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芸:“陈骆不是出差了吗?”
陈洲站起来,“找你。”
谭芸:“找我?”
陈洲:“陈骆出差告诉你了?”
谭芸:“嗯。”
陈洲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掐灭,“能不能离开陈骆?”
谭芸看着陈洲,琢磨着他的意思,随后笑了,“离开?在一起的人才有离开的说法。我和陈骆谈何离开?”
陈洲:“谭芸,你是聪明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想要的,陈骆能给的,我都能给。”
谭芸:“我很感谢你对我弟弟的关心,真心感谢。但我没什么想从你这里拿的,真的。”
自从上次帮她找到弟弟,谭芸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起码不再把他当空气,谈话里也有些实质性内容,而不是那些真假难辨的敷衍。
陈洲趁热打铁,“总之,离开陈骆。我帮你。”
他郑重地站得近了一些,“我说到做到,你弟弟的生活和学习,还有他的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如果你还有欠债,我可以——”
谭芸微笑着打断他,“——陈洲你想干什么?”
陈洲:“我还没完。”
谭芸:“什么?”
陈洲:“那个夏天的事在我这里没完。”
陈洲的表白,令他自己很意外,谭芸反而淡定得很。
谭芸:“可在我这里已经完了。陈洲,我不能再骗你,这是我对当年最大诚意的弥补。”
谭芸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当初她的确是用了些手段,让陈洲对她感兴趣,借机利用他逃离了李森的监控。
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两个人也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感情连接,若非得说个关系出来,也就是暧昧两个字就概括了。只是陈洲动真格的了,他以为接下来会和谭芸发展关系了,哪想这个女人第二天就没影了。
陈洲:“谭芸,我需要的不是弥补。 ”
然而陈洲的真情并没有打动谭芸。
她冷静地说:“陈洲,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冲动,你并不是真地喜欢我。”
陈洲:“你要我怎么证明?”
谭芸:“不,我不要任何证明。”
陈洲:“为什么不相信我?”
谭芸:“这跟我相不相信没关系,陈洲,我没有爱情。”
陈洲:“你没有我有啊。”
陈洲郑重地扶着谭芸的双肩,仿佛看见了美好的未来,“谭芸,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第33章
这是谭芸最不想看见的情况,她推开陈洲的手,“对不起。”
面对谭芸的冷静和残忍,陈洲实际上并不意外,他早料到会这样。
陈洲:“那陈骆呢?”
谭芸:“我感谢你是由衷的,但我的私事就只是我的私事,我没有想要跟别人预告。”
陈洲:“所以,我是别人。”
谭芸不置可否。这样的态度让陈洲极其有挫败感,“你该不会是爱上陈骆了吧?”
谭芸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陈洲看不透她。
谭芸:“我还是那句话。”
晚归的车闪着车灯回来了,车前灯在一男一女身上扫过。两个人都静静地,气氛不怎么样。
车停下来,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下了车,欢声笑语一路吵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直到灯光逐个熄灭,四周又恢复了沉静。
陈洲双手插在裤兜里,沉默地转过身。
良久,他说:“你没有爱情,陈骆更没有,如果你选择他,就只能是自讨苦吃。”
谭芸对他的苦口婆心并没有回应,她只是驻足半刻,转身离去。
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熄灭。
夜,又安静了。
快乐幸福是喧嚣热闹的,压抑苦闷同样是。陈洲只觉得脑袋里的火山正在爆发,烧得他的脑海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的人总能遇到它;有的人从来都没见过它;有的人追着赶着要得到它;可它到底是什么呢?
是嫉妒吗?是恨吗?是怜悯吗?
陈洲一脚踢翻了路旁的垃圾桶,叉着腰来回转,他想不通,他到底哪里不如陈骆。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甚至会因为感动而以身相许。他对谭芸掏心掏肺,但依旧可有可无。
求他,给他微笑,就是对他最大的怜悯。
新世界公司已经成立半年有余,业务成绩虽然差得还很远,但仗着原公司这颗大树,新世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占领本地房地产市场。
而陈骆的出现真真切切地给新世界打了一针强心剂,大老板的儿子都来了,这大树值得靠。
陈骆忙碌依旧,应酬不断,也依旧没有觉睡。不管喝多少酒,抽多少烟,全都无效,硬生生挨到凌晨三点半起来工作。一日一日,忙得脚不沾地。
会几乎天天开,中午十一点半结束。他想不起来吃饭,也不觉得饿。只是肉眼可见得消瘦。
赵南准备好的饭菜早就凉了,热了一次又一次。
菜是在秦总钦点的私厨那儿订的,口味也都早在半个月前交代好的。
陈骆看着饭菜,没动。
他在窗边站着,点了一支烟。
赵南说:“陈总,累了一上午了,趁热吃吧!”
陈骆嗯了一声,转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今早园区除草了么?”
赵南没太明白,“您说……草坪?”
陈骆:“嗯。”
赵南也往楼下瞧了瞧,一片绿看不出什么不对劲,难道这片草坪出问题了?
赵南:“您是觉得草有点高了吧?我立刻跟物业说,让他们除草。”
陈骆:“所以,没有除过草?”
赵南:“咱们这太高了,看不清楚,我给前台打电话问问。”
赵南立刻拿起座机打了内线 ,电话刚接通,赵南就说:“怎么搞的?外面那草都长什么样儿了,修没修过呀?没修还不叫人修,园区工作环境应该得到最基本的维护,这还用人天天追着告诉啊!赶紧叫人修!”
发了一通威,赵南放下电话,清清嗓子,“呃,陈总,已经叫人修了。”
陈骆还是看着窗外,“没除草,没下雨,哪来的味道?”
赵南又慌了,“什么味道?还有异味儿吗?”
赵南左闻闻右闻闻,打开窗户再闻闻,没什么味儿啊?
陈总莫不是有什么暗示?
赵南思忖半刻,“陈总,您闻到什么味儿了?是不是这菜味儿不好闻啊,要不换点别的?”
陈骆手里夹着烟,揉揉鼻梁。
好像又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了,赵南心想。
赵南:“陈总,您想吃什么,我再告诉他们做。”
陈骆抽了一口烟,“算了。你也去休息吧。”
赵南:“那行,陈总您慢用,有什么需要叫我。”
陈骆:“嗯。”
工人接到通知立刻就出来除草了,草坪的确是有些杂草,树也都没了原来的模样。原来没人说,所以修修剪剪的活儿干得也都不太认真。哪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火燎到草坪上来了。
赵南顶着太阳亲自监工,还专门去刚修过的树旁闻了闻——一股好闻的清香。
陈总说的莫非是这个味道?
赵南往楼上瞧了一眼,隐约看见四楼窗前的人影。
真够劲儿,这草坪有这么重要么?还要亲自监工?
赵南回过头,跟找了一处没修干净的草坪,说:“师傅,这里,这还有一堆没修到的,对对,就这儿。”
陈骆已经闻到青草香了。
他松松领口的领带,打了通电话,“明天会有个快递,记得收。”
谭芸疑惑:“快递?给我的?”
陈骆:“嗯。”
谭芸:“什么东西?”
陈骆:“香水。”
谭芸有点懵,他是什么意思?送礼物?
谭芸:“你……送香水给我?”
陈骆:“帮你换换味道。”
谭芸:“换味道?”
陈骆:“大概明天就到。”
谭芸扯着袖子左闻闻右闻闻,“我没用过香水儿……是不是……是不是我那天吐你身上了?没有吧?我应该没有吧?”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陈骆透过百叶窗看见楼下的草坪还在修,“今晚你在家吗?”
谭芸:“在,怎么了?”
陈骆:“在就好,我挂了。”
这通电话,四个字可以总结——莫名其妙。
谭芸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是想问她用的哪款香水想买给别人,还是被她那天的酒味熏得有阴影了又不好意思直说呢?再或者,她有狐臭,但自己不知道?
体育课刚下,几乎是刚打下课铃的时候,谭石接到了姐姐的电话,转手把篮球扔给了同桌苏强。
“你们先玩儿,我接个电话。”
苏强投了个三分,“又谁呀?”
“马上回来!”谭石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姐。”
“石头,姐问你件事。”
“什么事?”
“姐有狐臭吗?”
“啊?”
“我是不是有狐臭啊?没关系你跟我说实话!”
“当然没有啊!这……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咱俩是亲姐弟,是不是你也有,但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不可能!你没有,我可以确定。”
“不是,因为咱们俩是亲人,从小闻到大可能就闻不出来了。”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没有!”谭石十分笃定。
“问你不行,我还是问问别人吧 。”
“喂?姐?姐?”
电话已经挂断了。
苏强一头汗地跑过来,“谁呀?”
谭石:“没谁。”
苏强:“咋还保密啊?女朋友?”
谭石:“去你的!”
苏强忽然不吱声了。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从旁边走过去,苏强一直沉默,好半天才回头看。
谭石也回头瞧了眼,“看什么呢?”
苏强神神秘秘地说:“欸,你不觉得那个新转来的有点不正常么?”
谭石:“哪个?”
苏强:“你第一,她第二。”
这么一说谭石就知道了,“于什么……杨?”
苏强:“什么杨,人家叫于安。”
谭石:“哦,她怎么了?”
苏强:“说不好,看见她就发毛。”
谭石推了他一把,“你是班长,可不能带头搞这套啊!”
苏强:“算了,当我没说!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啊,别跟别人说啊,好像我怎么着似的,我就是觉得她有点……看人的时候……那个眼神儿有点瘆得慌!”
苏强说着就打了个冷战,“你说瘆得慌不?我光提这个名字都不舒服。算了算了不说了。”
谭石头回看苏强这个怂样,特意转身瞧了瞧,是哪个样子让他怕成这样,“我看看啊——”
“——哎呀我去!”
苏强狂搂谭石的脖子,“你别看啊,我去!”
扎马尾的女生回过头,来来往往的同学们早就把人给冲散了。她低下头,却笑了。
桂姐和婷婷对谭芸的问题表达了十二万分的疑惑,并且一致给出了同一个答案,“你没有狐臭。”
“真没有?”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哦,没有就好。”
如果真是因为臭到人家送香水的地步,那也太社死了。
谭芸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味道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那他口中的帮她换味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34章
下午六点钟,谭芸终于擦完最后一辆车,下班了。
婷婷和桂姐已经先走了,谭芸收完钱也回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手机在这个时候收到一条信息。谭芸一边系扣子一边回复了一条语音,“您好,我刚下班,这就过来。”
时间紧张,谭芸打车过去的。
这回她是一个人去的诊所。还没下车,她就发现诊所已经关灯了。杨医生正在门口等她。
谭芸快步走过去:“对不起杨医生,您是下班了吗?”
正在看手机的杨哲抬起头,“这么快?我刚下班。”
谭芸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您下班了,要不我还是改天过来吧!”
杨哲:“没关系,改天就更没时间了。对面就有个餐厅,我们去那儿聊。”
谭芸点点头,“那好。”
这是一家普通的中餐馆,店面不是很大,但客人不少。
杨哲和谭芸来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吃完了。
服务生带他们去到餐桌,已经有其他服务生把桌子清理干净。
杨哲请谭芸先坐下,然后自己坐到对面。
杨哲点了两道菜,问谭芸喜欢吃什么,谭芸随口说,西红柿炒鸡蛋。
服务生重复了一下菜单就走了。
杨哲笑了一下,说:“来得巧,正好有位置。对了,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你朋友的事,可以详细说说么?”
谭芸:“嗯。”
夜深了,空气里闷热潮湿,从空调房里出来的谭芸,浑身打了个冷战。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杨哲提议送她回家,谭芸婉拒了。
谭芸:“今天的事谢谢你,还有我弟弟的事,也让您费心了。”
杨哲:“都是朋友,别这么客气。”
谭芸:“您和陈骆是什么时期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