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能有什么坏心眼(重生)——青黄赤白黑
时间:2022-05-18 07:44:19

“小妤,你为何改了主意?前次去往京城你心不甘情不愿。”
镇北王沉声问道,并看着她。
陈妤顿了顿,朝着沈止看了一眼,说道:“但这一回,我是心甘情愿。”
镇北王一默,瞧着他们,冷哼了一声说道:“行了,长大了翅膀都硬了,我这当爹的也管不了你们了。”
寒凉的秋风自北地呼啸而来,他们在深秋时节回到了京城。
 
第六十一章邀请(二)
 
秋风飒飒,日光失去了盛夏的威力,浓重的云层游荡在天空,将白日的时光也渲染得有些阴沉。
沈止走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
御花园花木被寒凉的秋风吹了满地的落叶,一些只在盛夏绽放的花朵也完全枯萎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一如如今病入膏肓的明帝。
乾清宫里,浓郁繁复的龙涎香被撤去,压制了许久的苦涩药味迅速充满了宫中的每一个角落,但明帝依然坐在那里,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好似一切如常。
“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沈止悄悄打量着明帝,虽然面色有些惨白,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急病”的样子,更看不出来中毒,反而更像是大病初愈的状态。
“前日刑部尚书在牢中畏罪自杀,刑部主事官员空缺太多,正好你曾领刑部侍郎之职多年,如今便再兼个尚书的职位也还算合适。”
明帝说着,顺手拿起了放在案几上的茶盏,饮下一口茶水,将喉间的痒意压了下去。
沈止没想到回到这暗流汹涌的京城第一件事居然是升官了,甫一思量后,他才说道:“儿臣谢父皇信任,只是不知前刑部尚书所犯何罪?”
“通敌叛国。”明帝冷声说道。
沈止一愣,他也算与刑部尚书共事过些时日,其人虽有些刻板,但并无通敌之心,而且在梦境里,他这位前上司分明安度了晚年,没有突遭不幸之祸。
明帝的目光扫过了沈止略带思量的神色,喉间一腥,又是一口血要涌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又喝下了一口茶水,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沈止应声退下,出了乾清宫宫门的时候,又恰好与人擦肩而过。
那是个容貌与他有三分相像的女子,此时她已经完全没了之前那畏缩的胆小谨慎,步履从容神色坦然,将原本七分的明艳衬到了十分,她甚至还停下脚步,含笑对沈止道:“见过三殿下,三殿下是刚与陛下商议完政事?”
沈止有些诧异,如美人为何敢就在乾清宫门前问出朝政相关的话,只是一旁的乾清宫宫人均见怪不怪,他便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一如往常地神色冷淡着说道:“正是。”
但如美人却并未因沈止的态度而退却,而且还进了一步说道:“说来三殿下回来的也巧,再过些日子,便是本宫的封妃大典,还望三殿下到时能赏光参加。”
这着实让沈止意想不到,不过如美人似乎只是想这样知会他一声,说完,便莲步轻易地走开了。
沈止仍记得离开京城之时,他的母妃对如美人恨之欲其死的模样,如今这如美人这般春风得意,他的母妃还好吗?被母妃召入宫的阿妤还好吗?
想着,沈止的脚步止不住地加快了些。
柳贵妃的长乐宫与乾清宫离得很近,只需穿过一道回廊,而沈止的脚程又快,是以他恰好赶在了陈妤见柳贵妃之前的那一刻。
“去通报母妃,我与阿妤一起去见她。”
宫人略显为难地去向柳贵妃通禀,陈妤转头看向他,小声说道:“殿下怎么来得这样快?”
沈止附在她的耳边,将乾清宫所遇之事一一诉说,他们只认为不过是在交谈,但在外人看来便是耳鬓厮磨。
比如,正途径长乐宫的沈朝云。
“三弟回来的到是利索。”
沈朝云的神色有些病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父皇急召,我等身为儿臣,自然要速归。”沈止回复道。
沈朝云似乎也没什么与沈止争辩的力气,只是在经过沈止身侧时低声说道:“父皇重病,便总有些人想浑水摸鱼,希望三弟与他们并非一丘之貉。”
说完,便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止若有所思。
而这时候方才去传信的宫人也出来,对他们说道:“贵妃娘娘有请。”
长乐宫的庭院里也落了满地的黄叶,铺成厚厚的一层,显得格外萧瑟,又加之昨夜下一场绵绵不绝的秋雨,故而格外湿滑,踩上去很容易摔倒。
“阿妤小心着些。”
沈止神态自若地扶住了险些滑到的陈妤,而后又顺其自然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陈妤借着这力道站稳了些,对引路的宫女问道:“落叶满地,为何无人打扫?”
“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
宫女的回答让陈妤一愣,虽然已经料想到柳贵妃不会落魄到连个洒扫宫人都敢消息怠工,但这满地的落叶就这样落着竟然是柳贵妃自己的吩咐?
她的心里有些许疑惑,而这疑惑在见到柳贵妃时达到了顶点。
只见柳贵妃一身妃色宫装雍容华贵,连指尖都染了鲜艳的丹蔻,眼角眉梢都流露着一点浅淡的笑意,像是好事将近。
“回来了?”柳贵妃微笑着问道,就像是寻常人家话家常一般。
沈止皱紧了眉头,他与柳贵妃相处时,几乎从未见过母妃半点笑颜。
沈止不答,陈妤便替他答道:“是,贵妃娘娘。”
“怎么还叫得这样生疏,你与止儿的婚期就在下个月,也该改口了。”
柳贵妃温柔恬淡地说着,像极了一位开明的长辈。
“母妃,”陈妤顺着柳贵妃的话说道,耳根又有些发热,不过仍然是按照原本的打算,试探道:“柳鸢的事,还请母妃节哀。”
柳贵妃依旧是那样慈爱地笑着,只是在陈妤说出这话时,低头看了一眼指尖的丹蔻,云淡风轻地说道:“长宁,你也不必往心里去,那恶毒的丫头不过是伪装得太好,竟连本宫都被骗了过去。”
只有说道骗时,柳贵妃才有片刻控制不住的恶意,不过既然很快便收敛好,微笑着对陈妤说道:“母妃今日叫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些的。”
“不知母妃有何吩咐?”
“在你与止儿的好事之前,宫中还有一件好事,”柳贵妃笑着他们说道,“再过几日,便是如妃的封妃大典,陛下将这大典办得甚是隆重,到时长宁务必前来参加。”
陈妤怀疑自己听错了,虽说她已然从沈止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可若她记得不错,柳贵妃不应最恨如妃吗?怎么反倒还为其封妃的典礼请人?
 
第六十二章梁夫人
 
回京之后,皇宫中的事处处透着几分古怪,秋风又起,凉得陈妤忍不住紧了紧衣衫。
“我送阿妤回去。”
沈止说着却先取来了一件厚实的狐裘,裹在了陈妤的身上,而后用温热的掌心裹住了她发凉的指尖。
陈妤没有推辞,她的思绪还在方才的长乐宫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殿下,我怎么觉着这皇宫里的人都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我从未见过母妃向除父皇以外的其他人露出过那样的神情,即使是我也只在无意之中撞见过母妃与父皇的相处,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面。”
沈止的眉心皱紧,这一次回京城,似乎有许多事情都开始超出意料之外。
陈妤的头脑简直要变成一团乱麻,她有些纠结地说道:“殿下,我没有旁的意思,但总觉得贵妃娘娘的喜意,不是为了咱们俩。”
“总归到时候阿妤记得小心些,”沈止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阿妤可以世子所留下的人手的消息?”
陈妤摇了摇头,她知道流萤他们被陈川留下调查事情,却不知该如何联系,她那个心大的兄长也把这事给忘记了,只说到时候人自会来联系她。
“这样的话,等到如妃封妃的那一日,阿妤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陈妤应下。
待到沈止将陈妤送回京中那个她从前居住的宅邸时,天空之中,铅云密布,看起来似乎要狠狠地下一场凄风苦雨。
故而,沈止也并未在宅邸中过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不过,半路之上,便有人拦住了他的车驾。
铅灰色的阴云汇聚如墨,雷霆如蛇,在乌云间翻滚,刹那间,便落下了硕大的雨滴,长街上的行人四处奔走,无人在意停留在雨中的车驾与拦路之人。
“看来这雨轻易不会停歇,三殿下便来微臣府上躲躲雨吧。”拦路的梁隐笑着冲沈止说道。
沈止很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作为大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梁隐特意引他去府上,不知怀了怎样的心思。
因为在那场梦里,他之所以能在明帝死后迅速上台,离不开梁隐的支持,而如今,京城这诡谲的气氛,想必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沈止存了心去探一探梁隐究竟在图谋什么,于是便道:“那便叨扰梁相了。”
丞相的府邸虽逊之于皇宫,却已然凌驾于京中所有达官显贵的府邸之上,明明已经是深秋时节,但一入相府,沈止便瞧见了在寒冷的秋雨之中盛放的海棠。
“你姨母最爱海棠花,庭院中的几棵海棠树,都是她特意要我弄来的,”梁隐看着在被风雨打落一地的海棠花,叹息着说道,“可惜我将这些花种在了庭院里,只能让它们自己挺过风霜雨雪,若是种在花盆中,在室内仔细养着,大概就不会是这落红满地的景象了吧?”
沈止没理会梁隐的自说自话,只是沉默着,在雨水滴落的声音中来到了相府的厅堂。
梁夫人似是早早的就等在这里,一见梁隐归来,便走上前行云流水似的取下他被雨水打湿的外袍,而后才恍然间看到了与梁隐一起前来的沈止。
“止儿怎么得空来了?”
“梁相有请,我便来了。”
梁柳氏了然地笑了笑,对梁隐说道:“妾身之前让人在厨房炖了暖身的姜汤,不过这会儿了还未炖好,妾身得去盯着。”
说罢,她便拖着曳地的长裙娉娉袅袅地离开了,端得是温婉有礼,一点也不似柳贵妃在四下无人时的冷漠。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了沈止与梁隐两人。
“不知梁相到底有何贵干?”没了旁的人,沈止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梁隐仍是露出和蔼地笑,说道:“三殿下应还记得,陛下是因急病而召殿下回京。”
“是又如何?我已见过父皇,虽面色仍显憔悴,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沈止如常地回答说道。
梁隐笑意不变,继续说道:“但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臣也曾私下里问询过为陛下诊脉的太医。”
沈止听着便皱紧了眉。
而梁隐却仿若未觉一般继续说道:“那太医说,陛下之病已经深入骨髓药石罔效,就算以大补之药硬吊着,也撑不了多久了。”
“梁相这话是何意?”沈止冷声问着。
“陛下膝下成年的皇子唯你与二殿下两人,臣不知殿下是否有意问鼎九五之位?”
说罢,梁隐已露臣服之意,似是只要他一答应,手握重权的丞相便会全力支持他登基,一如梦境中一般。
但沈止却露出了些许讽刺的神色,说道:“想来梁相这话应是先与沈朝云说过一遍了吧?”
不然先前在长乐宫门前,沈朝云就不会对他说那样一番话。
梁隐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你们皇家的兄弟关系竟然这样好,沈朝云连这些都愿意对你这异母的兄弟讲。”
“若梁相只是要说这些,那我便就此告辞了。”沈止神色冷淡地说着,朝着门口走去。
梁隐就静静地看着他,直至发现沈止是真的要走而不是装的,才开口说道:“沈朝云完全不是三殿下的对手,殿下对那至高之位无意?”
沈止顿住了脚步,冷冷地看着梁隐,说道:“说来我也很好奇,梁相为何愿意推我到那个位置上?”
厅堂忽然安静了下来,雨声渐弱化作如丝细雨,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狂暴态势。
梁隐并未回答沈止的话,因而沈止也不再继续等着,直接朝着庭院中走去,迎面便遇上了一袭长裙的梁夫人,她的发髻上多别了一枝沾着水珠的海棠。
“姜汤还未煮好,三殿下这便要走了吗?”梁柳氏温和地问着。
沈止对这姨母还有三分尊敬,便找借口说道:“我还有些急事,不可再耽搁下去了。”
“那殿下慢走。”梁柳氏笑着说道。
沈止侧头,目光在那枝娇艳欲滴的海棠花上停留了片刻,又道:“姨母与母妃果然是姐妹,都如此的喜爱海棠。”
乌云之中闪动着雷霆,梁柳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以一种极低微的、近乎呢喃似的声音说道:“我平生最恨海棠。”
 
第六十三章如妃
 
一场秋雨一场寒,而如妃的封妃大典,就在这逐渐转冷的天气里举办。
大典之上如妃戴着妃位的华丽凤冠,一身妃色的霞帔与朱红色的罗裙神色得意极了,冗长而繁琐的祭典都未能损了她唇角的笑意。
她站在最高的位置,朝拜着天地日月,所有内外命妇都跟在她的身后,她生来命贱,今生头一次有机会站在这样高高在上的位置,可以对那些从前对她不屑一顾的人颐气指使。
明帝为她在两仪殿办了一场庆贺的宴会,她换去了一身累赘的凤冠朝服,换上了一身更易于平常穿着的衣裙,只是发间仍然簪着一支象征着她妃位身份的四凤钗。
不过,这种宴会按惯例而言,只是后妃之间的聚会而已,绝无可能请到外人,不过这时候的如妃正得圣心,她软磨硬泡了许久,让明帝允了带一些外命妇与朝臣一并参与。
坊间的说书人又因此不知多了多少灵感,讲了多少令人缠绵悱恻的故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陈妤打眼望去,两仪殿里除却她与沈止,以及本来就会参加的后妃们,如妃向明帝磨来参与的朝臣几乎各个都是大启的肱骨之臣,就算不是,也拐外抹角的与皇家沾亲带故,总归都是身份贵重的权贵。
可这些权贵又怎会将一个只以明帝宠爱而获得些许地位的妃嫔放在眼里?甚至那些权贵的出身高贵的夫人们也不想理会一个宫女上位的妃子。
没有人在席间交谈,几乎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在修闭嘴禅,只有如妃求着明帝请来的戏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无人在听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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