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堂司来了个小太监——四季桂
时间:2022-05-15 06:55:54

见那册子,郭宝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心里突突乱跳。
她就怕有人去查这种东西,不想还真有。
这个厂公是要干什么呀?要给我当面拆穿吗?
她小心翼翼的捏住了袖子里藏着的药包,时刻准备跑路。
魏锦余翻看册子,不由得点头,是啊,这比漫无目的的查找确实有效。
“这两日咱家已将东厂上下核查过一遍,并无可疑之人,不过……,宫里除了宫女小宦,还有侍卫。佥事可曾核查过手下人?”
魏锦余迟疑,“侍卫中并无新人。”
“若是贼人会易容呢?”
“啊?”
易容术那都是坊间传说,魏锦余并不曾见过。傅筠山这猛的提到,他心头不觉一颤。心道这贼人已经够狡猾了,再会易容,这还如何寻找?
他再次朝傅筠山身后看去,郭宝宝一直猫着腰,态度毕恭毕敬,俨然就是个宫中的小宦。可是,既然怀疑,他就不得不问。
“恕在下冒昧,厂公身后之人,可是今日才从混堂司调过来的?”
 
第18章
 
魏锦余当面质问,令郭宝宝惊慌失措,心差点儿没蹦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傅筠山暗暗扫过她惊慌的眼神,对魏锦余淡然道:“是啊,咱家身边的侍从多活不过一年半载,昨晚由这小子服侍沐浴,觉得她倒是个机灵懂事的,今日便去混堂司把人要了来。不过佥事放心,咱家要人之前,已多番核查过。她叫郭宝宝,十九岁,册上有名,是被人牙贩卖入宫的,身家背景当是干净的。”
郭宝宝:???
我册上有名?难道我穿过来与入宫那人同名?
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若不是巧合,那便是……
她窥视傅筠山那张冷清的脸,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郭宝宝头皮一阵发麻。
魏锦余看郭宝宝脸上有异样,心里有些怀疑,但傅筠山是皇帝的心腹,既然他这么说,册上还有名,那么他一时也找不到理由追问。
他将手中名册归还傅筠山,“既然厂公已核查清楚,那在下公务在身,就不再叨扰了。”
傅筠山接了名册,“白顺,送魏佥事。”
魏锦余走了,但郭宝宝并没觉得松快多少,因为,透过傅筠山的眼神,她此时觉察到,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傅筠山将名册随手掷在桌案上,双目跟着那册子一并垂落,带着几分威慑道:“有些事情,不必咱家明言,你也当看明白了吧。”
这话,就算再愚笨的人也听明白了。
他果然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郭宝宝腿脚一软,直接瘫跪在地上。
“厂公,……小的不是有意闯进宫里的,是误打误撞钻了狗洞才进来。后来发现是后宫,便想着从狗洞再出去,可那狗洞不知被谁给堵了。没法子,小的这才藏身在混堂司。”
傅筠山挨桌坐下,“那你身上的牌子,从何处而来?”
“那,那是……小人捡来的。小人就是看了那牌子是混堂司的,才去了那儿。”郭宝宝扯住傅筠山的袍襟,两眼一红,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厂公,您一定要信我的。”
傅筠山垂眼看着伏在他膝盖上的郭宝宝,没说几句就哭成了个泪人儿。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大闹皇城,还给魏锦余剃了胡子的人啊。
“哼。”他不禁轻笑,勾手在她下巴上一托,“瞧这眼泪巴巴的,若是换个人定是心疼的紧。可是咱家偏偏不吃这一套,你光哭,是没用的。”
光哭没用?这么说,就是还有有用的咯。
郭宝宝顿时止住了抽泣,抹了抹挂在脸上的泪珠,讨好的仰望傅筠山,“厂公,那什么有用啊?”
傅筠山倒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眼泪来得快,走得也不伪装,说笑就笑,说哭便哭,还挺有意思。
他勾了勾唇,“咱家也不管你究竟为何入宫,但凡能替咱家办事的人,便可留用,不能的,便是无用。”
果然如此啊。果然是拿捏了把柄,用来要挟我替他办事。可是,东厂的事,有一件是好办的吗?
“那,厂公想让小的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用你的本事,替咱家去偷一样东西。”
“啊?”郭宝宝傻眼。
傅筠山垂着双目,整理了几下衣袖,淡淡的道:“只要你把咱家要的东西弄到手,咱家即刻便送你出宫,如何?”
出宫?郭宝宝做梦都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可是……
“为厂公办事,小的自当尽心尽力,只是,现如今,您也看见宫里的情况了,那个魏锦余盯小的盯的紧着呢,小的根本不能冒头啊。”
“这你不必担心。眼下这件事儿,咱家自会替你解决。等女贼的案子结了,你便可行事。”
“厂公真能解决?”
傅筠山勾了勾嘴角,摊开手掌到她面前,“都拿来吧。”
郭宝宝看着这修长白皙的手掌,摸不着头脑,“什么?”
“麒麟镇纸。”傅筠山眼神一闪,带出威慑。
提到这东西,郭宝宝就浑身难受,反正也逃不过,她只能乖乖从怀里把镇纸拿出来,双手递了上去。
傅筠山接了这镇纸,举在手中端详一番,嘴角不经人觉察的挑起一丝玩味,随即往桌上一掷,并没把这东西放在眼里。
“还有呢?”
郭宝宝愣了一下,赶紧又掏出针工局的两条巾帕递了过去,“上次从各衙门里顺出来的东西,吃的喝的都没了,只剩这两条帕子了。”
傅筠山冷眼瞧着那帕子,默不作声。
郭宝宝想了想,忙又从袖子里把那包钱袋取出,“还有这个。小的这双手,有时候就管不住,当时偷了竟都不知从何人身上偷的,如今想想,怕是厂公您的吧。”
瞧着这钱袋,傅筠山眼中流露此许近乎于喜悦的神色。
“果然是被你顺走了。罢了,你留着花吧,只当是替咱家办事的酬劳。”他只接了帕子,顺手塞入袖中,“之前入宫时穿的衣物呢?”
“哦,在包袱里,包袱留在刚才那……书房里了。”
傅筠山点点头,“嗯,这几日,你便在这院子里老实呆着,剩下的,咱家自会处理。”
“厂公费心了。”
* * *
月光下,护城河面微波荡漾,河岸上,榆树枝叶婆娑。花畦里的花不时散放着阵阵沁香。
就在这幽静的月色下,一个黑影从花畦中跳出,飞快的朝宫门跑去。眼瞅着已到安乐堂附近,只听一声“抓刺客!”,宫门附近巡视的兵丁立即冲了上来。
那黑影也不与他们硬来,转身又朝护城河而去。
身后侍卫紧追不舍,眼看那人已被逼至死路,那黑影竟于岸边坠了河……
 
第19章
 
天明后,魏锦余差人来东厂,说贼人夜里坠河死了,约傅筠山去看尸交旨。可偏偏傅筠山从昨儿晚上就染了风寒,咳了一夜。听闻这消息,便将郭宝宝叫到榻前,吩咐她代为走一趟。
郭宝宝正是睡眼惺忪时,听说“自己”死了?弄了个稀里糊涂,晕头转向。这还没弄明白过来,傅筠山又让她去看尸体,还要见皇帝??!
“厂公,您别吓小的。小的……怕。”
傅筠山身着里衣,靠着枕头,掩口咳了几声,“咱家没去过的地儿你都敢去,还有何不敢的。”
一句话,给郭宝宝噎了个彻底。
是啊,龙床底下都敢钻的人,还装什么小白兔?
只是,这太监着实嘴利,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就没跟他说上几句,但说,不是阴阳怪气便是拿话噎人。
“咱家身染风寒,不便面圣,你代咱家去交旨,记着要好好说话。陛下喜欢听好听的,你到时机灵着点便是。顺便也去看看宫里的路,便于将来行动。至于那尸首嘛,你心里清楚便是,走个过场罢了。”
看死人走过场?
这过场也太惊悚了点儿。
郭宝宝仍有些不愿,但傅筠山的眼神已变得冷厉。
算了,去就去吧。
顺便拜拜替我顶包的可怜人。
跟着传信儿的来到护城河边,此时,河岸周围已被兵丁把守。郭宝宝不敢直视那尸体,躲在一众兵丁身后。
魏锦余站在尸首旁边,先是看见了去传消息的人,这才发现兵丁身后探头探脑的郭宝宝。
他示意挡在她前面的兵丁让路,兵丁得令闪开,郭宝宝视线没了遮挡,一眼看见了地上的尸体。
那尸体穿着她入宫时穿的衣服,发髻凌乱地躺在一滩水里一动不动。
别说,穿上这身衣裳,和自己这副身子,着实相似。看得郭宝宝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气顺着脊梁骨嗖嗖往上蹿,直到头顶。
魏锦余上前一步道:“你是代厂公来查验尸首的吧。”
她急忙抬起胳膊遮挡,脚步向后退,“小的胆子小,可看不得这些,佥事自行查验好了告诉小的就是。”
魏锦余闻言回头看那地上的尸体,既不缺胳膊少腿,更没有腐烂生蛆,只是过去一两个时辰,脸上没了血色而已,居然有人怕这个?
亏得我竟当初还怀疑过他……
“陛下将抓贼之事交于府军前卫和东厂,当是两家共同查办才行。”
“不不不,小的哪有查验尸体的本事,魏佥事能者多劳。呃,只将查验结果告诉小的就是。”
“这不大妥当吧。”
“怎么不妥当?妥当的很,难不成,佥事还会骗小的不成?”
看她态度坚决,魏锦余也不便勉强,便将从尸体身上搜出的几样证物拿来,给她看。
“请公公过目,这些东西,是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有乾清宫丢失的麒麟镇纸,还有针工局失窃的绣品。而且,死者身形和穿着,皆与贼人一致,凡那日参与追捕的侍卫,皆可证明。”
郭宝宝隔着他朝那尸体偷望一眼,心里愧疚也无奈。
你因我而死,实在对不住啊。
再看那盘子里挂水的证物,心里佩服那傅筠山的心思,假造证据都这般滴水不漏。
“这么说,就是可以断定身份了。哎呀!”她松快出一口气,“贼人被抓,陛下心爱之物也寻回了,这便了了宫里所有人的心事。呃,那佥事还等什么?赶紧去陛下面前领功吧。”
魏锦余:……
“既然公公不存疑惑,便请公公与我前去陛下面前交旨吧。”
“好,好……”
郭宝宝口中称好,但心里紧张得要死。
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进乾清宫,在见到这个随时都能叫人人头落地的皇帝,郭宝宝很识趣,直接就给他跪了。
记忆中,古代就是这么个规矩。入乡随俗嘛,谁跟命过不去呢?
她把头深深埋下去,“小的郭宝宝,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她完全是个生脸,便问,“你是何人?”
郭宝宝匍匐着身子,“回陛下的话,厂公昨晚感染风寒,恐染及龙体,故而今日命小的代为前来面圣。”
皇帝点点头,“你起来吧。”
“谢陛下。”郭宝宝站了起来,但仍旧低着头。
皇帝也没太在意,转而看向魏锦余,“十日之期,今日已是最后期限,可有贼人的下落?”
魏锦余插手,“回陛下的话,臣今日求见陛下正是因此事而来。”
皇帝闻言一振,“抓着了?”
“回陛下的话,今早贼人已在护城河处落网,只是,人已经在河中溺亡。”
魏锦余因没能留下活口而自责,但是皇帝却因此心中大快,眉目间不觉闪现喜悦,但转而又生出些怀疑之色。
“那你又如何断定死者身份?”
魏锦余道:“回陛下的话,贼人寅时欲夺宫门逃走,被侍卫追赶,轻功不俗。直至护城河无路可走时,不慎落水。等打捞上来时,衣着身形,便与臣那晚所见的贼人极为相似。而且,臣从贼人身上搜出了陛下的麒麟镇纸,以及针工局失窃的上等巾帕。”
说着,他将几件挂水的物件拿出,张保上前接了转而呈给皇帝。
直到看见那麒麟镇纸,皇帝这才终于放心,他床笫间的秘密终于石沉大海了。
他眉间舒展,口吻明显温和了些,“原本这麒麟镇纸并非何等贵重之物,但皇家威仪不容有失。魏卿家为捉拿贼人废寝忘食,还因此而受伤,乃是大功一件,朕定然重重有赏。”
魏锦余躬身道:“陛下,傅厂公曾给臣出谋划策,臣听了厂公之策,方才拿下贼人,所以,这功劳,臣不敢独领。”
皇帝点头,“嗯,府军前卫与东厂捉拿贼人有功,同赏。”
“臣,谢陛下”
“小的谢陛下。”
总算解决了这桩官司,郭宝宝从乾清宫出来,甭提多畅快了,感觉今天的空气都清爽了许多。
终于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第20章
 
“公公看起来倒是心情畅快。”
魏锦余同行出了乾清宫,照他的性格是不大爱多言的,可他看着郭宝宝的后背,总觉得与那刚死了的“贼人”极像,不免就想跟她说几句。
郭宝宝脚下步子稍滞,猜测着这家伙的心思。
哼,如今已经交旨,所有证物均已上交,就算他怀疑我,我也不怕。
她满面笑容,“这个自然了,宫里这些日子,因为这小贼的事,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大好过。如今人抓着了,岂不是大快人心?哦,咱家还得回禀厂公,就先行一步了。”
她欠了欠身,兀自离去。
回到东厂,傅筠山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内堂中垂着眼帘悠闲的喝茶,好像正在等她。
郭宝宝一瞧,他嘴也不干了,也不咳嗽了,和早晨的时候判若两人。
她耷拉下菜刀眼,好一个戏精,居然装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她在门口晃悠,傅筠山放下茶碗儿,幽幽的问。
郭宝宝赶忙进去,乖巧的他茶碗儿里续了水,“小的这不是对宫里的路不熟嘛,转了半天才找回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