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落地窗是赵秘书自己临时改的,并不是路设计师的大作,业余之人没有考虑过雨雪天气。刮风下雨,雨从窗外稍进来,司月把美人榻往屋内挪了挪,把报纸铺在地上,以防窗下湿滑。铺着铺着司月就开始给大落地窗的下沿贴报纸。赤水唱双簧似地问她在做什么。
“听说狗恐高,特地给远山和成霜贴的,怕他俩往下一看,吓吐了。”
“……”有在记恨。
赤水很欣慰,司月只要迅速倒戈,与他同仇敌忾,就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此举已经可以抹去某不为人知的盗沙漏事件,不枉费他帮司月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一个大麻烦精。
远山见他如此鄙夷袁君惠,不禁嘲道:“他不像你吗?”
哦,原来远山喜欢观看袁君惠的愚蠢,是因为觉得他像赤水。我恍然大悟。
远山还笑问司昼如何看,司昼不理无聊之人。
赤水目露敌意,远山状似无意掏出新的昆仑木,赤水未敢轻举妄动,意味深长地说早晚要让他栽在自己手上。
我怕赤水待会吵着吵着把我的间谍行为给我秃噜出来,忙转移话题。
白菜失踪案已经得到澄清,是玉兔自己叼走的,那这个兔子它……怎么回事。司昼自己只管睡大觉,也不管它,不管吃不管喝,还不允许它被别人发现。玉兔都要自力更生偷白菜了,那把它带出来作甚?虐待宠物是要被爱兔人士放上□□空间转发的,不转不是冀州人。
“你是带它来找她的主人姮娥吧。”
我还没猜出来呢,远山就顺口接道。
我就奇了个怪了,赤水远山怎么一个个的对昆仑丘的事情比我这个正牌科级干部还门儿清,
此言一出,全场静寂。司昼眼中看向远山有促狭之色,远山似乎自感多言也不知如何收场。赤水又开心了,说远山这个门儿清程度堪比他对洞天大厦的了解。
赵长生去天台的人造草坪上捉猫,富贵儿总是追着兔子跑,追上去了就用胖爪子扇它的头,仿佛是什么新玩具,玉兔落荒而逃,橘猫围追堵截,一抹银白色和一抹橘色交织。赵长生前去抓捕凶徒。司月很有眼力见儿地离开是非地,也去帮忙搂草打兔子。
屋里只剩下我们几个。
沉默也是有意义的。但显然有人急于掩饰,说我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更机智。
这个转移话题太尼玛劣质了吧,根本和原先的问题不在一条线上,我在问的是为什么远山对昆仑丘诸事如此熟悉,别告诉我又是司命的大嘴巴,那我怀疑他私底下被西王母包养了。
远山对于司昼的促狭目光很是不满,用眼神暗示让她来给我解释。
司昼倒是没有翻给他一个白眼,拖长了调子说:“姮娥总去找司命。”姮娥和司命来往密切,司命是个大嘴巴,所以远山万事皆通。
又是司命!我回去非得好好盘盘他。
司昼这个语气和调子,很明显不想给远山找借口但是又找了那么一个,有够敷衍。
得得得,这不是还有真相帝赤水,那就不要怪我在背后把你俩都卖掉。云水一线进度upupup
司昼明明带了玉兔来寻离开瑶台偷入无间之地的姮娥,却并不着急的样子,每天除了睡大觉就是上天台晒太阳,晒了也不黑,真气人。她说姮娥的事情并不要紧,姮娥定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那点和后羿的陈年往事整日里像个怨妇一样,神没神样,情情爱爱腻腻歪歪那点事她才不稀得管。找姮娥不过是一个借口,她是要来平重黎的事情。
欧嚯,又一个恋爱脑,这个昆仑丘怎么这么多恋爱脑,企业文化到底有没有植入心武装到头脑。
开会,一向是我们昆仑丘办事处的传统,遇到事情先开会,集思广益,吵来吵去(不是)。
提音巷128号六楼的客厅中,一个大圆桌正是开会标配,大家围坐一圈,共商大计。
准公务员司女士穿着新买的正装,十分应景,她也很入戏,在刷刷刷记录领导讲话。反观赵秘书,把猫抱上了桌子,一边撸猫一边听。差评!这是正经人开正经会!不要儿戏!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我的回神之路好像停滞了,我还差神格没有回呢,怎么没人着急我呢?司昼说我和怀渊那些腻腻歪歪纠缠不清的情情爱爱也给她往后靠,现在最重要的是昆仑丘的叛神重黎,她摆不平这件事,所有事都别想好过。事业批远山附议。很难不觉得远山在拖。
每当这个时候,赤水也会重新被当成污点证人经受大家的审问,他深感不悦。但是他也懒得反抗了,直接竹筒倒豆子,问什么说什么,痛快而且全是干货。
“你见过重黎吗?”我充当司昼的发言人,替她发问,怎么能让领导亲自问呢。
“见过,他来找我的,不是我找他。”赤水重申自己的高贵。
“重黎现在在哪?”
“这他又不告诉我我哪知道去,可能还是按照旧习惯,住在哪个山头,他那装扮一看就天天吹山风去。”
“你怎么帮他开记忆道的。”
“对不起,涉及术核心,不外传。”
狐假虎威的本成某拍桌子:“你老实一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赤水又把桌子拍了回来:“别蹬鼻子上脸啊,真当自己是公安局啊。”拍得比我还响,给我吓一跳。
司昼把桌子拍得更响:“肃静!”
赤水省略了核心的技术性操作流程后,说道:“重黎手上有一种宝物,需要明珠粉才能焕发生机,可以开人记忆道,我借了他一颗明珠。”
借?好笑了,那不就是给?重黎打借条了?委婉脱罪
司昼的声音柔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长进得很啊,乐于助人,点石成金?!”说到最后已经是明显在骂人了。
“谢谢夸奖。”赤水闲适地靠在太师椅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远山急需说点什么让场面更加热闹:“首鼠两端!司昼,他今天能背叛重黎,明天就能背叛你。”
哦?虽然看似是个挑拨,但是不无道理啊,赤水也太容易变节了吧,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往哪边倒。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一条道走到黑呗,那我收拾一下回去找重黎喝酒了。”赤水作势要走。
司昼为了安抚污点证人,不得不对己方昆仑天团的多话担当发出黄牌警告:“你在教我做事?”
远山闭嘴,会议继续。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查清楚这是什么宝物,怎么拿过来。
怎么查,远山提议让赤水去无间道,赤水提议用远山做投名状。司月刷刷刷记录,我看她低着头记得好认真,这种毫无意义的口水话为什么也如此认真,凑过去一看,她在画两只小鸡互啄,一个头上顶一个波浪纹,一个长了两张嘴。
……
司月是爱好和平大使,一边描边一边说要不见面先谈谈?大家一起聊聊,把话说开了,也许就好了。
?????无数个问号从我们的头上冒出来,连赵富贵都从赵长生的怀里跳出来,踱到司月面前,看她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那是重黎诶,是玄天烈火的头头,是被昆仑砸破铁饭碗的国企员工,是被赤昼山三人两次重创濒危的神,不活吞了几位就不错了,还指望宽恕之光闪耀四方啊?
司月从猫之凝视后感受到了我们向她发出的清醒问号。讪讪说道:“最近真题做多了,只记得真善美伟光正,见谅哈。”和我们解释完,又和面前的赵富贵说:“别瞅了,再瞅我钻桌子底下去了。”
赵富贵一跃,踩着司月的肩头,跳回了赵长生的怀里。
肩头被一蹬的司月:“?”
赵长生澄清,“橘猫行为,切勿上升蒸煮。”猫心猫行,非她授意。
“现在猫都成精了?有你妈这种事?”她只听说过远古飞禽能有神识,因为远古曾遭遇过灭世大劫,只有神鸟盘旋避难,而其他走兽游鱼无一幸免。故而今日昆仑之上也只有飞鸟的神识。当然,怪兽另当别论哈。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场上话归正题。
为杜绝大家在跑题中转回私人恩怨,司昼直接分配任务。
“散了吧。”司昼摆手。
“慢着”赤水喝住,既然他都竹筒倒豆子了,那么司昼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吧,怎么也得以秘辛换秘辛吧。
以司昼的权限,要查沧海神族现在何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赤水毕竟单打独斗,再有本事也不如官方的情报系统来的扎实全面。
司昼直接甩过去一张字条。
赤水凌空接住,打开来细细看了看。
我讶然,这就告诉他了?
司昼说无妨,没有官方背书和她的协助,赤水就是把沧海神族都搜罗回来也终究不能恢复沧海。
合二为一
我再次在深夜被赵富贵这只猫的屁股拱醒,什么玩意,还让不让睡觉啊,虽然我已经入住提音巷128号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不能习惯半夜有猫窜上床跳来跳去。尤其是它背对着我坐着,拿屁股对着我,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让人无法fu吸。
当然,半夜,用猫脸凝视我也很吓人,总之就是这只猫不友善!这点怎么猫不随主呢。
一个深夜,我感觉呼吸之间吹动了草丛,睁开眼,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毛茸茸的一团!我连日工作繁忙,心理扭曲,掀开被子就要逮猫,它溜得倒快,但是架不住我快速堵住门上的那道拱形猫洞。
房间壁灯打开,我愕然。
司月被刺眼的灯光弄醒,坐起来,头上顶着鸡窝,半睁着眼睛:“大半夜不睡觉你要干啥?”
“……我是不是幻视了?”我忙让司月睁大眼睛看看,看啥,看我床上那只猫。
那是一只银灰相见的长毛布偶猫,高傲地蹲在我的枕头上,睥睨两个头发凌乱的蠢女人。
司月瞪大了眼睛,“嗯?这是赵富贵?”
听到有人直呼其讳,布偶猫耳朵微动。
……
这是全身整容?
赵长生的猫本来是一只长相憨态可掬的胖橘,它又是谁。
我给赵长生的房间打电话,让她上来,果不其然,她又没睡觉,神是需要睡觉的,但是神镜是不用睡觉的。
赵长生进屋。说这就是赵富贵啊。
??欺负我眼神不好还是欺负司月脑子不好?
赵长生说我们大惊小怪,神镜养的猫当然可以有两幅形态可以切换,但都是一个赵富贵,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有的东西,看似是两个,其实是一个。”
司月还沉浸在猫还能自己切换形态的奇闻异事中,自言自语道“有你妈这种事?”
我却琢磨起了赵长生施施然离去前那句话,看似两个,其实是一个?
怎么似乎话中有话。
我问司月觉不觉得刚刚赵长生在以猫喻人给我暗示。
司月琢磨了一下,好像有点意思。那她暗示谁切谁呢?
灵光一闪,司月说:“怀渊!怀渊和远山!是一个人!”
……?
“你想啊,他俩都和你有一腿,而且自始至终怀渊都只活在你那不靠谱的回忆里,没有出现过,而远山又瞒三拖四,他俩指定就是一个人!”
“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司月来了精神,盘起腿,开始给我洗脑。
……?一个极致嘴欠,一个会说人话,怎么是一个人,精神分裂?
“人格分裂啊,真正意义上的人格分裂,现在的远山是一部分怀渊,不过这样远山就会变成工具人,怀渊就会成为活在传说中的白月光,类似的设定还有很多。”司月谈得头头是道。
我大吃一鲸:“这……你不觉得扯淡吗?”
“?昆仑丘上不都是扯淡的事吗?很合理呀,有可能远山是怀渊恶俗的小心思凝结而成的,一个是神,一个是神的邪念。”
我还真顺着司月的思路想了想,那合体了得是个什么人呐?
“俗人。神性和魔性搅合搅合就是俗人。”司月一针见血。
……
“或者,可能是怀渊在变成远山的过程中好好说话的这一项功能被剥夺了,这也像是咱们昆仑丘能干出来的事。”
司月越说越觉得肯定就是这么回事:“怀渊有三魂七魄,远山是那一魂一魄势单力薄,远山不愿意找怀渊是找到了他就没了,啧啧多合理呀。”
我无言以对,深恨自己想象力的贫瘠。
“也可能远山是本体,毕竟怀渊存在感太低了,如果他是本体那也太皇族了。呜呜呜虽然远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俩一样的狗还挺有磕头的。”
……我还是觉得不对头,远山不是一直反感我因为怀渊落凡尘这件事吗,这不合理啊。
司月说:“你不信还,那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怎么试啊,
试探无非两种,真心话,大冒险,远山嘴里没有真话,那就只能大冒险。
“你不是有云镯套怀渊手上呢嘛,你看远山手腕上有没有啥什么标记,对了,他不是一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么,又对上了!为了掩盖云镯的标记!”
……
怎么讲,我觉得司月说的很扯淡,但是还有点动摇。
莫非?不会吧?那我三观裂开了。
而且我怎么动手啊,上次我查玄天烈火和远山动手那次够长教训了,再来一次他不得气死?
“唉,你这个人,平时奸滑的要命,一到自己的感情问题上怎么这么榆木脑袋。”司月说。
……
夜探
司月说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给我提了一个馊招:美人计。
我说哪有美人,美人在你隔壁。
咚咚咚,是谁深夜在敲男人房间的门。
……是我。关键是白天大家都醒着我更不好意思敲啊。
先声明,这不是美人计,我美,但我不是人。
屋里没有人回答我。
那正好,我直接进。
门锁着?笑话?锁着怎么了,我派司月从赵长生那里偷来了钥匙,赵长生巴不得我发现什么呢,这钥匙手到擒来。
远山的房间十分整洁,既是因为他的个人习惯,也是因为他近期神龙见首不见尾,猪不拱窝,当然整洁。
打开几个抽屉,纸,笔,信封,还有一些日常杂物,别的啥也没有。
打开衣柜,学着赤水的动作把后墙露出来,还是啥也没有,没有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