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什么问?本王这不是来了?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对本王岳丈一家喊打喊杀!”说曹操曹操到,姬临霄就像是天兵忽降,踩着耀眼的阳光,大步流星往她身边走来。
第26章 尾随偷窥
王德轼虽然接了宰相的位子, 可面对姬临霄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子,还是不敢太猖狂,更何况, 他还琢磨着要把王家的姑娘往姬临霄身边送呢。
便收敛起身上那过分跋扈的气势,赔着三分小心,喊了声:“九殿下千岁。”
姬临霄眼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径直走过去牵住了裴允贤的手,往裴耀庭面前一拦, 那冷酷狠绝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与鄙夷,轻飘飘地往门口一扫, 摆明了在下逐客令了。
王德轼还算识趣, 毕竟这位爷脾气大着呢,连新君都要宠着惯着, 更何况他一个新上位的臣子?他只得直接摆摆手,带着那些侍卫出去了。
等王德轼一走, 姬临霄便搓着裴允贤的手:“不行我受不了你的爪子了, 我这就去找伯父给你请个名医来瞧瞧!”
姬临霄做事风风火火的,立马拽着裴允贤去找老镇扬王,老镇扬王府上原本是养了一位杏林圣手的, 只可惜那位大夫年前告假回去奔丧了, 因此, 老镇扬王也只能叫姬青去城中漱草堂请那里的坐馆先生来。
老先生一番望闻问切,居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捋了捋胡须,斟酌再三才开口:“老夫自识字起便跟着家师救死扶伤, 见过的疑难杂症不胜枚举, 可却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体质。你说她体寒吧?并不然。你说她不体寒吧, 可体内确实有一股微妙的气息,蕴含着一股不一般的能量,便是这能量,叫她手脚冰凉。然除此之外,她身上却并无任何的病痛或不适。”
姬临霄脸上的愁云稍霁,牵着裴允贤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知老先生所说的能量是什么意思?”
那老先生显然有所顾忌,这些日子,裴允贤在城外的所作所为他早有耳闻,人人都说那些种子含着古怪,便是什么外邦商人,也绝不会有如此超脱正常生长周期的作物啊,否则的话,何至于外邦都要对大宁称臣呢?
所以人们很快往仙魔神怪上去想了。
有人怀疑裴允贤是木妖,有人说不可能是妖怪,最不济也该是木精灵,有那愿意吹捧的,直接把她比作了神农座下的仙女。
直到此时尚无定论。
老先生这番把脉,自然能看出点玄妙来,思索再三,便说道:“老夫曾经看过一本民间话本小说,书中女子修习术法,因那术法常常与水接触,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一副冰体寒魄。大抵九王妃身上的异常与之类似吧?”
老先生说着,还小心地抬眸看了裴允贤一眼。
裴允贤倒是不气,笑嘻嘻地应道:“老先生直说我是仙女便好,我挺喜欢这个称呼。”
这……这是化被动为主动,以攻为守了!
老先生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啊。
待他走后,花厅中的众人皆不知该说些什么,老镇扬王倒是沉得住气,全然不提裴允贤是不是仙女的话,只问姬临霄,愿不愿意在扬州多待一阵子。
姬临霄便话赶话地提了要离开的事,老镇扬王自然是一番不舍与挽留。
待姬临霄终于领着裴允贤离开了,老镇扬王脸上的笑便一扫而尽,他叫姬青去把那老先生又请了回来,再三问道:“你确定她是凡体肉胎?你确定她不是什么妖孽鬼怪?”
老先生不解,抬头对上老镇扬王那期许的目光,想想还是没敢造次,只坚持道:“确实是寻常女子的体质,且从脉搏来看,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庸医!滚!”不等老镇扬王开口,姬青便不客气地把老先生赶出去了。
他不甘心,走到老镇扬王身边坐下:“爹,儿子觉得,裴允贤定是妖女一个!什么精灵,什么仙女,都是这些没见识的贱民得了点好处吹嘘出来的!我看不如趁机散播一些谣言出去,就说……”
他起身,趴在老镇扬王耳边嘀咕了好一会,眉飞色舞,很是得意。
老镇扬王眼神复杂看向门外,久久没有回话,虽然不曾说同意,却也不曾说不同意。
*
经过王德轼的挑衅与羞辱,裴耀庭深知此处再也容不得他了,便领着小贺氏来告辞,老镇扬王客套了两声,叫姬青送上一些盘缠。
裴耀庭婉拒之后,于当日正午领着一大家子上路了。
姬临霄此番前来,自然又带了好几辆马车,因此,裴家二房三房的人便也有了着落,不必再挤在破破烂烂的板车上,一时心情大好。
裴允贤本打算坐回自己车上,却不想,姬临霄跟了过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你忍心叫我一个人坐车里?”
“忍心啊,我要陪映雪。”裴允贤故意逗他,果不其然,眨眼间,姬临霄便冲过来牵住了她的衣袖,跟个要糖吃的孩子,什么也不说,只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
她一刻不松口,他便一刻不松手,一刻不眨眼。
裴允贤最终只好乖乖投降:“好好好,坐你的车。”
姬临霄得逞了,笑眯眯地牵着她的手,坐进他亲王规制的红漆高头大马车上来。
车内自是富丽堂皇,林通在马车外问道:“殿下,走运河过江后再东行?还是走陆路往东过江再南下?”
按照流放地,自然是走陆路往东再过江更合适一些,可是范府与王氏密谋之事如鲠在喉,姬临霄便毫不犹豫地一挥手:“走运河,宁可绕远一些。”
车队应声启程,却不想一个船工打扮的人跪在了南门外,一见着他们便叩头喊道:“草民马勤,多谢九王妃援手!马勤无以为报,已联络好船队,护送贵人南下。瓜州渡口管事是草民的亲舅舅,听说此事后亦感激不尽,已将渡口最稳最大的船只调派过来,若九王妃不弃,且随草民上船吧!”
姬临霄掀开马车窗帘,将此人打量一番,视线与林通对上,林通点点头,表示此人无害。
姬临霄才转头看向裴允贤:“要不要理他,听你的。”
裴允贤往窗口凑了凑,如此一来,整个人都往姬临霄身上斜靠过来,以至于不经意间,不该被触碰的被触碰到了,不该有亲密接触的也都亲密接触到了,一时间,姬临霄成了被命运宠幸的幸运儿,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她看向窗外,今日的马勤换了一身船工的行头,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便应道:“投桃报李,理所应当。有你护送也免去我人生地不熟的烦恼,多谢了。”
马勤高兴极了,扬起眉毛起身吹了个口哨,便将他手下的船工都领了过来,齐齐叩谢裴允贤之后,引着车队上船去了。
几日后,船只沿河而下,于夜幕时分抵达苏州府境内。
夜深露重,繁华的苏州府还在几里地开外,城外的运河两岸,枯萎的芦苇荡随风飘摇。
马勤过来回话,说苏州府城门已关,只能在城外过夜了。
裴允贤这几日都睡不安生,不为别的,每次入夜后都感觉两边的芦苇荡里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
翌日清晨她唤醒岸边的芦苇,看看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可是把她吓了一跳,原来有一条小船一直尾随着他们,入夜后船上的人便会悄悄下水,跑到芦苇荡那边拿着几只西洋商人那里买来的望远镜,对着他们的船舱偷窥。
裴允贤不知这群人的来历,只等今晚再看看,若是依旧阴魂不散,她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这群登徒子。
果然,到了后半夜,芦苇荡那边又有了动静。
裴允贤索性起床,假装头痛,叫婉月去请容氏来给她看病。
她这一装病,把整个船队都惊动了,姬临霄甚至来不及穿衣服,只披着大氅便赶过来了。
第27章 纵火姑苏
夜深露重, 姬临霄站在船舱门口,一直等到小贺氏他们都来了才跟着进了房间。
其实早在前天晚上他便注意到了芦苇荡里的情况,只是一直按下不曾提及, 想等林通摸清了这群人的底细再做计较。
此时裴允贤忽然把人都闹了过来,看样子,好像也知道了什么。
他心里存着几分猜测, 待容氏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给出了一个“操劳过度,心神不宁”的断语之后, 他心中便有底了。
容氏出去煎药,小贺氏他们也都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姬临霄和婉月。
裴允贤便借口口渴, 把婉月支开了,婉月一走, 姬临霄便几步走近,坐在床边握着裴允贤的手, 用他粗哑难听的公鸭嗓问道:“可是想喊我来商议大事?”
……倒也不必这么自恋。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因为怕待会火起来的时候家人还在沉睡不方便离开,这才故意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听姬临霄这么说,只能怀疑姬临霄也知道了些什么。
便抬起头来, □□且坦诚地看向他的双眼:“我想用火攻, 但是你也许会怀疑我从哪弄的火。”
“怀疑?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只要是你做的, 都是合情合理的。你要是能无中生火,我还骄傲呢, 瞧瞧,我姬临霄的娘子, 多厉害!”姬临霄说着, 忍不住低头, 咬了口裴允贤的手指尖。
裴允贤嘶了一声,强忍着把手抽回来的冲动:“你做什么,属狗的吗?”
“前两日在马车上,你与马勤说话的时候吃了人家的豆腐,人家这几天也心神不宁,咬你一口发泄一下都不行?”姬临霄可委屈了,说话的时候,那小表情,像是被哥哥姐姐抢走了自己心爱的糖果似的。
裴允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想关马勤什么。
可是等她再一细想,当时马勤在姬临霄那边的窗外,而她坐在另一边,为了看清楚,自然要趴在姬临霄身上,因而发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肢体摩擦,也许这便是姬临霄所谓的吃豆腐?
再一想,当时自己好像手上是碰到了什么硬物来着,只是没留意,手擦过去之后直接摁在姬临霄腿上了……
莫非……
莫非那个硬物是……
裴允贤骤然想明白了姬临霄这两日躲着自己的原因,一张脸跟烧红后被浇上冷水的铁块,滋滋冒气儿。
姬临霄心里终于痛快了,他家这位小娘子可真不一般,他索性又咬了一口:“轻薄了人家就当做无事发生,你可真是个负心薄幸的坏女人!”
裴允贤脑子嗡嗡作响,没有经验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只得逞强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那都是意外,意外的事情做不得数!再说了,先帝早就定下婚期,你休要胡闹!说正经事了,待会火烧起来了,可就没法上岸了,万一那些人跳进水里,上船打劫,你可要护着大家。”
“无妨,我带的都是骠骑营的精锐,一个顶十个。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吧。”姬临霄依依不舍地松开裴允贤的爪子,想想还是有点不甘心,索性伸手,扣住她的脖子,趁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在她唇上轻轻一点,随后起身,准备溜之大吉。
好家伙!裴允贤长这么大,就没想过初吻会这么敷衍,这么草率!
她忽然怒了,喊道:“你给我回来!”
姬临霄便笑嘻嘻地后退,坐回床边:“娘子,唤为夫何事?”
裴允贤气鼓鼓的,像个塞满了坚果的仓鼠,她反手扣住姬临霄的脖子:“很好,小小年纪,别的不学,倒学会偷袭了,偷袭就算了,还想拍拍屁股走人?有这样的好事吗?”
“嘤,人家哪有偷袭,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姬临霄示弱起来,配上他那张婴儿肥的娃娃脸,简直犯规。
就是声音有点煞风景。
裴允贤心里疯狂鸡叫:啊啊啊,这样的小奶狗,我可以,我真的可以,麻烦你再多偷袭几下啊,你是白痴吗,听不懂女孩子真正想说什么吗?
脸上还要装作一副严肃不可侵犯的样子来,义正言辞道:“我不管,在我没准备的情况下,那都叫偷袭!”
“那你准备一下?”姬临霄嬉皮笑脸地,忽然凑近些,眨了眨他的星星眼,”准备好了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再偷袭了。”
裴允贤到底没绷住,忍不住笑出声来:“准备好了也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那我可以自己猜啊。我看现在就准备得差不多了,那我可亲了啊。”姬临霄不笑了,忽然严肃了起来,双眼微微闭合,呼吸放缓,轻轻地静静地,一点点往裴允贤身边靠近。
一股暧昧的气息氤氲在两人之间,从谈笑风生,到静默相对,由淡淡的一丝逐渐变得浓烈醇厚。
裴允贤被这样的气息牵动,脸上也没了戏谑的神色,浓密修长的睫毛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不断在她眼下掀起风浪,这浪潮闯进姬临霄的眼中,便卷起千般心思万般柔情。
他轻轻地捧起裴允贤的脸颊,亲吻了上去。
不想,婉月提着一壶刚烧的开水进来,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间的门板。
原本浓情蜜意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瞬间消散于无形。
姬临霄忙松开了裴允贤,差一点就吻上去了,这导致他现在心情很不爽,脸上骤然黑云压城,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出去出去!”
婉月吓了一跳,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倒好像真看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这么一折腾,裴允贤一点心情都没了,此时的她根本无法让澎湃的心潮消退,只得别过头去,另找话题:“差不多,该做正事了。”
“我的正事难道不是吻你吗?”姬临霄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
裴允贤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话,只是问道:“原先我在扬州城北做的那些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待会我再凭空放一把火出来,你会不会把我当做妖女?”
“真是妖女倒好了,妖女都喜欢轻薄美男不是吗?那你便做个妖女吧。”姬临霄这回答很欠抽,尤其是他又抓住了裴允贤的手,害裴允贤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咬人。
忙把手缩回来,这一缩,才发现根本缩不了了。
姬临霄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一枚和田玉的镯子,那低眉敛目认真为她佩戴的样子,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可爱。
以至于裴允贤倒是不介意真的去做一个妖女,祸害一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