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好似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她的儿子心悦宋怡,她的儿子竟是心悦那个宁氏与安景青所生的孩子!
她好似又想起二八年华的时候,她曾心悦安景青,是宁氏抢了她心头的所爱。
顾显心悦宁氏,秦氏向来都是心知肚明的。她本以为宁氏更是心悦于顾显的,于是她赌气的嫁给了顾显。
如今一切已是过往,她与顾显有了子女,她本该开始幸福甜蜜过着她的小日子。
但是六年前,宁氏出现了,带着她与安景青所生的孩子,出现在了顾府,打乱了所有的一切。
宁氏虽然死了,但秦氏哪里能愿意她的儿子娶宁氏与安景青的女儿!这是不可能的。
秦氏道:“说来顾府也算收留了你六载,今次只要怡儿你中秋以城儿的名义,代她去了那宫宴,便能将城儿的事瞒了下去。这般小小的请求,怡儿你都不愿答应伯母吗?”
顾府也白白养了宋怡六年,秦氏平日随甚少与宋怡有过接触。但她了解宁氏的为人,自然了解宁氏教出的女儿的品性。
看着宋怡犹豫,秦氏接着道:“只要过了宫宴,那日后的事顾府自然会尽快解决的。只要你去那么一回就是了。”
宋怡一听,思索半日,终还是开口回绝道:“顾伯母,这件事——怡儿恐怕做不到。城儿参加宫宴皇宫中可是下了圣旨的,我顶替城儿去宫宴,这便是欺君大罪。这事我不敢做,也不能做的。”
秦氏今日的目的,便是要宋怡答应。她继续道:“伯母我也知道,这是欺君大罪,可是顾家真是再无其它的办法了。怡儿你就忍心看着顾府声名扫地吗?”
看着宋怡沉默,秦氏哭得更是凶了:“看来是我想错了,顾府收留了你六载,本以为你会知恩图报,你却是不放在心上的。”
宋怡心中本就动摇,听着秦氏这般哭诉,说她不顾恩情,她如何也不得在拒绝。
她继而道:“若只是顶替城儿参加宫宴,亦是未尝不可的。”
“怡儿你答应了?”
“嗯,顾伯母你且要快些将城儿寻回来才是。我替得了她这一回,可是替不了她一辈子。”
秦氏红着眼眶道:“怡儿你这次答应了便是,城儿老爷已经派人出去寻了,老爷下了死命令,想必不出十几日该是能收到消息的。”
宋怡道:“如此便好。”
“对了,宫宴便是八日后的中秋,这次仓促了,顾府会为怡儿你准备好一切的度用。”
许是欣喜,秦氏有些语无伦次,又道:“这些都不是要紧的,正好今日我要回去顾府,不如怡儿与我一同搬回去顾府吧?”
宋怡莞尔,算了算她搬出来不到三日,如若要再搬回去顾府,可真是如同儿戏一般的胡闹了。
顾府那个是非之地,宋怡既是离开了,在顾知文实现与她的诺言之前,她是不想再搬回去的。她说过,再是回去,她希望能是光明正大的。
她道:“这个小院子怡儿甚是心悦,既是辛辛苦苦的搬过来了,才不到几日,再搬回去颇是麻烦。我在这住着便好。”
秦氏道:“那可不行,若是顾家将你从这小院抬起宫宴,可不是落人口实了。”
宋怡苦笑,没有其它的目的,秦氏果真的不会单纯请她搬回去顾府的。她又道:“那中秋之前一日我去顾府小住可好?”
“小住?”
“嗯,当做是去走亲戚小住便可。顾伯父和顾伯母既是将听雨轩赠给了我,这边算是我的家了。宫宴后怡儿还是想要回来住到这里。”
秦氏道:“如此也好。那我中秋前一日再差人过来接怡儿道顾府上去便是。”
“嗯,好的。”
秦氏想了想,又道:“这件事情怡儿不可与他人说起,以免出了其它的纰漏。”
宋怡道:“顾大哥也不可说吗?”
秦氏语气颇有几分激动的说道:“不可。”
过后,她又赶紧解释道:“等宫宴过后再告诉他亦不是不可,眼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怡儿你说呢?”
顾知文那日回去顾府,表明他的心意后,又与秦氏说了另寻她人替代顾倾城的计划。随后他央求秦氏同意他与宋怡的婚事。
之前已经说过,秦氏根本不想顾知文与宋怡在一起,但秦氏应下了顾知文的央求。
顾知文有张良计,秦氏自有过桥梯。
等着顾知文寻来了替代女儿的女子,她再将宋怡与那女子掉包。
宋怡替代顾倾城入宫,若是消息属实,皇上那日要选妃,那她做好筹划将宋怡一举送入深宫去,断了顾知文的念想。若是不行,日后她再想办法对付宋怡方可。
这次秦氏不论如何,眼下的事之于她而言皆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中秋前三日,深夜。
宋怡正是在梦中,院外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她起身披了件衣裳,抬着油灯下了听雨轩。
一层西屋中的净儿方才也是被那声音震醒,她还在急急往身上套着衣裙,便见楼梯那边有闪烁的火光。净儿赶紧走出西屋。
宋怡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由于打过呵欠,眼中还有粼粼泪花闪烁。
见净儿从一层西屋中出来,她确认道:“院子外可是有人敲门?”
“是的,小姐。”净儿呵欠连天,恹恹道:“这大半夜的,不知是何人。”
宋怡脑中第一个反应是两个字:易安。她忽而觉着自己魔怔了。随而宋怡又在心里辩解,她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一番内心的纠葛,连她自己都说不上个缘由。
正在二人合计时候,门外又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好似还有人在叫着宋怡的名字。
净儿道:“小姐,好似是找小姐你的。”
“这——我们出去看看罢。”宋怡有些心虚,她在京都结识的人两只手便能数过来。莫不是那个叫易安的男子来找她麻烦来了?
净儿撤下听雨轩门上顶门的木棍,方要出去。宋怡拿起那木棍,递到了净儿手上:“你拿着,待会儿我去开门,开门后若是有什么不测,你不用顾我,用这棍子往死里招呼门外的人就是。”
“小——小姐。是,是小姐。”净儿傻眼,说话都有些结巴。宋怡那么娇娇柔柔的闺阁小姐,竟还有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
净儿提着灯笼,二人逶迤着步子由小榭穿过花园,接近影壁,宋怡示意净儿将火光熄灭。她放轻脚步,二人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前。
净儿将熄灭的灯笼挂在一边的树枝上,两手握紧了顶门棍。
宋怡在院子门前深呼吸几口,做好了心理准备,使力拿下顶门棍将院门飞快打开。
她闪身到了一边,净儿立刻就过去门前,管它三七二十一朝着门外挥舞木棍就是一通乱打。
木棍在黑夜中乱舞,除去有几下打在了门框上,再无打到其它物件。
一侧闭眼祈祷的宋怡半晌未听见什么呼喊。悠悠睁开眼。
“净儿,停下来,快些停下来。”
“小,小姐。是个人。”净儿被宋怡喊住,随即看到了门外院墙一侧蜷缩得人影。
宋怡也看见了墙角的人影,确定那人并未有什么危险性,道:“过去把灯笼点上。”
净儿过去点灯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就从门外窜到了宋怡身边,一把拉着宋怡咋咋呼呼的道:“我要找宋怡,带我去找宋怡,告诉我宋怡在哪?坏人,有坏人,好多坏人。”
被抓着的宋怡一头雾水。
净儿点上灯,看见那个人影扑向宋怡,也顾不了把灯笼从树丫上拿下来。赶紧过去拉住那个人影道:“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家小姐。”
那个人一身破旧的衣裙,全身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是灰头土脸的,看不出模样。由衣着和声音判断是一名女子。
她拉着宋怡,说话颠颠倒倒:“我会找到宋怡的,您放心。放开我,坏人!你放开我。”
净儿毕竟是个做多了粗活的,力气比起普通的女子,自然是要大上几分的。
几个来回,她将那女子拉着宋怡衣袖的手给扯了开,顾不了女子那一身的灰土,死死的抱住女子。
“你,你是何人?如何要找我?”
女子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净儿拉扯她的手。听见宋怡和她说话,她道:“我不找你,我找宋怡。你是谁?”
“小姐,这个姑娘可能是得了失心疯了。你不要过来,小心受伤。”
宋怡定住脚步,看了那女子,的确像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平日里那些小说话本中大多有写到失心疯的,今日真的亲自见着了,宋怡感叹失心疯这病可真是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努力码字中,爱她请收了她吧——
第17章 宫宴(二)
女子被净儿缚住双手,挣扎半晌不得挣脱,后来好似是闹得累了,就安静的低下头,木愣愣的由净儿拉着她站着。
枝丫上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了几个来回,三个人就那般的僵持立在院子门前。看着那个女子不闹了,宋怡小心翼翼的走到女子面前。
她道:“我便是宋怡,你是来找我的吗?”
女子根本好似未曾听见宋怡的话,只是低着头来回摇晃着被净儿拉着的手臂。
“小姐,我看她是不会听你说话的。她就是个疯癫了的人,如何能听懂你的言语。”
宋怡过去关上了院门,放好了顶门棍后,她对着净儿叹气道:“夜风大,先带她回去屋中吧。”
第二日早膳,净儿为宋怡煮了拿手的银耳雪梨甜粥,再做了一盘桂花糕。
吃食才端上铺了墨绿锦帕的圆木桌上,今如就一把抓起一块糕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去。
今如便是昨日晚上在院子门外喊门的女子。宋怡将她带回了听雨轩,她倒是不见外,去到净儿的西屋中,倒头就在净儿床榻上睡了过去。
净儿气急,宋怡在一边捂嘴偷笑,片刻安抚她道:“你也说了她得了失心疯,你就莫要与她一个狂人计较了。我楼上外间不是还有一个木榻吗,今晚你就过去那边睡吧。”
她柔柔的声音,听得净儿也没了脾气。净儿只是噘了嘴,不甘的道了句:“小姐还嘲笑奴婢,那外屋的木榻哪里比得过这床榻。”
“好了,快些去吧,记得衣柜中还有备用的被子,你去拿过去先用着罢。”
净儿点头:“奴婢那边也有一床被子,小姐你便是先回去就寝吧。”
宋怡又安抚了一下净儿,她在木榻上将就过,那滋味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净儿一早起来烧了热水,备给今如用的。一番收拾过后,一个清秀的女子悄然出现在了二人眼前。与之前那个衣裳脏乱,一脸灰土的女子,简直天壤之别。
宋怡看着今如吃的急,赶紧道:“净儿,先给她添碗粥罢。”
净儿不情愿将手上才是盛好的银耳雪梨粥递到了今如面前,今如也不拘束那么多,净儿给她递粥,她端起来张口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一餐过后,宋怡只是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两块桂花糕。其它的全数进了今如的肚子里。
净儿收拾了碗筷,便去了厨房。今如的情绪此时无比平静,她吃饱之后就安静的坐着,一直低着头,手上玩着顺在身前的一缕头发。
宋怡酝酿良久,小心翼翼开口道:“姑娘,不知你可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的声音本就娇柔,为了不刺激到今如,宋怡的声音更是是十分的温柔。
“我?我叫今如。”
“今如,那我便称呼你今如姑娘可好?”不见今如回答,宋怡只当她是默认,继续道:“今如姑娘,你昨日说你要找「宋怡」,不知道你找她是为何事?”
今如不理宋怡,自顾自的玩着头发。过了半晌,她才道:“我找宋怡自然是有事。有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到这,今如忽然抱头大叫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宋怡被她这么一个大起大落,吓得险些没有坐稳,从圆凳上滑了下去。
她站起身,条件反射后退了些许步子,那柔柔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道:“今如姑娘,你莫要激动,激动不好。这里没有恶人,你且是冷静些。”
宋怡终于察觉了,她的名字,好似就是今如的爆发点。只要提起「宋怡」二字,今如就立刻变得无比暴躁和恐慌。
现下今如得的是失心疯,她从今如口中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随后一日的相处,宋怡诧异的发现,今如平静一段时间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过了一日,她说话的调理清晰了甚多,如同——一个正常人。
宋怡有点恐慌,失心疯竟还有间歇发作的么?
今如恢复正常,瞧见宋怡第一句话是:“你是谁?我如何会在这里。”
宋怡默,她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
一边净儿抢着道:“你前日深夜过来我们门前敲门大闹,嘴里还说念着要找我们小姐。”
“我?”今如神色略是有几分的尴尬,道:“不瞒你说,我有些失心疯,受了刺激便会发作一段时间。想来前日,我可能是又发病了。”
“那不是,你可不知道,你嘴里一直喊着说要找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不认识你。”
“你家小姐?”
净儿指了宋怡,道:“这便是我家小姐,你口中喊着要找的「宋怡」。”
“净儿!”听见净儿对着今如提起她的名字,宋怡心上揪了一把。
果不其然,今如听见「宋怡」两字子,面上先是有几分疑惑,而后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她伸手去揉额头,随后手我成拳头在头上来回敲了起来。
宋怡被她这般的举动吓到,净儿反应甚快,赶紧过去制止今如。
今如道:“宋怡是谁,我头好疼,好疼啊。”
宋怡赶紧道:“你莫要想了,若是真的记不起来,便是不要为难自己了。”她想着今如的失心疯许是和她有关,宋怡心上就满是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