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忍无可忍,一边温顺地向老师问好,一边用同样的表情对系统说,“再说我杀了你。”
系统不敢吭声了。
与此同时,它与南姝共同看到了前面树藤下躲着的项乌茵。
项乌茵发现自己被撞破,转身就逃。
以为南姝没有跟上,一出门却撞上了她。
“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项乌茵不敢说话,低着头咬白了唇。
“不说我走了。”
南姝当真要走。
项乌茵一惊,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拉住了南姝。
“你不该过来质问我的吗?”
南姝茫然,“质问你什么?”
项乌茵的头更低了一份,“论坛上有关于我们的帖子。“
南姝:“哦。”
项乌茵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几乎快要哭出来,“我本来就是个绿茶,她们说得对,你就算相信也无可厚非。”
“那不过是你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不是吗?”
听到这话,项乌茵猛然看向南姝,美目里充满了错愕。
面前的少女淡漠的眼里映着漫天的乌云和阴霾,“因为没有朋友,就会被欺负,所以撒谎,接近说得上话的同学,找庇荫,找存在。不会打架,不敢惹祸,哭是唯一的武器,演戏是最有效而方便办法。”
项乌茵不知想到了什么,胸膛蓦地抽颤。
是这样没错。
一切都源于害怕。
因为害怕被孤立,所以结交许多在学校里有地位的同学做朋友,在其中左右逢源,禹逸飞是其中之一,然而他们也不过只是互相利用,禹逸飞觉得项乌茵漂亮,带出去有面子,项乌茵因为禹逸飞的背景和在学校的绝对话语权,硬着头皮没有拒绝。
她想,禹逸飞本来就花心,不清不楚的女同学也不少,可罗虹雪就仗着项乌茵在其中最没有背景,拿她杀鸡儆猴。
南姝一句一句都说到了项乌茵的心坎上,可她本人看上去没有与项乌茵有丝毫的共情。
反而是项乌茵,有些失控地簌簌掉泪。
“我没有……要、要害你。”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那帖子不是我发的。我不知道是谁冒充我要网曝你。”
南姝看了看天,“我知道了。”
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人,南姝往项乌茵身上拍了一袋纸巾,回教室睡觉了。
系统被弄得迷惑极了。
【你是一早就知道项乌茵不会做出这种事吗?】
南姝日常不爱多说什么,没有情绪地翻看论坛的回答,除了关于那日傅惊野忽然出现后的讨论帖,就属南姝这个帖子楼盖得最高,已经有六千多层。
她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
于是晚上一放学,各位同学的手机准时响起消息通知。
一则片段被放了出来。
有人不小心外放,罗虹雪的声音传出来。
“禹逸飞如果喜欢你,能不来救你?”
“头发给我剪了。”
……
论坛一片哗然。
五所学校共同震颤。
很快,项乌茵也出来发声了,并提供了身份的证明。
南姝没有想过项乌茵会出来。
她叹着气摇头。
这傻姑娘。
根本不需要她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系统跟了南姝这些天,已经稍稍有了解她一些,看到她的表情,试探地问:【项乌茵这么做,你不开心吗?她帮你了哎。】
南姝不置可否。
【姝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呀,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嘛。】
“这不就来了吗?”
稀薄的月光被茂盛的榕树遮盖,少年坐在学校破旧校区的石梯子上,在接触不良的电灯中,吞云吐雾,在脚边一簇青苔上视线放空。
看见少女身影,一双桃花眼挑起来,慵懒地注视她。
待她走近,发现她也好像冲着自己而来,可脸上却全无恐惧。
他奇异地感到好玩,咬着烟咧开嘴角。
“南姝小姐姐,久仰久仰。”
禹逸飞朝南姝伸出手,望着南姝的眼里满是明快的欢喜。
南姝朝禹逸飞走近几步,看到楼梯上的阴影里,站了许多同样的社会青年。
禹逸飞头一歪,南姝没给面子,他自己找到南姝的手要握,“我们聊聊……”
“吧”字断在喉咙里,禹逸飞晦暗地视线停在自己主动去握,却只碰到南姝皮肤外侧的食指。
像是什么脏东西,少女将手往后稍稍一撤,躲了开,一双眼睛放空远处繁忙的车道,什么也没说,便已经将傲慢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禹逸飞当真是僵了一下。
很快,他低了下头,鼻息掠过讥讽的轻笑。
第7章
会员制的酒吧里,光影浮彩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
禹逸飞在学校里颇有些叱咤风云的气势,称得上班花的女同学几乎都打过交道,有些接触下来觉得性格没意思,也就随随便便地弃了。
“你看上去和之前不一样了。”
三中学生这些动静南姝从未放在眼里,所以并不明确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那时她虽然戴着个帽子,头发短,人也清瘦,穿着普通的校服,但却是人群里十分扎眼的存在,禹逸飞对她有过兴趣。
今天不是校服日,南姝穿着枣红色的毛衣外套,白色布裙扫过小腿肚,她望着禹逸飞递过来的鸡尾酒,浓密的睫羽半垂。
名为“暗恋”的鸡尾酒,酒液澄澈,在金箔中颜色变幻莫测,有苦艾酒的味道。
“你说这话,就好像很了解我的从前一样。”
禹逸飞转动酒杯里的冰块,“从前不了解,但以后是想多了解的,就不知道你给不给我机会了。”
大概是因为从来都不需要去追求什么人,禹逸飞单刀直入。
“什么机会?”
“那要看你想要什么了。”
禹逸飞朝南姝倾身过来,手往她肩头的方向去了。
连眼神都没得到一个的人,如今竟敢如此肖想。
南姝轻描淡写地捞了禹逸飞的手机,把屏幕对准他,“解锁。”
禹逸飞望着她的眼睛,微微皱眉,饶是费解也仍是收了手,照做了。
南姝拿着主页敞露无遗的手机,扫了桌面的码,一点不客气地下单几样吃食。
禹逸飞眨眨眼,继而大笑起来。
“原来是饿了?”
他手指撩起南姝一缕黑发,指侧顺势往下,南姝将手机界面怼到禹逸飞眼前,禹逸飞看到屏幕上的东西,沉着眼撤开几寸。
禹逸飞眼中光芒暗了,南姝眼里的光芒却炽盛了。
“这二十几个女生,有的互相知道存在,有的还被蒙在鼓里是吧?”
禹逸飞磨着后牙,低笑,“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把手机解了锁,没想到南姝真的会那么不自觉,去点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来让她自己收不了场。
禹逸飞对她忽然就没有兴趣了,圣母又愚蠢,多管闲事。
南姝手指松开,禹逸飞的手机就咚地一声,砸到台面上。
对着他震怒的双眼,南姝狡黠地弯起眼睛,“女孩们为你雌竞,让你很有成就感?”
杯中酒液在禹逸飞的手里无声震荡。
“给我机会,是让我有资格成为参赛者?”
“原来叫我来,是为了这个。亏我刚刚还在思考,到底你要怎么求我,我才姑且能饶了罗虹雪。”
“结果你是个这种玩意。”
禹逸飞终于被激怒,旁边的跟班上前就要动手。
“项乌茵的下场,真惨。”
酒吧里的喧闹仿佛在此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禹逸飞截住了那只伸向南姝的手。
跟班看了他一眼,退开了。
不出南姝所料,听到项乌茵的名字,禹逸飞的情绪变了。
他消沉的视线轻飘飘地浮在淡金色的酒液中。
“提她做什么。”
原来在自责。
南姝闷闷发笑,抑制过涌出的快意,面上只存些明媚的荡漾,“所以你这种人,就不要奢求和我提感情了。”她第一次朝禹逸飞凑近,流光溢彩的眼睛,望进他。
南姝拿起东西起身要走。
失神许久的禹逸飞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胳膊。
“坐下。”
他面无表情说完,转头将杯中的冰酒一饮而尽。
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禹逸飞就着没放开的手,凑到她的唇边,“那不谈感情,谈交易吧。“
禹逸飞的语调几番回转,“南姝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南姝给罗虹雪钱的事情,被禹逸飞知道了。
这好像让他认为,自己可以从南姝身上讹到钱。
禹逸飞在三中称王称霸,家中是有点钱势,但他的财力出了三中便不值一提。
比起南家,傅家,乔家,陆家四大豪门,禹逸飞如同泰山脚下的蝼蚁,不是一个量级。
金字塔中间的富二代,位置难堪,想要满足高级乐趣,多少又缺点钱。
她不以为意,“我虽和南家有亲戚关系,但关系远。”
禹逸飞,“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得到钱就好了。”
头顶的灯变暗几分,“或者……人也行。”
=
“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你想好怎么筹办吗?”
“放心,你只要说出来,爸爸妈妈都会为你实现。”
南姝回到家的时候,孟筱枝和南裕森正在为南芮绮筹划成人礼的事情。
看到南姝便说了一句,“小姝,你也来帮忙出出主意。”
说完才反应过来,南姝的生日也在那一天。
孟筱枝尴尬地抿了抿嘴,“你回家渴了吧,在学校有没有喝够水呀,妈妈给你倒一杯。”
她掩饰着慌乱,走去厨房,南姝笑盈盈地跟上去。
“妈妈,我不想在三中读书,我想转去慕英。”
孟筱枝狐疑地看着南姝,而后有些为难地组织语言,“姝姝,之前不是道理都跟你讲明白了吗,你在三中基础打扎实了,到时候就去考慕英,考上就能读了。”
南姝眉目温婉,“南芮绮不是拿钱去读的吗?”
孟筱枝拉着南姝的手,“你姐姐是中考的时候差一点点分补的钱,一直受的都是慕英的教育,与你的情况稍有不同呢。”
南姝不说话了,眼里笑意未冷,只是望着孟筱枝。
沙发上的南芮绮朝孟筱枝摇了摇手机,开心地笑着,好像不敢打扰,但动作又在催促她过去。
孟筱枝微笑示意她很快就来,然后又转头对南姝说话,语速快了些。
“爸妈不是不能让你进慕英,是你进去以后怕跟不上,受同学欺负。”
南姝感动地狠狠点头,“原来妈妈是为我好,我知道了妈妈,谢谢您。”
孟筱枝欣慰地摸了摸南姝脑袋,走回了沙发。
很快,客厅传来母女俩玩笑的嬉闹声。
南姝睁圆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面,冰凉的水一口口地灌进喉咙。
够了。
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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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盏一周会有三天去琴行。
虽然在家也可以练习钢琴,但他更愿意在老师的指导之下有效率地弹奏。
老师也可以每天来家里。
陆星盏却听到这个提议后有些生气。
“学生去学琴,应该学生去找老师,而不是老师来找学生,怎么可以劳烦德高望重的老师自己来家里呢,简直不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况且这件事本就是我的主观意愿。”
这一番说辞,讲得提议者惭愧不已。
潼城多雨,这几天却是难得的艳阳。
下午放了学,请了一节晚自习的假,陆星盏迫不及待地来到琴行,想要请教一个音谱的问题。
陆星盏的钢琴老师是全球第一音乐学院退休的老教授,衣锦还乡后住在附近的青甸区,因家里有上小学的孙子要做作业,陆星盏来家里不方便,于是买下慕英附近琴行最贵的钢琴,条件是借用教室。
琴行在云金海城商业街,周围分布着慕英,盛耕,三中,五中,七中。
慕英打响了晚自习的铃声,其余四所中学却正在放学时间,陆星盏乘坐的黑色轿车静候着正在过马路的庞大学生群体。
怀揣着期待的心情,踏进琴行的刹那,一段奏乐如甘霖般灌进了他的心头。
最角落的钢琴前,桃粉色雪纺褶裙的少女长发及腰,纤细的手指技法熟练地摁压琴键,随着音符的跳跃,她的身体有幅度很小的摆动,齐颌的鬓发随之轻摇慢晃,她十分陶醉于由自己指尖创造起的天籁。
弹奏完一曲,少女起身要走,转过头和陆星盏打了个照面。
“是你?”陆星盏睁大了眼,说着就走了过来。
“那天泼我水的女孩是你对吧。”
偶遇他南姝本来也有一阵小小的讶异,但听到这话,便避开些眼神,随着将鬓发撩至耳后的动作,脸颊发红。
短暂的难为情过后,她倔强地抬起眼睛,声音柔柔,却理直气壮地宣告,”我可没有后悔我那天的举动。是你太无礼了。“
陆星盏没想到会被她数落,但很快就郎朗而笑。
“是的,是我无礼,竟然不知道你是……”想来也是知道了南姝是受了十七年苦的真千金,他那一闪即逝的情绪不知是同情还是惋惜,但望着南姝的眼睛越发温柔,“刚刚你的演奏很动听,以前学过?“
南姝摇头,“没有,自己在小镇的琴行里蹭琴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