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失火(四)
害羞了?
安诸瞧着对面石化的宋怡, 面上笑得花枝乱颤,心中更是心花怒放。怕宋怡还是要出去,他赶紧道:“脚疼——”
宋怡叹息一口,安诸得逞的张开双臂, 直直立在原地。
宋怡迟疑着解开他的衣裳上的绳结, 安诸悠悠又道:“终归你都看过了, 放心, 这回不作数,孤不要你负责的。”
手一顿,宋怡默默解完绳结,脱去安诸湿透的外裳。再是一件带水的灰紫色中衣, 最后剩了白色的亵衣。亵衣同样湿透了, 贴在安诸的肌肤上, 衬出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
绯红自宋怡脸上染到了她的耳根:“我去拿干衣服过来, 劳烦陛——易安你自己脱一下里裳。”
安诸委屈的瞧着宋怡,依旧是那一句:“脚疼。”
宋怡恼羞成怒。脚疼又不是手疼, 脱衣裳又不让你用脚脱!
便是她涵养甚好,此刻她心上也生了一份冲动,她可以将眼前的人揍一顿么?知道他不顾脸面,却不知道他是这般的没脸没皮。
安诸笑意绚烂,宋怡更是怒不可遏, 是不是看着自己窘迫他便很开心!过分!
她不在理会安诸,转身欲去屏风外。
方向不对啊!笑意在安诸脸上僵住,他拉住宋怡:“你去哪?”很委屈。
宋怡:“臣妾失责, 能力不周, 无法为陛下更衣,这就出去寻人来与陛下更衣。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生气了?”安诸抿嘴, 将欲要咧出嘴角的笑意憋回去,颇是正经的道:“站这。转身。”
宋怡疑惑的看着他。
他挑眉道:“如何?若是爱妃要看我宽衣,我也是很愿意的。方才我也说了,这一回算是我自愿的,不用你负责的。”
宋怡身上一阵发毛,低了眉眼转过身去。安诸再是憋不住,哈哈笑着脱去身上潮湿的亵衣,又很是自然的道:“身上都湿了,唉。爱妃,给我递一下帕子。”
宋怡往面前的矮架上拿了巾帕反手递向身后,安诸结实袖长的手臂忽而从她身侧伸出,拿了一块巾帕。
他的身子贴在她背后:“爱妃头发都还再滴水,先自己擦擦,可别再是受凉了。”她不能再病了,病着他怎么吃了她。
巾帕盖在宋怡头上,他从宋怡手中接过她递出的帕子。
安诸擦了身上的水气,穿好干净的亵衣的时间,宋怡默默拿下头上的帕子,卸了头上钗环发髻,擦着潮湿的墨发。
虽然安诸的行径颇有占便宜的嫌疑。可是他在占便宜时候不忘记顾及她,让宋怡找不出一点与他置气的理由。
莫名的心头不住砰砰直跳,似有一头小鹿在胸口乱撞。她定是疯了,竟是觉着心上很甜。
“好了。还请爱妃为孤更衣。”
宋怡停下擦拭头发,转身。呆滞。
安诸是自己换了亵衣不假,可他为什么不将衣裳系好!宋怡好似又回到半月多前,那一日夜里她将安诸看光的时候。
安诸大咧咧的张着双臂,好似等人投怀送抱一般。
宋怡: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低着头过去,绕过安诸拿了中衣,然后深呼吸一口,就似下了赴死的决心一样,过去安诸身前将他身上披着的亵衣为他穿好。
结实的胸肌和突出的锁骨被掩盖在交领下,安诸瞧着身前披散了头发的宋怡,不加粉饰却别是有一种娇媚,她羞红的脸粉扑扑的,一双眼睛扑闪着似是不知所措。
极力的忍着将她扑倒吃光抹净的冲动。安诸深呼吸几口,不能冲动,凡是要循序渐进。
一切的忍耐,在宋怡双手环绕他腰间为他系腰带时候土崩瓦解。
腰带系好,宋怡放要抬头,是可忍孰不可忍!安诸一把搂住她,深深吻上她粉嫩的樱桃小口,柔软,香甜。
他似一个在荒漠中饥渴已久的旅人,寻到一处甘甜的泉水,孜孜不倦的汲取着。
好似怕弄疼了她,他的吻又十分的轻柔,却一寸寸攻城略地,让宋怡难以喘息。
“陛下,东曲宫那边有人来通禀,说左相大人与右相大人已到御书房外候着了。”
安诸微微蹙眉。小通子毫不知他撞破安诸好事,继续道:“太后也在御书房中,还问及陛下情况,宫人只说陛下过来洛云宫这边了。太后便在御书房中候着了。”
“孤知道了。”
敲门声,禀告声。安诸抛诸脑后的理智悄然被拉了回来。
这小通子最近真是让人扫兴,大概是他的差事太少罢。他心虚的将宋怡环在怀中:“是我冲动了,可我实在忍不下了。你——可是有生气?”
宋怡脑中缺氧,七荤八素成一片。她推开安诸大口喘息,欲要把方才不得呼吸的空气都呼吸回去。
片刻,她终于镇定下来,瞧着安诸低声道:“你无耻!”
安诸大方点头:“嗯。”
他就是无耻,不无耻便要憋死,不如无耻。若不是小通子来了,兴许他还能更无耻些,可惜了。
“你——”半日,宋怡竟然无言以对。
安诸闭眼:“不若爱妃你吻回来,这样便不亏了。”
宋怡:“……”这天杀的不要脸的登徒子!
安诸得意的紧了紧腰带,小通子若不来,他再一个冲动——
唉——
还是想想该给他再安排点什么差事吧。不然哪天他好几个冲动要成好事的时候再被破坏了多不好。
“我错了,天气凉,爱妃莫要冻着,先更衣罢。”安诸伸手去拿托盘中,一把抓了肚兜和亵衣递到宋怡跟前,满面诚恳与关切。
宋怡头疼,默默接过:“陛下可是方便——”
“这,呃——和亵衣,你自己换上,我不看你,就像方才一般。”安诸转过身:“爱妃,你且安心换了,换好时候告诉我,我为你更衣。”
听着身后稀稀疏疏的穿衣声,安诸再次胸中气血翻涌。他这完全是折磨自己啊,自讨苦吃。转身?不转身?
转身——不转身——
不转了!安诸伸手摸了摸嘴唇,循序渐进啊循序渐进。他忍了。
想着太后在御书房,安诸更是头疼,还好她不知道他磨破了脚的事儿。
司太医冒着风雨到了侧殿,瞧着安诸的双脚叹息一声,差人去备温水、白酒和白醋。
安诸斜斜倚在卧榻上,怀中抱了个暖炉,脚边放了两个炭盆,双脚架在垫了软垫的脚凳上,脚上的足衣除去,那片血肉模糊晾在空气中,颇是骇人。
太医拿白醋白酒逐一擦拭伤口的时候,安诸又开始发作了:“疼,疼,疼!司太医你轻点!”他紧紧拉着宋怡的手,丝毫不顾及帝王形象的吼叫起来。
司太医:“陛下,擦拭时候兴许会有些疼,还请你多多忍耐。”
安诸:“这是有点?轻点!轻点!真疼。”
小通子:不穿鞋跑出去的时候可不见陛下你叫疼,跑了一路还要冲进火场里的时候也不见你叫疼,这时候。
他瞧了一眼安诸紧紧握着宋怡的手,昭仪再一边倒是开始叫疼了。还有,陛下你的眼睛往哪儿边看,人往哪儿蹭,你你你,你真的疼么?
安诸一个长身玉立的七尺男儿,足足高了宋怡大半个头,这会儿不住朝着宋怡撒娇。
陛下!你的尊严呢!你的面子呢!
安诸:“爱妃,疼——”
擦拭,清洗,包扎,上药。完成一切,司太医留了方子和伤药,若有所思的瞧了安诸几眼,朝着宋怡嘱咐道:“昭仪娘娘,陛下的伤口处每日早晚需涂抹一回伤药,方子是滋补生肌的,每日陛下也需服用一回。”
“嗯。”宋怡逐一记下:“劳烦司太医了,可是还有其它的需要注意的。”
司太医朝着宋怡鞠躬:“娘娘客气了,这是微臣的本分。其它并无需要注意的,膳食方面微臣会亲自去御膳房走一趟。臣告退。”
外面天气放晴,瓢泼大雨过后空气中尽是雨后的泥土味,芳华殿受了大火牵扯烧了小半,安诸洛云宫侧殿简陋,不可住人,愉快的决定让宋怡往东曲宫小住。随即起驾。
左相卢衡与右相顾显候在离御书房不远的侧厅中,顾知文提了篮子走进去:“父亲,左相大人。陛下受了些皮外伤,还在洛云宫侧殿修整,我回来与你们通禀一声。”
卢衡点头,与顾知文拉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默默饮茶。
顾显与顾知文出了侧殿:“文儿,洛云宫那边走水,怡儿可是有受伤?”
“怡儿无事,父亲莫要挂怀。”提及宋怡,顾知文面上淡漠了几分:“她出去赏花,本就不在洛云宫中。”
“唉。真是上天庇佑。”顾显瞧着顾知文的样子,自知他也该瞧见安诸对宋怡的态度,便将一直未与顾知文说的心事说了出来,既是有缘无风,该是让自家儿子死心:“其实那日为父辞官时候,曾在奏折中写明了怡儿的身份。陛下却并未有任何讶异,想必是早已知晓怡儿并非城儿。”
“陛下知道?”顾知诧异。
第74章 失火(五)
东曲宫御书房。
太后立在堆叠了奏折的桌案前, 拿着匣子中的银钗面色复杂。
银钗如同一把开启宝藏盒的钥匙,随着银钗出现,装着宝藏的盒子被打开,一桩尘封于她心头二十多年的往事慢慢复苏。那是宫中的一桩禁忌。
二十三年前, 太后还是贤妃, 正是豆蔻年华的她甚得先帝安景予的宠爱, 怀胎十月, 诞下一对龙凤胎。
本是一桩普天同庆的喜事,却在三月后的一日。因为小公主的丢失,宫中风声鹤唳。
还是贤妃的太后整整哭了六日, 先帝出动京都中的全部兵力寻找小公主小罗, 最终小公主音讯全无, 此事成了先帝与太后心中的一道伤疤。
百官都是有眼力的, 事情不了了之后,无人再敢提及相关的半分消息。
如今知道那件事的, 有乞骨还乡寿终正寝的老臣,还有依旧在朝中却也只是挂了虚衔安享晚年闲散王爷,亦有辞官归隐的能人异士,更多的经过二十多年的打磨历练,已然成为朝廷栋梁, 国家的中流砥柱。
瞧着陡然出现的银钗,太后心中波涛汹涌。大多人只知道三月多的小公主丢失一事,却不知小公主丢失时候还有一件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一同丢失了。
那东西便是银钗!
银钗是先帝安景予找人打造而后赠与太后的, 按照先帝的说法, 便是:别看它是只银钗,普天之下独一无二。
小公主两个月之后精神头足, 日日哭闹不止,手上拿着那只独一无二的银钗便不哭了,银钗理所应当就成了她日日攥在手头的东西。
事情来得突然,人丢了,银钗也没了。
事情明面上不了了之,太后私下一直未曾放弃寻觅小公主的踪迹,她认定只要能寻到银钗,便可寻回小公主。先帝安景予知道太后所为,也是默认。
攥紧手中的银钗,太后已然红了眼眶。二十多年了,她见到了银钗,终于算找到了一丝希望,能找回丢失的女儿。
银钗的出现,带了几分阴谋的味道。可便是火海刀山,太后都愿意赌一局。
岐国太平太久了,想来该要起些波澜。
随着小通子一声皇上驾到,安诸被抬入御书房中。
“皇儿?”平复情绪的太后本欲等着安诸回来询问银钗一事,瞧见被人抬进来的安诸,她懵了。
疾步迎了过去道:“这是怎么了,皇儿不是过去处理洛云宫走水之事么,如何弄成了这般模样?”
“参见太后。”
宋怡随着众人委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后。”
安诸咳嗽几声,屏退左右道:“你们都下去罢。”
太后扶了宋怡起身:“这孩子,叫什么太后,都是皇儿的妃嫔了,该是称呼哀家一声母后才是。你身子虚,这些礼数且免了就是。”
宋怡赶紧的又补充了一句:“臣妾参见母后。”
宫女太监得令退出御书房作鸟兽散,安诸回了太后道:“儿臣性子急了些,听闻洛云宫走水便急急过去了,未曾听完通禀,一时又忘记穿鞋,便把脚磨破了皮。”
为了让太后安心,他从龙撵上起身下地:“母后您瞧,一点小伤,您不用挂心。”脚底传出阵阵钻心的疼,他险些便破了功。
“不穿鞋便出去了?”太后若有所思的瞧了一侧立着的宋怡,看来还真上了心。太后内心满满的要助攻。
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你瞧我皇儿多么上心你啊,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给哀家生个大胖小子。
没错,太后眼里只有大胖皇孙。
可不知昔日她用了多少心思往安诸身边安排佳丽,他倒好,半个指头都没沾。日日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寄情山水花鸟,想着招的往宫外跑。
这会儿有个能让他放在了心尖尖的,太湖如何能不欣喜。
太后眼神一直往她身上瞟,瞟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她的肚子。
宋怡不解低头,莫不是安诸系的腰带出了岔子,为何自她来到东曲宫,甚多人喜欢往她腰上瞟。
腰带工整的束在腰间并未有何不妥,宋怡拿不准太后何意,瞧了瞧安诸。
安诸挂上他招牌式的散漫笑意:“出去得急,一时忘记了。”
他悠悠坐到一边罗汉床上,脚离了地面疼痛总算减少了些。
言语间不住眼神示意:母后啊,您收敛些您的眼神啊,吓坏她怎么办。
太后瞧着自家皇儿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护短样,深深怀疑这二十多年的儿子是不是白养了。
她打量自己儿媳妇几眼怎么了,盘亮儿条顺儿的小娘子还怕别人打量?
她也是看着欢喜才管不住自己的眼。
安诸俊逸,宋怡姿容娇美,想必孙子孙女出生了,必定样貌出众。
太后不再忧心他的伤势,作为男儿受点伤不算什么的,何况还是为了心爱之人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