郑夫人让我待在这里,樱兰不得不将自己托付在这里。
虽看不见光明,但也比没有前路可走要好。樱兰知道少夫人的话是何意,少夫人也见过表哥了,也一定知道他口中那女子是谁。”
樱兰一贯的唯唯诺诺,竟然突然强硬了这一次,楚若钰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便也不瞒着了。
她叫彩雀端来了茶水,就放在樱兰面前,倒好了提前放在那。
楚若钰到现在都没受她敬茶,到底是算不上对她这个妾室身份的承认。
楚若钰道:“你表哥现如今就在附近的客栈里,我让人安排他来的,你若是想走,我自然能让你跟他好好回去。若是想走,喝了茶就能走,若是不愿,这杯茶我也是能受的。”
樱兰看着面前的茶水,二话不说,便断了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拜了又拜。
楚若钰终于松口气,樱兰到底是个聪明的,如今的青春年华,还什么都没失去,总不能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
要说打发出去,那也快,当天下午就收拾好离开了。
楚若钰给她她盘缠,满打满算也有不少,都能够她跟她表哥做生意了,也算是给个营生,不让她往后再受苦。
楚若钰没让别人知道,只让她悄悄从侧门走了,太极苑那边,更是不会知道她安插在君淮身边的这个小女子已经走了的。
君淮回来之后,两人一起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觉得少了什么。
他来家的时候没见着樱兰找他,现在吃饭的时候本该是樱兰经常来的,也没见着。
他便问樱兰哪去了。
楚若钰道:“我送走了。”
“送走了?”君淮有些不可思议。
见君淮惊奇,楚若钰轻哼,故作微笑,“对呀,还没走远,现在把她叫回来也来得及。”
楚若钰倒是完全感受不出来自己阴阳怪气的酸味,旁边彩雀感受到了,不禁笑出声,君淮瞅了眼彩雀,她便连忙闭嘴。
他还未见过这样说话的楚若钰,吃饭也吃得多了,看起来是送走了樱兰心情好了不少。
君淮不禁问:“你怎么把她送走了?直接轰的吗?”
她自然不是直接轰的,便道:“我像那么凶神恶煞的人吗?这么不近人情吗?”
君淮轻笑,“钰儿自然不会。”
他眼里的楚若钰从不会不近人情,甚至总是谦让,像是一朵干净的雪莲,干干净净,心也是美的。
“钰儿觉得,我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君淮这样问。
他是想问,李梓茹那天问他能不能娶她的时候,他直接那样说,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可没想到话到了嘴边,只剩这句话,对李梓茹一个字都没提。
前世的君淮在楚若钰这里,确实非常不近人情,心思重,心机重,冷漠无情,心狠手辣。
而如今,她倒是要多思考思考了,她今生似乎还从未见过心狠的君淮,「不近人情」四个字似乎一点也不适合他。
楚若钰不看他,像是毫不在意,道:“不算吧……我觉得还好。”
“那为何,我现在对人情人事还是茅庐未出?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
君淮:不近人情=没接近过人情人事,干干净净的大小伙子。
除夕快乐,新年快乐大嘎!
第40章 虎符
君泰回来之后,一家子都很高兴。特别是郑汀云几乎对他贴身不离了,完全把樱兰丢到了脑后,对樱兰已经离开这件事一点都不知道。
到了过些日子,郑汀云说西塘的水正适合这个时候游玩,不如带着一家子人去,君泰日夜疲劳回家打算休息几日,也被她缠着去,说过些日子就去。
官任上的事先安排好了,一家人正准备出发,郑汀云才想起来樱兰,想着现在正是个时候给樱兰制造机会与君淮多相处。
这一问,楚若钰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君淮先说了:“樱兰已经被送走了。”
郑汀云愣了,就这么被送走了?
正好君泰在这,君泰还不知道什么事,便问:“樱兰?”
郑汀云说:“赵樱兰,我看模样长得俊俏,就让她做了淮儿的妾室。”
樱兰姓赵,这个姓氏也是君淮生母的姓氏,当年君泰夫人的姓氏。君泰毫无表情,便直接上了船。
西塘镇上在这时候极为热闹,特别是到了晚上,花灯挂的到处都是,各种小吃萦绕,晚上游船听曲是极其享受的事情。
君泰本欲不来,想着西塘有位故友,便顺便来看看,与故友相约好之后,君泰便将家人留在船上,自己先乘着其他小船出去了。
郑汀云不愿管他那些好友什么的,便找了些弹曲儿的来船上。
楚若钰跟君淮在自己那屋里,能看见外面的景色。楚若钰还从未来过这地方,实在觉得稀奇,也有趣极了。
不能荒废了这大好时光,好想出去走走,到街上的集市上去看看。
君淮似乎看出来了,便起身带着她走,两人谁也没告诉,让彩雀和奇成都在船上等着,自己就下了船。
街上人不少,各种各样耍把戏的,还有以前见到过的那种大花脸面具。
这次还没等他们过来,君淮就拽着楚若钰往旁边走了,看着这群面具人路过去给其他路人耍把戏。
楚若钰一见到这群人就忍不住想起除夕夜那次,张予安藏在里面偷偷塞张纸条,想起那天都胆战心惊。
君淮的眼神洒在她身上,心里似乎在想什么,只是眼神无声,心里的声音却很大。
那日的字条,他看过,上面写着张予安对她说的话,想了许久,他把那字条换走了,换成空白的。
他有一点自私,不希望她看到,这点自私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只是不受控制,不由自主。
那之后楚若钰其实也没看,直接就扔了,对于张予安的字,她是一点也不像看到了。
君淮问:“放花灯吗?”
放在水面上,随着水流飘走的莲花灯。
楚若钰点点头。
两人拿了盏灯,上面写字,只是君淮就这么看着她写,自己反倒不知道该写什么,有什么愿望是她希望的呢?
一时想不起来。
君淮接过来,写了字,「与子偕老」。
楚若钰突然脸红了,特别是君淮写完看向自己的时候,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君淮希望的愿望,楚若钰没想过未来,甚至连现在都没怎么想过。却记得君淮对他,好似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冷酷,而是很奇怪的感觉,很奇怪。她的脸有些热,手被牵着更热。
两人回到岸边,上了船,不是自己的那艘船,而是比较朴素的一艘船,但是上面也有唱曲儿的。
船里坐着个人,隔着一层帘子,看样子是个男子,正在饮酒。
楚若钰看了眼君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想必里面的人是君淮认识的,看起来很神秘,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君淮攥着她的手,似乎不把她当外人。
君淮对着那人道:“殿下,臣来了。”
“君兄,快进来!”里面的声音道。
楚若钰一听,这是李宣的声音。她跟着君淮进去,便见李宣身着便装,懒散地半躺着,一见楚若钰过来,便连忙坐正了,慌乱地整理衣裳,道:“君兄,你带嫂嫂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带的是什么小女子呢。”
“不是别人。”君淮道。
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楚若钰心想。
李宣神色微动,似乎露出一丝疑虑,摆摆手叫那几个唱曲的出去了,给君淮倒了酒。
“嫂嫂自然不是别人。”
楚若钰端正地坐在君淮身边,要说她在君淮与李宣身边听说话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世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如今倒显得不真实。
“如今虎符已经回到父皇手中,绝不会长远,君兄,你可有什么想法?”
「虎符」二字一出,楚若钰手都僵了,虎符乃当朝大将军的手上武器,另一个在皇帝手中,其分量人尽皆知。绝非一般人能得到的,也绝非能想的。
李宣与君淮的谈论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是楚若钰没想到的,但也有所预料。
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了两位南方出征的时候了,前世的时候也是这般,若是没有虎符在手,很难想像两个年轻的将领如何服众,如何拿下南部边境。
李宣平时看起来就是个平常的郡王,有时帮着皇帝处理一些事。
但实际上早就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了。他心里的盘算,君淮知道,楚若钰也在经历过一次康亲王进京即位之后而心知肚明了。
那时候他是亲王,现在是郡王,过些日子康郡王李宣将会带着虎符,受封亲王,同君淮一起,南征库斯国。
楚若钰正想着,只听君淮道:“臣别无他求,只想为陛下分忧,为殿下分忧。至于虎符在哪,只要能造福大宇国,给大宇国和平安宁,都是好的。”
“那我若是说我能让大宇国从此国富民强呢?”李宣道,“韩大将军迟迟不肯交出虎符,是他还未在朝中看到可用之人,虎符一交势必会引起争斗,甚至头破血流。你我皆是为陛下分忧,自然不会让陛下为此事劳心伤神。”
皇子手握虎符并非第一次,当今皇帝曾经就是那靠兵权上位的真龙天子,只要手中有这种骇人的权力,你说他是天子他就有能力做天子。
“我与君兄兄弟一场,君兄的才力无人能及,父皇看重勇盛侯,就如我看中君兄。韩大将军年老,历经两朝,看的比谁都准,他既然能将虎符交出来,必然是看中了谁。南边战事吃紧,若是皇子亲征,朝中能有多少人支持?国本立储之事,又有多少人能左右?”
楚若钰听得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算计,一个康郡王、皇子李宣,一个勇盛侯嫡子、当朝郎中令,本身就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
如今朝中李宣的支持者已不在少数,怕就怕皇帝心存疑虑。
李宣当初前去南方巡盐,就是做好打探的准备,协同君泰将军,对南方的利益布局基本了然于心,现下只差朝廷局势的好条件,不能一边倒,也一定要有多数支持者。
最好要有韩大将军的支持。
君淮道:“殿下胸怀大志,臣定当竭尽全力。韩大将军那边,殿下不方面露面,臣会想办法。”
楚若钰最愿意看到的局面就是她所期望的君淮快些手握权柄,达到前世的模样。她今生与韩佩兰关系要好,对韩大将军也有所了解。
“妾身有办法,不知殿下放不放心交给妾身?”
三人告辞,临行之时,李宣笑着说:“嫂嫂与君兄甚是相配。”
两人回船,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虽不知道李宣为何会在此处,但可以肯定,两人一定是事先说好的会面,并且很隐蔽,至于为什么让楚若钰也去,这就要问君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