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竹不识
时间:2022-05-09 07:57:11

总之与远在京城的镇北侯府八竿子打不着。
据阿音自己说,她是作为嫡姑娘的奶姐姐被侯府收养的,都是人家小姑娘的私事,他不曾深究过。梳理下来,楚欢才惊觉整个过程既不顺理也不成章。
他原本以为沈婳音与镇北侯府有些旧日交情,但回想起来,杨氏那一房甚至在她入府第一日就露出了恶意,哪有什么奶姐妹的交情?简直有仇。
若论其他方面,沈婳音在渡兰药肆给人看病,挣的钱不比侯府月例少,单凭昭王府给的酬金,也足够她半生不愁了,她进侯府图什么,图个贵族养女的身份?她若真有那攀附权贵的眼力见儿,至于从不拿他当亲王敬着,治伤像上刑一样狠?
“沈婳音”缓缓睁开眼,清秀的眉心微微拧着。
不只是互穿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古怪,就连沈婳音这个人本身,他也从未看真过啊。
月麟只觉车厢内的气氛莫名压抑下去,压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姑娘在想什么呢?半天都不言语。”
“有镜子吗?”
“沈婳音”终于开口,语气又是以前曾出现过的那种淡漠冷硬。
“啊,有的有的。”
月麟忙从衣袖里摸出一面寸长圆镜双手奉上,心想姑娘从方才起又“那样”了,又变得冷峻狠戾了,居然生生把老神棍吓得尿了出来,隐隐的气势又与踹断苦湘绿樱时一般无二了。
“沈婳音”并未留意月麟的神色,抬起纤指把车帘挑开一道缝,借着日光揽镜自照。
果不其然,额头上曾经红肿的毒痘已经消了,只剩不显眼的小小鼓包。面纱下的情况不清楚,想来也已大好,早就不是必须遮掩的程度了。
可是她为何仍然戴着面纱?饮食、安寝的时候都不方便,这又是图什么呢?
她原本生得很美啊。
究竟有什么缘由,不能叫人看见原本的容貌呢?
楚欢根据自己的经验,只能想到一条——
冒名顶替。
军中不乏秀气男人伪装成蒙面舞女刺杀敌将的先例,把脸涂脏混入敌军的做法更是不在少数。
啧,越猜越离谱了,阿音吃饱撑得冒充乳娘的女儿干什么?
楚欢放下铜镜,使劲按揉了一番太阳穴,感觉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回到镇北侯府,楚欢擅作主张,先去看望卧病在床的婳珠,或许能挖掘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虽然他厌恶岫玉馆的熏香,但阿音的事撞在了他手里,他就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她都快被赶出侯府了。
进了东次间,沈大郎和一位中年妇人也在。那妇人美艳婀娜,楚欢曾在刚进府那天见过的,正是当日想强摘阿音面纱的杨氏。
杨姨娘抱怨了几句音姐儿又去渡兰药肆做什么云云,楚欢一听便知这是阿音此行出门的借口,顺着应承下来,倒没露出什么破绽。
楚欢是惯会套话的,先从六二大师的勘测入手,提起占卜结果。
沈大郎大约没存着把人赶出去的心思,听说什么西北方有侵福泽之类的玄机,真诚讨论道:“西北方指的会不会是我朝与突厥的零星战事啊?那些蛮夷多少年了也没安分下来,隔三差五犯边。”
他这般奇思妙想,倒把杨姨娘和婳珠都说愣了。她们母女深居后宅,轻意想不到突厥犯边这等家国大事。
沈大郎自己又想出了什么,猛地一拍巴掌,“对啊!婳珠不正是在北疆出生的吗?当年从西北回来就大病一场,乾位‘开’门指的该是我朝的北疆啊!”
沈二姑娘是在北疆出生的?楚欢精神一振,战场训练出的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一点很关键。
也对,她与阿音是奶姐妹,阿音就是北疆人。
沈大郎还在发散思维,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天才乍现,“还有,婳珠幼时常做噩梦,梦到北疆的狼,这回婳珠突然病了,西北方可不就是……”
“可不就是你胡诌白咧。”
杨姨娘给沈大郎屡次使眼色都被忽略,说着狠狠剜了儿子一眼,叫他闭嘴。
婳珠已经听得不舒服了,小嘴扁了扁,委屈得简直要哭出来,“哥哥又提那些干什么!”
她连“狼”字都不敢听,显然是怕得狠了。
杨姨娘忙着转移话题,儿子是不大中用了,便随口对“沈婳音”道:“音姐儿是北疆过来的,在北疆的时候怎么样,平时玩些什么?”
她这张巧嘴真是了得,顺势就把“西北方”从北疆引回沈婳音身上了。
楚欢正等着接下天上掉下来的话茬,婳珠却生硬地抢了先:“阿音在北疆自然是看诊了,哪有时间玩?人家是北疆名医呢,就连昭王殿下都看得上她的医术。”
楚欢淡淡笑了一声。
怎么,这二姑娘这么怕“北疆”与“音姐儿”联系在一起?
凡古怪之处,必有玄机。
“二姑娘谬赞了,我总有闲下来的时候,也贪玩。”
竟是沈大郎接了一句:“玩些什么啊?”
楚欢哪里知道沈婳音玩些什么,心念一转,微笑道:“猎狼。”
猎狼……
狼……
沈大郎:“……”
杨姨娘:“……”
婳珠:“……”
楚欢说的也算实话,他八岁那年第一次踏入北疆,后来就在北疆扎了根,常年与突厥周旋,安宁的时候就带着弟兄们到深远荒芜处猎狼为乐。
沈大郎嗤地一笑,“音妹妹说笑呢吧,若真遇见狼,你们女郎怕不得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反正他自己是没见过活狼。
“北疆的狼野不好猎,不是回回都能猎到。”楚欢仿佛闲话家常,“猎回来的完整就剥皮做褥子,不完整就叫人缝条短披肩,冬日里保暖得很。”
婳珠完全不想听这些血腥事,可惜她又不聋,“沈婳音”的声音一直往耳朵眼里钻,听得她毛骨悚然、脸色发白。
她越是这般反应,楚欢就越是确定这个话题背后有故事,就算没什么有价值的故事,能让对手心神不宁,也是挖掘破绽的好法子。
沈大郎已经被这个话题引起了兴趣,借题吹嘘了一回自己在京郊猎场如何一展雄风,又对“沈婳音”道:“你这小细胳膊,连一石的弓都拉不开吧?我可不信你能猎狼。”
楚欢也不辩解,从容地自发间摸下一支细簪,一面摩挲一面道:“传说北疆的狼是长生天的使者,死后的亡魂一部分回到长生天去,一部分留在人间……”
说着,他仿佛无意地看向婳珠。
“……专门钻进人的梦里,揪出人心底的阴私事。”
他说话的口吻本就显得凉薄,这些诛心之语一出,更是别有一番瘆人。
月麟在旁瞧着,没由来一阵寒颤。
“音姑娘”摩挲簪子的动作怎么这样眼熟?就与摩挲铁钳吓尿老神棍的动作是一样的,总觉得那簪子随时都可能——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想象到底,就见眼前划过金光一线。
咔的一声!
“珠珠啊!”
几种惨烈的声音起落得太快,屋里人都唬了一跳,脊背瞬间就渗了汗。
杨姨娘第一时间扑到婳珠床边把孩子搂进怀里,“怎么了?怎么了!啊?”
方才那一声惊恐的喊叫正是婳珠发出的。
有眼尖的婢女突然叫了出来:“啊呀!你们快看床柱!”
众人一瞧,床头方向的床柱上,插着一支金钗,簪体恰恰从帘幔编织的绳环小圈里穿过去,莫名有种正中靶心的意味。
那一声奇怪的“咔”,竟是金钗猝然插进木头的脆响。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是“沈婳音”从发间摘下金钗,徒手飞掷进了床柱里,动作之快,竟没人看见金钗是如何从“她”手中脱离的。
楚欢这一掷,靠得并非沈婳音那点子手劲,而是武学发力窍门,幸好床柱的木质不硬,没玩砸。
沈大郎明白过味来,登时炸了,“沈婳音!你想干什么!”
若是偏了,万一扎到婳珠的身上——虽说以那准头来看,根本不可能偏那么多吧……
不,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她沈婳音发什么疯?突然来这么一下,就为了展示她能拉开一石的弓?有毛病吗!
楚欢并未起身去拔金钗,目光扫过震惊的杨氏和疑怒的沈敬慈,最后落在了面如土色的婳珠处,淡淡地问道:“你方才喊的‘珠珠’,是什么意思?”
 
第24章 美人图
 
不止婳珠,屋内所有人都被“沈婳音”激射金钗的狠戾吓得呆住了。特别是二姑娘那声凄厉的嚎叫,直瘆得人腿上发软。
洺溪和几个小婢女心有余悸地交换了一番眼神,上次一脚踹断苦湘绿樱的事迹她们都还没忘呢。
这个音姑娘平时闷声不响,却不定时爆发危险动作,跟她走得近简直伴主如伴虎。这般想着,她们都同情地望向月麟。
说起来,好像紫芙姐姐最近都不怎么跟在音姑娘身边了,是不是看出这差事难做,才叫月麟来做?月麟好可怜,资历浅,就这样被推到前面遭罪。
沈大郎愤然挡在床前,挡住“沈婳音”看向婳珠的寒凉视线,“怎么,还想继续吓她吗!”
杨姨娘把吓得僵硬的婳珠紧紧搂在怀里,冲沈大郎的背影怒道:“别吵了,闹够了没有?都下去,让你妹妹安静一会儿!”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沈大郎的身体,钉在“沈婳音”的身上。
一退出东次间,沈大郎立马拦住“沈婳音”,压低了声音狠狠地问:“珠珠这个名字到底藏何玄机?为什么你每次提起,婳珠都不对劲?”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楚欢求之不得的信息。
原来“珠珠”是个人名。
对了,沈二姑娘自己不恰恰名“珠”吗?
方才婳珠大叫着“珠珠”时,投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惊惧求饶。吓得屁滚尿流的战俘楚欢见得多了,对这种神情了如指掌。按照语境来说,这一声“珠珠”应当是在唤阿音才对,其中的逻辑有问题。
楚欢面上却没显出什么,只淡淡地道:“这些事你该去问她,你的好妹妹定然对你知无不言。”
“你——”
沈大郎气结,但面对着楚欢的气定神闲,竟不敢硬刚下去。
毕竟,若“她”方才那一钗是用来杀人的,必定已经得手了。
沈婳音是个狠人,沈大郎从头一天就亲自领教过了。
东次间里传来少女的嘤嘤哭声,大约是婳珠被吓得狠了,在杨姨娘的安哄下终于哭了出来。
沈大郎急急地要进屋宽慰,转身前指着“沈婳音”的鼻尖,“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凉凉地望着沈大郎愤然离去的背影,沈婳音倏地一晃。
换回来得如此突然,沈婳音原本正在昭王府的宽敞后院里晒太阳,一睁眼就身在幽凉室内了。
熏香的味道甜得腻人,不是岫玉馆还能是哪儿?
祖宗怎么跑到岫玉馆来了,他不是最厌香气吗?
咦,这低低的啜泣声难道是婳珠?
沈婳音一头雾水,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里迈。
月麟连忙拉住她,耳语道:“姑娘就别再进去了,还嫌不够热闹吗?姑娘拿金钗插进床柱的那一下,奴都吓死了!今日把二姑娘吓成这样,杨姨娘指不定怎么记恨呢,更要想着法子把姑娘扫地出门了!”
沈婳音:“……”
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静一静。
……所以,婳珠哭是被昭王那祖宗吓得?而被吓到,是因为昭王把金钗插进了床柱?
沈婳音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确少了点什么。
月麟注意到沈婳音的动作,悄声道:“姑娘还是别惦记那支钗了,回头二姑娘肯定叫人给扔掉,咱们还是快走吧!”
……所以,祖宗替她损失了一支金钗。
虽说她素来不在意这些花里胡哨的首饰,但祖宗糟蹋东西的方式未免太匪夷所思,连一向好性子的月麟都这般焦虑,可见祖宗当时的行为有多么过火。
早知道就不该给他行针,让他一日日躺下去,就知道什么叫分寸了!
 
昭王府。
楚欢扑通一下重重跌在了地上,五体投地。
这一下摔得结实,他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在他视线的斜上方,一个粗绳编织的吊床犹在晃悠。看画面,应该是岁月静好的悠闲模样,可惜摔得实在猝不及防。
吊床这种东西在京城见得少,是打大南边传过来的新玩意儿,楚欢忘了是谁送了他一个,居然被阿音找出来玩。
瑞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四哥回来了吗?”
对上楚欢那冷锐的眼神,瑞王确定了,“哦呵呵呵……果然是四哥啊。早跟四哥说过,多练练轻功,阿音姑娘躺在吊床上都能四平八稳的,怎么四哥一来就栽下去了呢?”
楚欢横了他一眼,默默掸去身上的土。
让你冷不防穿越过来,你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
肯定是瑞王做主把这陈年吊床给翻了出来,估计是想在阿音面前显摆轻功。楚子孝就这毛病,见着感兴趣的姑娘就想开屏,这回犯毛病居然犯到阿音跟前了。
这苗头不好。
很不好。
楚欢扳过瑞王的肩膀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正色道:“阿音不是你能打主意的那种姑娘,她是我昭王府的客。”
“四哥!”瑞王登时甩开楚欢,涨得脸红脖子粗,“干嘛说得这般露骨难听!我是那种见花就采的人吗?”
“不是吗?”
“我、我只是想讨好一下她而已!”瑞王一把撩起遮着剑疤的头发给楚欢看,“我的脸!我的后半辈子都交托在她手里了!讨好一下都不行吗?”
“你的后半辈子?”
楚欢直接气笑了,这话不比方才的更加露骨?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瑞王也气到舌头打结,索性不想再争辩了。
楚欢也懒得同他再辩,“总之警告过你了。”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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