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快说说!”
“我来说,我来!”姜云生跳出来激动的揽话。
“行,云生来。”
“咳咳!”姜云生清清嗓子,把凳子搬到中间“要说村里什么最好玩,就是下河抓螃蟹的时候了!”
一边说一边比划,唬的蓝氏一愣一愣的,到最后蓝枫也忍不住开始插话,姜渔晚和千里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第二天千里又去羽林卫交代了一些事,三人便收拾好东西往裕阳而去。
“我看过,我们从衡阳向西走官道,穿过少雍,长陵,阳南到达裕阳。”千里手依次点过地图上的几个地名。
姜渔晚心里记挂着田里的庄稼“岂不是路上要耽搁很久?”
“不会,从裕阳到长宁有官道,一路而下只要两天的路程。”不过想了想又说“从京城出发,若路上不耽搁八天就能到裕阳。”
也就是十天左右的时间,也不至于急成那样,姜渔晚点点头“也好,就当游玩了。”
“玩,可以去逛庙会吗?”姜云生探出头。
“庙会?”姜渔晚心里算了几下“后天是中秋,我们竟然忘了,应该陪外祖父他们过了中秋才走的。”
千里也沉默下来,好一会姜云生才道“要不我们回去过了中秋再走?”
……
中秋。
蓝家两位老人端出月饼放在桌上“还以为会过了中秋才走了!”
蓝枫哼了一声,拿出刀将月饼切成两半“走就走呗。”
“早知道外祖父不稀罕我们,我们就该走了,不回来,反正回来也是惹嫌。”千里朗声说道。
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蓝氏惊讶地不可置信“这,老头子,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听到了!”蓝枫踏着步子过去把门打开,看见门外三人,手中提着一包油纸包着的月饼“不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想回来蹭外祖母做的月饼,我记得外祖母做的月饼可好吃了!”
“没了!”蓝枫没好气的说。
“有。”蓝氏一把拽开蓝枫“这两天我做了很多,就是你们不在我送人了,不过家里还留了几个,够吃。”
“没关系,我们还买了。”姜渔晚举起手示意看她手上的一包月饼。
“好,快进来。”蓝氏招呼着三人进来,粗使婆子在后面关上门。
蓝氏手里拿着姜渔晚买的月饼“老头子,快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今天月亮那么好,我们边吃边赏月。”
“我来搬。”千里撸起袖子搬起桌子放到院子里。
蓝家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风一吹,树上的桂花落在桌子上,月饼上还有月下几人的发丝上。
“这是我去年酿的桂花酒,你们尝尝。”蓝氏从屋子里出来。
酒杯里落了几朵桂花,桂花酒倒进去在里面打着旋,姜云生砸吧砸吧嘴“奶奶,我也要喝。”
“可以,但是只能喝半杯,这酒醉人。”
“好。”踮起脚举着杯子过去。
蓝氏说到做到,只给云生倒了半杯,喝完酒眼巴巴的看着大人喝,不过这月饼真的好吃,姜云生几口吞下去,又伸手去拿第二个。
等几个大人说完话,发现蓝氏做的那一盘月饼已经被姜云生吃了个干净,姜渔晚哭笑不得“可别撑到了。”说着又去摸姜云生的肚子,圆鼓鼓的。
“这孩子…”蓝氏跺脚,这月饼做的多帖实,可千万别撑着了“厨房里放着有鸡内金,我去熬点水给云生喝。”
“我没事。”姜云生摸摸自己的肚子,他感觉虽然撑的难受,可还好。
姜渔晚点点他额头“没事,你这会没事,小心一会半夜的时候肚子疼。”说罢也进了厨房去帮忙。
姜云生嘟着嘴望向蓝枫和千里,委屈的说“我只是觉得我还好。”
“哼,还好说明就喝得下,一会乖乖喝了。”蓝枫说道。
姜云生踢踢脚边的石子“好。”
两刻钟后姜渔晚端着熬好的鸡内金水过来“云生过来,都喝了。”
“嗯”
喝完水,又让姜云生把院子扫干净,几人才回屋休息,半夜,姜渔晚起身来到姜云生的屋子,小心的摸摸他的肚子,见已经瘪了些,才松口气。
“这些日子他跟着练武,身体好了许多,加上又是长个子的时候,不用太担心。”千里安慰着。
姜渔晚也知道弟弟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可还是忍不住担忧“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因为贪食,闹了多少次肚子。”一边说,一边回屋子休息。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来时就闻到一股香味,打开门就见蓝氏在厨房里忙碌“起了!快来,我刚蒸好的月饼。”
顺着蓝氏手指的方向,大圆筲箕里依次摆放着蒸好的月饼,“紫色的是豆沙,黄色的是桂花酱,绿色是芝麻花生馅。”
蓝氏擦擦手又往外走,厨房外用泥土砌了一个烘炉,拿起帕子打开烘炉的门“这是好东西,做的不多,是咸鸭蛋黄和鲜肉的。”
两人看着蓝氏忙里忙外,这么多月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来做了“外祖母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蓝氏不要姜渔晚帮忙,拿着帕子伸进去,垫着端出盘子,月饼在烘炉里烤的金黄酥脆,香气四溢“快,来,这个趁热吃才好吃。”
“好。”两人拿着,有些烫,忍不住吹吹风才将月饼送入嘴里,月饼的皮被烤的酥脆,一口咬下去,外皮嚓嚓往下落,连忙用手接住。
“好香啊!”姜渔晚吃的是鲜肉的,只看表面月饼金黄酥脆,可实际上咬开,鲜肉的汁水瞬间席卷味蕾,让人食指大动。
蓝氏笑得乐呵呵的“好吃就多吃点,你们吃我去叫云生起来。”
“不用叫,我起来了。”姜云生趿拉着鞋子跑过来“好香啊!”
“哈哈,喜欢就好。”蓝氏就喜欢自家孩子吃自己做的东西。
吃了几个月饼,在厨房里打下手的粗使婆子端着粥出来,蓝氏又招呼着“别光吃月饼,喝点粥,我用皮蛋熬的瘦肉粥,可开胃了,来。”
“好,来了。”
吃到一半,蓝氏就提着一个布包过来“知道你们还要赶着回去,这些带着路上吃。”
三人俱是鼻子一酸“外祖母。”
蓝氏哈哈大笑“都那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早些回来,明年回来的时候外祖母给你们做粽子吃。”
“好,我们回来一起包粽子。”
“那可就说好了啊!”
第五十七章
吃过饭三人就往裕阳去,姜渔晚记得每年父亲在清明的时候都会朝着一个方向焚香烧纸钱,如今想来就是裕阳的方向。
马车一路向南,这个时候两边树叶有些枯黄斑驳,天上的燕雀和他们一路向南,姜云生趴在窗户边上看着路两边的农田,入秋农作物已经收的差不多,只有玉米杆来不及砍倒,村里的老人小孩背着背篓穿梭在其间检查着遗漏。
“姐,你看,那里有个玉米他们都没有看到,我好想去扳回来。”姜云生头伸出去,不过马车速度很快,再去看时距离已经拉远,又丧气的缩回来。
姜渔晚没好气的拍拍他屁股“别伸头出去,小心摔了,快看书。”
“哦”
一路疾行,原本八天到裕阳的路程,生生五天便到了,只是到裕阳时已经天黑,三人只好找个客栈落脚。
“祖坟在裕阳下的姜家镇,明天一早出发中午的时候就能到。”姜家镇原名姜溏镇,只是戍北将军含冤而亡,后洗清冤名,南野明为了警示后人特地将姜溏换作了姜家镇。
“不过我觉得还是原来的名字更好听些。”姜云生靠着千里的手臂看着桌上的地图。
姜渔晚抬手弹了一下他脑瓜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莫要胡说八道。”
姜云生连忙捂住额头“我知道了。”
“好了,这会也不早了,我们先下楼用饭就回屋休息。”千里插话。
第二天。
三人在落脚的客栈简单用过早饭就匆匆往姜家镇而去。
姜姓在姜家镇是大姓,一进镇子,饭馆酒楼,各种杂货铺子的招牌都是以姜家开头,若不是本地人压根就分不清哪家是哪家。
“老伯,请问这里哪有纸火铺?”夫妇二人都是第一次来裕阳,两眼摸黑,要找地方只能问路人。
过路的老伯抬手一指“就前面左转那个胡同口就有个纸火铺。”
“谢谢。”
三人按着指的方向找到纸火铺,这个时候纸火铺的生意清淡,掌柜的正靠在柜台边上睡觉“掌柜的。”
“啊?”掌柜手上的鸡毛掸子落在地上来不及捡,就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客人是来买纸钱的还是香烛?敢问作何用途啊?”
“祭拜先祖。”姜渔晚道。
掌柜的点点头“行。”说着从柜子底下提出一扎纸钱,又拿来一把香蜡“这都是一整套,什么都有。”
姜渔晚点点头,余光看见角落的锄头和铲子“掌柜的,我们可否借你的锄头铲子一用,多年未回来也不知祖坟成什么模样呢。”
闻言,掌柜颇有些嫌弃的看着姜渔晚他们,要知道几年都不回来扫墓的子孙是有多不孝,语气不善“去吧,去吧!”
“多谢,对了掌柜可知戍北将军姜朝的墓在何处?”虽知道安葬在祖地,可祖地在何处,不知道。
听到戍北将军姜朝的名字掌柜的眼皮微抬,目光扫过三人在姜渔晚和姜云生身上顿了顿“顺着外面这条道一直往前走,出镇子再走一盏茶时间就可以看见一座石牌坊,就是那了。”
“多谢。”姜渔晚拿出钱袋付了钱,千里则提纸钱和锄头往外走。
等人走远,掌柜的才从柜台后追出来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一直看着,直到马车消失在路尽头。
“晚晚,你有没有觉得那掌柜有些奇怪?”千里在外面驾着马。
姜渔晚点点头“是有些奇怪,难道他认识我们?”
千里一抖缰绳“当时你爷爷和叔伯为什么只要你爹离开,而他们不离开?”
“不知道。”
“我猜他们是想留下姜家最后一丝血脉,所以作为父亲他要自己的孩子活,作为兄长他们要自己的弟弟活,所以你父亲就被他们送了出来,而这个人恐怕就是当初参与的人。”
“也是。”姜渔晚垂首捏住指尖“可是他们为什么不一起离开,既然父亲能瞒天过海,那他们…”
千里默了一瞬“若是可以…”
是啊!若是可以姜朝作为父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离开,可是若都走了,这个局就太容易破了。
不再说话,只听到马蹄沓沓的声音。
“到了。”千里勒住马,姜渔晚姐弟俩掀开帘子看到眼前白玉石砌的石牌坊,上刻‘将军墓’
姜朝为戍北将军,其三子均为执掌军马的武将,所以他们是君王和奸臣眼中的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出人意料的是,将军墓被人打扫的很干净,长长的白玉石板铺的神道两侧,石人石兽和青松肃穆。
脚步落在石板上有些空旷,姜渔晚牵着姜云生向前,一直来到墓前,中间的墓最大,上书刻着戍北将军姜朝之墓,下面小字密密麻麻刻着他一生的功绩,平乱,剿匪,驱匈奴战无不胜。
而后还有三个墓依次是骠骑将军姜云和,骁骑将军姜沉与以及羽林卫统领姜阙。
“爹爹的名字。”姜云生指着其中一个墓碑说道。
“嗯。”姜渔晚拉着姜云生过去跪下“云生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吗?”
姜云生重重点头“我知道,我们姜家是将门世家,而我们面前的几座墓,是爷爷还有伯父他们的墓,以后爹娘也是会回来和他们葬在一处的。”
“嗯”姜渔晚回答得很轻,一边将路上买的水果糕点端出来“爷爷,两位伯父,晚晚今天带弟弟姜云生还有我的夫君来看你们了。”
“污名已清,山河无恙,你们安心吧!”说完俯身磕头。
千里跪在旁边,点燃香烛“爷爷,伯父,当今皇上贤明,山河锦绣,也请你们放心这山河有我们守着,定不要百姓受蛮夷所侵。”说完目光落在姜渔晚姐弟身上,我也会照顾好他们姐弟俩。
“爷爷,伯父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重扬咱们家的名声,让大家一听就知道姜家又出了个大人物。”姜云生的语气也不知何时少了奶气,多了几分血气热忱。
姜渔晚被弟弟的话吸引侧目,姜云生察觉到“我跟着他们去羽林卫玩的时候,觉得好有气势,后来才知道那是父亲曾经待过的地方,我也想去。”
姜渔晚嘴角微动,弟弟有如此志向是好的,可是…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不可能一直陪到他身边“好,但是你要记得不管何时都不要忘了初心,知道吗?”
“好。”姜云生点点头。
将一扎纸钱烧完,虽墓一直有人照看,但三人还是亲自去附近的田地里挖了些泥土添在墓上,将周围的灰尘打扫干净,才又回到墓前跪下“爷爷,伯父还有代父亲受过的伯父,明年我便带父亲和母亲回家。”说罢,再次俯身磕头。
祭拜完之后三人又来到将军墓旁边,那是姜家历代先祖的陵墓,因着有人照看墓园并不荒凉“不知道是不是那位掌柜打理的。”
姜家祖上从文,唯有姜朝一人另辟蹊径走了武将,只是先帝下令姜家满门抄斩,和姜朝有亲族关系的一个也没有逃掉。
只不过好多姜家人不像姜朝他们那般有人偷偷收殓,等到数年后冤屈洗去,白骨早就在荒野化土,这里的只是皇后为他们立的衣冠冢。
姜渔晚紧抿着嘴,君王昏庸,这些人何其无辜。
千里伸手握住姜渔晚的手,姜渔晚摇摇头“我没事。”复又说道“殿下是娘娘亲子,有姜家血脉,皇上不在乎吗?”
“虽有姜家血脉,可何不是南家血脉,当初姜家灭门,军中哗然,若是岳父振臂一呼,想必起兵追随者不少,可岳父还是选择了归隐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