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就在谢琼乐及笄礼的时候,再过一两章吧大概。
希望两位的感情线可以突飞猛进。
之后定时晚上九点更新~
第51章 第五十一话
“公主,忠孝侯府送东西来了。”
流云手里端着个木头盒子,两眼弯弯兴高采烈地小跑进殿,裙角飞扬如风,露出脚上新得的碧色绣花鞋。
谢琼乐放下手里的毛笔抬眸望她,她自知自己那一手毛笔字如鸡爪爬过实在不堪入目,故而在宫内闲来无事便练练书法。
练字静心,所言不虚,她看着宣纸上横是横,竖是竖,终于能写成直线而不是手抖成筛子似的边缘跟被锯过一般,露出了满意的笑。
听见流云小姑娘家娇滴滴又上扬着的声调,她唇角的弧度平成直线,只是眉眼依旧温柔,看起来倒不似生气。
“公主,忠孝侯府送东西来了,公主可要看看是什么。”
流云刹住脚步,这才有了些宫中侍女的陈静模样,碎步走到她身侧。
谢琼乐接过木头盒子,盒子上雕着芙蓉花,梨花木木色金黄,散发出缕缕清香。
推开盒子上端的盖子,里边儿放着一串珍珠手钏,珍珠雪白有淡淡荧光光泽,每一颗珍珠的大小几乎无差,因而串起来十分好看。
“公主,这手钏可真好看。”流云歪着脑袋看着那雪莹的珍珠,眼里满是新奇。
珍珠在古时也是稀有之物,谢琼玉盖上盖子,也没有要试试戴在手上的意思。
“忠孝侯府的人可还在宫外?”谢琼乐美目瞥过神色遗憾的流云。
公主是不喜欢这个手钏吗。
流云抿着唇,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应答:“东西送到后便走了。”
浅浅的叹息声在流云耳边,她悄然地抬眼看公主脸上的神情,公主愈发深沉了,有时她都不知公主的神色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还是秋画姐姐最知公主心意,不知她何时才能像秋画姐姐那般能干。
“好了,你先下去吧。”谢琼乐笑意温和地与她说话,低眼看见她裙角露出来的一段碧色,勾了勾唇角,“这鞋子你穿的合适。”
流云蹭地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声音甜得像是蜜罐子里的甜蜜。
“多谢公主赏的鞋子,穿起来又软又舒服呢。”
谢琼乐忍俊不禁,小孩子总是那般容易满足。
沐月宫从未短过宫人什么,只是从前的琼乐公主才不会拿了那般好的东西给她们制成鞋袜衣裳赏赐。
谢琼乐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是看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小妹。
“前些日子不是说嘴馋羊奶糕吗,你去唤秋画去尚食局做些,我也有些想吃了。”
流云笑盈盈地屈膝给她行了个礼:“是,我这就去。”
谢琼乐望着她蹦跶着离去的身影,难得心中有些欣慰。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般老气横秋了,或是说,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书房里没了旁人,谢琼乐再次打开手中的黄花梨木盒,从珍珠手钏压着的下层取出了一张薄纸。
那日唐突了公主殿下,特以此礼赔罪。
谢琼乐盯着上头的字许久,字迹隽秀,笔锋锐利,字若其人。
乍一看温润,实则暗藏锋利。
谢琼乐重新折好小小的薄纸,放回了盒内。
谢琼乐摩挲着那个柔润的黄花梨许久,放进了里边儿存着紫玉玉佩的暗格里。
与暗格一同闭上的,还有她的心房。
有人曾说梨花木的香气与檀香类似,谢琼乐却未曾从手中的梨花木中嗅出那般沉闷的檀香,唯有高山上的清新空气草木香。
祥安殿内依旧香烟袅袅,每月十五,皇帝都会来这里看望德祥太后。
德祥太后终日对着慈悲佛像,脸上的笑意也同佛像上一般日益慈祥。
谢封仁坐在德祥太后身侧,德祥太后手腕上戴着檀木珠是十多年前的高僧所赐,如今檀木油脂浸润,颜色愈发光亮深沉,透着红棕色。
谢封仁从小跟着太皇太后长大,与德祥太后的关系并不如她同她的另一个亲儿子,谢潜延。
只是他依然十分孝顺自己的母后,并且希望从她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关注。
德祥太后浅然一笑:“近来与皇后是否闹了龃龉。”
“皇后可是与母后说过什么。”谢封仁蹙眉,没想到母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他与皇后。
德祥太后轻笑出声,随后轻缓地摇了摇头:“皇后能与哀家说些什么,她素来都不喜欢多言,来了也是帮我抄抄经。”
德祥太后眼明心亮,皇帝之所以能在这个位置坐得稳固,正是有皇后一家的扶持。
皇后是她亲自挑的皇后,谢封仁与她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分,她之所以要提出升豫嫔的位置,也是要让皇后知道,这后宫如今她依然是有话语权的,若是她不敬畏她这个太后,她便有能力换一位坐上后位。
只是,威慑皇后是一回事,但她并不希望皇后与皇帝之间产生隔阂。
“皇后一向孝顺母后。”谢封仁的话语里听不出多少情绪。
“陛下与皇后是一样的。”
德祥太后蹙眉,本以为那性格怯懦的顺豫妃是个温顺知礼的,没想到跟谢琼乐一样惯会装乖。
“皇帝与皇后是结发夫妻,不该因着旁人离了心。”
谢封仁叹了口气:“儿臣知晓,多谢母后教诲。”
“你如今是皇帝了,哀家也没有什么能够训诫你的话,唯有一句,不要忘恩。”
不要忘了皇后对你的扶持之恩,亦不要忘了衡王让位之贤。
檀香香气浓厚,让谢封仁有些喘不过气。
“母后,儿臣欲为琼乐公主择一门亲事。”
在皇帝眼中,太后是后宫中最为中正之人,不会偏颇谁。
否则,不会提出让豫嫔晋升妃位。
“哦?皇帝是如何想的。”德祥太后不动声色,手搭在软枕上,先是询问他的想法。
“儿臣本觉着忠孝侯家的孙子不错,他与太子走得近,若是能够娶公主为妻,便真正成了太子一派。”
公主的亲事关系朝政,谢封仁正了正神色,端正着坐姿。
“那么,陛下又在犹豫什么呢。”
树大招风,谢封仁虽决意立谢安为太子,因其是嫡子,想其能够顺利继位,不要生出多余的腥风血雨。
更不要有骨肉相残这样残忍的一幕发生。
只是,先有谢守造反,他如今还正值壮年,是否该将这样大的重任直接委任谢安,他产生了动摇。
“陛下是不信安儿的秉性,还是不信皇后。”
自古帝王都生性多疑,高处不胜寒,他的位置有太多人垂涎。
“母后有何高见。”谢封仁虚心请教,德祥太后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也是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
太皇太后是先帝谢驻国的母后,夫君早亡,独自一人操持家事,将先帝抚养成人,是个心计手段都不下于男子的女子。
先帝初创大兴朝之时,国事繁多,社稷动荡。
多得太皇太后相助,方才稳定朝纲,又在先帝离世后扶持其稚子谢封仁上位。
若是她想,便是成为大兴朝的女帝,只怕朝臣们也不会反对。
“皇帝若是担忧谢安一支独大,便将公主嫁远些吧,不会影响朝中。”
嫁远些?
谢封仁从未想过要让谢琼乐嫁离京城,他过去对谢琼乐的宠爱并不是作假,他是想为她寻一个如意郎君,最好不是朝中重臣,能够对公主好的便是最好。
只是没想到谢琼乐会喜欢上季成安那孩子。
“母亲的意思是。”
德祥太后瞥了他一眼,皇帝不愿过早让谢安势力成熟,防止他自身无法掌控。
却又要为太子着想,寻个助力。
“古家那个孩子我觉得不错,皇帝若是将公主嫁给他,便是给了太子军权,只是军权在外,轻易影响不到朝内。”
古家?古祁蕴。
谢封仁心弦一动,但并未多显现出来。
“母后言之有理。”
德祥太后当然知道皇帝不会直接定下公主的亲事,他回去必会细细斟酌。
“公主的亲事,还是要皇帝自己想。”德祥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不过是给皇帝一些提议,皇帝听了也就忘了。”
“哀家累了,你且回去吧。”
公主及笄乃是大事,礼数繁杂,平日里三层的衫裙,及笄礼时得穿五层。
谢琼乐身着大红色的五重华服,又厚又重的及腰长发盘在脑后,发髻扎得极紧,坠得她头皮生疼。
礼官高声喊到:“公主行笄礼。”
礼乐高奏,谢琼乐挪着沉重地步子一步一步地朝大殿上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电视剧里的娘娘们走起路来为什么能够那么端庄了。
拖着又沉又长的华服,没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脚步迈不开,只能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挪步。
好不容易才走到殿前,双手叠在额前,双膝跪地,跪地叩首。
三叩首后,谢琼乐跪在大殿前,皇后从高坐上缓缓走下,从一旁侍者端着的盘子中取来琉璃八宝簪,簪入她的发间。
礼官祝曰:“/以岁之吉,以月之令,三加尔服,保兹永命。以终厥德,受天之庆!/”
沈皇后将她扶起,谢琼乐起身,二人行至皇帝所在的大殿,再拜。
奉常宗正俱在,一掌皇室祭祀国典,一掌皇室诸事。
“/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听此训诫,谢琼乐早早便听嬷嬷说过该如何应答。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火红的裙尾随她的步调拖过白玉阶,立于皇帝身侧。
阶下百官朝贺,恭贺公主礼成。
“公主风姿月容,性资敏慧,甚得朕心,故赐封号端柔公主。”
前段的嘉许不过都是场面话,唯有那一句甚得朕心值得阶下的百官揣摩陛下的圣意。
烈焰般的红色在她身上燃烧,而她本身是霜寒的冰雪。
端柔,是希望她端庄温柔的意思。
无论是原身的琼乐公主,还是现在的谢琼乐,都不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细的及笄礼流程在曲竺及笄的时候就写过了,所以这里省略了。
及笄礼的流程参考百度,斜杠里的内容是引用,但是不必细究流程,大概率是错的。
因为后一章准备写重头戏,所以断在这里。晚上九点来看好戏吧~
有宝贝发现我改了文名和文案吗,还挺接地气的哈哈哈哈哈哈
第52章 第五十二话
阶下百官朗声高贺公主千岁,谢封仁正襟端坐在漆了金漆的龙椅之上。
金色的龙椅上龙身盘踞,龙口含金珠,长须飘飘,双目圆睁,威仪棣棣。
群臣匍匐在谢封仁的龙椅之下,龙椅上坐着的九五之尊一言便可以定他人的生死命运。
今日他要定的,就是谢琼乐的命运。
谢琼乐木头人般伫立在龙椅一侧,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因繁琐的及笄礼又酸又麻。酸软的肌肉只因身侧的男人的一句话瞬间紧绷起来。
“朕今日欲为公主择亲。”
风声呼啸,阶下寂静无声。
居高临下,能够一览无遗地将百官的神情纳入眼底。
慌乱,不安,期待,震惊。
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
谢琼乐凛若冰霜的眼神扫过挺直了腰背,双手握着竹笏的季成安,他垂着眉眼一动不动,脸上神情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公主淑慧,久居宫内,是朕的掌上明珠。”谢封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锤子砸向地面,咚咚地发出巨响,砸进朝上诸位大臣的心头。
公主出京之事沸沸扬扬,如今陛下着急忙慌地为公主择婿,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但这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端柔公主,若是能够求娶公主,必然对仕途多有助益。
自然有人蠢蠢欲动,期待着皇帝要将公主下嫁给哪户人家。
“朕欲为我的端柔公主择一能体贴入微,对她关怀备至的驸马。”
谢琼乐的纤纤玉指紧紧攥着华服厚重的裙摆,双睫微颤,就连雪肤上扑上的红色胭脂都遮掩不住她脸上成片的苍白。
密送至漠城的书信被季成安截下,她还有太后这步后手。
谢封仁愚孝德祥太后近乎盲从,只要太后对谢封仁提出欲嫁公主于古祁蕴,想必皇帝必会好好斟酌她的婚事。
而她也同沈皇后袒露其心意,她的意中人是古家少将军,而非季成安。
皇后应当会顺从她的心意。
原是十拿十稳的计划,因着横生枝节而增添了些许变数。
身上压着沉重的华服,扯着头皮的发髻紧紧拉着她的神经,只等谢封仁的一锤定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绷紧的弦断,还是利箭射空,谢琼乐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引得她频频喘息,胸腔内扑通的心脏剧烈跳动。
“陛下,冀城传来急报。”
谢琼乐快要将染了蔻丹的指甲压断,松口气的同时,手瞬间松开了厚实的裙摆。
谢封仁皱着眉头,军情大事可比区区儿女婚事要重要得多。
“快呈上来。”
李民步履匆匆地接过跪地士兵手上的急报呈到皇帝面前,百官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急报,不知冀城出了什么大事。
谢封仁急忙展开信纸,上面所书,北宆领兵连夺他大兴两城。
谢封仁气急,从龙椅上起身,将信纸摔在了地上。
轻飘飘的纸并未因为他的愤怒重重砸下,而是飘摇地飘落在大殿上。
“好一个北宆,竟敢出兵攻打我大兴。”谢封仁洪亮的声音传到大殿每一个人的耳中。
“陛下息怒。”群臣纷纷跪地,颤抖着弯曲的身躯。
谢封仁重重地坐在龙椅之上,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五指紧扣。
“陛下,北宆使者在宫外求见。”
谢封仁怒形于色,不禁失笑,北宆刚打下他两座城池,这就派了使者前来,是要挑衅他大兴吗。
“请他进来。”谢封仁稳下心神,冷静地吩咐。
北宆使者慢慢悠悠地在这大兴皇宫内缓缓而行,在他身前带路的内官冷汗从额间落下,尖锐的声线急促又不安。
“大人,还请快些走。”
吕焘单手背在身后,脸上并无深入敌营的紧迫,反而清闲淡然,如行走在山野田间,淡淡笑意让领路的内官心里忐忑不安,唇舌干燥,左顾右盼,碎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