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听着外面的蝉鸣,没有了困意,瞬间不想睡觉了,竟然一时之间有了一点空虚感。
正好见韩佩兰来了,韩佩兰一看大夫在这,关切地问了几句,楚若钰无奈说:“我婆母叫人过来的,想看看我怎么了为什么不适合喝茶。”
出了奇了,韩佩兰笑,心道这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一个明显装病说自己不适合喝茶,一个还专门叫大夫来看。一个儿媳妇,一个婆母都像是脑子有点问题的样子。
楚若钰给她使了个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像是真有病的样子吗?”
韩佩兰看她健康极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装病,但是她现在一定是没病硬要看出病,才能回禀那边正等着大夫回复的婆母。
韩佩兰干脆把大夫叫了出去,二话不说就给了打点,悄悄不知道说了什么。
楚若钰暂时松了口气,不得不感叹韩佩兰才是最懂自己的。
不多时,便见大夫笑着似花一样的回来了,一看就拿了不少好处,进来给楚若钰一本正经地把脉,没一会儿,就突然面露喜色。
他声音不小,故意让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这也是韩佩兰吩咐的,毕竟那婆母也会在院子里安排细作,谁知道会不会一丁点芝麻大小的事就能传到郑汀云耳朵里。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让郑汀云全听去最好。
“恭喜少夫人,这是喜脉啊!”
此言一说出口,楚若钰险些从榻上摔下来,心脏像是遭到了重击,韩佩兰倒是一番得意。
好不容易把大夫请走了,楚若钰整个人都萎了。
韩佩兰笑着安慰,“反正你跟君淮成亲这么久,也应该快了,就算还没有,那也是迟早的事嘛。你不是说你不适合喝茶,身子不舒坦吗?这样看你那婆母还怎么指使你,岂不是一劳永逸?”
若是真的,那倒确实能暂时躲避,至少能在送走樱兰之前「一劳永逸」,但是……这完全就不可能啊!
韩佩兰以为这事简单,可是她跟君淮成亲到现在,从未……
还从未有过什么,即便是躺在一张床上也只是说说话,然后各睡各的,怎么可能怀孕?
楚若钰瞬间有一种想打自己的冲动,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最了解,就不能给韩佩兰使眼色,她果然是会错了意。
本来想随便挑个病安在自己身上就得了,没想到挑了个完全不可能的。
刚说了两句话,便见到君淮来了,身边还有李宣。
楚若钰便出门迎接,正瞧见君淮把大夫拦了下来,讯问少夫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有没有什么大碍。
谁知这大夫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脑子,脸上的喜色难以掩饰,“恭喜公子,少夫人有喜了!”
君淮一怔,李宣倒是一下子惊喜了,连忙恭喜说:“君兄,你要好好待嫂嫂才是啊!若是来日小君淮出来了,记得让他认我做干爹。”
大夫走了,楚若钰出来了,见君淮愣着神看着她,瞬间感觉面红耳赤,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李宣和韩佩兰都在这里,两个人都高兴的像是自己怀了孕一样,显得楚若钰跟君淮露出的神色像是遭了大难。
君淮看着她,若有所思,“你怀孕了?”
被君淮这么一问,真是没脸做人了,楚若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对……”
对,刚怀上的一团空气……
君淮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快要红炸了的脸,过去搂着,面色露着温柔,柔声道:“那我该扶钰儿回屋歇息。”
君淮说话时候,那声音正好是在楚若钰的耳边,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脖颈瘙痒,无奈被扶回了屋里。
两个客人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便走了,楚若钰本来没觉得什么,这俩人在这儿才尴尬,时不时会提起她「怀孕」的事,每提起一次她就羞愧一次,走了之后,她反倒觉得没什么了,松了口气。
到了下午,君淮没公务要忙,也没去书房,就拿着本书在这正屋看,楚若钰有些犯困,先回了床榻上,打算睡个觉。
本来上午打算小憩一会儿的,被打扰了便没有了睡意,现在睡意又有了。
刚躺下呢,还没等闭眼,便听君淮开口:“钰儿想要个孩子?”
“啊?”像是一桶冷水泼过来,把自己吓了一跳,“没有,是那大夫胡说的。”
“我知道是大夫胡说的,我问的是你想要吗?”君淮看过来。
她该怎么回答?说自己其实根本从来没想过?还是说自己不想要啊?
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谁知道君淮只是轻笑,“不愿说就算了。”
还好君淮没再继续问,要么她真的要无地自容了,到现在都还在怪那大夫应该治一治自己的脑子。叹息,医者不自医啊!
“我知道……”君淮说。
可是楚若钰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说自己知道?他知道什么?
楚若钰吓得扭头盯向他,只见他起了身,径直走过来了,坐在了床边。
平时距离这么近的时候她都没有感受到过什么。甚至更近的时候也没感觉,现在竟然突然感觉心慌,难道是因为太紧张了?
紧张地她忘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钰儿的脸有点红。”
她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便急忙扭头,侧过身去不看他,道:“热的。”
这么大的太阳,能不热吗。她这样说,他应该会相信的吧?
听见背后的人发出哼笑声,楚若钰不敢动弹,只听君淮道:“君府内有一处温泉平时不怎么用。但是夏日去泡一泡,出来便能清爽不少,一般做养生用。”
楚若钰还从来都不知道君府竟然还有温泉,她从未见过,突然觉得惊奇。
君淮又继续道:“正好适合你这种有身孕的。”
第37章 共浴
她竟不知道君淮何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既然有这种好事自然要去,只是她自己去就够了,万万没想到君淮也要去。
君府原罪很大,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只见一所温泉冒着气,楚若钰一见到便惊喜万分。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吊着精神,如今总算能清闲着放松放松了。
把君淮赶走,她才进去,这里温度倒是正好,即便是在夏日里也不觉得闷。
回想前些日子的君淮,再想想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曾经那个一点力气也没有的病弱嫡子,连说句话都要大喘气,现在入朝为官,猎场策马,渐渐不同了。
曾经她想着哄着他,想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变成前世那副人见人怕的模样,她作为君夫人,自然能受到庇护。
只是那时的他太过于冷漠,她竟也有些害怕。万一他到时候对她冷淡下来,她的结局会不会还像前世那样?
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发了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想的。
想的自己口了渴,发了昏,轻叹了口气,香汗从脸上流下来,缓缓闭了眼。
现在预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先不想了,暂且歇歇。
明年就是张予安春闱的时候了,到时候他会考取探花,做了官,重新住回乾都。
当初君淮与张予安在朝上为敌,是因为楚若钰的逃婚羞辱了君淮。如今她是君淮的夫人,不知道这两人还会不会不对付。
君淮啊,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知道何时,耳朵听见的附近的声音,楚若钰缓缓睁眼,连忙寻找,见根本就没走远的君淮的背影停在那里,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坏人了。
不过又突然觉得羞耻,他压根就没走?那岂不是都看见了?
但是他是背对着的,又或许根本就什么都没看见。
正想着,一口唾沫星子差点呛死自己,她急促地咳嗽起来,看见君淮动了,连忙转过身去,心脏扑通扑通的。
听着没声音,她悄悄转头去看,没想到正好对上了君淮的眼睛,然后就见君淮往这走。
这把她吓得够呛,周围都是清澈的水,想看什么能看的一清二楚,想躲都没地方躲。
瞬间把她逼的面红耳赤,直接喊道:“我马上就好!你还是走远点吧。”
君淮走不走远倒不是她能左右的,只听君淮道:“那我等着。”
谁知他一屁股坐下了,就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完全不顾忌什么。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楚若钰,一袭墨发如瀑倾泻而下,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不知为什么,他从未觉得羞耻,甚至好奇,她现在背对着自己时,面色是不是像之前她给他洗浴的时候那样,被水汽熏染的通红,她自己却没有察觉。
她轻颤着双手覆在他的背上的时候,他突然一颤,她有没有感受到过?
躺在一张床上睡下,她是不是也从未感受到过他的眼睛在仔细端详她?
或许是习惯了在她身后定着眼睛端详,这时候他竟没有丝毫的羞耻心,甚至想看穿她,看透她。
楚若钰感受到了身后那种炙热的目光,又或许只是自己的身子发烫,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很烫。
“钰儿经常服侍我沐浴,用不用我服侍服侍钰儿?”
楚若钰心想,那倒是完全不用,便笑着柔声道:“夫君的服侍,钰儿怕是承受不来。”
“承受不来什么?”
承受不来,到底是因为他是她的前世仇人,她根本就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对他只是相敬如宾,保持距离,此外其他该有的不该有的,她都不能有,能躲便躲。
现实告诉她,她似乎躲不开了。君淮不是一个那么直接的人,今天的态度却十分直接,让她回避不了的直接。
她干脆不躲了,径直转了身,一个活了两世的人,还能有什么可在意的?
今生,她只想好好活着,家里人都安安稳稳的就够了,其他已经没得在意了。
君淮的手一紧,略微的轻颤让他暴露自己。即便是非礼勿视的时候他知道该挪开眼睛,但现实却是根本就挪不开。
楚若钰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看着,楚若钰笑的时候他还在看着。
“夫君在看什么?好看吗?”
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道:“好看。”
楚若钰怔怔的,似乎料到了,既然知道了心思,也不多掩饰了,直言道:“夫君也知道的,那大夫是在胡说,夫君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自然知道。”
楚若钰轻笑,“你就不怕他说的是真话,只是无关乎你,而是某个别的人?”
“钰儿可能骗我吗?”
君淮那样问,只见楚若钰出了水,披了衣裳。
“当然有可能,我还可能骗过你不止一次。夫君知道,我早已跟别人定亲,只是懿旨降临,我被迫嫁到这里,我也曾想过就像钦儿那样,不在乎任何事直接嫁给那人,却怕家里受到伤害。”
楚若钰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道,“我是被迫的,只知相敬如宾,别的毫无想法,所以那大夫说出口的事或许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是那人的妻子了。”
君淮面色没什么动静,却似乎多了些隐忍,看着她,听着她说话。“所以钰儿并不喜欢我,或者是恨我?”
前世她对他确实恨,不过现在她更恨张予安,她笑了笑,“那是以前的事了,对你还没来得及恨,对他却多了不少不好的东西,有时候很想忘记,把他完全磨灭掉,丢到记忆的深坑里,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像是被温泉泡的头昏脑胀,她记起了前世的记忆,多少痛苦都是张予安带来的。尽管这辈子过的平平淡淡,却也是小心翼翼。
她竟然跟君淮说了那么多,很奇怪,君淮似乎没有生气,坐着很安静,她撇头看他,见那双眼睛还是看着自己。
两人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好像隔着一条大河,看不透彼此的心意。
这些话或许刺激到了君淮,一颗封闭了几年的心,好不容易被人打开了门缝,透着细微的光看过去。很奇怪,想推门而入,又怕看到的不是自己想看的。
楚若钰道:“所以我想,既然那些事都过去了,我还是活在当下最好,活在夫君你的庇护下,这是我一辈子的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她的真心话,真正看透了这一世的现实而说出来的话。
有些事再想也没有用了,最后能保护她的只有现实这位夫君,还有现实中的自己。
她没注意脚下,一颗圆滑的鹅卵石在脚底一滑,瞬间便仰身跌落到了水里,连带着衣纱轻飘飘地在水面上飘浮着。
她赶忙露出水面大口喘气,却见君淮急忙跳了下来,瞬间也成了落汤鸡。
楚若钰脸上的水哗啦啦流,大笑君淮落水时的姿态难看,谁知君淮却只是喘着气。水雾将两人淹没,君淮朝着她这边来。
到了跟前,他看着她笑的样子,说:“钰儿说要活在当下,活在我的庇护之下,就是要跟着我,一辈子都跟着我?一辈子受我庇护?”
“你能一辈子要我吗?我告诉过你了,我的过去会慢慢磨灭掉。”她大口喘着气,湿发黏在脸上。
她的过去是张予安,君淮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他什么都不会,更不会有心机,就连楚若钰都不知道,是他早早设法让太后赐了婚,才终于成就了他。
先前他不敢碰她,怕她根本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如今不怕了,一旦触碰过之后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只有他知道,软弱侯府嫡子,一身病骨,善于玩弄权术,将来的权势地位,他能得到,眼下的儿女情爱,也到了收入股掌的时候了。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道:“那就说定了。”
他想,那就说定了,我一辈子庇护你,你一生跟着我。
楚若钰认真地看着他说完,便见那俊美的脸贴近,温唇相拥,他不想一个病弱的公子,是一个满是侵略性的雄狮,有力气,有目标。
那唇齿相依的地方,毒蛇一样肆虐,侵蚀着她的门齿,侵略里面的温床。
曾经那次令人神魂迷乱的吻,或许是有药物催发的作用。但更多是人情的放露,蜻蜓点水一般的试探,没想到却得到了理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