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折腾到天蒙蒙亮才入睡,在睡梦中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所以她一直处于一种将睡将醒的状态,能清晰感知到周围的动静,但动弹不了。
到天光彻亮,沈离淮才完全醒了过来,她一睁开干涩的眼,就瞧见眼睛上方虚掩了只大掌,有一两束刺眼的光线透过指缝射进来。
她脑子有些懵,微眯着眼顺着大掌,光裸结实的手臂看过去,下秒入眼的就是男人修长微弯的锁骨和鼓起的胸肌,带有侵略意味的雄性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沈离淮一惊,下意识曲肘想撑起身子往旁边挪。
手臂一用力就牵扯到了身体其他肌肉,猝不及防的酸痛让沈离淮突然泄力,重新跌落在床上。
“啊……”沈离淮小声痛呼。
这么一摔身上更痛了,尤其是腰那处,完全使不上力,就跟断了似的。
跌落回床上的沈离淮表情彻底失控,身体仰躺像个尸体僵硬着一动不动,面部表情却是狰狞异常。
这简直就像是她前世刚练武时那段时间的每个清晨一样,浑身酸痛,身上每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罢工,她都好久没体会到这种酸痛到,让她想要当尸体的感受了。
见她面露痛色,旁边的男人立即凑了过来,“身体不适吗?”
一看到赵亦泽那张放大的脸,沈离淮什么酒意睡意全醒了,她脑子里浮现的尽是些昨晚的画面。
喘息,热汗,紧绷的下颚……
草,她真是疯了。
她昨天是出于什么动机才做的这个疯狂的决定?居然在离开之前借着酒意搞这么一出,真的是……
沈离淮扶额,有些头疼,对于现下自己搞出的烂摊子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酒量大,昨日才喝了那么点,醉酒不至于,但昨晚一时冲动拿酒当幌子装疯卖傻,和赵亦泽生米煮成熟饭是真的昏了头了。
见她躺在床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赵亦泽大抵能猜到她心底在想些什么,胸中好几个时辰都没平复下去的激荡,现在顿时平了大半。
“你后悔了?”说是质问倒更像是陈述。
其实他昨天就预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见男人语调低哑,眸色也有些黯淡,沈离淮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些伤人。
昨日她又不是喝断片了,发生的事情她自个清楚的很。
是她,对人家死缠烂打,蓄意勾引,也是她,不顾廉耻地对人家又亲又咬,又摸又抱。
人家当时可是拒绝来着,现在逼迫人家完事了,还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
这算是什么破事儿啊,要她碰到这种烂人,一脚把他踢残那都是轻的。
……好吧,她现在就是那个烂人了。
“当然不是了,这种事后什么悔啊,反正我们过几日就成亲了……”
沈离淮也不全是强撑,反正昨日感官还不错,不算亏。
赵亦泽冷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气氛还是有些许地尴尬。
紧接着沈离淮斜了眼赵亦泽,眼波荡漾,带着娇嗔,声音细细柔柔,每个字都像是在人心上搔痒似的,“阿泽,你昨晚太使劲了,我身子难受。”
正所谓气氛不够,荤话来凑。
比较尖锐紧张的走心话题被沈离淮的话搅得突然变味,方才的沉默尴尬一扫而空,二人间瞬间升起了点暧昧。
赵亦泽原本盯着沈离淮的眼不动声色地转向了别处,“何处难受?”
沈离淮见赵亦泽耳尖悄悄变红,觉着有趣,有意逗他,于是捏着嗓子,声音矫揉造作道,“哪儿都难受,尤其是腰,要你摸摸。”
赵亦泽没动,但这下连耳根都红了。
沈离淮这个坏女人依旧不依不饶,撒娇地唤他的名,像是含毒的蜜,“阿泽……”
赵亦泽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抱进自己怀中,大掌覆在她柔韧的腰间,小心翼翼地轻揉。
他甘之如饴,不管她向他递过来的是蜜还是毒。
第72章 来访
赵亦泽大掌温暖,力度适当,确实缓和了她腰部的酸痛感。
沈离淮发出声舒服的叹谓,眼皮惬意地半阖着,也没了继续逗弄的心思,懒懒散散地趴着享受服务,没注意男人在她叹息时大掌僵了瞬。
还没享受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肚皮下似乎有什么硬物,硌得慌。
沈离淮下意识地挪了下,结果那东西像是活物般随着她也动了动,她感觉有些奇怪,刚想看看那是什么,就被男人警告似地打了下臀部。
“好好待着,别乱动。”男人低沉的嗓音哑得不像话,像是有什么蓄势待发。
赵亦泽下手不重,但声音蛮响亮,就连沈离淮这种脸皮厚的人都感觉到了脸上一阵烧意。
活了两辈子,她也就被父亲打过臀部,而且那还是年幼顽劣时,这人……
“我才没乱动,要不是有什么顶着肚子……”
眼瞧着赵亦泽眼中的小火苗如同遇草遇风一样嗡一下烧成大火焰,沈离淮到嘴边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她隐约知晓肚子下的硬物是什么了。
一想到那物,她腰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尴尬地朝赵亦泽笑笑,乖巧趴回原处,不敢动了。
听说男人晨起火气大,为了别让她腰真断了,她还是老实一点吧。
梅妃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华羽宫,果然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华羽宫,宸妃遵守了她的承诺。
梅妃一踏入华羽宫便径直朝荣贵人的住处走去,没有丝毫迟疑,目的明确,似是对华羽宫的地形很熟悉,像在自己宫中游走一般。
但实际上她这是第一次踏进华羽宫。
她之所以能做到心中有向,是得益于宸妃给的华羽宫的地图,在这之前,她日日置于桌上盯着,记着,那副地图早已刻入了她脑海。
顾娇一进宫就异常仇视她,跟乌眼鸡似的,说话总是阴阳怪气。
但可能是碍于舅舅的缘故,她倒是不怎么敢对她下手,只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同她争一争,她又不在意那些鸡皮蒜毛的事,是以在舅舅去世之前,她们二人几乎没什么来往。
虽是在宫□□住了这么些年,她是一点不了解顾娇的华羽宫,但舅舅去世后,顾娇倒是渐渐对她的长信宫烂熟于心,毕竟她经常来。
梅妃一路走过,没碰到任何人,路上寂静到有些荒凉,独留强撑着的辉煌装饰昭示着从前的风光。
看来现在的华羽宫同她破旧的长信宫也没什么不同,同样的无人,同样的荒凉,同样的……任人宰割。
躺在床上的顾贵人脸色苍白地喃喃呓语,挣扎翻动着,似是被梦魇住了。
她脸色惶然焦急,似是在梦中逃亡,慌张地脚一踏,令人窒息的坠空感让她猛然醒来,有冷汗从她额角滑落,她粗喘着气,双眼无神地盯着上方的床帐,迟迟难以平复心绪。
那是什么?
她做了什么梦?为什么她会这么害怕?
顾贵人尝试着去回忆梦的内容,可那些画面像是被什么不透明的东西裹住了,无论她如何凑近去窥探,都无法看清,她只记得那仿佛刻入骨肉的窒息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梦的暗示,她原本已有些好转的喉咙此刻又肿胀疼痛了起来,声音很难发出,连呼吸都都会带起闷痛,她想喝点水润润喉咙。
“云珠……云珠?”她躺在床上,声音沙哑艰难轻唤着云珠的名字,不过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云珠!”她扯着嗓子声音大了些,没有回应。
她缓了会儿又换了个人,“荃贵?”
依旧是一片安静。
人呢?都死哪去了?
顾贵人气得在床上坐了起来,望向门的方向,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可以透过屏风,透过紧合的门,直接透视到门外的一切。
就算云珠和荃贵都不在门外,那也该有别的下人守在外面,怎么会一点回应都没有,她的声音就有这么小?
自落水之后大病一场,她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浑身无力,整日卧床,她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窘境是谁造成的,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与宸妃誓不两立。
宸妃现在最好是盼着她死了,不然等她身体好全,卷土重来,就算她当上了皇后,她也要不惜一切将她拖下来。
顾贵人为自己披上斗篷,挣扎着下床,蹒跚走到桌边想为自己倒杯茶,可当她好不容易提起茶壶对着杯子一扬,竟是无一滴水,顿时气得顾贵人将空荡荡又重得要死的茶壶往地上一扔。
但纵是这么大的响声也没能吸引人进屋,顾贵人再愚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缓步向外走去,才走到门前,她额上已然出了一层薄汗,她扣住门框,指尖发白,垂头喘了口气,回复了些许力气才推开屋门。
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空荡荡的庭院,寂静无人。
见到奇怪的这幕,顾贵人在门口愣了良久,迟迟没有踏过门槛。
这是什么情况?奴才都去哪了?难道她现在还是在梦中?
顾贵人犹豫着裹紧斗篷,沿边扶墙慢慢挪动着,她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歇一小会,像个蹒跚腿脚不便利的老人,艰难得很。
顾贵人那颤颤巍巍,缓慢挪动的身体像是风再稍稍大些,就能像刮飞一张纸一样轻易地将她刮倒在地。
终于,她在下长长的阶梯时,一个不慎踏空了一阶,而她搭在栏杆上的手又没什么力气,不足以拽住她往前栽的身体,她整个人滚下了楼梯。
滚过一段楼梯后,顾贵人趴在了楼梯最底层,不由自主地发出痛呼,她原本就虚弱无力的身体被这么重重一摔,更是浑身酸痛,几要散架。
疼痛加上诸事不顺,顾贵人莫名委屈,水色漫了满眼,金色地砖映在她眼中水色的折射下更刺眼了,她气愤地捶了下金光闪闪的地板。
都是这地板惹的祸。
今日难得无雪,还出了太阳,但冬日的白日都是惨淡刺眼的,虽然阳光不大,但那惨白的日光往金灿灿地砖上一照,刺眼异常。
顾贵人本就是艰难地往前挪,再被那金光一晃,哪还看得清路,于是就那么直直地从楼梯上栽下来了。
顾贵人原本是想捶地砖来发泄怒气的,可结果硬邦邦的金色地砖都把她的手硌红了,自找的疼痛让顾贵人心中更加郁结。
自己宫中的这是什么破地砖,不仅丑的要死,还硬。
顾贵人忘了,这金灿灿的地砖是她自个儿亲手选的,说是显得华贵,稍稍配得上她的身份。
原本在摔下楼梯之前,顾贵人还隐约抱着这可能是在梦中的想法,但现在身体真实的疼痛彻底掐灭了她的幻想。
但若这不是在梦中,那她的寝宫怎会空无一人?她今日又怎会如此倒霉?
难道重病之后必会倒霉一段时间这个传言是真的?
顾贵人现在已然顾不得什么形象,她拉紧略有些散开的斗篷,整个身体蜷缩在温暖的斗篷中,她准备原地歇一会,待身体不那么痛之后再回屋中,她就不该出门的。
感觉力气聚集了些,顾贵人双手撑地坐起,她低着头正准备一鼓作气爬起来时,眼前就悄无声息立了双月白绣花鞋。
顾贵人被那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双腿吓了一大跳,寂静诡异的气氛让她后背发凉,她维持着趴跪的动作僵了须臾。
缓了段时间,看到那人脚下有影子,反应过来之后,害怕全然变成了被戏弄的恼怒,她气势汹汹地抬头往上看,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贱婢存了心来吓唬她。
那女子背着光,太阳的位置差不多就在她头的位置,刺眼的白日光覆盖了她的脸,纵然她眯着眼极力去看,也看不清,迎着日光倒是把她的眼睛给盯得不适了。
“谁?”
那人没做声。
顾贵人虽是坐在地上仰视她,但气势倒是不怎么输于她。
看不清脸,但那人身上所着衣物她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略一看有些眼熟,像是她看过谁穿。
看这服制,是妃阶才能穿的,这衣裳虽新,款式和花样却是前两年所流行的。
现存妃阶有三人,内务府总管那个老滑头定不会将过时的款式送去盛宠的宸妃宫中。
而苏湘玉也不会收到这种破烂货,且不说她现在受宠与否,她还有个极受宠信的大将军兄长呢。
这么随便一分析,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哦……她道是谁,原是魏棠枝啊。
她最后一丝丝由于未知的害怕也消失了,表情更加自然,她撑地慢悠悠地起身,随手整了整自己的凌乱的斗篷。
“梅妃今日怎么想到来本宫……嫔妾宫中了?许是嫔妾太久没去探访娘娘,娘娘思念嫔妾了?”
她一口一个嫔妾,语气却是挑衅高傲的,说到“探访”二字,顾贵人带着笑意的话中带着些恶意的嘲讽。
顾贵人站起身来,看清对面人的脸后,愣了瞬。
难得的,梅妃那张寡淡的脸上了薄妆,腮红与口脂很好地遮盖了她因消瘦而显现出来的疲态,让她整个人都鲜活不少,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甚至于扩大了消瘦给她带来的锐利攻击性,让人第一眼就会被她冰珠似的的眼睛摄住。
第73章 对峙
自两年前,梅妃为她死去的舅舅着了几天素缟后,便就没见她化过妆了。
看着堪称改头换面的梅妃,顾贵人只觉着讽刺。
嗬,她倒是没想到她现在还有心情化妆,还以为她唯一的婢女死了,她会难受一阵的。
看来她对她那婢女也不过是表面功夫,那婢女死了她都无动于衷,果然是薄凉之人。
也是,魏清贤那种人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梅妃没理会她的故意挑衅,依旧是沉默,眸色沉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顾贵人被她无机质的眼神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察觉到自己无意识的瑟缩,顾贵人内心升起恼怒。
她的胜负欲不允许她在梅妃面前窝囊,于是她立即不服输地瞪回去,像是这样她就能高梅妃一等。
梅妃并没有和她僵持太久,“拂冬是你杀的。”
陈述的语句,并不是质问。
怎么又是同她来说那个贱婢,上次宸妃借此同她单独相处,当场摆了自己一道,当真以为她现在还会上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