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安然——月栖北城
时间:2022-04-27 08:31:29

梁恪妈妈不喜欢她,所以梁恪就不能跟她在一起了。
梁恪还是没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她,安然保持着刚才的坐姿,一动不动,两手交叠在腿上,任由那双黝黑的眸子把自己包裹住。
她没有梁恪那么坦然,不敢直愣愣的往他眼里瞧,可也不能避开,她还没得到回答呢。一双眼睛清亮亮的只得在他脸上来回移。
梁恪突然倾身抱住了她,沉默着,只是抱着她。
就在他抱住自己的那刻,安然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地了,可同时另一种悲哀随之而来。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刻她失去的远远大于得到的。
其实,安然可以推开他的,甚至用不到推,只要她略微一动,就能轻而易举的从他怀里出来。
可她没有那么作,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她的手嘘垂在梁恪腰侧,甚至不敢搂上去。她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梁恪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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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长的一章~
 
第9章
 
梁妈的情绪不太稳定,尤其是近半年最明显。好几次,安然过来看她都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对安然的态度也是说冷就冷,有时安然过来忙活半天,到走了都听不到她一句话。安然跟梁恪提过,倒不是抱怨,就是担心。情绪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太大了,尤其是到了这个年龄。
梁恪只说是到岁数了,更年期,再加上平时就她一人,人一单着就容易想的多。安然问,要不要我们搬过去住段时间。梁恪看看她,笑着说,不用,老太太没那么脆弱。
今天如往常,吃过饭,安然就忙着收拾,梁恪则陪着梁妈去了书房。安然收拾完餐桌就手又把厨房清理了一遍。对梁妈刻意营造的排外行为,安然早就适应了。
至于梁妈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开始反复无常的,安然多少心里有点数。梁恪说的对,可也不全对,有一大半他没说,致使梁妈情绪不好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她没变化的肚子。
先前刚结婚那段时间,安然每回来,梁妈都会做一桌好吃的,熬好的汤都得让带走,带走的没等喝完,就又打电话让来。起初她以为是老太太气消了,终于接受她了。可这越往后越不对劲儿,电话也不打了,来了也不张罗饭了,赶上什么吃什么。
有一回梁妈和梁恪在书房说话,安然在客厅收拾,梁恪不知说了句什么,老太太嗓门没压住,没孩子?这句话就这么直接的跑到安然耳朵里。
那会儿安然才明白过来,哪有什么接受不接受,就算接受了人也不是冲她,是冲她肚子里梁家的血脉。
安然能不懂么,老太太这是撑着的那口气没了。当时就是这口气撑着她才同意安然进了梁家的门。现在你回过头来告诉她压根儿就没孩子,是你想差了。那她能乐意?这就相当于他俩骗了她两次,她心里能舒坦的了?
这次聊的时间比往常都久,安然收拾完好一会儿梁恪才从书房出来。她往梁恪身后瞧了瞧,没看见梁妈,正想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梁恪伸手拦住了,冲她摇摇头,做了个口型,说,睡了。
等两个人回到家,这一天已经彻底结束了。婚后的第一个纪念日在乌七八糟的混乱里结束了。
从梁妈那里出来后梁恪情绪一直不高,倦意明晃晃的显在脸上。
“我去放水”
梁恪每次回来,安然都会主动帮他把洗澡水放好,即便是酷暑难耐的现在。她没想过梁恪一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在这么热的天里根本用不着洗什么热水澡。安然太沉醉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里了,沉醉到把它视为生活中必须的部分。她要通过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证明他们的亲密关系,他们是结了婚的,不一样的。这些看起来不起眼却最能证明关系私密的日常是她独属的。
“别折腾了,太晚了,我简单冲一下就行”
梁恪把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柜里,对正往卫生间去的安然说。
安然说好,改了方向直接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梁恪的睡衣放在卫生间的干区,然后到另外一个卫生间去洗漱。
安然收拾完回来时,梁恪还没洗好。她躺在床上,用遥控器关掉卧室的大灯后又打开自己那边的床头灯,安然心里头搁着事儿呢,不可能睡得着,可也不能干坐着。干坐着心里藏着的事儿就闲不着,得找点事儿做。
安然怕压着伤,动作尽可能小的翻了个身,试探着去拿放在梁恪枕边的那本书。梁恪不在家住的时候,她习惯睡在他那边,踏实。书刚摸到一个边儿,没等抓实呢,一连串的手机提示音跟串了串的炮仗似的,在安然正拿着的那本书旁边传来。
安然欠了欠身,转手去够梁恪的手机。这么晚了,她担心是梁妈有什么紧急事儿。
不是梁妈,消息是从一个群里发来的。起初安然没看懂,什么“日进斗金老板群”,咋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非法传销组织,这名起的也太激进了。梁恪怎么还进了这么群,最近忙成这样,难不成公司资金出了问题?
日进斗金,这不是扯么。
安然正准备放下,这时又来一串信息。
“必须要在这双喜临门的日子,欢迎我们二老板李总强势回归”
李总?李丽。
安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这两看似不相关的人联系在一起的。这个李总一出来,李丽的名字随之就在脑子里冒出来了。李丽一冒出来,她就不受控制了,她点开折叠起的信息,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群聊。
群成员三人,吴辰宇,李丽,梁恪。
群公告:特意为欢迎二老板李总强势回归所建。
以下最新群消息:
吴辰宇: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李总回家。
吴辰宇:李总,李总,愿你在新的一天睁开眼的第一时间里,感受到我和恪的热情。
吴辰宇:可把你给盼回来了。你这一回来我们就能理直气壮,名正言顺的用你爹给你准备的嫁妆办公了。
李丽:这么晚不睡觉,大半夜抽哪门子疯。以前也没见你用的不好意思,房租不是一分没给。
吴辰宇:那不一样,以前你没正式入股,李叔竟说小话给我和恪听。官方说是支持年轻人自主创业,其实暗地里打着什么小九九我能不知道,就怕肥水流了外人田。可这肥水不争气,没领会领导精神。领导一着急,天天给我俩开小会儿,生怕我俩赔了,毁了他那房子的声誉。现在你回来了,老爷子信不着我们那必须信得着自己的亲姑娘啊。
李丽:别侮辱我爹一番心意,你赶紧睡觉,刚分开12小时不到,白天还没说够。
吴辰宇:白天就听你跟恪腻歪了,我都没插的上话。
李丽:注意措辞,那叫沟通。
吴辰宇:对,是,沟通,沟通,大老板二老板好好沟通啊。
李丽:睡你觉吧,打扰了大老板休息,当心明天挨训。
……
安然退出消息,翻身躺回自己那边。她抬手关掉床头灯,这光忽然晃得她头晕。其实,这一天下来,该疼的地方都疼遍了,最疼的时候也过去了,再看到这些,甚至都不觉得是个事儿了。
梁恪公司的办公楼是李丽爸爸赞助的,心里打什么小九九,梁妈今天不说了么。要不是她中间插一杠子突然说要结婚,哪会有现在的尬尴。
开公司原本就是梁恪计划之内的,这安然知道。毕业那会儿安然问他还考研么,梁恪说不考,自己创业。当时她还挺意外,虽说打从认识是没见梁恪为钱发过愁,但也明白创业要花的可比日常零用多了去了。
梁恪做事从来不是一拍脑门的决定,人三年一计划,五年一目标的,一步一步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安然的心是白操的,还在那儿为他怎么来钱犯愁呢,殊不知人公司已经按部就班的走着呢。
她至始至终都没问过关于梁恪钱的事儿,问了也帮不上忙。梁恪最忙的那段时间,她表现的比平时还要乖,没时间见面她从不主动打电话过去问,实在想了就会发个短信过去问候一下,碰巧那会儿再用手机就回的快,实在忙了顾不上就这么沉没了的时候也有,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梁恪都会回,可能就是时间对不到一起,安然发个在忙也要记得吃饭,等收到回复她觉都醒了好几个了。好不容易见了面,她也不多言不多语整颗心都用在观察梁恪情绪上。临时有事忙了,她就乖乖的坐到一边等。
不作,也不闹,省心的就跟没这么个人似的。
她也是直到结婚那天才知道自己白操了这么久的心。人梁家的家底厚着呢,几个叔叔伯伯随便谁拿点出来都当是哄孩子高兴呢。叫他做生意别拘着,有想法就去干,只要他敢干,钱就跟的上。
现在想来,其实她从来就没担心到过点儿上。她和梁恪之间的话题也就只停留在,吃了么,饿么,累么,这些解决不了实质问题,更没什么实质意义的瞎担心里。
吃了么,吃过了。饿么,还行。累么,还好。
问了,答了,然后呢?她是对着手机傻乐半天。梁恪呢?人当时指不定忙成什么样儿呢,还得抽出脑子回她这些个公式化问题。
可她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说公司面对的实质问题,说未来的发展方向,实在不行就谈谈人生的理想。可她一个朝九晚五拿那点死工资就心满意足的人懂生意场的事么,她的格局就这么大,唯一的理想就是梁恪。
所以,他们之间除此之外没得说。那些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话,没用,可还得接着往下说。
这会儿安然明白了,她和李丽之间的差的不仅仅是爱不爱的问题。她和梁恪之间的问题也从来不是隔着一个李丽。
他们之间横着一道门,即便花费再多的时间安然都进不去。李丽看似走了五年,可她一回来,那扇门就自动为她打开。他们的亲近是与生俱来的,只要她往梁恪跟前儿一站,安然的这五年就没了,立马变成了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就像小时候看其他人围在一起分享爱吃的糖果,她隔着老远往里瞅,尽管五颜六色的糖豆可着劲儿往她眼睛里钻,可嘴巴就是品不着味儿。小手急的直出汗,衣服角都揉搓花了,最后还是落不着。
你什么都没有,可不就剩挨馋的份。
安然突然觉得累了。这几年,她从梁恪身上偷借来的安全感像一层医用棉纱,现如今慢慢揭开来看,发现底下还是伤口。每揭一块儿都扯掉一层皮,陈年旧伤就又重新露出来,红肉上又泛起新的血腥。老伤脓化的腥臭味在嘲讽她的无知,遮挡的住么,捂的起来么,盖住自己的眼睛就以为别人看不到了?
梁恪冲完澡出来见安然侧躺着,手臂虚虚的遮挡在眼睛上,梁恪以为她睡了,刻意放缓了脚步。安静躺在那儿,听着梁恪小心翼翼动作,以及床侧轻微的塌陷,再到指腹点击屏幕的声音。
安然虚闭着眼,思绪在这节奏里生出一副超具象的画面,两个人隔着屏幕,面上挂着即便黑夜也掩盖不住的欢喜,眉眼间尽是浓情蜜意,跳动的指尖更像是互相传递的摩斯密码,通过电流,把那些情情爱爱说至尽兴。
安然知道,这样的画面多半是自己的心魔幻化出的,不具真实性。可她就是控不住的想,越想画面越清晰,越□□。
她把眼睛闭实了,想要切断这撒癔症般的魔化,可没用,闭实眼画面就出现在心里。
突然摘下的手表,忘掉的纪念日,鲜红的花儿,放肆的笑,自然亲昵的动作。这些还不够么,非得让人把话讲明白?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这种事经了也不是头一回,怎么这点觉悟都没。非得等着别人从嘴里说出那句对不起来?
第三者,小三,不被爱的那一个,奶奶临终前看她的样子以及模糊到影子都快看不见的父亲,一整排的烙铁,架在通红的火架子上,滋滋啦啦的蹦着火花,飞溅在她的周围,堵住她所有的退路,直到那一排炽热的火红,一个接一个的,按在她皮肤上,形成鲜血淋漓的烙印。
安然猛地睁开眼,待一切重归平静后她转过身,瞧着距她咫尺的男人。昏黄的床头灯,照在他的身上,藏蓝色的丝质睡袍下是她贪恋的温度,他侧着身,背对着她,安然略微抬头就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以及睫毛下那双温和的眉眼。当年就是这双眼睛叫她记住了他,这是唯一一双不带任何恶意,纯粹的对着她笑过的眼睛。睫毛随着手上的动作,上下煽动,每一下都扫在她的心尖上。
破天荒的,她靠过去,身子紧紧的贴上他,把脸埋进他的脖颈,贪恋的呼吸,似要把这温度,这味道,狠狠的吸进肺锁在她的身体里。
梁恪怕痒,安然猛地来这一下他条件反射的往前挪了挪,刚拉开点距离,安然又贴上来,这次抱得更紧了。
他无奈的笑笑,反手在她身上拍了拍,说:“别闹,马上就好”
安然似乎并没打算停下,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像小鱼苗在水里吐泡泡,一下一下的,逗的梁恪直乐。
他只好放下手机,转身抱住她,界面停在回了一半的短信上。
“今天这是怎么了”梁恪揽着她,双手在她后背来回抚着。
安然没回他,脸由后背转向前胸,继续埋着,一呼一吸全落在梁恪的身上。
就这么抱着,摸着,梁恪的呼吸渐渐变的不那么稳了,手上的劲也跟着重了,他猛一翻,安然就被压在身下。
屋里黑着灯,他没瞧见他压过来的瞬间,安然因为胸口疼痛紧皱在一起的眉。
梁恪这一下压的太急太实了,俩人多久没亲热了,两个手指头都快不够数了。这段时间梁恪太忙了,新的项目把他所有的精力都耗在里面了,不光沾着人情也是公司朝前迈一大步的跳板,结果必须得好。
安然在他怀里缩着,她是真瘦了,白天只是看着瘦,人这么往怀里一楼,才切实感觉到了。他得用点力才能把人搂实了。梁恪几乎把她整个罩住,要不是怕闷着她特意撑起胳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跟自己在那玩什么花活呢。
“瘦的都抱不住了”
梁恪低头,唇在她的脸上一下一下的点,直至她整张脸从他怀里露出来。
安然没想这样,只想再抱抱他,更没想到梁恪还能对她这样。
她胸口很疼,被梁恪这么一压,就像有人拿着根钉子往她骨头里楔。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要往胸口推,抬了一半儿,意识清醒了,她舍不得,转而把手落在了梁恪腰上。
这一下原本的推拒就成了迎合。
安然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梁恪瞧她的眼神儿不一样了。
以前她在床上的表现和平时的性子没区别,甚至比平时还安静还要放不开。梁恪虽不是重欲的人,可正常的生理需求还是有的。安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无趣,总觉得梁恪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太过冷静,没错,是冷静。
男人兴起来该是什么样儿她不知道,她就是觉得梁恪再跟她那什么的时候缺点劲儿,缺点男人想要女人时不管不顾的疯魔劲儿。
今晚安然的不一样让梁恪生了痒,像只小猫伸着小肉爪子在他心里可劲儿挠。那双墨色的眸子,泛着光,亮亮的,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可怜又无辜。梁恪被她这么瞧着,心里就更痒了,小肉爪子软乎乎一直搁那挠着呢,左一下,右一下的。
梁恪控制不住的加了些力,又加了些力,她感觉到他来势汹汹呼之欲出的欲望,她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头一次,她在梁恪眼睛里看到为她而起的欲,男人想占有一个女人时不管不顾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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