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他中肯评价。
安乐笑了笑,又继续准备下一道菜。
今晚不止他们一家三口吃饭,还有秦三爷这个客人,做的东西就不能太过于随便,显得待客不周。
取八个鸡蛋,蛋清蛋黄分离,分别打散后,洗张荷叶切成细丝放到蛋清中调匀,放入少量的盐。
锅中放油,倒入两勺鸡蛋清液,透明的蛋液立刻变白,夹杂在期间的绿色荷叶愈发惹眼。
在蛋清即将凝固前,锅铲把半凝固的蛋饼推到一边卷起来,而后又往锅中刷油,继续下蛋清,重复之前的动作,把鸡蛋饼卷成一个四四方方的蛋卷。
“以前你是不是做过这个?”
许裴昭隐约觉得眼熟,但是之前安乐做煎蛋卷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麻烦。
“你还记得呀?”
她手里不停歇,边卷蛋卷边回答道:“之前在宁禾镇我有做过一次煎蛋卷,这一次是利用同样的做法,又有少许的不一样。”
话说完,那透明的蛋液也全部用完,锅中只有一个白绿相间的鸡蛋卷摆在里面。
这时,她忽地又往锅中刷上油,金黄色的蛋液被倒进去,在它即将凝固时,被卷到白色的蛋卷上。
黄色蛋皮遮掩住内里的鸡蛋,这回变得和之前许裴昭见过的蛋卷一模一样。
等她将蛋卷卷好,夹出来放到砧板上切开,就见小卷外表金灿灿的,内里却是白绿相间,像上好的黄金被镶嵌在成色漂亮的白玉翡翠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卷摆进盘子,柔柔地说:“这菜本来叫荷叶鸡蛋卷,但是这名字太俗气,太接地气,又有个名字叫金镶玉。”
“却是金镶玉。”
许裴昭忍不住夸赞。
还有什么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
除了这些素菜,她又做了糯米鸡蒸上,一同上气的还有荷叶蒸排骨。
确定好两道荤食,她把秦三爷摘的那些荷花拿了几朵过来。
一片片花瓣被摘下,小心洗净后,调了炸面糊,把花瓣在面糊里裹一圈,下锅油炸。
粉白的花瓣在油锅里漂浮,色泽慢慢变成金黄色。
因为花瓣薄,并不需要炸许久,眨眼间她将金黄色的花瓣捞出,取了个大盘子,按照莲花盛开的样子摆盘。
白瓷盘里,金黄色的莲花叶片层层叠叠,细细的白砂糖自天上撒下来,似初绽的荷花上挂上了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露珠。
安乐看着这道菜忍不住有些可惜:“要是有萝卜能雕个莲心就更完美了,可惜得等冬天才吃得着。”
许裴昭却说:“这样也是极好的,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绝妙菜肴。”
厨房里其他人十分赞同他的话,纷纷点头应和。
这年头,谁见过用荷叶荷花做一桌菜出来?
真不愧是小夫人,奇思妙想数不胜数,叫人叹为观止。
菜做好,总管张罗着下人准备上菜。
许裴昭依旧是在后面等安乐,等她洗净了手,才同她手牵手一起去往饭厅。
饭厅里,秦三爷和许母看见满桌的菜品,皆是目瞪口呆。
特别是秦三爷,他就没想过安乐真能用那些荷花荷叶做菜,而且还这么一大桌!
安乐给每个人都舀上一碗翠绿的粥,许母瞧着十分讶异:“这粥居然是绿色的?”
“嗯哪。”她淡笑,“我用荷叶煮的水熬制的荷叶粥,所以色泽呈绿色。”
她夹块荷叶饼放到许母盘中,继续解释:“荷叶有清暑化湿之功效,像盛夏实用最为妥当。”
“哦?”
秦三爷听她这样说,立刻喝了口粥,软烂的米粥里荷香十足,却没有其他异味,异常的爽口。
几个人聊着天享用这顿夏季限定的晚餐,除了炸荷花,另外四道菜一扫而空。
许母说:“荷叶粥、糯米鸡、荷叶蒸排骨、荷叶鸡蛋卷还有荷叶饼,明明都是荷叶做的吃食,但每一样的味道都不尽相同,好吃极了。”
这时,安乐把炸荷花推过来:“吃完饭,现在最适合吃这道甜品,你们尝尝。”
摆盘精美的炸荷花,怎么看怎么都不像道吃食,许母有些不忍心破坏这幅绝美的作品。
“总觉得夹走一块是罪过。”
安乐笑:“食物被浪费才是罪过,好好的吃掉才对得起食物的诞生。”
为了响应她,许裴昭第一个去夹。
已经放了有一阵,但着炸荷花并没有回潮,筷子触碰到的那瞬间,发出酥脆的声响。
在安乐期待的目光下,他咬一口,油炸之后的荷花少了几分莲香气,多了几分蛋液香。
薄薄的荷花碎在了嘴里,身上挂着少许的糖粒,不齁甜,但甜味的存在感却很强烈。
他只吃了一片,中肯评价道:“是好吃的。”
但是再多吃一块他就不太喜欢——毕竟他向来不那么爱吃甜食。
倒是许母和秦三爷两个人对这道炸荷花爱不释手,不一会儿便将这朵漂亮得不像话的荷花吃干抹净。
因为天色逐渐晚了下去,怕秦三爷回城多有不便,许母让总管去安排,收拾个偏院出来,让秦三爷落脚。
安乐和许裴昭为了尽主人之谊,也当是为了饭后散步,送他去偏院。
到了偏院,秦三爷看着装潢雅致的小院,再次感叹着:“老板娘,你们这次能租到这么好的宅子,真的是走大运。”
她敷衍道:“是呀是呀,真是走大运了,你羡慕嫉妒恨吗?”
将他送到院子,许裴昭提着灯笼,和她手牵手在府里散步。
他们绕着府里的池子,感受夜幕降临后徐徐而来的微风,好不惬意。
“真好,要是能像这样和你悠闲地过一辈子,好像也不赖?”
相交的手一甩一甩,他们顺着石板路慢悠悠地前行,惊奇不少蛰伏的萤火虫。
金绿色的微光在身侧飞舞,安乐忽然起了好奇心,伸出手去抓。
手过之处,萤火虫蹿得飞快,一只萤火虫落到她鬓发间,一闪一闪,闪着了许裴昭的眼。
“别动。”
他小心将萤火虫取下来,扔向空中放生小虫。
安乐却看见,有萤火虫也落到他的发间,在他如墨的黑发间,点上玉色。
突然觉得要是能在他发间簪上支玉簪也是好看的,她在心里盘算,等回了京城,要去买许许多多的玉簪,让他每天换一支,戴给她看。
她看他的目光太久,久到许裴昭完全无法忽视。
他喉头滑动,视线落到她脸上。
冷白的月光照得她脸似在发光。
“在看什么?”
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安乐理直气壮地说:“看我相公。”
她一蹦一跳,垂在腰间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弧度:“我相公怎么这么好看呀,每天都迷的我神魂颠倒。”
牵着她的手忽然拉着她往后拽,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怀中。
眉心忽热,是他额头抵过来。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这夜色中闪着光:“招我?”
“这就招啦?”
她踮起脚,飞快在他唇上嘬一口:“那这叫什么?”
如小狐狸偷到了鸡,又欢喜又狡黠。
牵着她的手松开,扶住她的后脑。
上方的人侧头盖下来,却发现她完全没有要躲的样子。
甚至,还没等大军兵临城下,本该死守的城池自觉打开大门。
城中守卫还十分热情地出城相应,拉着大军深入内城,要把酒言欢。
“呀!”
不只是谁的惊呼惊扰了这场两军建交的喜宴,许裴昭睁开眼看过去,就只看见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安乐环着他的腰,埋首在她胸前偷笑:“怎么办,好像被人看见了。”
他重新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散步:“看见了就看见了,我同我自己媳妇亲热,又不需旁人指手画脚。”
她抠抠他掌心,打趣他:“许娇娇你矜持点,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呵……”他低笑,“传出去不好吗?”
最好传得人尽皆知才是,这样他和安乐的名声彻底捆绑在一起,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不知道她已有家室,会心悦她、爱慕她。
她,只能是他的。
但内心的这些小阴暗他不愿意让她知晓,他怕吓着她,更怕她知晓后,觉得和他在一起有压力,想要逃离他身边。
勾了勾嘴角,他忍不住在心里自嘲:许裴昭啊许裴昭,你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垂下眼,他说:“你要是不高兴,往后我尽量克制,不会坏你名声。”
这时身侧传来拉扯感,她落在后面止步不前:“你在想什么?我才巴不得把你和我锁死,叫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都知道,你许裴昭是我的。”
第214章
许裴昭敢肯定,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否则她不敢这个时间这么招他。
他克制不住手上的力度,死死地捏着她的指骨。
“嘶,你轻点,拉疼我了。”
她不高兴地埋怨了几声,似要缩回手去。
他却不容她退缩,将手中灯笼塞到她手中,弯腰抱起身前人:“疼?”
健步如飞地朝回去的方向奔去,他沉声道:“我当然会好好疼你。”
几乎是在明示,安乐锤他几下:“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可箍在肩膀上的手愈发用力,隐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你先招惹我的。”
好像一切发生得都那么顺理成章。
她被迫抓着窗框,咬着唇,失神望着头顶的月亮。
刘海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额前,又黏又沾。
但她无心去管,所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起。
反反复复的充/盈,让她眼中的焦距愈发扩散。
月长和麻令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带着暑气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打在身上。
把汗水吹干,变得黏糊糊,让人更加难受。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吓得安乐绷紧了背脊,无神的眼中重新举起焦距,她惊慌道:“有、有人……”
谁知换不来身后人的怜惜,反倒是激起了他恶作剧的心思。
耳侧忽然靠近一道热息,他故意说:“那小乐可要注意,这只隔了一道墙……”
伴随着他的话,是驻军扒寨,收拾好所以的行囊,做最后的背水一战。
脚步声越来越近,抓在窗框上的那双白皙的手背青筋四起。
不知何时,指甲深陷进木头里,戳出一个个月牙。
而她僵硬得像块紧绷的石头,浑身都在发抖。
不敢控诉他,怕另一种不适宜的声音抢先出来,让外面的人听见。
热泪盈满了眼眶,瞬间坠落下去,砸在许裴昭的手背上。
即将获得胜利的军队,忽然停下搏杀,并带着刀刃有序退离城池。
脚步声渐远,他小心翼翼地掰正她,看到她眼泪簌簌直落,心里揪痛。
“别哭了。”
指尖抚过她眼睑,俯身拥住她。
知道院外无人了,安乐这才敢放松,“啪”地一声,一巴掌糊他背上。
“坏。”
“嗯,我坏。”
他毫不犹豫地承认,小心探过手去,把窗户拉上,遮住偷窥的月亮。
又掐着他的腰狠狠地拧,她继续控诉:“你明明知道,只有我们俩的时候,随便你怎么折腾我从来都顺着你,刚刚还有外人,你怎么敢?”
要是她真不小心喊出不该喊的,明天出去还叫别人怎么看她?
“我错了。”
他认错极快。
等她哭够了,他才说:“每天夜里都会有个人从外面过,我问过总管,是住在附近的聋哑人,夜里出来收夜香。”
所以,哪怕是她没忍住,其实外面那人既听不见,也不可能说出去。
听到他的解释,安乐又锤了他一下:“你就是故意吓我。”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慢慢拉开两人间距离,他低头亲吻她鼻尖。
他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听见她的声音?
别说是听,就是想他都不允许。
她是他的,无论哪里都是,他不会让任何人有窥视她一分一毫的几乎。
“不想原谅你。”
安乐气得踩他一脚,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般恶劣。
多坏的人啊。
就为了欺负她,故意骗她,故意吓她。
刚刚她真被吓住了。
谁知他却蹲下身,抱住她的膝盖弯,像抱小孩那样将她抱起。
“那我努力伺候好小乐,小乐会原谅我吗?”
他几步走到椅子边坐下,扶着她膝盖分与两侧也坐了下去。
被迫中止征战,还未博出胜负的军队叫嚣着、颤抖着。
“到底是你伺候我,还是我取悦你?”
安乐没好气地瞪他。
却眼睁睁看着他拿起放到旁边的发绳,捉着她的手来到蓄势待发的大军跟前,把发绳紧紧系到官兵的颈脖上。
他握着她的手,双眼通红:“你不允许,我就不能出来,可好?”
他什么都没说,可安乐却能从他脸色上看到他究竟有多难受。
她作势要去扯开发绳,却被他捉住手腕:“别心疼我,这是我让你不开心的惩罚。”
从夜幕到天明,当发绳终于被扔到地上,安乐大脑放空地看着房梁,不敢相信发生过的事情。
他说要让她愉悦,便没食言,一直以她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