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可以控制身体了。
脑海里，陈双亮晶晶的眼眸一闪而过。
那，刚刚看到的是“她”吗？他呆呆看向门。
第44章
纵使他现在可以控制身体了，但他依旧不能做过多超出轨迹的事情。比如阻止新闻进一步发酵，他是不能做的，不过他不能做，有人能做。
等了那么久终于来了，他眼含笑意地看着眼前的人：“今天的日程。”
“嗯？哦，好，”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手里的笔记本，前后翻了几次，才勉强从里面找到想要的东西，“上午有阜南山行的讨论会，下午有和张总的会面。”
路青曜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的猜想已经验证了五成，他趁机问道：“张总？哪个张总？”
“张总……”手里的笔记本翻到头也没找到张总的全名，她试探地抬起眼，“您不记得了？”
居然反问他，他脸上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勾起嘴角说道：“哦，想起来了。”
“那是？”她还在傻乎乎地问他是谁。
路青曜没有回答，笑着看向她，语气温柔地说：“你来一下。”然后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她忙起身拿起笔记本跟在他身后。
他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方便站在桌前的她看：“新闻里的这件事通知法务还有公关部注意一下，能往下压就往下压，还有各平台对这件事的讨论，涉及到人身攻击或者是不利于……当事人的消息都处理一下。”
她探着脖子看屏幕上的新闻，看得很认真，表情除了同情和不忍也没有其他，路青曜心里猜测她可能是不知道在她降临之前陈双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这篇新闻的主角就是陈双。
他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笔递给她。
她正打开笔记本想要记下来，却发现手里空空，接过笔感激地笑了一下。
路青曜看到她的笑容，思绪发散，不禁想到上次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也是这样爱笑。
“如果可以，”他补了一句，“找另一条新闻炒起来。”
能够被炒起来的事件，会让一部分人愤怒，但肯定不能是引起全民公愤的事，这样的事炒到最后会脱离控制。最好的选择是找另一条差不多的新闻，这就意味着会有另一个被炮火集中的受害者。
像是为了挡开脖子上的刀，就推了另一个人上前，他有些良心不安，可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过都是随着轨迹行进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感情、意识。
面对她投来的灼灼目光，他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睛。
杜婕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着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心虚的路总感觉有些奇怪。
昨天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一本书里，杜婕还以为在做梦，但是手上真实的触感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
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人就是她的老板，小说里的霸总，路青曜。而她，是他的秘书，陈双，是小说里寥寥几笔带过的配角。
“生病好了？”已经坐下喝茶的路总突然关心地问了她一句。
杜婕也不知道原身生的是什么病，她醒来床头还散落了几片药，可能是原身吃药的时候手抖了。至于为什么手抖，她推测是发高烧，脑袋糊涂，手里也没劲，然后不小心就洒了，药也没吃上。药没吃，病没好，原身也是独居，关心她的人不多，自己一个人病故，她也稀里糊涂地一觉穿越到了原身身上。
她还特意把药都装回了瓶子里，清理了床边的呕吐物，扔了床单枕套什么的，简单打扫了一下，今天上班就差点迟到。
所幸路总问得也不太详细，她就糊弄地点点头：“嗯，好了。那没其他的事，我先出去工作了。”说完就想溜。
路青曜没同意，接着她生病的话题又问了一个问题：“什么病？”
“感冒吧，小感冒。”杜婕转动眼珠，回答的很快。不过她一向认为自己不擅长说谎，所以表情还是露了怯。
路青曜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看的时候，心里也在琢磨。
结合前几次的经验，他总结出一个残酷的规律，陈双像是为“她”准备的容器，而“她”降临需要陈双心甘情愿地放弃身体。每次“她”在遇到某件事情崩溃，下一次循环里“她”出现的时间点会调整到这件事情发生之后。
“她”的崩溃似乎给高于这个世界的意志也带来了麻烦，或者，换个角度来说，是有人不希望“她”崩溃，所以跳过这些让她崩溃的点。
这……像是调试程序的时候遇到BUG跳过执行下一部分，然后遇到新的BUG，这种逃避的行为要么是调试的人解决不了BUG，要么就是在敷衍。
是敷衍还好，说明可以解决，就是态度让人生气了些，毕竟他也是会因为BUG进行回溯的人。
但如果是调试的人解决不了，那就惨了，他会一直回溯，被困在有限的时间段里。
“她”倒是看起来不受什么影响，路青曜手指摩挲过下巴，每次看到“她”，“她”的反应都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经历这些事。虽然“她”出现的时间都在上一次循环结束之后，每次经历的确实也都是新的事，但是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也都是好奇，好似从没有见过他一样。
哼，这个调试的人，对“她”还真是好。
几秒钟过去，坐在椅子上的路总一会儿在思考一会儿又在生气，表情变换不停。杜婕站在他面前，心里既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害怕，她抓着衣角，轻轻挪动脚步，往门口蹭过去。
许是看她快走到门口了，路青曜突然开口：“订束花给柳……哼哼……”
“啊？”后面的两字说得很模糊，她一脸茫然，“给柳什么？”
路青曜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没有看向她，同样的话再说了一遍，这回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订束花给柳笙月。”
“哦。”原来是要买花送小说女主啊，杜婕笑着推门出去。
路青曜颇为无奈地盖住了眼睛。既定轨迹里，他和柳笙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光是在女卫生间里相遇的场景，加上这一次，他就经历了五遍，每次摸上那个卫生间的门把手，他都恨得牙痒痒，真的是无意走错吗？他都快觉得自己是变态了。
卫生间门上的标志虽然掉了一半，但是他不会仔细看看吗，这个卫生间门上的掉了，看另一个门上的啊，总有办法避免走错吧。如果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会把这个标志刻在门上。
“有人……在外面吗？”刚推开门，幽幽的女声从隔间里传了出来。
“……”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闷头走剧情了。
弯腰接住滑倒的柳笙月，她飘逸的长发划过半空，阳光落在她浅色的眼眸中，湿透的发丝贴在额头上，皮肤在光的照耀下吹弹可破。
两千零一……两千零二……
抱着这么一个绝世美人，路青曜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数秒。经过多次试验得出，他这个动作要持续八秒之久。八秒之后他要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还要抽张纸递给她，进而询问她是哪个部门的员工。
然后柳笙月就会用小鹿般的眼神看向他：“我是……来应聘设计部的。”
他沉默两秒。
她继续说：“我叫……柳笙月，谢谢你的外套。不过你怎么会……这里是女卫生间……”
这样弱弱的指责他也听麻了，飞快地回了一句：“对不起，我走错了。”话音落地，他逃似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走远了，再看不到这扇门，他才呼出堵在胸口的郁气。路青曜这个人物的设定除了工作就是和柳笙月谈恋爱，这才是相遇，之后一个月里，他时不时就要给她送花，请她吃饭，聊程序设定好的天。
不过，他低头看向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
【对不起，我对你不感兴趣。】
柳笙月发的，怎么突然发这个，之前明明聊得好好的。他往上翻聊天记录，因为是刚认识不就，路青曜的意图表现的不是很明显，每天只是提出各式各样容易继续的话题，像看什么电影，喜欢什么音乐，然后送送花……
等等，花？今天他也让陈秘书订花来着。
难道是看到花才有的这个反应，那“她”给柳笙月订的是什么花？路青曜皱起了眉头。
第45章
“太阳花，搭了点玫瑰，怎么了？”杜婕问。
花听起来倒是都很正常，他接着问：“除了花，还送了什么？”
“还送了……”她翻起眼睛想了几秒，“还有卡片，是问这个吗？”
“嗯，”路青曜点点头，那估计问题就在卡片上了，“上面写了什么？”
“天天开心。”
就这四个字，虽然有点敷衍，但也不至于出错，他挑起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没了？”
“没了，”她说的很肯定，不一会儿又歪歪头，“底下写了您的签名。”
“嗯。”这也没什么问题，签名而已，知道花是他送的就好。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随手端起茶杯，入口却是苦涩冰凉的茶水。路青曜这个人设是喜欢喝茶的，但是他不喜欢。
放下茶杯，看着面前眼睛亮晶晶的陈秘书，他不禁觉得好笑，似乎每回有事她都会搞些意外出来。
“去泡杯咖啡。”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嘴角却是上翘的。
“哦。”她没有发现这一细节，径直出门，没过多久，手里端着杯咖啡回来。她动作很利索，但是把杯子放下后，表情有些心虚。
路青曜也没想到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泡咖啡，他端起来就喝了一口，就是这一口，让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放糖了吗？放奶了吗？”他苦着脸问。
“没，”她说得理直气壮，许是看他表情过于痛苦，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加点？”
她从口袋里拿出糖包。
要不是看她眼神很真诚，路青曜真觉得她是故意来报复他的，他把杯子推过去，黑着脸说：“嗯。”
其实柳笙月的短信对他影响也不大，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避免眼前这个人再次崩溃，开启下一次循环。
如果不出意外，她之后还会经历一次意外。唉，他也想不明白，若是说调试的人是在关照她，那设计这些程序的人可真有些狠心了，让这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是谁也承受不住。
端起咖啡，这回他长了心眼，只是浅浅珉了一下，苦涩和甜味交织在一起，咖啡豆醇香的味道还是一点都没有，虽然比之前的味道好了很多，但也还是算不上好喝。
“路总，讨论会您还去吗？”
手里的咖啡瞬间就被放下了，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站起身：“走吧。”
会议室定在了楼下设计部旁边，去会议室的路上正好经过设计部的办公区，路青曜路过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
划分整齐的办公区里，员工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工位上办公，桌子上都是堆成山的设计稿，然而从玻璃门外第一眼看过去，目光所聚却是一捧放在地上的巨大花束。垂落地上的蜿蜒丝带尽头是系在淡粉色包装纸外的蝴蝶结，灿烂的向日葵和娇艳的玫瑰交错从包装纸里探出头来，生机勃勃，惹人注目。只是这份盛大的美丽出现在一个严肃认真的工作环境里很是格格不入。
路青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是……你送的？”他压抑着嗓子靠近她问。
“嗯？”她错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嗯，是这个，但是少了个卡片，可能收起来了。”
路青曜看着她手里比划的卡片大小，瞬间觉得她上辈子的工作肯定不是什么需要揣测领导心意的工作，八成她连恋爱也没谈过，不然怎么会有人送A4纸大小的卡片。
“折起来了吗？卡片。”他问。
“没有啊。”
“上面的字写的多大？”
她伸手比划。
路青曜看着她白白嫩嫩的手指相碰，圈起一个手掌大小的圆圈。
“一个字就这么大？”
“嗯。”她点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有多离谱。
哼，他都要被气笑了，可以想象到那张卡片上，路青曜这三个字，有多显眼。
杜婕不知道他为什么问了几个问题后突然笑了，她也跟着牵起嘴角。可能是因为她事办的好吧，让领导十分满意。她就说，霸总小说里，谈恋爱什么的，得有排面啊，要不是路青曜说了送一束，她能让鲜花铺满整个办公室，让他的心上人，柳笙月，在花海上走。
柳笙月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完全是两份背道而驰的心意，她坐在工位上大气不敢出。才到公司实习几天，顶头老总就送了这么大一束花，上面还有张那么大的卡片，办公室里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上面写的路青曜，谁不知道青雨游戏的总裁就叫路青曜，连主管给她派活的时候，语气态度是说不出的恭敬。
前几天混熟的几个同事，现在已经是问什么说什么，仅限工作，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敢说。她也理解，毕竟昨天几个人还凑在一起，吐槽路总冷血无情，压榨机器。
呵，来面试那天，她当时不知道在卫生间里碰到的是路总，可她今天是确确实实的知道了，这朵莫名其妙的花，莫名其妙的卡片，还有网络上搜索出的路总照片，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几天和她聊天的帅哥，就是传说中的路总。
呜……刚实习就因为一个才遇见不久的帅哥被孤立，她在心里抱住哭泣的自己。
“咳……咳……”路青曜拢起手指干咳了几声，整个会议室投向他的目光，十有八九都是好奇和猜测，看来他给设计部实习生送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安静又尴尬的氛围里，只有他出声打破了这份平静：“这次会议要讨论的内容很多，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阜南山行这个项目，路青曜经手过很多次，虽然都停留在项目前期，没有进行下去，但他也从中获得了不少灵感。他一遍一遍重复的循环，说不定就是一个游戏的副本，他是玩家，陈秘书就是BOSS，他要通过游戏就需要打败BOSS。当然，这个打败显然不是通过武力制服，应该是逐步解开BOSS的心结或是完成她的心愿，类似探险解密类的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