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继续胡搅蛮缠道:“好了,这事便是这么定了。皇儿你若是不愿意遵循母后的意愿,那以后这台宁宫你也莫要过来请安了,哀家不想见你。”
“不是啊,母后。”安诸认输,服软道:“这十六名之多的名额,一时间皇儿如何能挑选得出来,要不六名如何?就六名,母后你即便不愿,皇儿亦是只选六名。”
说道最后,安诸索性开始耍起了横,将他的帝王形象全权抛之脑后。
“好!六名便是六名罢。”
安诸头上几条黑线滑落,他的母后竟然答应的这般爽快,他这是又走入了母后的圈套中了么。这时候,才是被他抛弃的帝王形象再次回归到了安诸心间。
作为一个帝王,他的母后这样对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太后才不会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挂着得逞的笑意,道:“皇儿若是无其它的事,便跪安罢。”
安诸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皇儿给母后跪安。”随后他恍惚着,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台宁宫。
他好似又想起了前些时日,他不曾被母后借着这中秋宫宴这般逼婚的时候,他为了报复那个折辱了他两次的顾府小姐,特意的拟了一道圣旨,指名右相之女顾倾城参加宫宴。
现下这般的情况,他小人得志还没个几天,报应就到了眼前了。
这中秋宫宴,只是一个眨眼,便成了他的选妃宴去了!
御花园那么一段不是很长的路,安诸走得甚是纠结。因为不想纳妃,他多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
但是看到了顾倾城,他又希望这条路短一点,他能即刻便让顾倾城在百官面前出丑,好好的报复顾倾城第一回 让他出丑的调戏之辱,第二回将他抛出门外的见死不救之仇。
终于走到了那处属于他的宝座前,安诸沉重的入座,正声道:“诸位平身。”
“谢万岁。”
随后,又有太监通报了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才是落座的众人再次起身跪拜,安诸虽有几分被逼婚后的小脾气,但身为皇家子嗣自小的素养提醒着他,他起身迎了上去,拱手拘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免礼。”太后拉了安诸的手,低声道:“皇儿答应哀家的,可是不能反悔的。”
安诸嘴角抽搐,哀痛的应了一句:“母后你且放心,皇儿说到做到。”
太后身材高挑匀称,保养得很是得当,与安诸立在一处不似母子倒如姐弟。
她今日着了一身考究的宴席盛装,头上戴着金灿灿的凤冠。
携了安诸一同入座后,她婉转音色道:“都平身罢。”声音尽是威严与庄重。
众人入座,便听安诸又道一句:“传膳。”随后便是安诸身边的太监总管尖声重复安诸的话。
鸦雀无声的御花园里「开膳」二字霎时间响彻了那片辉煌。
随着「传膳」二字被太监们一层层传递而出,各色美食酒水便由着了整齐橘色宫装的宫女端着,自御花园月洞门鱼贯而入。
安诸看着膳食备好,再威严的道了句:“开席。”
随即候在一边的乐师舞女便继续开始了演奏表演,一时之间鼎沸人声再一回充斥了整座御花园中。
宋怡是第一回 参加这般大场面的宴席,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心中感万分叹皇宫的气派。又想到她如今是顶了顾倾城的名义,她极力镇定心神。
作为右相之女,她可不能表现得如同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市井百姓。
她在心上默念几遍:你是顾倾城,你是顾倾城,不是宋怡,你是顾倾城。随即宋怡端正了一番坐姿,挺直了背脊巍然而坐与宴桌前。
那边慢慢往口中送着酒水的安诸正在偷瞄宋怡,看见宋怡面对了一桌的佳肴正襟危坐,愣是一动不动。
他心上疑惑,莫不是这皇宫中的膳食,敌不过她顾府的味美,她瞧不上眼?边想边喝的他全然未注意手中的白玉杯早已空了。
总管太监小声对他道:“皇上,皇上。”
安诸回转思绪:“何事?”
“你手上的杯子空了。”
安诸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放了白玉杯在桌案上道:“斟酒。”
一边服侍的宫女赶紧为他斟酒。安诸端起酒杯,又瞟了瞟宋怡那边。随即招手让总管太监靠近,小声吩咐了些什么。
总管太监应下,便去吩咐了一名小宫女一些事,小宫女随而便应声走了。
太后注意皇儿多时,看着安诸真的在瞧着女眷席那边,她终于心上多了几分欣慰。
甚至若是情况允许她该要老泪纵横些时候。她这个儿子,今次地终于是开窍了。
看着安诸好似是死死盯着一处看,太后也好奇的往他打量的那边打量了几眼。
那边席位安排的是顾右相府的女眷,在席的是顾右相的正妻秦氏和她的大女儿。
太后明白了些什么,开心的笑了。原来她这皇儿是喜欢的便是这般类型的女子呐。
太后心上叹息,真不知他这个皇儿是随谁的性子。喜欢这类型的,便是早些说出了罢了。
这般的娇柔佳人岐国之内如何不好找。皇儿要寻几百,她便为他寻几百,若是要寻几千,那便寻几千。
打量了宋怡一会儿,因着宋怡一直坐着不动,太后也有些摸不清那是一个如何的女子。
又想若是促成了右相大女儿和皇儿的因缘,过不了多久,她也许就能抱孙子了。太后即刻开始转动心思。
她要好好想个计策,先出马帮着儿子把一把那顾小姐的关,看看她的为人可还行。
正是酒过三巡,忽而太后从席间站起,正是进膳的众人顿时都停了下来。
太后道:“诸位,今日是中秋,为庆佳节,因着了古例,故邀诸位于此相聚共庆佳节。但每回宴席皆是只有平日的歌舞助兴,哀家觉着依旧是少了些节日的气氛。
在此,哀家有一提议,在座的公子小姐不乏青年才俊,今日若是谁能即兴上来御前献艺,那哀家便有重赏。”
“母后?”安诸有些意外,抬眼看向太后。
太后看见儿子看着他,便道:“皇儿意下如何?”
“甚——甚好!”他的台词被人抢了啊。这可是他想了甚多日子,准备报复宋怡时候的开场白。
竟这般的就被母后说了出来。安诸无话可说,这即是所谓的母子连心么。
看着儿子没有拒绝,太后又乘热打铁:“在此,哀家还要宣布一道懿旨。经由哀家深思熟虑,觉着皇儿后宫空置有些年头了,现下虽是太平盛世,但皇家终究不能久久未有新的子嗣诞生。这终是不妥的。故今日哀家有意在这宫宴上为皇儿亲自指定几门婚事。在座诸位可有其它异议?”
在座皆是朝中大臣,他们甚多的早已对安诸空置后宫不满。甚至有的人上奏过不下十多封的奏折。皆是了无音讯石沉大海。
此刻听见太后要做主为皇上纳妃,他们欣喜还来不急,哪里会有异议。
宴席间,与宋怡对席而坐的顾知文那边,他越想越是不对劲,与几位世家公子寒暄几句,他下意识便要朝宋怡那边看了一眼。看了几回,都是只见宋怡入定一般的坐着。
太后语毕,顾知文心上开始忧心忡忡,若秦氏身边那人真的是怡儿,这次岂不是要出事情了。
不会的,不会的。安诸极力安抚自己,人是他差人选的,怎会是宋怡呢。
宋怡听见太后的话,拉了秦氏的衣袖,低声道:“顾伯母,这事如何是好啊?”
“你莫要慌乱,且再看看情况再说。”
宋怡点头。
秦氏又道:“人多嘴杂,怡儿你对我的称呼要改口了才是。”
“顾——母亲,对不起,方才我是有些慌张了。城儿记住了。”
席间瞬时哗然。能得太后的赏赐,那是无上的荣耀,便是几世也难修得那般福气。在座的世家公子小姐皆是跃跃欲试。
再说上去表演助兴,既是能博得太后的青睐,又能在皇上面前先混了个面熟,简直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啊。有了好印象,何愁不能被太后选上入宫侍奉皇上光耀门楣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点会补满三千——再次更-补满三千=3=
第20章 宫宴(五)
宋怡看这场面,很是头疼。
不说其它,就说上台表演助兴,作为右相顾显的大女儿。若是有别的女眷去了,她没有不上的道理。毕竟关系了顾府。若是她去了,她又不能保证不露出破绽。
不过,宋怡转念一想,若是顾府要得些彩头,那边不是还有顾知文的么。
她赶紧的往对面看去,迫切寻找顾知文的身影。不消片刻眸光就撞上了正是看着她这边的顾知文。二人就那样隔了大厅相视而看。
眸光交接,二人又是各怀心事的赶紧转开的视线。
太监得到了太后的示意,尖声道:“第一个节目,可是有哪家的公子小姐愿意毛遂自荐的?”
“我愿意。”
一名女子由女眷席走了出来。身上着的是一身亮色宫装,面上画了个精致的梅花妆。
她是太后的侄女,名唤水怜儿。人如其名,她生得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娇俏模样,比之宋怡的娇柔动人之美,她又是另一番韵味的美,美得娇媚。
这些日子她正好以陪太后解闷的名义入了宫中,太后本是有意撮合儿子和她这个侄女。
奈何安诸见过一回水怜儿,便是绕着她走。如此一来,太后也算是明白了,儿子对这个侄女没有什么性趣。现下她更是明了了,皇儿心悦娇柔之美,却不是娇媚。
我见犹怜的水怜儿轻移莲步走到宴席正中,对着太后和安诸行了跪拜礼,而后站起来道:“皇姑母,怜儿近日学了一只「百鸟朝凤」的舞曲,借着今宵佳节,愿为大家献舞一曲,权当助兴了。”
太后对这个侄女的勇敢颇为赞赏,和蔼笑道:“怜儿要献舞一曲,如此甚好。怜儿可是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无需再准备什么了,只要乐师应着我的舞步,与我合奏一曲便是了。”水怜儿言语轻柔,却是自信满满。
太后开心的笑了,道:“那怜儿便开始吧。”
水怜儿宫装本就精致讨巧,一袭水袖宽带束腰,整个人亭亭玉立于宴席中。
得了太后的同意,她水袖一甩便开始翩翩起舞,乐师很是配合的奏乐与她舞曲相和。
曲调婉转处,她的舞姿亦是婀娜,和了曲调相舞的水怜儿犹如九天下凡的仙女,看痴了一片的公子才俊。
这时候的她,已然便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百鸟朝凤本该是一支多人舞曲,她加以了自己的见解改编了舞曲,眼下虽是一人独舞,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多人共舞的气势与场面。
舞曲在她凌空跃起翩然而下匍匐于地面结束。
“好!舞得好!”
“这怜儿姑娘可真是一妙人呐,所谓的一舞倾城,亦是不过如此了吧。”
“怜儿姑娘不只样貌生得娇俏,这舞姿更是只应天上才有的美妙绝伦呐!”
一时席间对于水怜儿的舞艺赞不绝口。舞毕的水怜儿又对着太后和安诸施了一礼,告退回去了席位上入座。
她才坐下,甚多的世家小姐就逐一跑去与她结识。
太后对着安诸道:“皇儿,你瞧怜儿这舞,可是还能入得你的眼?”
“母后,怜儿表妹舞技绝妙,不过皇儿不喜观舞。”安诸如何听不出,他那母后又是贼心不死,想要把他和水怜儿乱配鸳鸯硬扯在一处。
“皇儿不喜观舞?”太后攒眉,她这个皇儿果真是固执得紧,甚难伺候呐。
到不知那顾府小姐是哪一点让他看上眼了,她可要仔细见识见识。
这时候,太监总管俯身在安诸耳边说了些什么。
安诸随即勾唇一笑,对着太后道:“母后,皇儿听闻右相顾显大女儿顾倾城平貌端正,善于奏琴。皇儿不喜观舞,今日却甚是想要听琴,不如母后便是指名那顾府小姐演奏一曲如何?”
“要听琴?”太后笑得若有所思,把关和见识这一事,看来不需她主动了:“这事皇儿如何不自己来指名?”
安诸咳嗽一声,道:“皇儿如何也是一国之君,这种小事,如何做得。”
“哀家看皇儿便是做得。”
“母后你——”
皇后和蔼笑着,继续低声道:“哀家不会指名的,要听琴的是皇儿,那皇儿便自己指名吧。这琴嘛,哀家听与不听,都无所谓的。”
谈判失败,安诸郁闷的抽了抽嘴角,他这么个一国之君,如何就有这般一个母亲啊!
太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一副吃瘪模样的安诸。这回有戏,真的有戏了。她抱孙子指日可待呐!
那边宴席间,各个世家的公子小姐解释整装待发,就等太后发话,便要毛遂自荐。
更有甚者,已在心中翻来覆去的拿捏,待会儿若是临场发挥,该是要如何如何。
却是这时,安诸站起身,声音甚是威严正经的道:“孤有闻右相顾显有女名唤顾倾城,琴技精湛,犹如天籁。今日佳节,便是请顾府小姐出席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助兴罢。”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啊?”顾倾城急得拉了秦氏衣袖。
秦氏听了,也是震惊,顾倾城善琴?这般的胡话是谁编造出来的。
她的女儿她最是清楚,若说能拿得出手的,女子该会的琴棋书画与女红,怕是只有刺绣还算能拿出手。她安抚宋怡道:“城儿莫慌,按着平日的来便是了。”
是的,宋怡琴棋书画是与顾倾城一道学的,夫子请得是京都的知名女夫子。
奈何顾倾城不学无术,学艺时候偷奸耍滑,顾府请的那个女夫子一身的才学,倒是让宋怡尽数学了去,她没沾上一星半点。
课业结束的最后一日,秦氏曾特意过去旁听,气得几日没有下床。
缘由很简单,那日在听课的,只有宋怡一人,她那女儿寻了个借口,早已出去顾府外与一帮好姐妹逍遥自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