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手里把那条睡裙抽走了,“我带回去洗吧,你这里大概没条件”。
“所以你算收下了”,他挑眉毛,她轻拍两下他脸,算默认了。
“彼得每次来买面包前”,小天狼星皱着眉毛,他的牛角包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霜糖,“会把每个种类都问我一遍”,他把那只老鼠的神态都学了一遍,然后结果就是小天狼星不耐烦让彼得全部带白吐司就行了。
多卡斯在掰法棍蘸巧克力酱吃,听他说话,“我以为詹姆会为了你把总部冰箱塞满”。
“莉莉发现了他给我准备的,可乐”,麻瓜甜味气泡水,“然后全部清理一新了”。
多卡斯看起来噎了一下。
“所以,我听说麻瓜有一种橘子味的汽水”,显然多卡斯现在心情调整回来了,他们其实也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聊天,小天狼星问她,“是什么样子的呀?”
“芬达吗?”那个发音好像是一个德语单词‘幻想’,多卡斯看起来有点苦恼得往后掠掠鬓边的鬈发,“我给你买那个莉莉也会生气的——给你做一个类似的好不好?我平时也会弄给自己喝”。
“好的啊”,她舌头很灵,从来不吃不好吃的东西。
她用浓缩橙汁兑了苏打水给他,有一点酸苦,但是口感很清新,多卡斯微微皱着眉毛看他,“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加点蜂蜜?”
“很好了”,他还挺喜欢的,气泡在舌头上跳动,这大概是巫师和麻瓜饮料上最大的不同,他很喜欢可乐,但是浓缩橙汁兑苏打水也很好很好了。
“五月啊”,多卡斯坐在对面剥橙子,小天狼星知道她喜欢吃这个。多卡斯的‘四分五裂’用得极好,就是对着橙子练的,一年两个成熟季节,她可以每天吃一个,羽毛笔的笔尖在占卜作业的纸上刷刷而过的时候,边上总是摆着一盘橙子。她还喜欢橘黄色调的衣服,从南瓜色的毛衣、鹅黄连衣裙到米黄色的衬衫,衬得她眼睛很亮。
“橙子熟的季节”,小天狼星往后仰,他现在还是病号的状态,自然躺着更轻松。凤凰社的总部在东区,战后修筑的四层房子,由某位麻瓜出身男巫捐赠与邓布利多,环境自然没有他的公寓那么好,他对季节也失去了敏感性,不然即使是嗅闻风都能辨别出时间。
“毕业都快一年了”,她笑。
“好多事发生了也就都过去了”,他扭头宽慰性得看她,毕业后他们终于滚在了一起,完成了些任务也搞砸了些任务,詹姆和莉莉结婚了,丽塔·斯基特在婚礼上碰到多卡斯以后就开始瞎写,于是他们跑去她家掰断了她所有的自动不自动的羽毛笔,全堆在熟睡的女记者枕头边,第二天《预言家日报》斯基特的专栏就表示女记者要休息一段时间。
“至少吃上了今年的新橙子”,多卡斯晃了晃手里的橘红色果子,“阿不福思和我说战争爆发我活不上一年”。
“不要听他瞎说”,小天狼星啧一下舌头,他们的确失去了不少战友——玛丽·麦金农在7月拍完合照两个礼拜以后就被杀害了,她是圣芒戈医院魔咒伤害科的主任治疗师,戈德里克山谷老麦金农夫妇的独女;圣诞节的时候,埃德加·博恩斯一家被厉火烧死在房子里,就在他刚刚卧床的时候卡拉多克·迪尔伯恩失踪了,在战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显然失踪就等于死亡。
至于他们亲眼目睹的,因为任务失败导致被保护人的死亡就更多了,有的时候是来不及,更多时候是人不够,连伏地魔他们都已经直面过一次了。
年轻人们被战争摧折着,但是好在他们还都活着,还满怀着像吃到一年里的新橙子之类的希望——希望是战争中最宝贵的东西。
第23章 峡谷水/羚羊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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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水】
伦敦很少有这么闷热的夏天,更何况她租的房子在阁楼上,身边的人烫的像火炉,可惜了金棕色缎子一样的好皮肤。多卡斯梅多斯张开五指,悬停在小天狼星布莱克乌沉沉的眉毛之上,想象那双水银一样的眼睛睁开来的场景——第一次巫师战争已经爆发了一年,他们得到了多少就失去了多少,而月初雷古勒斯失踪的消息让小天狼星这样万事不挂心头的人都失去了他良好的睡眠。
他一向睡得很少,她醒的时候他往往早就醒了,在玩她头发,或者肆无忌惮得用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心情好的时候连法式吐司和温泉蛋都已经煎好摆在桌子上了,清清爽爽衣冠整齐的坐在床头,看一本咒语书。
小天狼星布莱克,喜欢阳光,清水,摩托车带动的风。
小天狼星布莱克,讨厌灰尘,蛛网,不洗的头发。
他昨晚没睡好,她本来睡眠就轻,半夜醒过来了一次,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什么时候醒的?”
“一个小时前”,他做了个手势,“想着不要吵醒你。”
她把他拉近了一点,把头放在自己肩膀上,今天晚上的任务失败了,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他跟着她回家,潦潦草草梳洗上床,可能也过一点了,现在闹钟的夜光表盘上显示着三点,意味着他到现在还没有睡着。他的呼吸喷在她颈窝上,把她的腰抓得很紧,她抚摸他光泽的黑发,已经重新养长到肩胛了,像一只长毛的大狗,他在禁林偷偷养得那只,带过来给她看过。
他睡着的时候眉毛还是紧蹙得,汗把头发黏在脖子上。住在顶楼就这么不好,现在还只是清凉的早晨,多卡斯帮他把薄被往下拉到腰腹,准备先下床去做早饭。
“小羊”,他在她抽走被他夹住的小腿的时候醒了。她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心,带着安慰的语气,“我去做早餐。”
“雷古勒斯应该是死了”,她很少听见他这种语气,不是嘲讽,不是索取,不是给予,只是平静的,给出一个结论。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眉心,他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盯着她,在夏日上午阁楼闷热的空气里,昆古尼尔,命运之枪,投出就必然会扎中目标,而她可耻得在这样的目光里有了反应。还是应该穿上睡裙,她想,昨天晚上为了安慰他做出的让步没有必要,他们像动物那样互相依偎,但是是否能够接受她也有动物那样的欲望呢——她应该共情,应该悲悯,应该体谅他煎熬的心情,而她现在想得却是,哦,死就死了。
他在窸窸窣窣声里把她圈进被子里,亚麻布草最后一点凉意被灼热的□□榨取。他们两个被包成一个茧,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她后颈,尖利的犬齿轻轻叼着那一块皮肤然后又松开,被子被拉得更紧了,他们两个被捆在里面,他的手在她胸前。
“昨天晚上,我在混乱里找到了纳西莎”,小天狼星继续往下说,“她没有任何必要说谎。”在这种情况下他讲话也是颠三倒四的,“黑魔王召唤的时候他不在”,他灼热的呼吸和裹住两个人的被子都让多卡斯开始发汗,更何况他还在胡乱得捏她,她能感觉到他前胸的骨骼和有力的胳膊,她不喜欢,想念他像天使敛羽的背,上面有流动的肌肉,“他六月初刚毕业,六月末就失踪了。”在去年圣诞节前他们还在翻到巷见过他,“大概是陷得太深了,又不知道怎么脱身。”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说他死了”,她把胳膊挪到他胸前,握住他手腕。小天狼星去找莱斯特兰奇夫人问过,结果是两个人打了一架,詹姆和莱姆斯被派去了诺丁汉调查一家妖精的死因,抽不出身,是多卡斯陪着去的。
他在指尖揉了一下她,她抖了一下,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沃尔布佳找到了我”,她能感到他在长长的叹气,“她指责我,认为我和他的失踪有关系。”
多卡斯迅速理解了小天狼星的意思,某种意义上母亲和儿子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达成了共识,小天狼星永远没有办法逃脱这副沉重的道德枷锁,他必须要找到雷古勒斯,至少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雷古勒斯绝对是死了,不然沃尔布佳不会来找他,而纳西莎的回复则是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乱透了”,他的鼻尖贴着她脖颈的动脉,于是那一处的跳动对她来说也越发明显,“为什么要生下两个孩子然后要这样对待他们?”他是真得累了,“她闯进了我房子”,这大概是为什么他宁愿在这么热的天气跟她挤在她的阁楼里。
“怎么做到的”,她努力把话题引开。
“该死的家族魔法”,他叹口气,“我在租房契约上用得是我的本名。“
她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感慨还好布莱克家没有一个真正的食死徒,伏地魔也没有强大到足够逼迫他们把小天狼星交出来——而且他的名字已经在挂毯上被烧掉了,小天狼星在六七年级描述了这个故事无数次,一次比一次态度轻松,兴致勃勃。
多卡斯下床了,去给他做法式吐司,小天狼星靠在楼梯上,看她的背影。她随便找了条亚麻罩衫,鬈发蓬乱得散在伸手,天光很好,在她抬起手拨头发的时候衣服就像是半透明的,曲线一览无余。多卡斯在这一年里变化不大,但是有一些细微的地方开始显现从少女到女人的妩媚,小天狼星得意地欣赏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东西,就像知道她填满他有如水填进装满沙子的瓶子。
她的腰很短,腿很长,脖子端正,肩膀平直,肌肉舒展,骨骼开阔——背面看像个清秀的少年,但前面有女人的身段,皮肤柔软,线条和缓。
他想到他们现在其实也不过是二十岁不到,但就这样轻易得投身进了这样草率的战争里——雷古勒斯比他还小一岁,他去世的时候刚满十八岁。
她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峡谷水,他握住她手,吻了吻她手背。
多卡斯绝对是喜欢这个举动的,她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这一切,小天狼星笑着,捏着她手指,不让她走。
她最后还是跪到他身边,俯身抱着他脸吻了吻他,前胸打着细褶的亚麻罩衫垂落下来,轻飘飘地拂过他脸,还带着她的体温和皮肤上的红茶香气——她骑在他腰腹上,不轻,楼梯咯着他后背。这样就够了,他没心思做别的,不是每一次的调情都要发展到正式的活动,她从他身上下来,意犹未尽得伸手指摩挲他颧骨。
小天狼星指了指厨房,“培根要焦了。”
她马上转身回去了,甚至顾不上看他一眼,小天狼星端着玻璃杯笑。
空气里散发着脂肪和盐混合后被加热的味道,黄油浓郁的香气,小麦的焦香,牛奶的清甜,他在喝峡谷水。峡谷水,一种最普通的巫师饮料,其实就是带着气泡的矿泉水,可以拿来调很多的饮料,当然也可以直接喝,他在焦躁的时候就喝这个,她显然记住了,但也可能不是记住了,就是她也喜欢这种饮料。多卡斯的好往往就在这些小处,她做什么事情也都是因为她想做,不假思索毫无所图的好。
“吃饭”,她把平底锅丢到厨房的小桌子上,她的公寓没有餐厅,起居室承担了大部分的功能。
小天狼星从楼梯上下来,挥魔杖把桌子拖到房间中央,给她摆好椅子,日光明晃晃得从起居室一侧的高窗照进来,她鼻尖已经在冒汗了,夏天真得热。小天狼星想了想,给她丢了个降温咒——然后多卡斯打了个喷嚏。他突然就很大声的在公寓里笑了起来,她也在笑,扑到他怀里乱蹭,他的小羊。
小天狼星把手放到多卡斯的后颈,拂开蓬松的鬈发,把她环抱在怀里,隔着重重骨骼和温暖血肉,他能感知到她的心跳。
他相信她也可以。
有力的,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哎呀”,她在他怀里晃,他也跟着她晃,重心从左脚转到右脚,“我要去洗澡,太热了。”
“去洗呗”,他松了手,她家的厨房和浴室都很狭小,可能就是一个房间分隔出来的,“你洗完我也要洗。”现在他感觉到夏天的黏腻和不适了,身上印着金色大鸟的凤凰社T恤都嫌太厚,“快去”,他拍了拍她屁股。
她去楼梯下得柜子里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小天狼星坐在小桌边,重新端起冰镇峡谷水喝了一口,清凉的饮料涌进他喉咙里,他觉得自己发麻的神经终于平静下来了一点,凤凰社的事是个仓鼠轮子,他们被放上去开始跑之后就停不下来——有一只猫头鹰撞上了那面提供了大部分采光的落地高窗,连绵的伦敦城就在那一层纤薄的玻璃背后,那里生活着上千无辜的麻瓜出身巫师和上千万麻瓜。
他推开窗,放猫头鹰进来,韦斯莱家的埃罗尔。
他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了亚瑟信件上的消息,德文郡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出现了黑魔标记,昨天晚上又有一位独居麻瓜出身巫师被带走,意思是,没有出现尸体。
亚瑟的笔迹很匆忙,介绍他是十五年前上上任魔法部长诺比 里奇的副手,里奇竞选成功他被认为是很大的助力。
而下半年就是魔法部换届的关键时期,威森加摩已经无法忍受哈罗德敏坎了。他们的魔法部长被认为是一个强硬派,但是上位的五年来除了往阿兹卡班增派了更多摄魂怪外,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举措。——人们呼唤一位能镇压伏地魔带来和平的巫师,或者,一位能让伏地魔满意的巫师,通过谈判中止他和他的追随者嗜血的捕猎,这意味着牺牲大部分麻瓜出身巫师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