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妤冰将信件放在了妆台上,将手覆在信件上,盯着镜中的自己,他又何尝不知司马誉对她的情分几分真几分假,就连为了自己虚设六宫的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只是到后来竟连自己也迷惑了,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样的困境,这是自己永远也不想面对的,仿佛所有的一切被一个偌大的甜蜜所包裹着,竟不知道这甜蜜下是万丈悬崖还是柳暗花明,随即吩咐着:“拈香,吩咐妙芸去看看盛平殿的宴会结束没有,若没有结束,悄悄将鸿胪寺的霍大人请到本宫这儿来。”
拈香领命,匆匆走了出去,未久,又匆匆走了回来,赫连妤冰早已将那身代表着皇贵妃装束的头饰卸下,只着了一身寻常的衣服,跟着金碧辉煌的凤鸾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正殿内赫连妤冰用手扶着额头懒懒的坐着,披散着的头发垂落到腰下,妙芸走了进来:“娘娘,霍大人到。”
霍长影环顾之后双膝跪地:“微臣霍长影参见皇贵妃娘娘千岁金安。”
“免礼吧!赐座”
妙芸端来凳子,霍长影谢恩坐下后,用余光瞧见了皇贵妃身着的装束,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数个时辰的功夫早已变得憔悴,赫连妤冰将手放在正殿椅子的把手上:“你既他安置在萧国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妙芸与拈香正要出去,赫连妤冰却道:“你们俩都留在殿内,今日本宫与霍大人的谈话,本宫也不想瞒着你们,也让你们知道本宫这段日子为何会举止怪异。”
霍长影瞧着皇贵妃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道:“今日盛平殿册封岑夫人一事,是瑞王殿下的主意,皇上亲口允了的,主上让微臣提醒娘娘小心瑞王殿下,更要小心……因为瑞王殿下容不下娘娘,但是娘娘您成日躲后宫,他摸不准娘娘您的底线,也就根本就无从下手,所以才逼着皇上以册封娘娘为皇贵妃为条件扶持他的内侄女上位,只是为了制衡后宫。”
沉思良久,赫连妤冰吩咐着“本宫知道了,天也快黑了,你逗留后宫太久,多有不便,赶紧回盛平殿吧!替我谢谢你们主上好意,我自会小心的”
霍长影起身告辞离去,赫连妤冰依旧呆呆地坐在正殿的椅子上端坐许久,起身缓缓走出了凤鸾宫,撇开了众人,连心腹拈香和妙芸都不曾跟随,数个时辰后,赫连妤冰步子踉跄的踏进了凤鸾宫,扶着宫门缓步走进了正殿,良久才用尽力气吩咐着:“传本宫懿旨,自即日起,紧闭凤鸾宫大门,本宫任何人也不见,包括皇上。”
拈香小心翼翼的问着:“那平日与娘娘交好的懿贵妃与宸嫔呢?”
“都不见,本宫统统不见”言罢!小金子匆匆走了进来:“回禀娘娘,您让奴才去查的岑夫人,已经查到了,岑夫人是用迷心散留住皇上的 ,后来被瑞王殿下知道了,才有了后来的事。”
赫连妤冰挥了挥手,小金子便退了出去,拈香与妙芸将赫连妤冰扶到寝殿,未久,门外吵吵嚷嚷,是陛下驾到,凤鸾宫拈香带着宫人悉数跪在寝殿外,拦住了司马誉,阻止他踏进凤鸾宫,司马誉想要硬闯,只听拈香说着:“陛下,娘娘今日吩咐了,即日起紧闭凤鸾宫大门,任何人不见,包括皇上您,若皇上您硬闯,见到的就是娘娘尸体。”
司马誉听着拈香的回话,他素来知道赫连妤冰的性子,是个爱恨走极端的人,若不是她爱恨走极端的个性,今日她断然没有留在自己身边的可能,无奈之下司马誉只得悻悻然的回到自己的清思殿。
两个月后,赫连妤冰踏出了凤鸾宫,盛装带着自己应有的仪仗到了关雎殿,踏进关雎殿一阵恶心上头,惊得拈香与妙芸赶紧将赫连妤冰搀扶着带了出来,赫连妤冰回到自己的凤鸾宫,宫门大开,吩咐着:“传本宫口谕,急召六宫嫔妃凤鸾宫觐见,只要被皇上临幸过的女人,不管是有位无份的还是无位有份的都必须到,另外去将内侍局掌管彤史的管事叫来,顺道把彤史也一呈上来。”
这两个月后宫诸事都是懿贵妃在料理,就连庄嫔殁了之后追封为庄妃下葬之事也是懿贵妃出手料理的,皇贵妃的这道急召,阖宫震动,都不明白沉寂了两个月的俪皇贵妃究竟意欲何为。
凤鸾宫的宫人将桌椅板凳悉数搬到了正殿外,赫连妤冰端坐在正中,左手边的桌案上放着陛下钦赐的皇后玺绶,在右边的桌案上翻看着内侍局宫人急急忙忙送来的近三个月的彤史,细细翻着,近两个月只有初一十五或是大日子是陛下独自留宿,其余的日子隔三差五的召幸妃嫔,但多数都是岑夫人、徐采女、梁采女,赫连妤冰压制着心中的妒火,也许有句话说得对,女人妒火确实能让人失去理智,只是关雎殿内的东西才是更让赫连妤冰生气的,想到回宫后的日日夜夜竟然都是……她的心中觉得无比恶心。
带阖宫妃嫔都到齐了之后,只有嫔位以上的妃嫔有地方坐,其余的都只能按照自己的位份等级依次站着,赫连妤冰翻看完了彤史,又顺手拿起了一本医书在哪儿翻看,阖宫嫔妃无一人在发话,懿贵妃与宸嫔素日与这位俪皇贵妃走的近,固然明白她的脾气,两个月未见,也不知道这位好姐妹今日的阵仗意欲何为,端着茶杯慢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不久,小金子匆匆走了进来,在俪皇贵妃耳边叨扰了几句,就又匆匆退了出去。
赫连妤冰正欲说话,小银子又匆匆走了进来,在俪皇贵妃耳边叨扰几句,赫连妤冰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去回了陛下,若还顾念往日的情分,今日后宫诸事,就请陛下别插手,你把皇后玺绶也一并带过去,若陛下执意如此,就把皇后玺绶归还陛下。”
凤鸾宫内,正殿之外的空地上,各宫嫔妃都只能静静地站着,这时岑夫人不耐烦地用娇媚的语气说着:“皇贵妃娘娘这是要干什么啊!这么大的阵仗,把臣妾们召来,却一句话不说,让臣妾们在这儿干坐着,若没旁的吩咐,臣妾可要回关雎殿了。”
小银子托着皇后玺绶匆匆走了进来,将皇后玺绶放在了远处,赫连妤冰端坐上首,用手撑着脑袋,没有理会岑夫人的话,岑夫人虽然骄纵,摸不清赫连妤冰的脾性,也不敢太造次,复又坐下,之听赫连妤冰说着:“哪位是徐采女、哪位又是梁采女?”
此话一出,妃嫔的队伍中间走出来两位十七八岁的女子,衣服颜色穿着俏丽,赫连妤冰仔细打量着:“两位妹妹倒是美人坯子,出落地如此美丽,出生不高不要紧,动了邪念走了歪路就该倒霉了,你们也伺候陛下两个月了,本宫代掌皇后玺绶,做主晋封你们为正五品美人吧!至于岑夫人,虽为二品,终究不是个正经主子,本宫做主,就封你为正二品妃位,赐居衍庆宫,别居关雎殿”
后宫妃嫔都明白,当今陛下对这位未来皇后的宠爱,给了她除正一品四宫妃子外,对于后宫嫔妃升降的特权,对于后宫的位份也可以进行置喙,话已出口,自然就是金口玉言,只差一道懿旨而已,徐美人与梁美人欢喜地跪地谢恩,随即俪皇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金妙芸端着托盘走了出来,站在了岑夫人面前:“这碗红豆汤是皇贵妃赏的,请岑妃娘娘务必喝下。”
此刻在场的众人均以为是俪皇贵妃为了固宠,在于六宫妃嫔示好,岑妃接过红豆汤一饮而尽,将碗盏放下,金妙芸退到一旁,岑妃恭敬行礼道:“臣妾谢谢皇贵妃娘娘赐封,更谢谢俪皇贵妃所赐的红豆汤。”
赫连妤冰只是微微一笑,拍了双手,小金子领着几个宫人带了盒子走了出来,赫连妤冰起身在人群中站着:“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位妃嫔及宫人面面相觑,均摇摇头不知何物,只有岑妃脸色微变,赫连妤冰吩咐着:“来人,将徐美人与梁美人立即杖毙。”
徐美人与梁美人不明所以,立即跪地求饶:“皇贵妃饶命,皇贵妃饶命”
值守凤鸾宫的侍卫已经领命站了出来,将两位美人押解着,赫连妤冰瞧着两位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停的求饶,淡淡地说着:“两位妹妹可别怪本宫心狠,你们二位能有今日全是拜岑妃娘娘所赐,若不是她送迷心散给两位,又提携两位,你们两位能有今日么?”
阖宫妃嫔就这么亲眼见着徐美人与梁美人在凤鸾宫被外活活的打死,赫连妤冰亲眼见着两人落气之后吩咐人抬出宫外乱葬岗埋了,未及,岑妃的肚子却开始疼了起来,赫连妤冰才不紧不慢地说着:“岑妃,你有今日,只能怪当初你欺骗了本宫,利用了本宫,本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利用和欺骗,从今以后就算你再得陛下盛宠,也无法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这就是你当日欺骗本宫利用本宫所要付出的代价。”
言毕,回到座位上,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阖宫妃嫔赶紧告辞离开了凤鸾宫,众人均未见过行事如此狠辣的俪皇贵妃,无不战战兢兢的离去,待众人离去的瞬间,赫连妤冰起身时瞬时晕倒,懿贵妃距离赫连妤冰最近,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赫连妤冰,姐妹俩进了寝殿,懿贵妃仍旧不放心,悄悄遣人去太医局请了陈御医过来,赫连妤冰拗不过,只能让陈御医诊脉,陈御医点了点头道:“娘娘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为何今日还这么大的阵仗,整顿后宫?”
赫连妤冰倚靠在床榻上,懿贵妃在一旁陪着,赫连妤冰道:“陈御医,玥儿,我有孕之事,先别说出去,我目前不想让他知道。”
“娘娘既然有懿旨,微臣谨遵娘娘旨意便是”
她盯着看了陈御医很久,终还是问着:“陈御医,你是宫里一等一的国手,后宫妃嫔都有赖你的医术,本宫今日只问你一件事,本宫的身子当真不能在习武了,还是暂时性的。”
陈御医双膝跪地,叩头在地,不言不语,赫连妤冰见此叹了口气,心知有些事明明得不到答案,却依旧不肯放弃的多此一问,见陈御医如此,她才开启朱唇说着:“本宫已经知道答案了,你先下去吧!本宫还要和懿贵妃说说话”
待陈御医走后,赫连妤冰略微休息了一阵,皇后玺绶也在自己的手边放着,瞧了瞧拈香、妙芸、思儿吩咐着:“小金子,吩咐人去朝房请高承义及高卓两位大人来一趟凤鸾宫。”
小金子领命出去,赫连妤冰握着懿贵妃的手:“玥儿,宓长公主如今有端贵太妃抚养、二皇子代王有皇太后亲自抚育,平日的照看就托付给你了,自从回宫以后这几年下来我真的是爱太累了,也爱的处处小心,让我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让我好好歇歇吧!”
“妤冰,你若觉得累,就歇着吧!如今三个多月的身子,是该好好歇着了,后宫诸事我大可以帮你,你若想歇着就歇着,你放心就是”
赫连妤冰点了点头,姐妹俩聊了许久,高承义与高卓得到信之后,赶到了凤鸾宫,对于今日宫中发生的大事也有所耳闻,两人双膝跪地:“微臣参见俪皇贵妃千岁金安,懿贵妃娘娘金安。”
赫连妤冰勉强起身,移步倚靠在贵妃榻上:“请懿贵妃替我做个见证,拈香一会儿要记下本宫的懿旨。”
“妤冰你这是要做什么啊!还让拈香记下你的懿旨,等身子好些了在做吧!”
她摇了摇头,慢慢说着:“自从家逢突变,大哥便是孤苦一人,如今与淑仪长公主相爱,可长公主这一年来身子也不好,恐怕也时日无多;卓二哥更是痛苦不堪,昭凝郡主生二公子的时候难产,如今留下一儿一女没人照顾,也无法安心辅佐陛下,高承义、高卓、金妙芸、思儿本宫接旨。”
四人并排跪在地上,赫连妤冰道:“金妙芸赐婚高卓为如夫人,替昭凝郡主抚育一双儿女;思儿,原名宋绮芬,为楚国广陵侯宗亲,敏慧聪颖,赐婚高承义为如夫人。”
高承义待要反对,赫连妤冰只是微微一笑,继而说道:“人本宫就这么赐给你们,你们带回府去,是做丫鬟也好,是做如夫人也好,你们自己决定,但是本宫赐婚的懿旨不会改变。”
只有高卓欣然接了赫连妤冰以皇贵妃身份下的懿旨,赫连妤冰走到书房的桌案上,将皇后玺印盖在了让拈香书写的两道懿旨上,就打发了他们四人离去,懿贵妃也被赫连妤冰以身子疲乏需要休息为由,打发了回去。
众人离去后,赫连妤冰坐在书房的书桌前,又瞧了瞧拈香:“今日之事一出,满朝文武再也不能容忍本宫继续留在着后宫之中,可是本宫也累,本宫离宫之日,你就去伺候懿贵妃吧!”
拈香跪在地上,眼角划出了眼泪:“娘娘,拈香当年在林嫔临终之际发过毒誓,今生今世都要跟着娘娘的。”
“跟着我,你如今顶着谦婕妤的身份,怎么跟着我”
“娘娘现下还主掌着皇后玺绶,下道懿旨,将拈香的后宫位份废除,贬为宫女,拈香日后就能跟着娘娘了”
赫连妤冰感叹拈香的忠心,吩咐着:“研墨”
拈香起身拿起墨条开始研磨,赫连妤冰提起笔书写着:“玉知堂谦婕妤宋绮芸,即日起废除所有名位,贬为凤鸾宫掌事宫女。”写毕,将懿旨卷起,将门外的小银子唤了进来吩咐着:“小银子,本宫这里有六道懿旨,其中两道是给本宫上午晋封的徐美人与梁美人的、其中两道是给思儿和金妙芸赐婚的、有一道是将岑夫人晋封妃位的、这最后一道是给拈香的,你速速送去你师父元宝哪儿,让他赶紧去办吧!并请你师父三日后到凤鸾宫给本宫回话。”
将六道懿旨装入托盘,小银子恭敬地托着托盘出了凤鸾宫,并将六道懿旨交给了元宝,此刻元宝正在司马誉处当差,司马誉对赫连妤冰的六道懿旨充满好奇,悉数捡来看过,又放了回去:“元宝,朕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俪皇贵妃交代给你的差事。”
小银子跟着元宝出了御书房,随着元宝去办事了,而凤鸾宫书房内,赫连妤冰顺势铺开一张纸,换了一支小毛笔,洗洗刷刷地写了整整一大篇,拈香在一旁静静地伺候着。
赫连妤冰书写完毕后,将信件收好,放入锦盒之中,又将随身带着的血玉放入了锦盒之中。
握着锦盒来到梳妆台前将满头是收拾及这身贵重的衣服悉数换下,只穿戴了普通的衣衫及收拾,拈香从那日以后也没在回玉知堂,因为她不在是嫔妃,只是普通的宫女随主子住在凤鸾宫即可。
主仆俩静静地休息了三日,赫连妤冰用过午膳,在暖阁内呆坐着,一身普通的衣衫首饰,桌上放着皇后玺绶和装有血玉的锦盒,元宝被宫女领了进来:“奴才给俪皇贵妃请安。”
“拈香,给元宝公公赐座”
元宝坐下后,回禀着:“娘娘三日前吩咐奴才办的事,都已经办完了,今日来给娘娘复命。”
“元宝公公自幼跟着陛下,本宫很放心,这皇后玺绶与这锦盒,劳烦公公替本宫转交陛下。”
元宝听闻是皇后玺绶吓得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回着:“俪皇贵妃,锦盒奴才可代娘娘呈给陛下,只是皇后玺绶奴才实在不敢。”
赫连妤冰不紧不慢地说着:“公公只管替本宫转呈陛下就是,若陛下让你送回来,你就请陛下自己亲自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