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姿意识到,自己除了不知道激活成功没有的“莽子”之力,还有定远侯府的一干人等。
舞刀弄枪跟她说过“小姐,莫要担心,侯爷虽率军出征,但在府内留了百余亲卫 ,都是以一顶十的高手,定能保护小姐平安无虞。”
赵寒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定远侯府,却是有很多人才。舞刀弄枪不必说了,府内的亲卫、驾车的马夫、厨房的伙夫,个个都是赵家军中退下来的高手。
若是有心过平淡日子还好,像舞刀、弄枪这样,渴望建功立业的,那便是明珠蒙尘了。
赵寒声走之前,既然吩咐了,人手可供她调遣,那她救余信自然不会缺人手。
“舞刀、弄枪,我有一事相请,劳烦你们挑十余个高手,随我出去一趟。”
“遵令,只是小姐所为何事呀?”侯爷既说了府中的事 ,一律听小姐的,自然当做军令来行,只要小姐能按着时辰回府便可。但二人心中不免好奇,小姐此举的目的。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总之不会做坏事,你们放心去办。”
舞动弄枪更疑惑了,她们时时跟着小姐,近日没有见过作恶的歹人,除什么暴呢?小姐晨起便脸色不大好,似乎在生什么闷气,只见她围着院子里的柳树转了几遭,一边摸摸柳树,用双手丈量柳树,一边哀声叹气,真叫人琢磨不透。
“小姐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办”,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舞刀弄枪还是按着赵清姿的要求去办了。即便赵清姿是要做坏事,她们也得做帮凶,更何况是要除暴安良。
坐着马车出了侯府,系统铺开了长安的地形图,目标地点是一处青楼楚馆,看来还是古早穿越女的套路,不可避免要去逛一次青楼。
赵清姿实在不想去青楼,她总觉得那里是男子的温柔乡,却是无数女子的血泪地。她设想的商业版图,要覆盖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独独没有青楼。不是看不起青楼女子,她们实在是身不由己,若是有路可选,何苦流落风尘。
诗人王建说什么“当窗却羡青楼倡,十指不动衣盈箱。”哪里是十指不动,她们是身心都遭践踏,做点皮肉生意,才能活下去的苦命人。
况且风尘女子中不乏有气节的才女,血染桃花扇的李香君,意欲投江殉国的柳如是,都是好女子,都叫她倾佩不已。
等她的商铺开遍大江南北,定要多雇女子,如此一来,有了可以谋生的活计,被迫卖身青楼的女子大约会少些。
只是这余信去青楼做什么?他若是去狎妓,那自己救他,不是助纣为虐?
“亲,你放心,余信不是去狎妓哦。”他是被狎的那一个。
她稍稍放下心来,上大学时,讲古代文学的老教授曾经提问。“唐宋大家多好狎妓、蓄妓、已成一时风雅。只有一个人,可以肯定是不去狎妓的,你们猜猜是谁?”
学生在台下一时七嘴八舌,也没讨论出结果,老教授笑言:“当然是李清照。”
文人雅士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诗人王冕有诗云,“如何五陵年少郎,卖田去买青楼娼。”青楼女子历来被视作可以卖卖的商品,谈什么人权,她在心里辱骂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一百遍。
哀其不幸之余,发现自己虽不是娼籍,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从赵府卖到燕王府,又被燕王卖给了赵寒声。
偌大的长安城,车水马龙,长安的青楼楚馆,也是日日笙歌不断,边关的烽火尚未烧过来,纵情声色自然不会停。
眼瞧着马车离翠红楼越来越近,赵清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按古早穿书逛青楼的惯例,我是不是要换上男装?”
“不用哦,你仔细看导航,我们不需要进楼。”
仔细一看,系统上的红色箭头,指向青楼旁的一处偏僻巷道。怎么又是巷道?真是杀人放火、绑架抢劫的好地方。
“往翠红楼后方的巷道走,诸位莫要出声。”一行十余人虽拿不准这位小姐的主意,也只得照办。
马车停在巷道外,赵清姿听着巷道内似乎有不小的响动传来,轻声嘱咐到,“等会儿,诸位莫要轻举妄动,听我指令。”她打定了主意,正愁没地方试试身手,等会儿遇到恶徒,自己先上,打不过,再请求支援。
一行人放低了脚步,缓缓进了巷道内,只见其间也有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绣华服,戴朱璎宝饰的男子。看着倒是衣冠楚楚,只是表情狰狞,锦绣绮罗也难掩猥琐下流之气。
这人正揪着一瘦弱男子的衣领。瘦弱男子发冠落在地上,长发散乱,看不清长相 。
“好生劝你不听,非要本公子来硬的,也不打听我张公子是什么人,跟着我吃香喝辣的,不比给娼妓写曲快活?”
张公子?这又是长安哪号人物?
“他是张侍郎的次子,表面上温良恭俭让,背地里欺男霸女,张侍郎官居三品,是李尚书的下属,原书中这人还是李昭韫小姐未来的夫婿。”
赵清姿两眼一黑,那李小姐她是见过的,虽然隔着屏风,遥遥一见,已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这个两副面孔、强抢民男的猥琐男怎么配得上她?
这门婚事,她不答应。赵清姿一时怒火攻心,双手攥拳头,朝着那男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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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余信平生最萧瑟”,是改了杜甫《咏怀古迹五首·其一》,原句为“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感谢在2021-08-27 23:59:54~2021-08-28 11: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青素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勇气可嘉,恕不奉陪
“诸位先在墙头观察动静,听我指令行事。”
舞刀和弄枪得令后,卧在墙头,很是担忧,小姐这个身板,冒然上前,若是有个闪失 ,她们该如何向侯爷交代。
她握拳走过去,张公子听见巷道中传来脚步声,将视线移到了赵清姿身上,用阴恻恻的目光扫视她。
张公子见她生得明艳照人,这离翠红楼又近,估摸着是楼里的娼妓,看这样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新头牌?
竟还有他没见过的美人 ,等会儿绑了和余信一道送回府中,岂不是坐享齐人之福。
“翠红楼的饭可不好吃,小美人是来自荐枕席,想入我张府?”张公子语露轻佻,一脸□□盯着赵清姿上下打量。
“我来揍你。”
“你说什么?”张公子乐了,这蹄子吸引他的方式还真特别“我是来揍你的。”
“你们听见没有?”这蹄子性子还野,有情趣,本公子喜欢”,张公子捧腹大笑,周围的属下们附和着,也一起笑了起来。
赵清姿眉头一皱,并没有像武侠小说里那般气沉丹田,她是个毫无章法的野路子,自然是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狗东西吃她一拳。
只见她手肘一弯,握紧拳头,用三成力气展臂打向了张公子。
打人专打脸,张公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拳打到四仰八叉,口鼻处不停涌出鲜血。
张公子手下的人方才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何事,电光火石之间,他家公子便倒地不起了。
“公子 ,公子” ,公子”……
一群复读机喊个不停,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张公子双腿打颤,废了好大劲也站不稳,只能由属下架着,半倚着身子,靠在一个家丁的肩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杀了”,养了一群废物,气得他牙痒痒。这女人力气大得惊人,他担心自己的鼻梁骨断开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十人齐刷刷地拔出佩刀,赵清姿好不容易体验了一下爽文女主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味,现在心头却有点慌,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有武器的四手。
方才一试,她没有下狠手,只用了三成力气便把一个成年男子打到吐血,看着是真的激活成功了。
然而她脑海中并没有一招半式,就是说眼下武力值确实是满点了,但不能发挥全力,只能靠蛮力输出。
“说好的勇冠三军,所向披靡呢?”
“亲,童叟无欺,武力值的确给你加满了哦,你再去学些功夫,就能所向披靡了,自己还是要做一些努力哦。”
这就好比天上掉了馅饼下来,也得找个微波炉加热,合情合理,呵呵。
那她眼下的状况,不就是类似于《隋唐演义》中的李元霸,力能扛鼎,但不太聪明的样子 ,抡两个流星锤,风风火火,空有一副能把天砸出个窟窿的架势。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既然已经试过了激活情况,也就不必硬扛,现下还是交给专业团队。
赵清姿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手,舞刀弄枪一行人得令,火速从墙上一跃而下,母鸡护崽子似的护在赵清姿身前。
两拨人表面上是对峙状态,但张府的家丁到底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平日里欺负平民百姓倒是威风,现下却有些胆怯了。而舞刀弄枪一行人却是身经百战,光瞧着气势,已是赢了一大截。
张公子心道这女人来头恐怕不小,一般的人家,哪里有这样的侍卫?心里虽有几分畏缩,但面上依旧强撑着不露怯色,他啐了一口和着血的唾沫。横行霸道多年,他不信自己会折在一个女人手里。
况且看她面生,不像是被他欺凌过的女人,无冤无仇,这是碰到疯婆子了?他白白挨了一拳,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把余信放了,我就饶你一命。”
“我不放,你能奈我何?”奇了怪了,余信这种破落户,也能找到靠山了。
赵清姿给舞刀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不用多费口舌了,直接打便是。
小姐交代了,擒恶首张公子,不去取他手下的性命,是以两拨人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双方只有你来,没有我往,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战五渣,战斗时间短的可以忽略不计 ,张公子的手下都被拿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舞刀弄枪将瘫倒在地的余信扶了起来,看他这样子大约是被人下药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张公子被舞刀扣住双手,趴在地上,终于是绷不住了,满眼的惊惧。
“上天派来惩治你的人,日后再做欺男霸女的事,我见一次揍一次。”她当然不会傻到自报家门,本想警告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觊觎李小姐,但如今不是时机,不要将她牵扯进来才好。设法请人将张公子背地里的恶行告知李尚书,也许可解。
赵清姿思忖过后,带着舞刀弄枪等人急流勇退,只留给张公子一个潇洒的背影。全然不知一道怨毒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将“柔若无骨”的余信安置在马车上,这才有时间好好端详他,乱发之下,此人五官出众,面若好女,眼睑下一颗小小的痣,又添了几分秀气。
这让赵清姿有些怀疑,系统说的能文能武,庾信加韩信的结合体 ,是不是在诓她?
按理说,应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怎么瞧着竟有些弱如扶病。
淮阴侯韩信,后人口中的军神兵仙、萧何称之为“国士无双”,陈仓之战、井陉之战、潍水之战、垓下之战,战无不胜,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曾以三万士兵胜过赵国二十万大军。
罢了,韩信也有过□□之辱的岁月,兴许这余信也是一样,蛰伏着等待一鸣惊人的时机。
不管是否与现实有些出入,既然救了人,那还是要管到底。一回府,赵清姿马上给余信请了大夫,听说他无虞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灌了药下去,见效到快,半个时辰后余信就醒了过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眼看了赵清姿,说的第一句话是“劳烦给我拿身干净衣服过来,再拿点吃食。”
赵清姿无奈,还是照办了。又在门口等着余信吃饱喝足、更好了衣,再进了屋内。
一大桌子菜被他吃得干干净净,杯盘狼藉 ,看着很瘦弱的人,竟然这么能吃。
舞刀弄枪自然不敢让赵清姿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始终跟在她身边。
“救命之恩,余某就不言谢了,眼下还有些事未处理,先告辞了。”余信拱手作揖,迈开步子想要走,他约好了今日午时要去翠红楼交词稿,现在看来,已经误了时辰。
“先生有何要事,我可请人替你去办,我现下有迷津,还望先生指点。”赵清姿拦在了余信身前。
“帮我把这东西送到翠红楼去,收二钱银子。”他从怀里掏出词稿交给舞刀 ,然后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看着赵清姿,“好了,有什么事,你直言便是。”
赵清姿屏退了舞刀弄枪,“你们若是放心不下,我不关窗,站在屋外也可以瞧见屋内的一举一动。”
拗不过赵清姿坚决,舞刀将词稿的事吩咐给一个侍卫后,便跟着弄枪侍立在窗前 。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让她们头大,小姐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怪不得侯爷这么痴迷她。
“我愿以千金聘先生做军师。”
“做军师?你有多少人马?”余信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
“没有人马,但有商铺百间,粮草丰沛,囤铁千钧。”
“你意欲何为?”看她一脸认真,还真不像是在说笑。
“平定天下乱局。”
“勇气可嘉,恕不奉陪”
“先生且慢,听我慢慢道来”,赵清姿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将自己的经历、现有的家底全盘托出,包括自己多加历练,便可勇冠三军,恨不能当场给他表演个徒手劈砖。
“即便你所言非虚,当真神力盖世,也不值余某追随。”
“先生可否告知原因?”赵清姿心里苦 ,眼下的剧情应该是刘邦、韩信明君逢良将,一拍即合,共谋大业。
可她忘了,自己离刘邦差了十万八千里,对方也未必肯当韩信。
“匹夫之勇,不足与谋。既有救命之恩,余某自当把话说清楚,兴许还来得及救姑娘一命。”
“先生直言。”
接下来,余信的话像连珠炮弹一般,向赵清姿砸来。
“你以为打仗就是打人,谁拳头硬谁就赢?你这身武艺,做个砍柴人,十个冬天都不用愁;做个夜香郎,都城包圆不成问题;再不济,街头卖艺,虽则花样不多,但也有人钟情“胸口碎大石”一类;再再不济,不若老老实实做个后宅女子,定远侯的本事,在那一亩三分地,护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战场,您还是行行好,不可怜这些餐风露宿的小将士,也怜惜一下他们的父老,至少别绝了他们再相见的念想。纵是来日将士多如牛羊,也经不得有您这么一个领头人物,哪里坑多就把他们往哪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