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盯着许裴昭的脸……吞口水了?
怕是她脑中生出的幻觉,她立刻看向许裴昭。
就见他嘴角慢慢向上勾,那笑容在说:你居然看着我吞口水诶。
“轰!”
恼人的羞充斥她整张脸,她不管不顾站起来,却因脚腕的疼,整个人扑了出去。
她紧紧闭着眼睛,等待撞击地面的疼痛到来,迷糊中撞进了一个皂角香与书卷香的怀抱之中,耳边响起许裴昭关怀的惊呼:“小心!”
预料中的痛没来,安乐小心撑起一直眼皮。
视野里,花海在翻涌,清风送来阵阵花香,她靠在许裴昭的怀里。
双手无措地举在空中,她只觉思维好像停滞住了似的。
正当她打算站直身躯,从他怀中退离,一双大手却从她后背交叉,将她轻轻拥住。
微风徐徐,吹动脸颊边的发丝骚动。
发丝好像被吹进了心底,扫得心尖尖痒痒颤动。
“你……”
刚“你”了个字,话卡在嗓子眼里。
她要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抱她?
还是问他为什么不松手?
思绪凌乱,不知该从何说起时,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声线:“伤到没?”
本能摇头,却在脸颊触碰到他温润的下颌时,她僵直不敢动弹。
脸颊上似还留有他下颚温度,那温热的触感由点向外扩散,烧了开去。
正当她以为他要松开了,又听他说:“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去哪里唤我便是,当心别伤着你的脚。”
“我……我还没习惯走哪儿指使别人帮忙。”
软绵绵的声音在他怀中响起,安乐这才惊觉,她居然也能像这般撒娇。
刚想跟他解释,她大多数说话都不是这样,却听耳边一阵轻笑:“那小乐当是要多练习才是。”
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安乐不知是因为他那阵悦耳的笑声,还是因为他的话语。
落后一拍的心脏不甘示弱,又加紧速度追了上来。
慌忙推开他,安乐转过身背对着他,忍不住捂住心口。
那里“噗通噗通”快得吓人,上辈子她跑完三千米都没这么刺激。
“那……那啥,刚……刚刚谢谢你扶住我,我……我们……回……回去吧。”
话一出口,安乐整张脸皱到一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结巴成这个样子!
许裴昭听着还不得嘲笑她。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低低的轻笑从身后响起,他柔声道:“好,回去吧。”
他说完便站过来,轻车熟路勾住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回去的路似乎变长了,长到她终于在他眼角下,发现了一颗黑色的小痣。
那颗痣平日里被他纤长的睫毛挡住,只有这么近的距离仔细观摩,才能探其踪迹。
“回来啦?”
许母的声音响起,才把安乐神思唤回。
她这才察觉到,许裴昭已经把她抱回了院子里。
慌不迭地推许裴昭胳膊,示意他快把她放下。
当着许母的面搂搂抱抱,这这这……这多不好!
然而许裴昭根本不理会她,径直抱着她到炉子边,把她放到椅子上。
他蹲在她脚边,伸手去碰她的脚腕,见脚腕的扭伤没有加重,才放下心来。
他的举动让安乐更加不好意思,她看了看许母,慌忙解释:“刚刚我在那边又扭伤了脚,所以阿昭才抱我回来。”
许母却一脸她都懂的表情,端着绣花用的东西,含笑说道:“哎呀在外面坐了这么久,可把我这老年腰给累得哟,我得进去躺会儿缓缓。”
安乐欲哭无泪地看着许母姗姗离去,她想伸出尔康手,大喊一声:娘!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您看到的这样!
然而她想解释的对象已经进了屋,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生怕安乐觉得她打扰了他们。
安乐:“……”
“这藕炖了有些时候了吧?是不是该夹出来了?”
许裴昭在锅上闻了闻,浓浓的藕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安乐:“!!!”
光顾着这头,差点把锅上还炖着的藕给忘记了。
她连忙揭开锅盖,锅中的汤汁已经变色,变成清透的淡红色。
忙拿起备好的红汤下入锅中,而后是红枣和冰糖,拿着汤勺慢慢搅拌,谨防红汤和冰糖粘锅。
慢慢锅底的汤化开,汤汁变得更加红润,褐红色的汤汁里,正红色的枣子浮在上面,围在莲藕身边,安乐又拿过锅盖盖上,继续闷煮。
空气里的藕香逐步多了些枣香,还有丝丝的甜蜜混在其中,令人心情渐好。
“咕噜咕噜——”
锅中的汤汁烧开,发出阵阵声响,安乐立刻揭开锅盖,边舀汤汁边往藕身上浇灌。
红得发褐的汤汁由清快变为粘稠,从勺子上低落下去的时候,拉扯起细细的红线。
锅中的藕也不复最初的藕白色,而是变成了漂亮的朱红色,因为糖的作用,藕身表皮亮得反光,这道糯米莲藕便算是制作完成。
“阿昭阿昭,快去把砧板和菜刀拿出来。”
许裴昭得令往厨房走,刚走两步又听身后响起她急迫的声音:“还有碗筷!三份!”
“知道啦。”
他请摇头,去把她要的东西拿出来。
砧板入手,安乐迫不及待地把藕夹出来,用筷子按住藕,小心翼翼地切下去。
分开藕时,中间拉扯起细细白白的藕丝。
切下去的藕界面,粉红粉红,透亮得紧。
每一个藕眼里都装满了香喷喷的糯米,米缝之间也隐约有一丝丝的红色。
她把藕切成一指宽的厚片,斜斜摆成一排,放到碗里,再从锅中舀出一些粘稠的汤汁淋到上面,看着越发诱人。
昨晚这一切,她回头大喊:“娘!快出来吃好东西!”
“好,你们先吃着。”
安乐立刻把糯米莲藕端到许裴昭面前,满脸期待地对他说:“快尝尝。”
许裴昭夹起一块藕,刚放到嘴边,浓郁的蜜香味扑鼻而来。
甜腻腻的味道里,枣子的味道反而没有那么的浓厚,若有若无氤氲在其中,好闻得紧。
他咬下一口藕,刚出锅不久的藕还留有微微的烫,脆生生的口感里,蕴含着另一重软软糯糯。
莲藕本身的清甜与糖的蜜香合出二重奏,一前一后融进藕和糯米之中,让人欲罢不能。
“咦,这个好吃。”
许裴昭称赞道,只是吃了一块之后他并没有打算再来一块的冲动。
天天腻腻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只是他没有那么喜欢。
这时许母从里屋出来,她闻着空气里的甜香,笑道:“还在屋里我便闻着了香味,乐儿又做好吃的啦?”
她夹了块糯米莲藕,一块下肚立马又来一块。
连续吃下去三四块,许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她说:“真好吃,我好喜欢这个糯米莲藕。”
安乐把她和许裴昭的反应记下,并在心中记着:许裴昭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
做的糯米莲藕还剩了两节,许母和安乐都吃不下了。
许母说:“要不……又给你爹送些去?”
安乐点头应下:“成,那我把剩下的莲藕分成两份,这份送我爹,另一份送瓦叔。”
许母立刻无条件夸赞道:“还是乐儿安排妥当。”
做好划分后,安乐按照计划执行,只是在临出门前,许裴昭将她拦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让她出门。
他从她手中夺过食盒,一本正经地劝解道:“跑腿的事可以让我去做,你好好在家歇息。等日后你腿伤好了,你想去哪儿我都不拦着。”
“可是……”
“没有可是!”
许裴昭提着盒子往外走,留给她坚决的背影。她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唇角溢笑。
他这一去便是小半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进屋之后他猛灌了几大口水,等放下杯子他看着安乐,讲述他在村中听到的事:“瓦叔告诉我张富贵走了。”
“走了?”
安乐不解地看着许裴昭,不太理解“走了”这两个字是什么含义。
“今天有人在村口看见张富贵背着包袱走了,说是有人在隔壁镇上给他找了个好差事。”
第52章
“有人给他找了差事?”
安乐对上许裴昭的视线,在他黑沉沉的眼中,瞧见了一抹深思。
她前脚才让陈末对张富贵下手,后脚就有人在隔壁镇给他介绍了份活干,未免也太巧了。
除非……
“是陈末干的。”
她肯定地说道。
陈末倒是聪明,用这种方法把张富贵他们弄去隔壁镇,也不会脏了他的手。
可一想到张富贵他们非但没吃到苦头,反而真的去隔壁重新开始新生活,她气不打一处来。
握紧的拳头锤到桌上,她磨牙凿齿地说:“倒是便宜这帮混混。”
许裴昭走过来,轻轻摸她的发顶,悄声安慰道:“别气,为了这么帮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宽大的手掌按压在头顶上,一遍遍轻抚,瞬间安乐便忘了方才在气什么。
所有注意力都记挂在头顶那只手上,随他的走势颤动。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人,现在乖得像小猫咪汤足饭饱之后,慵懒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感受到她变化,许裴昭眼中含笑,只是在看向别处之时,黑漆漆的眼眸里,染上狠厉。
第二天安乐起了个大早,打算把昨天采的花瓣都处理了。
坐在院子里,把采来的花瓣拔下来,放到盆里,花蕊花茎全都不要。
许母出来看到她在辣手摧花,不禁好奇道:“乐儿你把这些花瓣取下来做什么?是要做香膏吗?”
香膏?
安乐摇摇头,那可是她的知识盲区。
她边扒边同许母说:“我打算用这些花瓣做点鲜花酱,往后可以做别的吃食。”
“鲜花酱?”
许母顿时来了兴趣,她端着凳子坐到安乐身边,拿起一朵小红花,仔细观摩安乐的动作。
就见她一手捏着花托,一手飞快拔花瓣,宽厚的花瓣被她攥在手中,直到手里拿不下后,她再放到盆里。
学着她的手法,许母捏住花瓣往后拉,没废多少功夫,她脚边便多了不少花蕊。
“你还别说,这样扒花瓣,感觉心底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许母笑着又抓了支花,熟练地将其薅秃。
“是吧!”安乐赞同的点点头。
扒花瓣的过程实在太爽了,简直就是解压神器。
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安乐和许母扒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昨日摘回来的花全部清理完。
往盆中倒入清水,花瓣层层叠叠压在盆里,随着水流的方向开始逆时针打转。
因为花瓣娇嫩,稍稍使劲便会破损,安乐在漂洗花瓣的时候,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在盆中用指腹清洗花瓣。
洗好的花瓣尽数捞出,摊放在簸箕里,晾去水汽,正好许裴昭从屋内出来,他立刻自觉地端走洗花瓣的水。
处理好花瓣,安乐这才说:“今日我想去镇上,阿昭陪我去好不好?”
边说她边给许裴昭使眼色,许裴昭立刻明白她为什么要去镇上。
还没来得及帮腔,许母拒绝的声音已经在旁边响起:“你的伤还没好,再过些日子去好不好?”
求助看向许裴昭,安乐双手合十。
如果是别人她还能狡辩几句,但面对许母她真的没办法说不。
许裴昭有种一物降一物的错觉,唇畔溢出笑,他清清嗓,淡淡说道:“我和小乐一起去,娘您就放心吧,没事的。”
见他们俩心意已决,许母叹口气,只是在他们临行前依着门口叮嘱:“那你们当心些,千万别再加重乐儿的伤势。”
*
坐在黑三家门外不远处的茶摊上,安乐不禁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里?”
许裴昭抿了口茶水,微微苦涩的滋味令他下意识皱住眉。
他放下茶盏,看向黑三家紧闭的大门:“仅凭张富贵离开这一条,你并不敢肯定是陈公子出手。只有来确认元昌他们也都去了隔壁镇,那才真是陈公子动的手。”
说着说着,黑三家的大门向内拉开,露出了黑三那张老实巴交的脸。
他提着潲水桶从门内出来,放到门前,等收潲水的人自行来取。
往回走的时候,他不经意的目光正好落到安乐和许裴昭身上,肉眼可见他的眼中突然迸发神采。
三两步走过来,黑三兴奋不已地说道:“好巧安姑娘,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你们。”
“哈哈,是好巧。”
安乐汗颜,她专程在这里蹲他,能不巧吗。
看到黑三,安乐心下一沉。
难道……还真是有人给张富贵介绍活做,他躲过一劫?
就听黑三又兴奋地说:“安姑娘你不知道,我学着你那天做菜的方子,在家里熬了锅鲫鱼汤,那味道真是鲜美无比,我这辈子都没尝过这般好喝的鱼汤!”
“噗——”
一口茶水喷出来,安乐惊愕地望向黑三。
他说啥,他学着她做了冬瓜鲫鱼汤?
担忧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黑三突然神情懊恼:“只是那天我没有买到冬瓜,就用豆芽替代了一下,但是味道依旧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