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错过。
马上就要被轧成两半了,车轱辘与蛇尾却恰好错来,增一分则长,少一分则短,这条蛇的数学应该是比成霜好。
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匀速运动,却能完美规避到来的非机动车,nb!
有惊无险,他们进了云池落日场。
司月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突然翻了翻自己的小包包。
“我证儿呢?”
司月背了一个很可爱的猫头鹰包包,她把证件全部放在侧兜里,现在这个侧兜空空如也。
关静问丢了哪张啊。
“全不见了,五张。”
大家的身份证,连着司月自己的社保卡都在里面。
“……丢得挺齐全。”关静苦笑。
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现在翻包呢,这落日场也不用刷身份证进啊。
大概是落日场那个象征性的门激起了司月掏证件的欲望。
现在事情有点尴尬,到都到了,是回去找证件呢,还是继续去看落日呢。
再不找可能一会儿就更找不着了,也没有心情欣赏落日。
于是他们原路返回。
但是事实证明,还不像在那里看落日,因为,根本找不到。
关静、成霜负责电询,远山、司昼眼力好,负责低头找。司月则负责垮起个脸一遍遍地翻包,因为她不信,她明明记得是她亲手放进去的,还拉上了拉锁。活见鬼了真他妈的。
电话从公交公司转到公交车队,再转到公交司机的手上。
从城市卫生部转到云池坊卫生部,再转到扫地大妈的耳朵旁边。
从114查了当地派出所,问了云池公园管理处和附近的交警亭。
一无所获。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已经暗下来,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天边晚霞绚烂,淡紫流金,站在云池公园门外,他们窥见云池日落的一抹绝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在落日场里的抓霞河里坐看天边云卷云舒,现在确实也坐着,坐在马路牙子上抓瞎。
他们今天的行程是城市马拉松吗,好一场徒步拉练,真意外呀。
大家七嘴八舌,再次盘事情经过,司月也再次肯定她绝对拉好拉链了,没有从包里顺出去的可能。
而最后一次见到这些证件,就是进云池公园的时候,进云池公园要刷身份证。
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云池公园,但是没有身份证怎么进去找呢。
司月很沮丧,她不仅错过了绝美日落,还搞丢了大家的身份证,现在进公厕都要刷身份证的。
成霜见她自责的样子,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他们都是没有身份的人,无业游民们要什么人间身份证。”
成霜掏出自己闪亮亮的身份证。
“我不是在炫耀啊,但是此时我确实是在场唯一一个有身份的人。”
关静很爱丢证件,不知道丢了多少身份证了,所以他把身份证交给司月保管,而远山和司昼一向不care这种三流小卡片,他们的昆仑丘令牌都是玉嵌流光,谁稀罕这个。于是也交给司月保管。
在此之前,司月也的确是公认的靠谱子。只有成霜觉得自己最靠谱,身份证没有交给司月。
现在的成霜膨胀起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靠谱的人or神,站着都觉得比各位高出一截那种。
她刷身份证带他们进了云池公园,分散着绕了一圈,又回到打牌的地方。
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按照第一把打牌时候的排位错落有致地坐着,试图以场景带动回忆。
P用没有。
“这样吧,以后你们谁管我叫爹,我带你们谁去公共厕所,或者去饭馆吃饭,或者去公共厕所吃饭,随便你们。”
成霜大方地甩了甩自己唯一的,闪亮的,发着金光(其实并没有)的身份证。
远山说:“你小心马上就挨打。”
司昼说:“确实要小心。”
司月大喊一声:“小心!”
成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差点手一抖,把自己身份证扔进云池。
一条水怪的触手从绿油油的水面上伸出来,卷住了关静的脚脖子,他离水面最近,而且他刚刚站了起来。
云池落人
说是“触手”,只是成霜觉得水草它没有这么有主观能动性。
天色阴暗,云池旁没有设灯,只有远处的管理亭附近点着灯光,遥遥照过来,满池的阴影。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一瞬间,关静的身形顿时不稳。
但是在扑通一声响起之前,事情本来还有个缓儿。
司月离关静最近,是以当关静张开手臂,向空气中抓取救援的时候,司月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他。
但是司月拽住之后又迅速撒手了。
……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拽不动,关静太大只,而司月太小只,大约有个1.8倍吧。
正如在跷跷板的两端,一个人并不能撬动比自己重1.8倍的人,起码司月不能。
事情发生得太快,远山和司昼正面向成霜,背对关静,并没有及时援手。而等他们从成霜惊恐的面容中读取信息,回头的时候,只能堪堪稳住也在落水边缘的司月。
扑通一声,一大朵水花溅起。
却如石沉大海,重物锤水,池底与关静之间迅速磁吸,转眼,池面连个波纹都不见了。
没有呼救声?
司月尝试着替哑声者发声:“救救救救救……命?”
司月不会游泳,能救人的看起来只有身边三个神。
远山、司昼、成霜站成牢不可破的三角形,却也毫无动静,面面相觑。
成霜犯难了,不是不想救,在关静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就出手了,但是奇怪的是,在距离岸边五里之内并没有关静的踪迹。
她相信远山和司昼也做了尝试。
在进入云州之前,成霜和司昼便封禁了自己八成神力,以免引起云州方面的注意,而远山只要不动用昆仑木即可。但是昆仑木储蓄的神力有限的很,在她二人只剩余两成神力的情况下,昆仑木的威力也仅仅是略胜一筹,也没有多大用就是了。
天清地浊,高下分野,神力在越洁净处越丰沛,而眼下的云池边缘绿苔厚重,泡沫浮泛,则恰恰是最不洁净之处,于是,余下二成神力削之又削,最后只能让成霜探出五里。
“五里。”成霜率先报数。
“七里。”司昼次之。
“九里。”远山最后说道。
也就是说,几乎是一瞬间,关静就在将近十里的水域内消失了。
司月不解,这仨不救人还报上等差数列了。
“这水……不对劲。”成霜说。
司月说这还用你说,对劲能有水怪吃人?
“……”
成霜用请示的目光向司昼发问:“怎么办,给个指示。”
依成霜看,只能解封神力,十里不行就探百里,再没有那就要命了,还管什么云州惊不惊动。司昼本身就是昆仑丘应急办负责人,事急从权,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了。
来不及。
解封神力至少也要一刻钟,而水下的态势安知不是瞬息万变。
司昼摇头,袖子里滑出一颗温润生光的明珠,稳坠于她的掌心。
在这一刹那间,司昼犹豫了。
明珠入水,事情便可迎刃而解,这是沧海一族的信物,无论眼下这云池里藏着什么,只能见明珠而退避三舍,奉回猎物。
但是沧海一族如今就在云州,明珠现世,岂非要与之会面?
她要如何解释?手握三千沧海明珠的是她,签发沧海一族迁居令的也是她。
将其逐出家园,又要请以信物相助?
正在司昼自觉无颜之时,远山隔着轻薄的衣袖用指关节处轻轻碰了碰司昼已经紧攥成拳的手背,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收回去。”
司昼手掌中的力道顿时松懈下来,不解地看他。
夜色茫茫,远山望向前方水尽处,山影重重。
“无需纠结,送人的来了。”
她纠结得很明显吗,司昼拢了拢袖口,却也不欲反驳,朝着远山的视线望去,一艘快艇驶来,朝着他们的方向。
等到那快艇在距离他们十里处停下的时候,司昼的掌中复又空空如也,那掌心与微光相贴的时刻已经消弭于夜色暗涌时。
十里,正好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看来来者很了解他们。
尽管夜色昏暗,但是快艇上自带灯光,他们目力极好,于是看清了来人。
开船的人不正是白天围观他们打牌还要推销船票的大叔?
这人拿出一张横幅现贴在船身,“捞王,二十万一位。”
合着在这儿等着呢,是白天没做成这单生意难受吗,成霜气愤。
司月看清横幅上的字,傻眼了,这他妈水上□□呀!和明抢不完全像,但是基本一样。
成霜气得牙痒痒,左右逡巡,哪里还有船,她要开过去揍人。
没有船,什么都没有,水面上空空荡荡,连星子都不倒映一个,零星的游人也走去有光的岸线。此处只余一场相隔十里的对峙。
只是要钱?
对方的来意大大超出受害者家属方的预料。
于是,司昼二话不说:“答应他。”
这种扯着嗓子大喊的事情领导当然不能亲自干,太掉价了,于是成霜只能以手扩音,暗自又送了几分穿透力于风中:“给!捞人!”
给给给,命都给你!
她没有钱,那只能给司月的命了,成霜心中叹道。
快艇闪了几下灯光,表示成交。
成霜赶忙搂住司月:“别激动,你先听我说。”
也不是非要刷你的卡,关键是我是月光族呀。
司月一听,当然激动地很。
???她是造了什么孽,是因为掉下去的不是她吗,所以要肉偿?要不然换她下去?
然后司月悲哀地想到,就算是她掉下去,成霜还是会划掉她的卡,因为这个女人总能鸡贼地猜中她的支付密码。
司月朝着空气狠狠打出一拳,希望能把对面的绑匪给打昏。
罢了,先救人吧,总比把钱烧给关静强。
看来这五十万彩票奖金看来本就不属于她,她从来没什么好运,她就知道。
……开船的人只是原地打了个圈,就拽着一条绳子把人拖了上来。
看来是早已准备好。
只是走个形式也如此漫不经心,未免过于敷衍,缺乏一些表演精神。
太凶残了,可怜的关静并没有被放到甲板上,而是被吊在船身,如同一条等待售卖的死鱼。
不过鱼死了就没有人买了,所以吊的很用心,起码头没有被泡在水里,甚至可以美其名曰在倒他腔子里的水。
从快艇上放出来一艘遥控模型游艇,上面夹着一张塑封防水的收款二维码。司月忍痛扫码支付。
而后一截水藤又递了过来,蜿蜒了十里的细长水藤,另一端连着被扔在了一张救生飘板上的关静。
他们合力将关静平稳地从水面上抻了回来。
只要力道不对,关静就会重新从救生飘板上滑下去,于是大家不敢分心,等躺尸一般的关静被救回岸边,对方也如愿以偿地借着夜色的遮掩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什么事了拂身去不留功与名的无名英雄。
司月在关静湿淋淋的外套兜里摸到那五张身份证连着自己的社保卡的时候,只想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买一赠一的特惠吗?偷人身份证不得好死!害她惆怅了一天!
司月翻包:“我烟呢?”现在想狠狠嘬一口。
司昼眸色深沉,望着快艇消失的方向,由着司月处理半死不活的关静,淡淡说了一句“送医吧”,就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当夜,关静入住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关静,好惨一导游
臂钏往事
关静躺在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昏迷不醒,他呛了太多水,云池的水不是很干净,关静膝盖上还有尚未愈合的伤口,在云池中泡了许久,已经感染,险些截肢,情况很不好,虽然没有进ICU,也是差不了太多,需要一位陪床家属,万一有要签字的时候呢,没准儿。但是司月不想留下来,虽然她没有神力,谁留下来都不如她留下来合适,探险这么危险的事情有能者居之,但是司月还是很爱冒险的,人菜瘾大,于是她想办法找了个人装关静女朋友,告诉她有签字的时候就签,别的不用管,他也死不了。
此时,成霜等人租了船,朝着云池深处去,从岸边望,云池的尽头是山,山水相亲,自古使然,但是他们如何划也划不到尽头。
船上还有一位并不新鲜的来客,赵长生,在开船之前,她前去探视了她生死未卜的下属,给他穿透心肺地照了一个神镜特供版X光,确定了他不会死只是会再躺几天之后,就去同司昼他们汇了合。
赵长生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明智,不愧是经天纬地的勘缘者,幸好她另辟蹊径来到云州,不然躺在床上的指不定是谁呢。
这片水域远远不像表面上那样浅薄,划到此处,成霜以云丝下探,一刻钟过去,竟然也没有探到底。
深不可测。
一个导游倒下了,得有一个导游站起来,是该赵长生指路的时候了。
司昼请赵长生来就是当探照灯用的。镜心澄澈,可辨秋毫之末,云池下暗流涌动,分叉数百,唯有赵长生能把握其中区别。
按赵长生所说,他们从一条又一条的暗流的交错中选定了最真实的那一条顺流。
眼下,他们来到一处极为安静的水域。
卸了桨,船竟然纹丝未动,站在水面上。
赵长生说,
这片水域只有南风涌入才会恢复流动,而目前正是无风的时刻。
司月问什么时候才会有南风涌入,赵长生说她不知道。
成霜纳闷:“你不是算命的吗,你算算。”
“……你都说了我是算命了,除了命,别的不会算。”赵长生说道。
众人望着面色苍白,双眸紧闭,躺在司月怀里的司昼,感到心焦。
唯有等,但是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自从他们朝着云池深处前进,司昼的唇色就一点点消失,眼下,终于是撑不住了,立也立不住,靠在司月怀中。
远山坐在船头,眼见司昼的长袖垂落要连带着整条臂膀都浸入水中,迅疾地将她垂落的一侧衣袖捡回来,并提示司月注意不要让司昼接触到云池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