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
赵长生想了想姮娥是什么样的人，问道：“你不怕姮娥经受不住考验，坐上贼船？”
司昼十分自信：“当然不怕。瑶台是垃圾场还是救助站，也不是什么人都往回领的。”
路灯下。
“所以你就叛变了？”
姮娥瑟缩在路灯底下，点头，随即摇头：“然后他们就和我讨价还价嘛，我就只好答应告诉他两件事，就两件，真的就两件，没多的了。”
成霜：“……那不一个意思吗。”
“哪两件？”司月问。
姮娥竹筒倒豆子：“一件是今天这事，是赤水临时提的，就问成霜这个计划的时间地点。另一件是第一开始重黎就问的，他问……”
她的眼神不自主地往司月身上瞟。
庭院中。
赤水摇晃来摇晃去，树杈咯吱咯吱地响：“姮娥这保不齐就是个诱饵。还好我帮你测试了一下她的可信度，今天这事看来，还不错。”
重黎把沉渣甩出去。
赤水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想玩还说的冠冕堂皇，一开始说不感兴趣绝不掺和，转头就和姮娥聊上了，听说成霜她们还有这个计划，立刻把第二件事的名额给占了，浪费机会，这个人成不了大事。
路灯下。
姮娥捂脸：“别骂了别骂了，都是司昼让我干的，嘤。”
成霜的脑回路：“啥意思，司昼也出卖组织？”
立刻头上挨了司月一下子。
“你他妈的什么都敢想，我们昼是正道的光！”
粉拳出击。
远山沉吟了一下：“那倒也不是。”
正道的光，是他还差不多，肯定不是司昼。
小屋里。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把信息漏给重黎。”司昼面对赵长生的问题毫不否认。
赵长生眯起眼睛：“那我现在怀疑，姮娥下凡都是你撺掇的。”
司昼笑道：“是啊，是我啊。”
本来西王母不允许姮娥查看任何有关后羿的命册，就怕她今天这样。哪怕姮娥总是去找司命磨叽，司命不胜其烦，但是他仍旧凭借着高超的职业素养，次次胡说一通打发走姮娥。
可是，有一天，姮娥“碰巧”“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本后羿的名册，上面写着“今世，妻常姮，酷肖姮娥，盖二人前世纠葛之故，情缘未断矣。”
最后一句，本来没有，她加的。
赵长生很费解，这是她了解的司昼吗，司昼怎么这样了呢。
“啧，我就问问，你图什么呢？”
路灯下。
见远山和司月争执谁才是正道的光，成霜不禁恼怒，有点正事没有？
“都别争了，我才是正道的光。”
“……”
“……”
“姮娥你继续说，第二件事是啥。”
庭院中。
“净世玉璧，不管姮娥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要的都是一个有关净世玉璧的答案。”重黎说。
只要有指向，就能找到答案在哪，哪怕是无关的答案，也能去做排除法。
他只是要一个“他者”而已。
小屋内。
司昼透露她当时的想法：“重黎的确很清楚，姮娥是可以利用的，但我也很清楚姮娥在哪里是可以利用的。有一点他不知道，就是姮娥知道的东西真的很有限，昆仑丘所有的秘密她其实只知道一件事，还是我告诉过她的，就是净世玉璧的事。”
虽然这也是昆仑丘最重要的秘密之一了。
“我承认我确实很不喜欢姮娥，但是有一点我要夸她，她这个人和她的身份一样，都是一种很好的介质，一眼就能看穿。”
赵长生在脑海中前后勾连，因果缘由：“终于明白了，你一提介质我就明白了，我就说西王母为什么非要姮娥上瑶台，是为了借她的这种纯净的介质身份，改造净世玉璧。”
要说完全是利用，司昼也不同意，只能说是一举两得，兼而有之。
路灯下。
司月捕捉到关键词，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什么净世玉璧，你说清楚点，这啥玩意，我咋从来都不知道，你细说说。”
远山和成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姮娥一看这两个人的表情严肃，更不敢说了，躲避着司月的眼神。
司月纳了闷了：“？你咋还不敢看我了，是和我有关？？”
姮娥不知道怎么回答，远山和成霜怎么都不帮她拐话题，这净世玉璧的事，她可没资格细说。
好半天，姮娥接上刚刚的一个话头，细说了说司昼让她做什么：“我下来之后司昼的确没有来找过我，但是她给我捎过一封信，只有八个字，‘顺其自然，指路云州’。
“我一开始不懂，但是重黎出现之后，我就懂了，司昼的意思就是让我有什么说什么，实话实说，把云州这个地点强调出来，让他去云州。”
一把子领会领导意图了，不愧是老公务员了。
司月心很大，迅速忘记了净世玉璧的问题：“是我想的那个云州吗？”
成霜搜索记忆，隐约也只记得云州是地处琼台昆仑两境之间的，两不管地带，独自成域，百无禁忌。
“云州有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她问远山。
远山不咸不淡地说：“有很多。”
“比如？”
他碰碰自己的眉骨：“怀渊与弱水大渊。”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怀渊在哪吗。”成霜问。
“别这么看着我，刚知道的，还没找到合适机会和你说。”
他眼神投向夜色，其他的路灯亮得刺眼。
呵，成霜嗤鼻，机会这种东西满地都是吧。
只是有不想弯腰的人。
小屋里。
谈到云州，司昼非常满意自己的安排。
“我就是要让他们都去云州，云州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只要云州的路好走，所有人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赵长生指着自己：“你要我也去？”
司昼：“你必须去，我还仰仗您在云州能够帮助我们呢。”
“唉，你这样搞的我好像个两面派，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
赵长生虽然心里是答应了，但是说不得嘴上要装模作样良心有愧一番。
可爱诶。
司昼掐掐她的脸：“风行草偃，从化无为，小镜子有大智慧。”
庭院中。
赤水从吊床上一个翻腾，跳下来冲着重黎说：“太过分了吧，你让我和你去云州？你知不知道云州有谁啊。”
“怀渊吗？”
赤水气得走到桌子前，把茶具往旁边一划拉：“别打马虎眼了，我有那么关心他在哪吗？沧海一族就在云州。”
“那不是正好，你回老家看看。”重黎不以为意。
“你回老家！你全家都回老家！我躲着他们呢你不知道啊。”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重黎很坚定：“要解开净世玉璧的秘密就要去云州，这是昆仑丘最见不得光的阴影，你不心动？”
赤水挑了一杯茶，猛喝一口，什么玩意，这么苦。
“不心动！你要去云州你自己去，别拉上我。老子就是不去，谁去谁是王八。”
“哦。”
你等着做王八吧。
野人花冠（1）
“在线等，云州是一个怎样的城市，有没有朋友能用一个词形容一下？”
成霜编辑好了问题，准备发在云州超话里，死活显示不出来。
司月过来瞄了一眼：“你这个号，阳光信用440，也太低了，六百其实就已经是广场搜不到的号了。”
“是时候发出这张图了。”司月甩出一张微博公测日图片。
上面写着：2009年8月28日我注册了微博，你呢？
“……”
你牛，十二年冲浪，你胎教心得也发微博了吧。
成霜悻悻关掉自己的糊号，用司月的账号去发帖。
呜呜实时好香，立刻有人秒答。
博主“浪里个浪”：有趣
博主“恭喜发财”：危险
博主“不用暖气更酷”：美丽
博主：“行行重行行”：野蛮
成霜琢磨：一个有趣还危险，一个野蛮却美丽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云州地处西南，位于南境琼台列岛与西境昆仑丘之间，属于边境接壤之地，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云州成为了一个两管也两不管的中间地带。
传说昆仑丘也曾经意图收回这片土地，并入冀州大地，但是争议协商的时间得太久，这片土地上富集了太多不可名状之物，到最后琼台强烈反对，计划流产。
同样昆仑丘也不想云州归入琼台，故而双方约定，此地生死自负，由西南两境督导和平。
与其说是监管此地，不如说是监管对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州自成一派，野蛮生长。
很多在四境中流离失所的神物都曾经来到过云州，这片土地似乎有折叠的功能，留在此处的荒诞离奇之物越来越多。
这里风光昳丽，白日见鬼，这里野人横行，花冠满地。
从神境公约的角度来说，这个地方不好去，最高话事人莅临容易引起边境冲突，但是从人间行政区划的角度来说，云州却再好进不过，因为这是一个旅游城市。
司昼一行人正在做出发前的准备。
“我们不是去旅游的，你带自拍杆？”
远山用食指挑着自拍杆的长线，把它择出了成霜的行李箱。
“你管我？我们不就是装成游客去嘛，再说，可以拿来防身……不太行哈。”
远山轻轻一掰，塑料杆应声而断。成霜后半句陡转。
“他妈的，那是我的自拍杆，成霜你又拿我自拍杆！咋断了……远山你掰它干啥啊，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司月不经意间往他俩这瞅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亲生的自拍杆。
她把小花裙子狠狠地摔在司昼的箱子里，对，她在帮司昼收拾行李。
“我他妈服了，总和你们呆一块，我去世频率都能翻番。”
成霜立刻把自己择出去，调转枪头，一致对外，谴责远山：“你好好看你的网文，看什么严肃文学，好的不学，你学晴雯撕扇。”
成霜一边骂，一边把他往客厅推。
随手带上门，远离了司月愤恨的视线后，两个人立刻各自转头回了房间。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传来几声乌鸦叫。
卧室的门上贴着一张行政区划图，西南方向，画了一个红色的圈。
云州，成霜一行人势在必行，司昼说只要去了云州，司月的回神之路就可以突破瓶颈，而成霜的最后一道回神关卡也即将通行，这怎么能不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比较集中，就是寻找弱水大渊。
弱水大渊曾经驻足在昆仑丘的北部，是大地的缺口，由天生的牧渊者守护，自从牧渊者弃渊而去，弱水大渊不断张裂、下沉，漂移，成为大地最危险的裂缝，四境多年来共同寻找弱水大渊的去向，据寻渊联合小组最新的消息显示，弱水大渊重新浮现于云州。
司昼说，找到弱水大渊，司月就能回到昆仑丘，司月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但是司昼说的总是没错的，决定先去再说。
他们要以普通游客的身份进入云州，自然还需要一个导游。
赵长生出借了她唯一的员工——拥有导游证，而且被赞誉为“人形导航”的关静。
关静没啥意见，食宿全包，还有工资，不就是带几个小姑娘（男的忽略）一起去云州玩几天嘛。
临出勘缘堂前，赵长生用一种沉痛的目光看着关静，想了半天，就只说了一句，“你……一定注意安全。”
“？”关静不明所以，他是去当导游，这很危险吗？
“回来给你涨工资。”
虽然赵老板的神色好像要送他出征一样，但是关静是谁，神州大地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还都是一个人去的，他对这趟旅程还是充满了信心，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对自己的从业资格有底气。
赵长生看破不说破。
有时候，多一个人，才是多一份危险。
送走关静，赵长生放下勘缘堂的卷帘门，也收拾收拾准备去云州。
点齐人马，绿皮火车以最热闹的方式楔进云州。
多次的教训告诉成霜，计划都是用来变化的，所以，她实在是懒得制定什么路线了，反正有导游，让导游操心去吧。
司昼也没有建设性意见，她要是知道弱水大渊具体在哪，还用得着把所有人都忽悠来云州吗，她相信现在三批乃至更多的人马都会陆续抵达云州，来共同为她寻找弱水大渊的踪迹。
她只是说，先绕着云州大体转转，关静也就规划了一条普通的观光路线。
这座城市的确很美丽，至少一进城的时候是这么觉得的，花团锦簇，阳光浓烈。
而且算得上是清洁礼貌，路上随处可见喷泉、净手池和文明志愿岗。
关静深吸一口气，感觉心情舒畅，心胸开阔。如果说他对于躺平梦还有什么别的需求的话，那么就是还想有钱每年出去旅游n+1次。
他已经编辑好一篇图文并茂的小作文发微博了，起的题目就叫《生活在别处》。
落地云州的第一场活动就是去看了一场叫《锤死小说家》的电影，试点首映就在云州，不去白不去。
成霜非常喜爱这部电影，她说这部电影通过突出小说家的奇妙能力，探讨了虚构与现实，文学与世界的关系云云，没有人理她，大家都觉得这是个烂片，成霜说他们不识货。
观影结束，一切都很正常。
讨论内容也十分深刻。
司月说那个扔石头百发百中的角色酷，远山说他也可以，关静说哈哈哈，司昼说她不知道，她睡着了，成霜说她过分，关静说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