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安排行程?”西里斯抓住多卡斯的脚踝。
“我们要在这里呆五天”,多卡斯挣了一下,“抽一天去庞贝和库赫兰尼姆,然后还有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馆,还有一些城堡什么的,可去可不去的地方罢了”。
“不跟我去海边吗——帆板还是很好玩的”,他看起来更像是遗憾看不到她穿比基尼。
“我去包着浴巾坐在沙子上看你玩吗”,多卡斯想象了一下,“孜然烤羊”。
“我知道你会游泳”,战争期间执行任务的时候闲聊出来的,等待的时间需要做点什么打发过去,更何况是他们两个,多卡斯小时候在梅多斯老宅边上的湖里学的,去希腊的时候在海里练习过了,但是她不太喜欢,因为在海里泡过以后鬈发很难打理。
“啊,其实我想去潜水”,多卡斯想了想,“泡头咒或者人体变形”。
“一起去呗”,西里斯对玩这种事一向是很热衷的。
事实上他们明天早上两个人都睡到了中午,罗马的高强度刷景点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以至于多卡斯直接睡过了,于是两个人决定出门去吃海鲜贻贝意面和那不勒斯披萨——番茄、罗勒、坎帕纳水牛奶马苏里拉芝士,意大利国旗的三种颜色,然后去了维吉尔埋下鸡蛋的那座城堡回头看整个那不勒斯海湾的全景。
“你看起来很困”,西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多卡斯。
“啊”,多卡斯有点讨厌过分灼热的南意太阳,“因为一下子闲下来了”。
“那回去睡觉吧”,他把胳膊递给她,“我们幻影移行回去就行”。
“不要”,多卡斯藏在城堡阴影里,把脸埋在他背上,“我要在这里睡觉”,事实上好像到南方来她才有点真正松弛下来的感觉,太阳和海水,不那么古旧而是自然的东西都在提醒她活着是多么好的事情,伦敦的阴雨天太多了。她甚至不想回旅店,威尼斯的床单太潮,罗马的又熏了香,这里的带着海水的腥味,她就想趴在他身上,脸下面是针织棉的海军条纹t恤,和他流动的肌肉。
“边上有海鸥看着你呢”,西里斯想哄人的时候一向能做得很好,但是她现在在背后抱着他腰,带着他晃了两下,他妥协了,“好吧好吧,你转过来,我抱着你睡”,他大概准备在方堡的石墙上靠一会儿。
事实上她也只是眯了一会儿,西里斯身上的味道在开始的时候是大部分都会打个喷嚏的呛人,然后就是暖洋洋的松木味道,像坐在炉火边。
多卡斯醒过来的时候他大概在看海岸线的另一边,白云像旗帜一样悬挂在维苏威火山上,“你在想什么?”她转头回来,这个位置能看到他刮得发青的颌角。
“你会把我也,钉在门上吗?”他抚了抚她背上的鬈发,在说小巴蒂·克劳奇那件事,多卡斯知道西里斯对那个继承了自己父亲名字的孩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他似乎认为如果自己不被分到格兰芬多,不离家出走,可能就会像小巴蒂一样。
“我不会对你拔剑的,西里斯”,多卡斯趴回他肩膀上,伸胳膊揽他脖子,把脸埋在他锁骨上,手臂抵在他背后粗糙的古代石墙上,烙得生疼,“西里斯,相信我,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在——我们一起来承担”,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角色,也习惯了。
“傻羊”,他伸手绕一缕她背后的头发,“我要是准备好了,去死,怎么办”。
“明知道会死也要做吗?”格兰芬多们好像总是陷入这样的道德窘境里。
“嗯”,他胳膊在她腰上收紧一点,“只是假设——现在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去吧”,多卡斯很轻松,“你去啊,我改嫁,我会过得好好的,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我当初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天吗?”
“好的”,西里斯埋头在她肩颈之间轻啄,“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可怕”。
“之前是什么时候”,多卡斯懒得应付他,把揽着他脖子的手松开甩甩,大概已经被石灰岩压出了痕迹,到南方连她也难免换了挂脖短裙,但反正他也不会在这里,折腾出什么花样。
“小时候吧”,他闲置的那只手抓住她手臂来交扣着,“我也忘了”,他在一路往上亲吻脖子的
间歇笑着说话,“反正我们睡觉以后你就没有这么可怕过了”。
“战争嘛”,多卡斯偏头让他方便一点,开始伸手隔着t恤在他劲瘦有力的腰上滑,“没你我大概死得很快,要扒得紧一点”,遭遇了海难的人自然是有什么就抓什么。
“不打仗你就跑了是吧”,他也很配合得挠她后背,亲吻最后在她脸颊上结束,“不闹了”,两个人贴着脸靠在石墙上,西里斯面朝着大海,多卡斯能看到的,只是两千年前的一堵墙,但是能听到鸥鸟的叫声,海浪拍打城堡下的礁石,他们藏在那堵高墙投下来的阴影下面。
多卡斯推了推他,西里斯松了手,侧过身面对着多卡斯,她抓着他手腕吻了下他。
像毕业舞会那次,他们在玫瑰丛中的回廊里的亲吻,多卡斯看着西里斯烟灰色的眼睛,虹膜里带着彩色晕光,像最上等的宝石一样,现在她左侧是高墙,右侧隔一道短墙的悬崖下是海水,他在盯着她看,她知道他感知到了和她类似的那种情绪。
她伸手碰了碰他颧骨,两个人都笑起来。
事实上在南意大利的大部分时间他们花在了坐在一起吹风晒太阳,除了抽空去卡普莱岛看了那个著名的蓝洞,近距离观察维苏威火山的岩浆以外,其它时间就在防波堤上漫步。多卡斯指着恋人在火山灰下残留的雕塑,那还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和西里斯开玩笑,“如果那时候,维苏威火山爆发了,我们可能就留下这样两个空壳”。
“巫师不会被烧死的”,西里斯耸耸肩,“我们可以幻影移行跑掉”。
“行吧”,多卡斯觉得很无奈。
“我们不往南方去了吗?”他抓着她手腕,“黑手党的故乡,听起来很好玩”,他和詹姆去麻瓜录像带厅看过两部《教父》,觉得麻瓜□□价值观很有意思。
“不去了”,多卡斯看着国家考古博物馆那个罗马婴儿使用过的摇篮,因为在庞贝火山灰下掩埋了两千年,保持着惊人的完好,“我不太喜欢和太复杂的事打交道”,指带着太招眼的他吧。多卡斯私下里警告过他那不勒斯可是被称为蛾摩拉的罪恶之城,光鲜亮丽的海滩之外的地方犯罪率极高,贩毒、赌博和抢劫的事非常多,他们在火车站行李就差点被人拿走——但是麻瓜怎么能打劫巫师呢,还是傲罗。
西里斯,一向是随多卡斯的,她大部分时候也不会做令他反感的事,最多让他迷惑一下,他也能很快反应过来她意思。她带他玩得也很开心——事实上蜜月也的确像是在她的世界里旅行,某些深层次和私密的东西层递向他打开,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她好像在精神放松到那种地步的时候会愿意跟他解释。
他猜那些东西她自己也不是太明白,所以必须要到某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才能比较顺畅的地方表达出来。
多卡斯不是外向的人,她一直是向内的,对外面的世界有很多问题,也从来不觉得理所当然,所以他们才能相处得很好。他一直觉得她像生活在群落里的乳白色小羊,一边吃草一边警惕得观察四周,但是又毫无机心得软绵绵躺在那里,只有在受到威胁的时候爆发出巨大的勇气,还很容易死。
“我总觉得就算不出来玩,我们的生活还是会很开心”,西里斯刚从海边回来,多卡斯躺在沙滩椅上穿着红白条纹相间的细条纹系带裙子带着墨镜睡觉,用白浴巾把自己包得像个阿拉伯女人。
“还行吧”,她偏头想了想,“也不是没有住在一起过”,装修好的房子放在那里换气散乙醛,他们跑路出来之前他们在他公寓里一起住,租约一直到今年七月。
“只是还行吗”,他挠她下巴逗她。
“那我要怎么回答你”,她大概因为痒,笑得很厉害,“我不想你去工作吗?”
“也不是不可以”,他去抽了浴巾盖在头上,头发湿漉漉得不是很舒服,多卡斯把魔杖递给他,让他藏在浴巾下面用咒语,“完全能理解詹姆傻乎乎的心态了”,他跟她抱怨,“我觉得我变傻了”,连无杖咒都不会用了。
“还是聪明狗狗”,多卡斯开始笑,把手摊开要他抱,西里斯抱着她在沙滩椅上翻了个身,自己垫在下面,“还是海边好,你真得不陪我下水吗?”这里其实是那不勒斯近郊的一个海滩,火山岩围成的泻湖,沙子洁白,海水很清澈,她就去了几次,老老实实的银灰色连身泳装,用泡头咒玩了两圈。
“不去”,她把墨镜摘了,大概是想让脸上晒得更均匀一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第38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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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米兰的时候,多卡斯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奇妙起来,她站在行李边在中央火车站徘徊了很久,西里斯很好奇这座城市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她母亲在二十五年前就是从这里离开的,那时候才十五岁,放弃了上高中,前往伦敦投靠亲戚,在意大利餐馆里打工。
“这里变了很多”,她低声跟他解释,“还是很漂亮——我其实也是十七年前来的”,那时候她大概五六岁之间,这里的确很漂亮,新艺术主义和装饰主义的屋顶、壁柱和装饰墙壁的浮雕,“听说以前墨索里尼执政的时候,给它加了很多法西斯象征主义的装饰,后来都拆掉了”,一个麻瓜名字,但是他能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母亲原来的家就在运河边的纳维利区,经历了七个世纪的建造,达芬奇创立的复杂水坝系统才真正被实现,在这里马焦雷湖和科莫湖与提契诺河和波河相连接。
他们的旅店很小,小到西里斯都有点惊诧的感觉,他们沿着运河边的小餐馆和酒吧往里走了一小段路,多卡斯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着,“我想来住小时候回来住过的地方”。
西里斯安静了。
他们第二天去了米兰大教堂——这里1965年才正式完工,麻瓜们花了六个世纪的时间,才建成这座位于城市中心的哥特式大教堂。但它的确很漂亮,无论是尖形拱门、肋状拱顶还是飞拱。
米兰是座北方的工业大都会,他们来的时候站在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有轨电车里,周围都是在夹着包在看报纸的上班族,在古老的街巷之间乱七八糟得横拉着黑色电线,近看可以发现大教堂雪白的大理石早就被煤烟染黑,但还是很美,它有135座尖顶和3400座雕像,包含700位人物和135个石像鬼,比霍格沃茨还多。他们付了门票钱,上到教堂屋顶上,小心翼翼得在宽阔大理石缓坡上行走,下面就是整座城市的全景。
多卡斯站在某两座雕像之间,把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鬈发往后拨,“原计划如果我们吵得很厉害,发现不适合什么的,在这里是最适合说再见的”。
“分手也要找个合适的地点吗”,他把风衣脱了给她穿上,北方比南方气候凌冽些,更何况现在在屋顶上,风不小。
“不行吗”,她转头瞪他,浅琥珀色的眼睛很可爱,西里斯笑了下,靠在围栏上,也不当回事,显然他们一路没有吵得很厉害。
多卡斯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他的短风衣对她来说显然太大了,长度几乎在膝盖以下,“我很喜欢一个麻瓜电影导演,卢奇诺·维斯康蒂”,他已经听她提过很多次了,布景服化道很繁复精致,故事节奏很慢,她在威尼斯提《死于威尼斯》,在那不勒斯提《豹》,“《洛可兄弟》,就是在这里拍的,阿兰德龙演的拳击手劝自己的女朋友回到自己哥哥身边——‘因为他更需要你,如果你爱我的话就这么做’”,西里斯打了个喷嚏,他总觉得他弟弟会像是做这种阴间事的人,好在雷古勒斯跟多卡斯,不那么对付。
“我透过他的镜头去看米兰——我母亲的城市,我也只是匆匆忙忙回来了一次,我不知道米兰人是怎么看米兰的,只能借助他的镜头,他的家族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贵族之一,我母亲家不是”,她耸耸肩,转头去俯瞰这座城市,侧脸线条很流丽,西里斯很早以前在羊皮纸论文边上随手画过一两次,觉得很好玩。“他在76年的3月17日去世的,那几年真得很多人要么归隐,要么去世”,多卡斯转过来,裹一裹外套,牵他的手塞进风衣兜里,“简直像时代的落幕”。
他很少能参与这一类她的感慨,然而多卡斯话题跳得很快,“阿尔法德说认识他——我可不希望是什么迷乱的同性恋派对”。
“我不知道舅舅的取向是什么样的”,西里斯耸耸肩,“但是他对我挺好的”。
“这挺好的”,多卡斯又恢复了看起来挺开心的状态,显然她也就是随口一说。
教堂广场中央是伊曼纽尔二世的骑马雕像,他在19世纪统一了意大利。雕像面对的正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拱廊,多卡斯看起来非常兴奋,低声跟他说,“我喜欢拱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