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起刘学士的口气,好像不知道那些事?
当着刘学士的面,她不好意思问许裴昭,只是笑着说:“学士说的哪里话,我们阿昭去上值是抱着去学习的心态,并不是为了炫耀什么。”
刘学士笑道:“是我想岔了。”
送他们进去,安乐才问许裴昭什么情况,许裴昭道:“翰林院的人,大多沉醉于修攥书籍,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咦,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一直站到临近晌午的时候才进去,吩咐门房替他们看着门口,要是还有来宾,就把人迎进去。
从大门口走进里面,浓郁的牛油香味便在许府内漂浮,惹人口水直冒。
许裴昭牵着她,同她十指相扣,他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小声问:“今天我们请他们吃火锅能行吗?”
这又是安乐想出来的新吃食,用牛油熬制的特色红色汤底,让来宾自己涮菜。
前几天她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和许母还有些质疑。
毕竟哪有请人吃饭,不把饭菜做熟,端生菜上桌让客人自己煮。
可安乐当时也没反驳他们,而是做了一锅鸳鸯锅,他和许母吃红汤,她为了两个孩子,只能涮菌菇锅。
吃完那一顿之后,许裴昭和许母再也不说火锅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反倒是担心客人们会不会因为吃不惯火锅,闹出什么笑话。
安乐摇摇他的手,笑盈盈地说:“放心吧,我特地从烤肉店调了人手过来,就为了把今天这一顿宴席办得漂亮。”
其实安乐也不想弄个火锅就把人打发了,可是现在她身负哺乳两个孩子的重任,实在无心做那么多人都口食。
从烤肉店抽厨子过来帮忙,除了黑三,其他人都手艺她信不过。
也不能让一群学徒来做一场宴席,把这些客人打发了吧?
许府的脸还要不要?她身为厨子的脸还要不要?
思来想去,还是做火锅好。
做火锅底料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复杂,几个锅熬起来,只需要从烤肉店抽人手过来把菜切好就可端上桌。
两个人来到摆了桌子的庭院中,庭院已经像安乐预想的那样,客人们热火朝天地开始烫着菜。
最外面那两桌人看见他们来了,笑盈盈地同他们打招呼:“许修攥,没想到许夫人太会想办法弄吃食,这叫火锅的食物太妙了!我能吃好多!”
那人辣得嘴唇通红,已经微微有些犯肿,可是好吃的味道让他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安乐笑了笑:“喜欢您就多吃些,我们许府别的没有,菜管够!”
“就等夫人这句话了!”
几桌人都喜笑颜开,边吃菜边互相聊着天。
许裴昭看着他们都买账,粗粗松口气。
主人家这一桌在最里面,安乐和许裴昭过来时,桌上坐了岑夫子、靖邬、卢成等人。
她左看右看,问年芳:“我娘呢?我娘怎么没来?”
正夹着菜在红汤锅里烫着的岑夫子眉眼都不眨,淡淡地说:“你娘说院子里人太多,太吵她不适应,所以就在内院单独开了一桌,自己烫着吃,让你们顾好外面。”
然而真实的原因,却是许母怕京中旧人认出她来,勾起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恭亲王这个名字,早就湮灭在时间到河流里,被人忘却。
安乐担忧地看了眼内院,但是碍于人多,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俯过身对年芳说:“带回你若先吃完,你帮我去院里看看我娘,看看她缺什么,或者哪里不高兴了可好?”
年芳听到她的话,立马放下筷子:“东家若是担心,我这就去里面看看老妇人吧。”
“倒也不必……”
安乐按住她的手,让她吃完再去。
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来人家饭还没吃完,就把人赶去给她干活这种事情来。
许府的热闹自然瞒不过宫里,皇帝在御花园里行走着,同身边服侍他的公公说:“现在许府应该已经开宴了吧?”
公公躬身回答道:“回陛下,看日头应该是吃上了。”
皇帝负手走在前头,忽然问:“你说那丫头又会琢磨出来什么新吃食?”
他问话也不是为了让公公回答,他自顾自地说:“每每这个时候,我就遗憾皇兄走得太早。要是皇兄还在,他孙儿的满月宴,朕怎么也能去看一看。”
公公在后面恭敬地说:“恭亲王泉下有知,会感恩陛下念着他的好。”
皇帝顿住脚步:“你倒是会说话。”
顿了顿,他说:“朕差人送去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吧?”
第193章
宫里的东西送到许府的时候,来庆贺许家龙凤胎的宾客已经离去。
看着内卫一箱一箱地往府里抬东西,安乐扯扯许裴昭的袖子,小声问:“你最近做什么让宫里那位高兴了?”
许裴昭摇摇头:“是店里生意大好,交的税更多了吧?”
“没啊。”安乐也摇头,“本来是计划要开火锅店,这不是生孩子,把事情耽搁了嘛……”
他们俩谁都没弄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院里那一箱箱赏赐,只觉得都是些烫手的山芋
这时,一直看顾叮嘱内卫的公公满脸喜色走过来,将礼单交给许裴昭:“恭喜许大人好事成双,一举儿女双全。”
“哪里哪里。”
因为事发突然,安乐没来得及准备红包,只能随手摸出锭银子放到公公手里。
沉甸甸的银子压在公公手里,他脸上的笑意更甚。
甩了甩拂尘,他笑着说:“咱家就不打扰大人和夫人清净,回去向天家交差。”
“有劳公公。”
许裴昭和安乐站在门口送走了宫里派的人,这才折身回去,看如何处理院子里的那些东西。
回到院子的时候,许母正站在那里,动手翻阅箱子里有什么。
许裴昭忙说:“娘,这是宫里送来的东西……”
许母回头,当着他们的面,又掀开了一个箱子。
她拿出箱子里的布匹,抬手摸了摸:“不论是哪里送来的东西,既然送到了许府,那就是我们许府的东西,慌什么。”
她把布匹交给年芳,柔声道:“这是上好的蚕丝段,正好可以拿去给清月和悦安做衣裳。”
说完她又在这些东西里面翻找,安乐瞧了一阵,发现宫里送来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婴孩用得上的。
安乐拉着许裴昭到旁边,小声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这些东西,是那位送给我们家两个小崽子的?”
“……”许裴昭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你觉得那位有闲工夫关心臣子家里的内务吗?”
“哈哈哈哈……”她尴尬地笑两声,“说的也是。”
许母捡好了用得上的东西,看小两口脸上满是猜忌,出言宽慰道:“别想那么多,兴许是我们家有喜事,让宫里哪位大人物看着心里头高兴,所以顺带给我们赏了东西。”
安乐看了看院子里十来个箱子,很想说,如果真是这样的好事,请每天多来点。
大人物高兴就给这么多赏赐,那她还勤勤恳恳地赚什么钱,躺着等赏赐不香吗?
但她始终猜不到皇帝究竟是为了什么赏他们这么多东西,最终只能让人把东西都收进院子里,走一步看一步。
夜幕降临,许裴昭见安乐要抱着衣物去洗漱,忙放下手中书籍,取了衣物同她一起出门。
安乐刚要说什么,他牵住她的手,柔声道:“我让他们帮忙把浴池灌满了热水,一个人洗,好像有点浪费?”
当初买宅子的时候,其他装潢他都没有提出什么建议,唯独在装主院的净房时,他说什么也要在这边装个大池子。
他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自然是瞒不过安乐,但她什么都没说,顺着他的意思,让工匠做了个可供人来回游几圈的池子。
走进净房,不远处的池子氤氲着雾气。
清澈的水在里面安静的躺着,能看到池底下漂亮的大理石纹路。
许裴昭拉着她一步步朝水池走去,她脚尖触碰到微烫的池水时,不受控制地蜷了蜷。
察觉到她的停顿,许裴昭回过头,无声地看着她。
他虽没说话,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在问她为何停顿。
安乐笑了笑,一脚踩进池水里,身上的裙摆瞬间被打湿,没入水中,开成一朵漂亮的百合。
水不算深,堪堪没过心口,长及腰间的黑发半数落在水中。
许裴昭牵着她的手,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他揉揉地说:“我会小心一点,嗯?”
白色的中衣漂浮在水面,随着水波荡漾,化作孤舟,乘风破浪。
池水时而翻滚汹涌,时而缓和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水拍打在池壁上,破碎成无数晶莹剔透的浪花,扬道到空中,再落回水中,称为渺渺沧海里的一黍。
当浪潮渐渐恢复平静,安乐靠在池边,仰头看眼睛红得发黑的人。
她揽着他的脖子,喑哑问:“还没够?”
低头亲亲她额头,贴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它饿了这么久,只吃一碗饭,怎么可能吃得饱?”
似故意要逗她,他说:“你看,筷子都举起来了,小乐给饭吗?”
轻轻捶打他,她嗔道:“我说不给,那你就不吃了吗?”
低低笑着耳边响起,他咬着她的耳垂使坏:“但我更希望,小乐和我一起快乐的享用这餐美味佳肴。”
话音落,筷子朝着期待已久的盘中餐伸过去,却因用力过猛,撞到了瓷盘的边缘。
错失菜肴,他又稍稍将筷子收回些,再次朝着看中的那块菜夹过去。
好菜总是让人垂涎,就这这道菜他便能吃一整碗饭。
来来回回,直到整盘菜都被他捡干净,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露出满足的神色。
安乐眼前冒着黑点,腿肚子的肌肉忍不住抽搐。
四肢无力的她几乎是挂在许裴昭都臂弯中,脑袋空得说不出来话。
好一会神志重新回到脑子里,她扶着她,气若游丝道:“够……够了吧?”
再不够,菜就要受不住了。
怕她坐到水中,许裴昭揽着她的腰,待她到水池台阶边坐下。
温热的池水漫到脖子,发丝完全落在水中,在水中翻滚,好看极了。
他抬手抓住她的脚弯,替她按捏小腿肚子,不轻不重的力道捏得安乐昏昏欲睡,她微微往后靠,把脑袋放在最上面的台阶上。
心心念念的人毫无防备地在旁边展开四肢,要不是怕她被台阶伤到后背,他立马就起身而上。
一言不发地抄过腿弯将她抱起,水珠落到水里激起“哗啦啦”的声响。
突然腾空,安乐顿时睁开眼,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被他带到软榻边,软榻上铺了厚厚的黑色毛毯。
水渍将毛毯打湿,上面的绒毛纠结拧在一起,整洁中出现少许的凌乱。
肌/肤被黑色衬托得愈发白皙,看得许裴昭眼睛快要烧起来。
他俯下身,封住想说话的唇,一吻尽后,听着她喘/气声,压着声道:“你若觉得累了,接下来我出力便好,嗯?”
安乐被许裴昭从净/房里抱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隐隐发亮。
已经昏昏欲睡的她,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在碰到枕头的那一刻,立马沉沉地睡过去。
许裴昭只是浅浅的眯了一阵,到了平时起床的时间立刻睁开眼。
他亲了亲她熟睡的脸庞,低声道:“我去上朝了。”
安乐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晌午。
许母和年芳一人抱着一个小家伙来房中找她,许母打趣道:“我们小清月和小悦安找了一上午的娘。”
当即安乐羞红了脸,抱过正咿哦呀呜的许清月,不好意思看许母。
许母知道是玩笑开太过,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出去。
等许母走了,年芳抱着许悦安过来,也打趣道:“小乐姐,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安乐瞪她一眼,娇嗔道:“你别现在笑话我,等你日后嫁了人,看我怎么笑话你。”
说到这件事,年芳脸色僵住。
太过明显的转变,让安乐想不注意到都难。
她把许清月放下,伸手接许悦安抱一会,趁机随口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年芳揪着衣摆,想了一会才开口:“小乐姐,我家里其实已经给我看了门亲事。”
安乐看她脸色凝重,试探问:“你不想嫁?”
这个时代不论男女,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然安乐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但她自认为没有立场去干涉、去改变别人。
未经他人之事,只是站在她的立场去出言建议,兴许接过并不会尽善尽美。
兴许她的建议是好意,可是,最后的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年芳也是因为跟她那么久,才敢吐露实话:“我心里有人了。”
讶异地看她一眼,安乐道:“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年芳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方便不方便,我心悦店里的雁子,可雁子好像心里有别的姑娘。”
“这你也知道?”
安乐目瞪口呆。
所以在她待产的这些时间里,她的员工不但暗恋她另一个员工,这段隐秘的暗恋还疑似三角恋?
年芳垂头揉搓衣角,无奈地勾起嘴角:“自打我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我就去试探过雁子。听他的语气,好像心里头也有个姑娘,所以我才自愿离开烤肉店,来许府帮衬你。”
安乐不知道该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同情道:“感情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是你喜欢就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