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神——迟来会逢霜
时间:2022-05-15 07:47:22

我俩形迹可疑的表征落在神镜眼中,但是神镜并不care,继续检阅人间试卷。
溜进司昼的房间,关上门。
我:“拿到了?”
司月:“拿到了!”
间谍再次接头.jpg
我一边环顾屋内,一边朝司月伸手。
司月掏出一个小沙漏交到我手上,我喜形于色。
是了,我之所以也露出如此猥琐的笑容,乃是因为我也同样在干鬼祟的事情。
我拿出刚刚和赤水在抢夺过程中掰下来的一小块木头渣。
刚刚赤水注入神力之所以如泥牛入海乃是我事先做了手脚的缘故。现在这块小木头渣中蕴藏着赤水的一丝沧海神力。
我没有商业欺诈的意思,只是赤水说他要昆仑木,死的活的无论如何都要,那能吸神力的他也要的对吧。
司月在凑近赤水打听天上人间的时候调换了他的流沙瓶,而他只顾着和对方讲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我们霜月不愧是云开月明girl,打配合打得相当熟练。这一切鸡鸣狗盗,都是为了我们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
“快快快,放进去。”司月道。她很熟悉这个玩意,上次在楼上的天台,她就被赵长生摁在这摔进了一个奇异世界,听说这玩意还能看赤水司昼的过去,还有这等好事?她立刻加入我的鸡鸣狗盗团。
木渣被放在沙漏的凹陷处,我特地捻了一脉与沧浪之水极为相近的水汽迫进去,司月的手放在我肩上。我们稀里哗啦地就跌进了赤水的记忆道。
 
 
少年赤水
 
 
昆仑山山脉绵延,如庞然巨兽俯卧西境,而凡人只能探寻到昆仑山的冰山一角,误以为那八百里就是全部的昆仑。
真正的昆仑,诸神居住的昆仑远有万仞之高,是人力所不及,非神目不可见也。
山海在苍穹与厚土之间遥遥相对,撑开混沌天地。如同琼台临着热气蒸腾的南海,蓬莱居于温润的东海,北方的引雪山也浮于雪海之上,昆仑山脉的脚下也曾是茫茫沧海。
这片海原本没有名字,自混沌初始而生,昆仑神将其称之为昆仑沧海。
在昆仑神辉的照耀之下,波光潋滟之中,生出数缕神识,他们围绕着昆仑山脚,被称为沧海神族,作为昆仑丘的护城河守护着西境的外沿。
……当然,这都是昆仑神自己的想法,沧海一族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觉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尤其是与冀州接壤的那片海域最为不宁,频频生事,兴风作浪,招蜂引蝶。
山浮海上,海接净土,从冀州前往昆仑,必然要经过沧海。尤其是那些昆仑从冀州选调的人才更是要横渡沧海,洗尽浮尘,才能入驻昆仑丘。而每每有散神浮舟沧海之上,总是会遭遇巨浪与暗礁,不能如期就职,好不容易到了昆仑丘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昆仑丘深感头痛,西境初定,百废待兴,而这邦交一事要率先提上议程,说干就干,最得力的大将被前去招安。
 
有一日傍晚,从群山的北方跃出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原来是从昆仑丘来了一个神,她被派来和沧海一族交涉。
这个昆仑神敛起周身耀目的明光,却无法掩尽,仍然有微光在她的衣袂上闪耀。
那时的昆仑还有昼夜之分,日暮西斜,晚霞织锦。
擒贼先擒王,她问沧海神族之首何在。
沧海神族极为散漫,没有谁是头头,无人应答,唯有一位少年被那昆仑神惹眼的光芒牵动了目光,便化出了模样,去见她。
她不用奇木做的扁舟便能立于沧海之上。见终于有人应她,和他笑了一笑。
日暮余晖,天幕晚霞,在这盈盈一笑下都显得有些黯然。
少年神色赤诚,问她是不是从沧海走出去的珍珠,夜幕渐垂,她像极了沧海海底最深处的那颗明珠,那是整个沧海最明亮最美的珍珠,他从来不舍得去拿手碰一碰,怕那光亮因此不再皎洁。
她闻言莞尔一笑,语气和婉,说她乃是昆仑的司昼神,居于群玉山,可以叫她司昼。
问及他的名字,少年说他没有名字。
司昼告诉他,山川万物都可以有自己的名字。
昆仑长空的流光虹霓照到沧海之上,那道最前方的赤色长虹就投在他身上。少年赤水神采飞扬,眼神明亮。
司昼玉手一挥,他便被指作“赤水”,随后报菜名一样地给另外几位围绕在赤水身边的神族一一指了名字,小青小黄,十分草率,彩虹天团。
赤水,少年在口齿间周转了几番,旋即绽开一个极为真挚的笑容,说,好,从此他便叫赤水了。
司昼步履蹈于沧海波涛之上,稳而不乱,衣袂飘然。有了名字,那便好办了,她指名要和赤水谈谈。因为与冀州接壤的这片海域的主人正是赤水,那他就是据传这沧海神族中最刺儿头的那个。
先礼后兵。司昼神亮出来意,让赤水提出条件,如何才能不兴风作浪,你好我好大家好。
赤水虽得了人家一个名字,也并没有因此就少刺头了几分。
他倒也不客气,直说,他要上昆仑长空做悬天瀑布。
司昼闻言笑了。
“你做梦。”
 
数万年过去,漫长的岁月让沧海更加波澜壮阔,而昆仑丘也成功让自己不再有昼夜之分,山海各自兴盛,倒也算相得益彰,显出几分默契来。
虽不说沧海桑田,也算是日新月异。他们沧海神族坚信自己能成为四境最宏阔的海,最自由的海,最有地位的沧浪之水。在昆仑愈发灿烂的神辉照耀之下,能如群山般屹立不倒,大浪滔天。
在这数万年中,赤水也从一个颇有少年心性的神,变成一个最具有少年心性的神,数遍冀州,上查昆仑,再没有比他更像少年人的神,即使他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是个资深年久的刺头了。
数万年以来,赤水专注做两件事,一件是在沧海一族中称雄称霸,一件是找昆仑丘的茬。他翻江倒海的功底又比之万年前又精进了不少。虽然在这万年中,司昼已经和他达成了约定——不要闹得太过分。但是赤水和司昼理解的“过分”显然并不是在一个维度。
上次司昼和他谈到曙光初现,才堪堪达成共识:她会让昆仑丘宣布“沧海难渡”是官方对于就职者的一次锤炼,但沧海神族也最好就此与昆仑丘正式建交,可听调不听宣,做事也要有分寸些,看起来配合些,这样两方都有脸面。赤水无可无不可,就问了一句,是配合她还是配合昆仑丘,司昼说配合她就是配合昆仑丘。赤水似懂非懂,但还是替沧海一族作下主来。
似乎是受了昆仑丘文化的熏陶,也似乎为了让自己这个拍板拍的像那么回事,赤水在兴风作浪的空暇之余真的混成了个头头,连司昼看着神谱上沧海之首那里浮现了赤水二字都觉得匪夷所思,特地下来查证了一番。
这一日,准公务员横渡沧海的时候他又给人家掀了几个大浪出来。司昼赶来捞鱼一样把准公务员们从海里捞上来。
赤水就在那里打着旋涡地笑。
司昼一个神印拍下去,打散了旋涡。
赤水从海中现身,和司昼炫耀说,沧海一族有话事人了,就是他。
司昼大约是对他的无聊感到司空见惯,只哦了一声,便提着那些小崽子一起回了昆仑丘。
赤水望着她的背影,大约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头没脑,在海上打起水漂玩。
 
大约又过了数万年,万神劫的摧残看起来让昆仑丘有些摇摇欲坠,但是昆仑长空的有条不紊,仍旧维持着圣境的体面。此期间,赤水在沧海中已经是说一不二,很是辉煌。
他开始追求司昼,张口就是直球发言:“司昼我喜欢你”,闭口就是至真至灼的目光像烙在司昼身上一样。司昼每当听到赤水问喜不喜欢爱不爱这种问题的时候,都一个头有两个大,面无表情,不予回答。昆仑初定时司昼忙,但还算气定神闲,但未想到她是越来越忙,忙到脚不沾地,来去如风,语笑嫣然的司昼时代已经过去,冷若冰霜的司昼时代已经来临,但是赤水不曾退却一二,反而越发热切。
不知道是司昼对自己的神力过于自信还是对于赤水的胆量过于低估,她并没有因为赤水在昆仑境外等着她出差就跟上来而故意避开这一条康庄大道。就有那么一天,赤水艺高人胆大地用一个极为精妙的阵法让司昼迷了路,通到了海底。
司昼站在沧海海底的那颗极亮的珍珠旁边,面色不虞,说赤水无聊至极。
作案人赤水离着她与明珠一丈地,绕来绕去,立体环绕式地打量,一会儿打量打量明珠,一会儿打量打量司昼,最终得出鉴宝结论,论脸色是司昼难看,但是论脸是司昼好看。
司昼正原地就坐,斜在珍珠蚌旁,就着明珠光亮瞧着自己手上一册绢图,那是昆仑丘筹建诸神大会的“八方岩石”的草图。听闻赤水此言,回眸一笑,嫣然无方,吐字如兰:还用你说?
……
 
又过了数万年,沧海之中赤水独大,他行事越发匪气,将整个沧海命名为自己的名字,也将海底所有的珍珠都命名为赤水珍珠。赤水将沧海之中所有的珍珠都扒拉了出来,丑的扔回去,黯淡的扔回去,经过品质检测专家赤水大人的挑选,最后将那剩下的一千三百三十三颗赤水明珠打包抗走。赤水偷偷潜入了群玉山,一股脑儿塞到了司昼打开的窗户缝里。
那一天,司昼的群玉山在整个昆仑令诸神瞩目。诸神还以为是司昼又骄奢淫逸地搞了什么新宝贝,见怪不怪。没有人去瞧,堆满群玉山所有窗边的成堆论斤的珍珠。
 
再往前看过去,就看到远山的身影。他在赤水的记忆道中也颇为常见。
司昼常常与远山同时出现,惹得赤水十分厌恶这个神。
远山似乎是很无聊,很愿意惹赤水生气,他说他和司昼在昆仑丘筚路蓝缕伐木取道的时候,赤水还在玩水呢。
赤水也不甘示弱,搭了一眼就看出他身有重创,讥讽他身残志坚。
司昼会在他们吵来吵去吵个没完甚至动起手来的时候,双双骂一句有病,以及无聊至极,外加朽木不可雕此类的话,然后甩下他们两个自己走了。听到身后传来翻江倒海的声音后更加快了步伐,嫌弃之意更甚。
 
中间还有很多情景,我看到了我当初横渡沧海的时候从小舟中翻下去的一瞬间,也看到远山被赤水按着头往海里淹的场景,不重要不重要,不细看了。不知道司月在哪里观影,反正我加速向前跑,直奔万神劫那天,那天一定最刺激。
尚未等我到那里,就被一道横波震了出来。
 
 
玉兔出没
 
 
我和司月从记忆道中被震出来,猛然睁开眼,彼此脸上均有滋润之色,八卦之心被满足的颜色。嘿,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耶。
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强行让我们不能进行观影后的心得讨论环节。
闯进屋来的赤水,反手锁门,对我和司月怒目而视。他似乎是在想到底是先杀我好还是先杀她好,一时并没有亮出刀来。
先杀我好。青年赤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夸奖:“可以啊司云神,本事很大啊,都套路起我来了。”
赤水看似不着四六,其实心细如发,就知道昆仑木上做的手脚骗不了他多久,一旦看出来是我的神力在里面作怪会立刻反应过来。失策了,我们不应该在隔壁司昼的房间搞这些,应该再远一点,应该立刻搭上一辆铁皮火车跑了再说。
笑话,我都恢复神力了,为什么不敢套路你,你去打听打听,当神的时候我就一向人猛话不多。你既不是我上司也不是我微神,我有什么可忌惮的。
当然,火上浇油不可取,腹诽而已。
 
“我要说我们刚刚其实什么都没干,你信吗?”我组织语言。
“你说呢?”赤水见我在失主眼皮子底下把沙漏藏在身后,咬着牙说道。
“你反应得太快了,确实没看多少。”这是实话,我连最重要的相杀大场面还没看见呢。
好心的司月走上前去,拍拍赤水的肩膀:“诶呀,我觉得你以前蛮可爱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都是恋爱让人心碎啊。”
……司月你真是哪壶不开同情哪壶。
赤水闻言和炸了毛一样,拎着我和司月的后脖颈,踹开屋里的衣帽间,把我俩塞了进去。
这里僻静的很,赤水压低了声音痛骂我和司月,生怕屋外的人听到似的。
理解理解,少年往事不欲为人知。
“你们如果把刚刚看到的东西往外说,我就一刀一个。”赤水比划了一记手刀。“然后沉塘,把你们的神识困在湖底,永世不得出来。”
唉,又是恼羞成怒,为什么大家都有这么多黑历史,人人都处在恼羞成怒的边缘。
 
什么声音?有窸窸窣窣的啃草声音传来,赤水把司昼挂了一整个衣帽间的衣服拨到一旁,用水汽捆住。后墙壁上有一个暗格,他轻车熟路地按下机关。不愧是自己设计的房间,哪有什么门儿清。
一个暗格被打开,一只银白色毛发的小兔子在里面啃白菜。
司月伸手进去,提着耳朵抓出来,“玉兔?它怎么在这?”
眼前的兔子正是广寒玉兔,是姮娥的宠物。
看到这几位老熟人的玉兔,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依旧在自顾自地嚼嘴里的菜心,倒是看到司月的时候,四脚朝天激动了一下,毕竟是主人的主人的倒霉外甥女。
姮娥,乃是广寒宫的管家,西王母的仆从之一,这玉兔就是和姮娥形影不离的爱宠,如今兔子在手,姮娥呢,司月把那个暗格抽出来再倒倒,只有一堆剩下来的布满牙印的白菜帮子。
合着白菜失窃案的元凶真的是司昼!偷白菜拿来喂兔子啦!不该迷信权威的!
 
窗外多晴转阴,风很大,从窗外涌进屋里,司昼斜在美人榻上,双臂环抱,风鼓起广袖,冷言三连击。
“谁告诉你是我偷的白菜?”
“谁让你们进我屋的?”
“谁给你们的胆子来质问我,几个白菜帮子还要姑奶奶亲自给你解释?”
司昼朝着站在C位的我发出攻击。我连忙推锅,回应这三连击。1赵长生 2赤水 3……就说司月吧。
我向后退,退出C位,退出该场景,跑到司昼身后。
很好,现在司昼可以左右开弓,教训前面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狗贼了。神镜就算了,她看似妙龄却深不可测,柿子要捡软的捏。
赤水:“真是有其微神必有其微命!”
司月:“你和远山一样都是狗登西!”
……挨骂我也要变节,司昼的怒火我承受不起。而且确实是赵长生怀疑的司昼,赤水拎我俩进的衣帽间,司月,胆量问题是个抽象问题,说谁都行,我坑司月坑习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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