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去了。”
实在是太危险了,无论是多重要的东西,都犯不着拿命去换。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音闷响,整个船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什么东西撞在船上了!”
“是不是礁石?”沈尧山用力地抓着桅杆探头向下看。
船长则是立刻下到船舱里检查破损。
宋连蝉一时没有抓稳,身子歪了一下,迅速被苏信扶正。
他一面抓着宋连蝉,一面向下探看。
只见船体下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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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5章开始的内容不太满意,就大修了一下,内容完全改变啦,目前这一版满意很多。
未知旅程(修)
船底不断有巨大的气泡翻滚,像烧开的水。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黑影是什么,船尾又传来一声巨响。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小船猛烈地摇晃了起来,沈尧山吊着桅杆,膝盖磕在甲板上,磨地生疼。
海浪的高度已经超过船舷,他不敢站起来,怕被拍到海里。
偏偏这时候,豆大的雨点子也砸了下来。
一串连着一串,咚咚地砸在木板上,声音很大,却终究盖不过狂风骇浪。
宋连蝉脚下踉跄,失去了重心,身子朝着一边歪斜。
苏信默不作声地靠向她,用自己的身躯撑住她。
宋连蝉客套地道了声谢,转身用桅杆上的绳子在自己的手腕上绕了几圈。
几个来回下来,手腕被磨破了皮。
眼看着雨势和风浪越来越大,再不撤离就晚了。
“船长呢?”
沈尧山扯着嗓子喊到青筋爆裂。
“你抓着绳子,我去看看。”
苏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要去甲板底下查看,就看见船长一脸惊慌地爬了上来。
“船漏了,撑不到回去了,快上救生筏!”
救生筏也不安全,但是这个时候总比留在沉船上好。
时间紧迫,沈尧山站起来,猫着腰朝船尾跑,偏偏一个巨浪砸了上来,船一摇晃,他就被甩脱了。
起初还咬着牙吊在船舷外,宋连蝉要去帮他,又一个浪打上来,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糟了!
宋连蝉急忙抓了个救生圈朝着沈尧山掉下去的地方丢下去,自己拉扯着绳子的另一头跳到了救生筏上。
苏信紧随其后。
沈尧山被呛了几口海水,竭尽全力地抓住了救生圈,这才被拉上了救生筏。
三个人坐在摇晃的救生筏上再朝上看。
旁边哪里还有什么大船,他们来时的那艘船早就切断了绳索,迫不及待地回程了。
“我们被骗了。”
“船底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洞,他就是想骗我们下来!”
看见沈尧山情绪激动,宋连蝉急忙提醒他,“抓紧旁边的绳子。”
渔人湾附近没有信号,求救无门,只能任凭海浪推着救生筏漂泊。
索性暴雨没过多久就停了。
没有风,海面上也平静了不少。
宋连蝉浑身都湿透了,到了后半夜,越发觉得冷。
苏信从救生筏底部取出了水和食物,三个人靠在一起取暖。
她躺在救生筏上,看着云开月明的海上天空。
无数黯淡的星辰依次亮起,海风里依旧夹杂着让她难以忍受的腥味。
在这样的状态下,脑海里忽然闪过零星的片段。
她想起了年幼的自己,也曾像现在这样躺在船上,吹着海风看星星,四周是大海环绕。
各式各样的鞋子在她的身边踢踏来回,她仰头看过他们的面孔。
一个个都是满脸惊惧,惊恐万状。
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起身朝着所有人奔来的那个方向看去……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信说,气味和记忆是相互连通的。
她对大海的恐惧,都来源于风里。
即便已经失去了那段记忆,每当闻到海洋的味道,心底都会重新翻涌出当时的恐惧。
如果能用美好的记忆加以替换,或许能消除她对大海的畏惧感。
所以她坐在风里,努力地想着一切美好的事。
“你们说,刚才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怪物吗?”沈尧山探出身子拧干衣摆。
苏信摇了摇头,“没看清楚。”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远处,“可能是巨鲸撞到了船,也可能是我们的船经过了一个庞大的鱼群。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他是故意骗我们下来的。”
“救生筏上的水和食物足够我们坚持好几天,但刚才我观察了一下洋流的方向,发现我们的救生筏一直在围绕渔人湾漂流,也就是说,单单凭借海浪,我们永远也跳不出渔人湾这个圈子。”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
渔人湾附近没有信号,他们只能等待救生筏带着他们漂流到有信号的地方。
可救生筏却一直在绕着渔人湾转圈。
甚至,越来越接近这片终年不散的雾区了。
嶙峋的礁石在海平面以上探头耸立,在潮湿的海雾里上演着一出默剧。
它们以最丑陋的身姿开幕登场,狼狈的身躯上堆积着无数灰白色的海蛎躯壳。
死气沉沉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后悔了么?”苏信问她。
当然是后悔的,早知道就不上船了。
明知道会有危险,还要义无反顾地跳进来。
心里纵然后悔万分,嘴巴依然倔强。
“不后悔。”
她闭着眼睛紧靠着救生筏,两只手用力抓住救生筏边缘的绳子,暗自想着:
当时沈尧山倒是阻止她来着,她有些动摇,想看看苏信的态度。
但是他偏偏不拦着她,甚至……有些纵容她以身涉险。
现在好了,都被困在渔人湾了。
周遭的礁石这么锋利,稍有不慎就会划破救生艇,让他们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正好被他拿来当反面教材。
她不愿意被取笑,所以宁死不说后悔。
苏信知道她的脾性,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推了一下礁石。
把即将撞上礁石的救生筏推开,免得剐蹭漏气,就真的陷入绝境。
救生筏在礁石群中飘荡了很久,一直到日头落山。
没有了光,海雾里的能见度更低了,连头发都湿漉漉的。
沈尧山不敢放松,和苏信一左一右顶住两边,哪边要撞上礁石了,就顶一把。
宋连蝉趴在船头呕吐,苏信把自己的水递给她,她也只是婉拒。
仿佛他和她之间此刻就是界限分明。
四周像是用礁石和沉船构筑的迷宫,看不清前路,分不清方向。
沈尧山未雨绸缪,从沉船上解下陈旧的拖网,系在船尾。
“兴许能抓到点小鱼换换口味,吃了两天的压缩饼干了,胃里难受。”
在层层海雾的包裹侵袭下,他们的身上一直都是湿漉漉地状态。
海雾通过呼吸占据肺部,再经由血管占据每一寸脉络,时间久了,三个人竟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幻觉。
在深夜至暗的时刻,宋连蝉从短暂的瞌睡中惊醒。
她看见海平面底下忽然出现了一条发光的白色通路。
那条路柔软地绕过礁石,一直延伸到海雾深处。
看不到终点和来处,只能看到两端尽头处模糊的光。
像大海的命脉,无数光在这里聚拢,一起流向未知的方向。
宋连蝉一下子清醒了。
她坐起身,看见苏信和沈尧山也醒着,她想问他们是不是也看见了这条发光通路,可他们只是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救生艇就漂浮在光脉之上,三个人都朝着船底看。
光源不是很深,透过海水映照在他们的脸上,竟然有些暖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直视着不那么刺眼的太阳,连带着海底周围都被照亮了一大片。
大大小小的鱼类在光脉周围徘徊,流苏似的鱼鳍柔软地摆动着。
栖息在浅礁上的海葵舒展着触手,像开在海底的花,每一朵都是不同的颜色。
他们甚至能看到一些微小的浮游生物顺着发光的通路漂浮。
“那条路,改变了洋流的方向。”苏信道。
救生艇漂泊的方向也跟着变了,这条发光通路的出现,使得他们不再绕着渔人湾转圈。
而是直接带着他们,进入了渔人湾的最深处。
“这到底是什么?”
沈尧山忽然想到了什么,爬到船尾一拎拖网,里面已经是沉甸甸的了,他和苏信合力也拎不上来。
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收集到拖网里,整个船尾下沉了很多。
“沈尧山,解开拖网,救生筏快要支撑不住了。”苏信提醒他。
一句话的时间,船尾又比刚才下沉了不少。
有海水从下沉的缺口处灌进来,船尾是半沉没的状态。
宋连蝉往外舀水,在海水的浸润下,手腕上的伤口不断刺痛着。
见舀水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又飞快挪到了船头,企图用自己的重量撑住船头,减缓船尾的下沉。
沈尧山的双脚淹没在海水里,咬着牙解拖网。
那鬼东西越来越沉,偏偏这里还是个死结。
身边没有利器,苏信当机立断,攥着拖网的绳结用力地在一旁的礁石上磨了一下。
终于断了。
救生艇如释重负。
拖网里的东西一下子在浅海里散了出来。
是无数只手掌大小的发光水母。
它们争先恐后地从拖网里涌了出来,在船尾分开,像在海里绽放了一个巨大的礼花。
“砰”的一下,光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发光的半透明身躯朝着海底坠落,光线黯淡,最终又汇集到那条发光通路里。
现在他们知道了。
那条发光的路,正是由这些水母汇聚而成。
它们的数量太过庞大了,远胜过此时夜空里中的浩瀚星辰。
它们像是受到神秘力量的指引,朝着渔人湾的某个方向游去。
这是一条只有在夜晚才会显现的路。
而此时,救生艇就漂浮在这条通路的上方,跟它们一起,朝着渔人湾的深处靠近。
那是一片未知的海域。
从没有人去过那里。
或者说,去过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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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也大修了一遍~
岛屿守则(修)
神秘的海底生物成群结队,将小小的救生筏推向了更为浓重的海雾里。
或许这条通路的尽头,就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地。
海面上看不到完整的月亮倒影,海浪把它们切割成几块。
浅滩上的海草偶尔露出海面,寄居蟹从错杂的树根上小心翼翼走过,长着利齿的大鱼在下面虎视眈眈。
“那是……海岛!”沈尧山迫不及待地从救生筏上站起来。
“先上岸再说!”
海岛周围依旧被浓雾包裹,看不清周遭的环境。
宋连蝉晕船晕的厉害,到了浅滩,不等救生艇靠岸,直接蹚着及踝的海水奔向岸。
回头看那些荧光水母,在靠近海岛后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黎明前至暗的时刻,他们离开了救生艇,站在了从海岛上延伸而出的错杂树根上。
没有一块平地,到处都是由树根交织而成的网。
风里弥漫着一股清香,不同于海水的腥味,那股味道似乎就来源于这些树根。
踩着织网状的树根再往里走,才算是真正踩到了平地上。
同时,香味儿也更加浓烈了。
“这是什么树?味道太好闻了吧!”
沈尧山抓了片树叶在手掌上揉碎,放在鼻尖闻。
苏信起先有些不确定,他靠近海岸边上的一棵树,观察过后,面色越发诧异。
“沉香树。”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很难养活的树?”沈尧山放眼望去,“可这座海岛上到处都是这种树,数都数不清,是天然生长的吗?”
宋连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香味治愈,晕船的感觉消失了。
她提着一只矿泉水瓶,一边小口地喝着,一边往树林深处走。
天刚破晓,阳光穿透层层海雾,到了这里早就失了灿烂,所剩无几。
手臂上的被桅绳磨出的血痕泡了海水之后,不光痛,还发痒。
“树上有划痕,还有木屋,岛上有人。”
宋连蝉把自己在树林深处看到的告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