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身前的影子伸出手来,把安乐拦住,他冷冷地看着安乐,不带一丝温度地说:“姑娘还是把钱袋子交出来,莫要走上歧途。”
安乐抬眼看去,来人长发干净利落地束到脑后,身穿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配有长剑,看起来就像是个侠客。
火气“蹭”地一下蹿了上来,安乐跳起来指着他大骂道:“你他妈才是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没看见姑奶奶我在逃命吗?那个人是人贩子,把我拐到此地,要把我卖入青楼!”
侠客似乎也没料到居然是这种情况,他没有表情的脸龟裂,呆愣愣地看着她。
安乐被他这表情气笑,恨不得扇他一耳光:“所以你就信那人贩子的一面之词便把我拦下来?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愧疚一辈子吧!”
说话间元昌追了上来。
他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盯着安乐的眼光似要吃人:“怎么不跑了?你跑啊,我看你现在玩儿哪儿跑。”
安乐怨恨地瞪了一眼侠客,掏出匕首同元昌对峙:“我倒是想问问你,我跟你有多大仇怨,你居然要把我卖入青楼。”
“你居然好意思问我有多大仇多大怨?”
元昌红着眼睛怒吼道:“要不是你找人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和矿主签卖身契,我会在这里受苦受累吗?”
他说完就伸手要抓安乐,她忙挥动手中匕首,逼着他后退几步,抓不到她。
“你有病吧?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我若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还在宁禾镇上摆什么烧烤摊,卖什么烤串。”
虽然是她要陈末把他们赶出宁禾镇,但她没让陈末把事情做这么绝。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要怪到她身上她才不认。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信?”元昌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偷听到别人谈话,说我们几个都是被指名骗过来的,最近和我有仇的除了你还有谁?”
说完他趁安乐喘息的空档,一把拍中安乐的手腕,将她匕首打飞。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安乐手腕吃痛,匕首飞了出去。
没了能威胁到他的东西,他勾起嘴角冷笑道:“你刺我呀,我看你现在怎么刺我。”
话音落下,他便扑过来抱住安乐,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回拖。
头皮痛得好像要被撕裂,安乐捂着头挣扎。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敌得过男人的大力?
挣扎间,她看到那个侠士依旧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她大吼道:“你不是见义勇为的侠士吗?一个弱女子在你面前被人贩子抓走,你的侠义心肠难道就不管了吗?”
她刚喊完就觉得眼前一花,方才站了人的地方空空荡荡。
那一刻,绝望袭上心头。
“我不能让你带走这个姑娘。”
冷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乐心中升起希望。
原来这人不是要走,是去拦住元昌。
虽然刚才是得了侠士的帮助才把安乐拦下来,但元昌对他这种人可没什么好感。
他冷冷睨侠士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道:“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和我的兄弟都不会客气。”
“真是好笑,你让人家帮你拦下我的时候,怎么没嫌人家多管闲事?”
安乐趁机拱火。
此刻她巴不得那个侠士再热心一点,最好和元昌两个人打起来,她才有机会寻找逃跑的时机。
侠客在听了安乐的话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出手拽住元昌,捏着他的手一转。
“咔嚓”错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元昌惨烈的叫声,安乐只觉得紧绷的头皮被松开,她立刻捂着头离得要多远有多远。
侠士拎着元昌,毫无温度地问:“你是拐子吗?”
“我当然不是!”元昌疼得嗷嗷大叫。
“你见过哪个拐子承认自己是拐子的吗?”
安乐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本是宁禾镇上的人,今天下午,我在街头等我相公来找我,这可恶的拐子找人把我迷晕,然后把我从宁禾镇托运过来。”
边说眼泪刷地落下来,她哭道:“可怜我一良家女,差点就被卖入青楼,这位大侠您侠义心肠,一定要救救我这个弱女子啊!”
她说的那一长串话都没引起侠士注意,但“宁禾镇”三个字,却让他眼神变了变。
他看着安乐问:“你是宁禾镇的人?”
“嗯,怎么了?”
侠士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对着元昌的胸口拍了出去。
元昌吃不住他的力道,被这股大力推得向后猛退几步。
他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傻了。
侠士却在这时看着安乐说:“你带我去宁禾镇找人,我今天救你如何?”
“成交!”
不就是找个人吗?别说找人,就算是找鬼,她今天也要答应。
见她答应,侠士看向元昌的眼神一横,三五两下把元昌打趴下。
刚还上蹿下跳的元昌躺在地上直呻唤,那惨状让安乐看到觉得舒服极了。
这时,侠士对安乐说:“走吧,带我去宁禾镇。”
虽然安乐也特别想立刻回到宁河镇,但她却面露艰难地说:“大侠,我这也是第一回 出镇子,还是被人迷晕带出来的,你觉得我认识回去的路吗?”
侠士:“……”
他面色难看的看着了安乐一眼,转身就要走
安乐忙在他身后大叫道:“你别急着走啊!我虽然不认识路,但今天下午他们才抓到我,晚上我就在这里,说明两个地方距离并不远,明早我们问问其他人不就知道路了吗!”
离去的侠士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跟上。”
安乐松口气,心情转危为喜,捡起地上的匕首跟了过去。
那侠士把她带到了一家客栈里,给她要了间房。
安乐在他要离去之时,轻声问:“你去宁禾镇找什么人?你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正好认识。”
那侠士想了想,一边回忆一边说:“年纪大概六旬,生性古板,特别喜欢做学问。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看书。哦对了,他对时事见解非常生远。”
随着他的描述,以为十分儒雅的高人在安乐心中生成。
她想了想,发现并不认识这样的人,于是安乐摇头说道:“我应该不认识你说的人,不过没关系,像这种有学识的人,一般都在书院里。如果不在书院,那书院的人也认识,正好我认识一位书院里的先生,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他,拜托他帮你找人。”
“那就有劳了。”侠士说完,转身离去。
他走后,安乐合衣躺上床,一夜无眠。
天刚亮她便爬了起来,去外面等候侠士。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侠士比她还要早。
她出来的时候,那侠士已经坐在大厅里,还点了两碗粥和馒头,默默坐在那吃。
安乐凑过去,看见桌上的东西轻声问:“这是请我吃的吗?”
“嗯。”
安乐欣然坐下,拿起一个馒头,一口咬下去,差点没把她牙给崩了。
“我去,这馒头怎么这么硬?”
但她也只是吐吐槽而已,本来她就不对这里的食物抱什么希望。
她慢慢把馒头掰碎,放到碗里跑着,然后对侠士说:“既然你今天请我喝粥,等到了宁禾镇,我也给你露一手,请你尝点特别的东西,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侠士也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反而说道:“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就出发去宁禾镇,我有要事在身。”
安乐瘪瘪嘴,心说:她也想早些回去,昨夜一宿没归,想必许母和许裴昭一定担心坏了。
吃过饭,客栈小二牵着马出来交到侠士手中。
他习以为常地接过来,抛给小二哥碎银子,帅气地翻身而上。
他等了半天,见安乐依旧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催促道:“还等什么?走吧,赶路要紧。”
安乐看他如此自然地催促,目瞪口呆。
这人真的脑子没问题吗?
他骑着马,催她走,是想让她用两条腿追马的四条腿?!
她冷冷地看着侠士,用眼神再说:你想让我怎么走?
这下侠士好像才意识到问题,他问:“你会骑马吗?”
第66章
安乐翻白眼,生硬扯动嘴角,无力吐槽:“请问少侠认识哪个平头百姓会骑马?”
光是买马就是笔不小的费用,普通人家根本开销不起。
那侠士看了她一眼,从马背上跃下来,对候在客栈门口的小二哥招招手,冷冷地问:“镇上哪里可以租马车?”
小二哥满脸和气的揣着手,弯腰勾背,恭敬的站在他面前讨笑:“客官您听仔细叻,出了这条街,拐弯便是租马车的地界。”
“谢了。”
侠士又扔了块碎银子给小二哥,小二哥脸立刻笑得稀烂。
*
回到宁禾镇,安乐立刻带着侠士往家的方向赶。
他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差这会功夫,而她得先回家去报平安。
刚进村,正好遇上行色匆匆的瓦叔从村里出来。
安乐趴在马车上唤他:“叔您去哪儿?怎么这般急?”
“安乐?”
瓦叔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车上的她。
复看了眼侠士,瓦叔把她从车上拽下来,拉着她到旁边小声嘀咕:“你昨晚究竟去哪儿了?你爹和许裴昭找了你一宿,你怎么……”
他顿了顿,神色不善地瞥了眼坐在马车上的侠士,声音压得更低:“你怎么跟个男人一块回来?这要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瓦叔自以为说得小声,却不知在他说完这话后,侠士立刻看了过来,甚至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几分,像生怕和安乐扯上关系似的。
面对瓦叔的质问,安乐连忙摆手:“叔您想哪儿去了,哎呀我现在没时间同您说这,我娘和阿昭在家吗?我现在便回去找他们。”
“许裴昭刚回去喘口气,你也快回去吧,你这回是真把他们给吓着了。”
“行,日后有时间我再来谢谢您,我先回去找我娘。”
安乐立刻带着侠士马不停蹄地往回走。
侠士打量周遭,冷不丁地说道:“你说过要帮我找人。”
“找,肯定找。”安乐说道,“但你得想让我回家报个平安。”
“行吧。”
侠士应下,按照她的指示前行。
车轱辘碾着碎石子,压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在看到许家小院的那一刻,安乐什么都顾不上,立刻从车上跳下去,朝着许家奔过去:“娘,阿昭,我回来了。”
下一刻,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院子里冲出来。
青色的影子眨眼间晃到跟前,猝不及防被他死死箍住,那力道大得令她险些喘不过气。
许裴昭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抖得厉害:“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等我?我从书铺回来便没了你的踪迹,你是想急死我吗?”
他的关心像是个讯号,冲进安乐耳里,惹得眼眶莫名烫起来。
鼻尖酸得发痛,她回搂住他,紧紧抓着他的衣摆,呜咽道:“我差点回不来了……阿昭,我差点回不来了……”
从昨夜开始一直憋在心里头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爆发,所有的后怕也在这一瞬涌了出来。
豆粒大的泪珠没入他的衣襟,她躲在避风港里,大声哭诉委屈。
风声、鸟叫声逐渐远去,只有少女的哭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悲鸣。
许裴昭紧紧搂着她,她的哭声化作一只鬼爪,残酷地把他心肺全攥到一起,猛力撕捏。
来自五脏六腑的痛在体内蔓延,他眼中布满浓浓的自责。
要是昨日他带着她一同去往书铺,怎会让她遭遇此等祸事。
轻轻顺着她的后背,他不住亲吻她的发顶,颤着声安慰她:“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呢。”
渐渐哭声变小,变成细细地啜泣。
一直紧绷着弦的安乐终于松懈下来,在他怀中哭着失去了意识。
心疼地将她打横抱起,许裴昭抱着她回去,进入院子便见许母担忧地站在门后。
她看见许裴昭抱着安乐回来,忧心忡忡地说:“快抱乐儿回屋去睡,昨日之事该是把她吓坏了。”
许裴昭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回房。
小心替她脱去外衣,拉过被子为她盖上。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花,许裴昭心疼地将泪珠拭去,捧着她的脸,黑漆漆的眼眸里闪过恨意。
安顿好安乐,他又赶紧出来,去见站在外面的侠士。
他找出来的时候,许母正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清汤面递给侠士:“这一路多谢大侠照拂我儿媳,饿了没,吃口面吧。”
原本侠士很想硬气地说他不饿,但看着透明的褐色汤底里,细细的面条飘散其中,肚子不争气地先叫了出来。
许母笑了笑,把碗塞进他手里,垂眸说道:“尝尝吧。”
微酸的香味蹿入鼻里,侠士没忍得住,挑起面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热汤面带点酸味,嚼劲十足,没多久他便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吧?”许母收掉他手中的碗筷,笑着说,“这是我儿媳妇研究出来的吃食,我做得不如她十分之一。”
这时许裴昭走过来,他掀开衣摆跪到侠士面前:“多谢大侠路见不平救下内子,否则内子不知得受多少委屈。”
侠士慌忙拉他,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许裴昭却摇头说道:“或许在大侠眼里这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事,但对我来说,却是犹如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