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么小神仙——温留白
时间:2022-04-22 06:48:49

就像是外面,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忽然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岑倩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的时候,连手都在颤抖。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眼含热泪,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只是甩门离开。
 
沈尧山气急了,对着地上的打包盒就是一脚。
刚被掩埋好的花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很多枝叶都被折断了。
阳台上散了一地的泥。
 
……
……
 
宋连蝉这辈子都被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警察局里捞警察!
以至于他在电话里在再三确认,是沈尧山吗?
 
进了派出所,里头可真是热闹了。
椅子上清一色地坐着五六个小青年,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最严重的那个哭唧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牙齿,当着警察的面边哭边数。
 
“四颗牙啊,我犯了什么错了?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随便打人了?我不过是觉得那小妞的旗袍好看,想买条送给我女朋友,我女朋友脖子粗,不知道能不能穿得下,我就用手对着她的脖子比了比,谁知道他二话不说,冲进来就把我按在地上暴打一顿,还不准我说话……”
 
小青年哭得十分悲痛,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用略漏风的语调继续哭诉,“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打过我。”
 
听了他的那些遭遇,连宋连蝉都有些同情他了。
在了解了大致的事情发展后,又遇见了刚做完笔录的岑倩。
 
说到底都是误会一场。
“警察叔叔呢?”
 
“还被关着呢,办完手续就能出来了,刚才我去看了他一眼,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居然还有脸跟我说,没受伤,就是的打人的时候太用力了,手指疼。”
沈尧山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不是不讲理的人。
“姐姐。”她抓着岑倩冰冷的手,“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好好摊开说,别捂着。”
 
岑倩有些疲惫的笑了笑,“我先走了,就不去看他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马路上像个幽魂一样,游荡了多久。
天明时,又鬼使神差般地回到了八号公馆。
 
她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短暂栖身的地方。
在这里,她是夜总会舞女岑倩,喜欢钱,喜欢俊朗多金的男人。
是恬不知耻的小三儿,也是风姿绰约的头牌。
 
她的视线微微偏移,看向一旁。
八号公馆侧门的垃圾桶上面,有一束被丢弃的花,上面沾了血。
被保洁连同那满地的玻璃渣一起扫了出来,丢弃在这里。
 
那是沈尧山送给她的。
她的别有目的,她的虚情假意,到最后,却换来了满腔真心。
 
那份感情太重了。
她的手掌单薄,沾满了血,用惯了刀,就再也接不住捧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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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爱发电中……
 
 
直面恐惧(修)
 
 
茶座上的水刚烧开,壶盖被蒸汽推动着咯噔咯噔地响。
苏信看着水壶里的东西微微皱眉。
在一片氤氲的水汽中,一段通体黝黑的木头,似海中孤舟,漂浮在动荡的水面上。
 
浮木。
 
等到水放凉了,再捞出浮木,削下薄薄一片。
用火引燃,轻轻煽动。
 
气味腥烈,木有杂质,尾烟焦臭。
 
他看着那团逐渐熄灭的火苗,眉头深锁。
很明显,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宋连蝉在一旁陪小渝看故事书。
故事翻到尾页,“就这样,小美人鱼牺牲了自己,化为了海上的泡沫……”
 
小渝听得很专注,可听到结局后,却显得有些失望。
“我不喜欢小美人鱼。”他有些负气地合上故事书。
 
“为什么?”
 
“小美人鱼牺牲自己,变成泡沫了,她的爸爸妈妈,姐姐们,该有多伤心啊。”
说着说着,小渝忽然想到了什么,用稚嫩的声音继续问道:“我的爸爸妈妈,也牺牲了吗?”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宋连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幸沈尧山提着一大包零食及时赶到,分散了小渝的注意力。
 
“请柬的事我已经让同事去查了,这张请柬应该是自制的,不常见。”
沈尧山现在被停职了,专心带小渝,偶尔有事的时候,宋连蝉会代为照看。
他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上面没留下任何重要的指纹线索。所以现在调查的方向无非也就这么几个,查纸张,查墨水,查笔迹。”
他兜起胸前的T恤,大大咧咧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这个范围太大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渝,咱们回去了。”
沈尧山把小渝的故事书全都收进书包里,一面道:“这种自制请柬太少见了,而且你给我的那张年代久远,上面的痕迹都被破坏掉了,除非再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否则根本无迹可寻。”
 
说到这里,沈尧山忽然一愣。
 
他从小渝的书包里摸出一个奇怪的信封,打开一看,简直头皮发麻。
“还真有张一模一样的……”
沈尧山有些慌了,“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塞进去的!谁塞进去的!”
 
他再三追问小渝,小渝也表示不知道这件事。
 
三个人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装着请柬的信封显得很正式,上面甚至封上了火漆。
沈尧山一开始不知道里面装着请柬,所以拆开的手法有些粗暴。
 
“这可都是证据,回头都要拿去痕检。”
在这方面,沈尧山显得很专业。
 
他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请柬。
里面只是交代了简单的时间地点,并邀请他们三个按时赴约。
 
“今晚十点,西区码头。去干什么?是什么人邀约的,上面都没写。”
沈尧山的预感不大好,“这分明是陷阱,不能去!”
 
宋连蝉看着那张请柬,犹豫了一会儿。
“发出这张请柬的人,可能知道当年沉船案的内情。”
那个人分明是想引诱她去的,所以才发出了这张一模一样的请柬。
“我会赴约。”
 
她说完,就偷偷关注着苏信的脸色。
 
沈尧山知道她脾气倔,本想让苏信帮忙劝她。
谁知道一扭头,就看到苏信十分认真地凑近请柬闻了闻。
 
“沉水香。”
 
他的表情难得诧异,“我想,那个人大概也知道我一直在寻找气味醇正的沉水香,所以特意在请柬上沾染了沉水香的味道,这个诱惑太大了,所以我也会赴约。”
 
“怎么连你也……”沈尧山有些无语地扶额。
“什么沉水香,什么玩意儿,市面上没得卖吗?你就非得去自投罗网?”
 
苏信不是不明白其中利害,可是两相权衡后,他还是决定做出这样的选择。
 
“沉水香的价格从古至今都十分高昂,一是因为沉香树的种植条件极其苛刻,难以大规模培育。二来,即便种出了沉香树,也无法收获沉水香,沉水香的制香手法早已失传了。”
 
“《香典》里记载过,很久以前,高丽商船的主人王大世,用千斤的沉水香建造了一座旖旎山,来模拟衡山七十二峰,吴越国王出价黄金五百两想要买下来,都被王大世拒绝了。如今随着制香手法的失传,沉水香就越发成了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了,现在市面上流传的沉水香,全部都是假货,而这张请柬上沾染的味道,正是我要寻找的。”
 
现在,两道视线重新聚集到了他身上。
沈尧山被看得有些烦躁。
 
“尧山,我觉得你应该留下来。”
 
“别介,你们都去了,我哪里有退缩的道理?这请柬上也有我的名字。”
他压了下指关节,“再说了,请柬都送到小渝的书包里了,他们躲在暗处,离我们这么近,我怕我不去的话,小渝会有危险。”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他跟岑倩的关系一直有点僵。
现在正好找到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即使是太阳落山后,城市里的空气也依旧是闷热不堪的,像炉膛里的火,没有人添柴,零星的火苗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余热。
家家户户开着空调,行人们每每从空调外机前路过,都要加快脚步。
 
码头上没什么人,大大小小的船支紧密地停靠在一起,在黑夜里连成更加漆黑的轮廓。
长长的桅杆和收起的风帆,像怪兽的脊背,随着水波一吞一吐,规律地呼吸着。
 
沈尧山是第一个到的。
他在靠岸的木板桥上来回踱着,一面给岑倩打电话。
 
“我就当是去度假,整理整理心情,没什么危险。等我回来了,正好休假结束恢复原职……”
 
电话打了有半小时,腻腻歪歪地就是挂不断。
冷战过后一下子步入热恋期。
 
宋连蝉在距离码头十米远的地方徘徊。
往前一步,又后退三步。
 
她是那样畏惧大海。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从沉船事故中活下来的。
 
一想到那艘沉没的游轮和吞噬了父母生命的大海,她便越发憎恶海洋了。
“我讨厌大海。”
 
这些年她从未靠近海边一步。
搜索和打捞沉船这些事情都是交给别人去做的。
 
苏信有些担心她,“请柬的来源我可以帮你追查,如果你实在忍受不了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连蝉打断。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要面对它。”
 
等到十点。
从停靠在码头的游艇上,钻出一个睡眼朦胧的人。
 
他看了一眼聚拢在一起的三人,有些不耐烦地招手。
“上船吧。”
 
“这……请柬上只是让我们来码头,也没说要出海啊!”
沈尧山一摊手,“师傅,去哪里?去几天?我们什么行李都没带啊。”
 
那人有些不耐烦了,“让你们上就上!”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进了船舱,“渔人湾那个鬼地方,不知道沉了多少艘船,邪乎地很,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船,就正式启程了。
小小的游艇在黑暗中劈开波浪,刚把大海横切两半,雪花似的浪就迫不及待地合上来。
再看向来时的路,只有零星的几片浮沫了。
 
码头附近的灯火逐渐被黑暗湮灭。
等到宋连蝉回过神来时,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船长依次给他们发了救生衣,态度依旧不怎好。
“等到了渔人湾附近,我就把救生筏放下来,海浪会把你们送进渔人湾。”
 
出生在这座沿海城市的人,都听说过渔人湾。
说起渔人湾,无非就是暗礁,沉船,尸骨。
那里一年四季都要被海雾笼罩,在那个范围内,所有的通讯仪器全都失灵。
 
没有人愿意靠近渔人湾。
那里是沉船的坟墓。
 
所以沈尧山猛地站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让我们坐救生筏到渔人湾?那个鬼地方这么多暗礁,救生筏进去了,分分钟沉没,这不是去送死吗?”
 
“这我可管不了,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至于到时候下不下去,还得看你们自己。”
 
沈尧山怒了,“先前请柬上只是说去码头,现在又让我们去渔人湾,那去了渔人湾之后呢?我们的最终目的地在哪儿?哦,就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顺着海浪随便漂是吧?我们被人耍了!”
 
他看了一眼宋连蝉平静无比的神色,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你不会真的想下去吧!”
 
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几个小时,其实这会儿宋连蝉有些晕船。
海风夹杂着扑鼻的腥味儿,不断从衣领夹缝中入侵,连发丝都在抽打着脸庞。
 
她起先是摇了一下头。
沈尧山说的对,这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邀约,鬼知道渔人湾的海浪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不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传来了隆隆的轰鸣声。
风浪越来越大了。
 
“喂,你们到底下不下去?暴雨快来了。”
 
苏信在桅杆边上站了一会儿,见宋连蝉还在犹豫,便帮她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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