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边宋怡呆傻许久,才缓缓的问出口这么一句。除了这句话,她好似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顾知文再次叹气,道:“过去坐着说吧,这件事说起有些复杂。”
二人相对坐到石桌前,宋怡依旧处于深度的惊诧中,难以接受关于顾倾城的所有。
在她的认知中,顾倾城是一个刁钻任性的小姑娘,会因为某些小事与她吃味,会因为某件事与她争执,这般的一个女子,竟然摇身一变就有了一个惊天秘密藏在身上,做出了与人私奔的事。
若是顾倾城未曾婚嫁便怀有身孕与人私奔的事走漏了风声,那顾右相清廉正直的好名声算是走到尽头了。
之后,每每提及顾右相,百姓所想到的不是他的清正廉明。
而是他有个还未婚嫁便有了身孕的女儿,有个与人私奔的女儿。
一个丞相,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却是一个连齐家都做不到人,如何治国平天下。
这般如此的闲言碎语,定然是少不了的。
顾知文坐下,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怡儿可是记着之前几日,你因为城儿做的那件糊涂事,提出要搬出顾府。”
“嗯。”顾知文忽而说道这件事,宋怡颇为心酸。
“那日是父亲这些年来动气最凶的一回,对城儿的责罚很是严厉。城儿一个闺中女子,身子不比男子,那日父亲下手甚重,她后来便得了伤寒,发热很是严重。”
宋怡看着顾知文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顾知文接着道:“母亲请来了大夫为城儿医治,大夫才到家里帮城儿诊了脉,便说城儿有了身孕,如何能那般的罚她。”
宋怡这回缓过来了,听见顾倾城怀孕的事被发现,竟然是因为那次家法。
而一切追根溯源,事情的起因誓因为顾倾城对她的计谋。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果真是天意难测。
她以为她为顾倾城找了易安那个麻烦,便是算报了顾倾城的设计之仇。不料,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顾倾城终究为她做的孽还了债。
宋怡道:“我还未曾搬走,就——”
“是的。”顾知文接着道:“那时候父亲从母亲那里得知了消息,便做了处理。”
他的话说得很短,但做了处理这么四个字施行起来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
顾右相得知女儿有了身孕,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面颊上爬上了愁思,想尽办法堵上了大夫的口舌,堵住了顾府一百多人的悠悠众口。可是女儿的婚事,他却无法同意,那时他一国右相最后的底线。
皇帝竟然亲自下旨让顾倾城中秋入宫参加宫宴,这件事都城大街小巷中妇孺皆知。
顾倾城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要是她的这等事被宣扬了出去,那恐怕顾府要变天了。
再说顾倾城,她是知道宫中消息的人。如此一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岐国九五之尊的目的可以说是非常的明显了。
得了要入宫的消息,还在闺中养病的她再也顾不了伦常,念不了世俗。她只想和心悦的男子相守。
顾倾城放弃了她顾府千金的身份,毅然决然与意中人远走他乡。
她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路,逃避。逃避世间条条规矩带给她与意中人的阻碍。而她这样的自私,却为顾府带来了莫大的危机。
“城儿妹妹人已经离家了,顾大哥你多多宽慰顾伯伯。倾城她若是幸福,这便是最好的了,不是吗?”除了这些话,宋怡不知该要如何宽慰顾知文。
“嗯,或许是吧。”顾知文点头。
“也难怪你这些日子愁眉不展,城儿走了,那圣旨就成了个麻烦了。”
“是啊。怡儿,今日我过来。”顾知文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将宋怡拥入怀中道:“今日我过来,就是有些思念了你了,也有些心烦,出来散散心。”
忽而被顾知文拥住的宋怡僵直了背脊,顾知文这么一下,惹得她心跳漏了几个节拍。
她没有推开顾知文,只是不好意思的在顾知文怀中低声呢喃道:“昨日晚上不是才见的吗,不过几个时辰,这都说些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怡:作者,我怎么有一种不翔的预感?
某泱:emmm……那不是你的错觉。
宋怡:QWQ我的亲妈,你又要搞什么大事哇!
某泱:(邪笑)秘密——
宋怡:我黑化起来你可能要进医院!
某泱:我黑化起来信不信你连医院都不用去,直接给你一场玫瑰花的赞礼?
宋怡:亲妈QAQ我错了。
第15章 出府(六)
顾知文面上挂了几丝苦涩的笑意,声音依旧是温润如玉,道:“这竹园村中人丁稀少,阿怡要多些防备,以后莫要入今早一般一个人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叫上净儿陪着才是。”
宋怡在顾知文怀中,脸颊红得如同火烧云,她低声应道:“嗯,知道了。”
听到顾知文提起净儿,宋怡又道:“顾大哥,你还好吧?若是还好,那……净儿待会儿过来看见了你我这般,怕是不太妥帖。”
顾知文并未放开宋怡,他多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地老天荒。
这个小院中是这般的静谧,这般的美好。只有他们二人,不会有太多的纷扰,不会有太多的不得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顾知文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母亲说要找宋怡代替它的妹妹入宫。
因为这件事中找宋怡是最为可靠的。那他若能找到另外一个可靠之人,便不用让宋怡冒险入宫去了。
半晌不见顾知文松开她,宋怡便自己从顾知文怀中挣脱出来。他道:“顾大哥,你可是听见我与你说的话了。顾大哥?”
“嗯,听见了,怡儿出去这般久,渴不渴,喝口茶吧。”
宋怡接过顾知文为她沏的茶,入口发觉茶水冰凉得紧,低声道:“这茶水都是凉的,你过来了,净儿这小丫鬟都不为你换壶热茶。”
顾知文笑了,道:“我的宋小姐,净儿出去寻你了。我来的时候,净儿去了你房里叫你却没找见你的人,便说你可能是出去市集上了,让我在这院中等你,说完便出去寻你了。”
宋怡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抿着嘴忍笑。
她一早没留任何音讯便出去了,其实不然吓到了净儿那个小丫鬟。
净儿看着宋怡不见了,怕顾知文怪罪,连实话都不敢与自家公子说。
顾知文接着道:“想来她的样子十分紧张你,慌慌张张的便出去了。”
宋怡道:“净儿去我房间找我了?”
顾知文道:“是的。”
宋怡一惊,房间的床榻上,那染血的被子,她似乎忘记叠起来了。
就在这时,净儿气喘吁吁出现在院门口,看见了院子中的宋怡,顾不上缓气就急急的跑了过来,拉着狼狈未消的宋怡仔细打量。
净儿道:“小姐,你没事吧?”
宋怡赶紧安抚的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出去找了找东西。”
“那——”
宋怡急急打断净儿的话,道:“好了,好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与你说一声就自己出去了,害得净儿你担心了。”
净儿赶紧道:“净儿不敢,小姐出去哪里需要给净儿报备。”作为下人,净儿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下人。
顾知文为两人打圆场,道:“怡儿确是有的时候做事不经考虑,净儿你要仔细些照顾好她才是。”
净儿道:“是,公子。”
“对了,阿怡。”顾知文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个巴掌见方的小盒子道:“这是父亲托我带给你的,之前你出府的时候父亲忙着城儿的事,忘记交与你了。”
“这是?”
“这是净儿的卖身契,父亲说既然净儿随身照顾你了,这个东西便交给你保管妥帖些。”
“顾大哥,这东西我不能收。”
顾知文将小木盒递到宋怡手上:“你且收下吧,这算是我们顾家的一点心意。”
“好吧。”宋怡没在推脱,收下了小木盒。
顾显给她净儿的卖身契,便是忧心净儿不好好服侍宋怡,这是顾显的好意。宋怡不好拒绝,更是不能拒绝。
随后宋怡吩咐净儿下去为顾知文新沏了一壶热茶,顾知文在宋怡的小院中待了许久,直到吃过了午膳,随后才悠悠与宋怡作了告别。
他走的时候比早上精神好了几分,先前忧心忡忡的模样也缓和了下去。
顾知文急匆匆的回去了顾府,他要去像母亲说明他对宋怡的心意,他要去说服秦氏找旁人顶替顾倾城入宫。
送走了顾知文,宋怡吩咐了净儿去换洗一下床榻的被褥,只说是今日早上来了月事,没有做好准备。
净儿听了宋怡的说辞,面容上不易察觉的那意思焦虑才算释然了去,思及宋怡床榻上那一片狼藉,她忽而觉着这个娇滴滴的宋小姐果真需要人好好照顾她。
天知道她去到宋怡屋中,看见宋怡床榻上那些鲜红的印记,可是吓得不轻。
想净儿之前考虑到宋怡出事她也要担责任,她还对顾知文隐瞒了宋怡屋中的事。
这下想来,她倒是为宋怡掩饰下了一件尴尬事,最好的是宋怡并未出什么大事。
第二日正午,宋怡吃过午膳,百无聊赖坐在院中看着话本打发时间,小院却是又迎来了一位稀客——右相顾显的夫人秦氏。
秦氏一身大镶大滚的锦缎衣裙,画了精致的桃花妆,端正的挽了个贵气十足的发髻。
发髻上镶金嵌玉,做足了富裕人家的贵夫人派头。她由净儿带着进了小院,才到宋怡面前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凉亭中由木榻上站起来迎客的宋怡本正生乏困,被秦氏那么一跪,她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宋怡赶紧去扶秦氏:“顾伯母,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秦氏拂开了宋怡过来搀扶的玉手,开口便道:“怡儿啊,救救顾家吧。看在顾家与你有收留恩情的份上,你救救顾家吧。”
“顾伯母,你这般的跪着,宋怡如何担待得起,你且是先起来,有话慢慢说与我听便是。”
秦氏铁了心,今日她来,就是抱了要让宋怡答应她请求的决心。她道:“怡儿,你若是不答应伯母,我是不会起来的。”
宋怡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又去扶秦氏起身,说道:“这,伯母你有什么需要宋怡做的,你说便是。你为长辈,你这样跪我,可是折煞了宋怡的。”
秦氏终于没在固执,由着宋怡将她扶到了凉亭中的木榻上坐下来。
宋怡给秦氏沏了热茶,随后对净儿道:“你出去买些点心回来招待顾伯母。”
净儿领命,回去厨房拿了竹篮出了听雨轩。
秦氏随身服侍的丫鬟被她屏退,小院中只有宋怡与之相对而坐,端坐在石桌前的秦氏终是绷不住架子,哀哀戚戚的抽噎起来。
宋怡看秦氏的情况,想着此事或许是与顾倾城的出走有关。
但那么一个大活人,宋怡与顾倾城也不熟络。若是秦氏这么的哭闹是为了从她口中得出顾倾城的下落,许是哭诉错了对象罢。
抽噎的秦氏声音沙哑,低低对宋怡道:“想必怡儿你应已是听闻城儿做的那糊涂事了。”
宋怡赶紧附和:“听闻了,顾大哥昨日与我说了一些。”
秦氏哭得更是凄惨了,她抽噎着道:“不知我可是这辈子做了什么孽,怎就生了个这般不孝的女儿,让她做出这等损害顾家颜面之时。她与人私定终身便是罢了,竟然还与人暗度陈仓有了身孕。怡儿啊,你说我可是做了什么孽啊我。”
“这——顾伯母,你莫要伤心了。城儿向来随性,这次怕是就是一时糊涂。”
秦氏抹泪,继续道:“她一时糊涂?她可真是糊涂得紧。怡儿啊,你说我如何能不伤心。老爷这些日子因为城儿的事,身子都焦虑得消瘦了一大圈。城儿是我娇惯的,如今她捅了这般一个大篓子,都是我的过错。”
看着秦氏哭得十分伤心,宋怡想了想又劝慰道:“事情终究会解决的,再想想法子便是了,顾伯母你这般伤心,到时候伤了身体可不是得不偿失。”
“办法亦不是没有的,就是——就是——”秦氏哽咽开口,抽噎几下,便是又抹起了泪。
宋怡坐在一边,心中来回思量,这件事若是直接如实对外宣布了,那顾府定然今后是抬不起脸面的。
若是不说,那顾倾城都已经远走他乡,中秋便在三四日后,这么短的日子里,去哪里找出一个顾倾城来。
这真是一件难做的事。
而这件难事要圆满的解决,亦不是不可。
顾家需要一个顾倾城参加宫宴,真的顾倾城不见了,便可以找个替代的。
只要有一个名作顾倾城的女子宫宴那日出席了,那顾府便算是将顾倾城与人私奔的这件事暂时的瞒下来了。
度过眼前的紧要,随后的事,顾家只要尽快找回顾倾城,她要嫁谁便嫁。
顾家风风光光的为顾倾城办一场婚事,这一切会损害顾家名义的事,便就不存在了。
秦氏抹好泪水,又戚戚道:“办法是有一个,只是还需要怡儿你相助顾家这一回。就不知怡儿你听了可是愿意答应。”
想起方才秦氏才来口中哭喊的言语,宋怡心中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她柔柔笑道:“怡儿一介女流,无权无势更是无财,这些顾府都不缺,也无对策。我如何能帮到顾家?”
秦氏听了宋怡的话,再看着宋怡的模样,心知宋怡或许是想到了她心中所想的了,但宋怡不愿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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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宫宴(一)
秦氏先前让儿子顾知文过来做说客。不料她那好儿子真是不负所托,过了两日竟然与她说心悦宋怡甚久,要迎娶宋怡作他的妻子,请她莫要让宋怡顶替顾倾城去参加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