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禾镇时,鹭安书院一直流传着岑夫子的传闻。
该夫子铁面无私,上课虽风趣,却是个不讲情面、不吃亏的主。
这回来了淮安书院,不管是淮安书院的学生,还是淮安书院的夫子,没少给他们三个下绊子。
但岑夫子却一反常态地吃下这些哑巴亏,他很难不猜想,岑夫子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只不过,什么计划都不如让安乐出气重要。
哪怕只是寒窗苦读,他也有信心高中,不需要投机取巧,博其他的东西。
回到房间之后,安乐终于露出疲惫之意,趴在桌上不动弹。
今天起了个大早,行了半日路程后,还爬了那么长的阶梯。
爬上来之后,她也不得休息,忙前忙后又是大半天。
现在终于可以歇息片刻,紧绷的神经松下去,她像摊软泥趴在那。
关门转过身来的许裴昭,看到她累趴了的样子,心里抽搐地犯疼。
哪家姑娘会像她这样辛苦,又要照顾家中老小,又要寻山问水,来照顾他?
走到她身后,俯身搂住她的腰,埋首在她耳边轻说:“今日辛苦了。”
微弱的哈气打在而后,安乐不由自主地扭扭腰,别扭地支开耳后,离他远一点点。
虽然她很喜欢同他亲近,可是耳后那块像是什么开关,只要被他碰到,腰间就痒得厉害。
感受到她的别扭意,许裴昭若有所思地看着刚被他吹过气的地方,眼神变得有些幽暗。
泛着粉色的耳后,被他刻画进心里,他强迫自己别开视线,享受现在同她拥抱的静谧时光。
安乐休息得差不多,她扭了扭,侧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心里头生起淡淡的喜悦。
她喜欢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能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许裴昭的怀里。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拥抱,她都觉得无比的欢喜。
白日里,她拼尽全力去奋斗、去拼搏,为的不就是能让他们的小日子变得更好,劳累之后能得他的一个抱抱,她便觉得一切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偷偷往他靠过去,在他脸颊上盖上独属于她的烙印。
被偷袭的人慢慢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慢慢绽开笑:“怎么了?”
安乐摇摇头,笑着说:“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更好。”
圆溜溜的杏眼里,幸福的光芒在闪烁着。
那份幸福传达给许裴昭,他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
呼吸在交织,胸腔里的心脏在不断跳跃。
她克制不住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到他脸上。
最终,期待许久的温柔终于同她贴上,不同于过往的每一次,他只是静静地贴在那里。
随着呼吸越来越滚烫,越来越灼人,他才慢慢辗转反侧,却依旧没有进攻的打算。
这是克制而又温存的一吻,没有那种世俗的欲念在其中。
他只是柔柔地磨蹭,用行动告诉她,他也希望,这一刻能永永远远地保存下去。
反倒是被他温柔以待的人,受不了这不温不火的动作,被撩拨得心跳快得爆炸,心底也有股子火在烧。
绥靖之策攻打的城门,原本只需好好静守,攻打的官兵到了时辰,自动便会撤离。
但按捺不住的城门却在这怀柔的攻势里,主动丢枪弃甲,打开城门,放敌人进入内腹。
原本已经放弃了攻入城池里的兵,忽然暴露本性,他们撕碎了温和的表象,变得残暴而又凶狠。
两边步兵交战,皆拿出了至死方休的意志,誓死和对方纠缠到底,要分出胜负、分出死活。
终是以主动放弃防备的兵力先露了怯意,她仓惶而退,战倒而捂着心口喘气。
大战之后是元气大伤,累得虚脱的兵,只能喘着粗气,听候胜利者对她判刑。
虚虚揽着她,许裴昭亲亲她的发顶:“你在房间等我,我去打水回来洗漱。”
说完他扶着她趴到桌上,看着她发丝尖露出的粉红耳坠,眼中浮过笑意。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安乐趴在桌上忍耐不住跺脚。
明明他也没接过几次吻,怎么他越来越会!
腿肚子在抽搐着,还残余着脱力感。
每一回和他接吻,她都好像死里逃生般,浑身力气像是被他吸光了似的。
要是照这样下去,只要被他一个吻就打趴下,她还怎么运用丰富的理论知识,教他下一步。
她不止馋他的亲吻,她还馋他身子!
气恼中,许裴昭端着热水回来,安乐忙收好腿,不敢乱动。
她可不敢让他知道心底里的那些想法,她还想在他心中保留一丝丝天真纯洁的印象。
许裴昭拧了帕子过来,伏在她耳边说:“抬起头来,该洗脸了。”
安乐忙起身去接帕子,手指刚碰到暖暖的帕子,却被他躲了过去。
带着湿气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把她脸上的碎发理到耳后别着,然后他小心谨慎地拿着帕子,替她擦脸。
热气腾腾的帕子碰上脸,所过之处皆留下一片红晕。
此刻安乐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帮她洗脸……
坐在面前的佳人脸色越来越红,乖巧任他侍弄。
许裴昭边擦,心里头又生出些邪念:已是替她洗过脸、洗过脚,下一次,还可以帮她洗哪里呢……
目光落到从领口延伸出来的颈脖,在灯光下,雪白的肌肤被镀上了层暖黄。
他喉头滑动,心里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他忙捏着帕子转过身,双手浸到盆中,企图让水给他降降温。
只是,盆中不是凉水,只会让他的邪念愈演愈烈。
匆匆拧过帕子,他随意擦了擦脸,不敢转过身去面对安乐。
而那边,安乐已经从那小鹿乱撞的慌乱之态中恢复过来。
她强装冷静,站起来在屋里寻盆:“洗脚盆在哪里?我去打水回来。”
许裴昭却阻止她,不让她动手:“我来。”
当他再次端着盆水进来的时候,安乐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眼熟。
先前她脚崴了,许裴昭也是这样端着洗脚水从外面进来。
回忆带起阵酥麻之意,在脚背上蔓延。
她又回想起那日,被他抓住的脚踝,以及他虔诚捧着她脚的样子。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乱了。
安乐慌忙站起来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她不要许裴昭再像那样给她洗脚,她怕她把持不住,就此把他扑倒。
许裴昭默默勾起嘴角,显然她的态度告诉他,她想起来了曾经的事情。
把水盆放到他面前,他准备故技重施,去碰她的脚。
谁知安乐却后退两步,红着脸说:“要不……我们一起洗吧?”
一起洗,总该不会被他捉住脚踝。
那姿势太羞耻了,只是想想,她便有些受不了。
只顾着心里头的那些想法,她没注意到许裴昭渐渐按下去的眼神。
他咽了咽口水,沉沉地看着她,极尽克制地说:“好。”
雪白的足衣被剥落,掉落到旁边。
不大的水盆里,挤入了一大一小两双脚。
因为空间狭小,安乐不得已只能踩在许裴昭的脚背上,她能感觉到脚底除了水的温度,还有另外一种滚烫。
盆中雪白的小脚衬托下方的那双脚肤色偏暗,但两双脚放到一起,却意外的和谐。
忽然,许裴昭弯下腰,擒住脚背上的小脚,沿着她的脚背,插/进指缝里,慢慢揉搓。
突然被擒,安乐下意识慌叫,许裴昭却抬起头来,别有深意地说:“夜深人静,当心吵了岑夫子他们。”
本来没什么,被他这样一说,倒好像是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乐下意识扣紧脚趾,指缝间的异物却在此刻被放大到极致。
缩紧的脚趾,在他脚背上划出一道道印记,而捉着她脚腕的那只手,也在此刻加了几分力。
脚底下是他的脚,脚背上是他的手。
莫名的她生出几分进退维谷的错觉,有种已经落到了许裴昭的手里,逃不出生天。
极尽折磨地洗完脚,安乐含泪躺上床。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提议什么两个人一起洗,先让许裴昭洗,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想是这样想,但当身后床铺凹陷下去之时,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过身,滚到许裴昭的怀里。
多日不曾枕着他入眠,今晚入睡终于有了几分踏实感。
紧紧揪着他衣沿,感受这股熟悉的、有些催眠的书香气。
许裴昭躺下来,怀里多了熟悉的娇躯,他空了许久的心,也终于有了安定。
自从和安乐分别之后,每晚困意不到极致,他完全无法入眠。
终于重新拥抱住让他心心念念的人,淡淡的皂角香,令他万分着迷。
垂下头,埋在她香肩上,将她搂得更紧。
失踪许久的困意难得在月亮还没高挂上枝头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
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交颈而眠,两道平和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里,缓和地交织在一起。
好久没睡过如此安稳的一个觉,第二天安乐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是黑的。
小扇子似的睫毛微颤,她抬眼近乎痴迷地看着,还在熟睡的那个人。
熟睡时的他,和平日里的他其实差别不大。
都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在那里,让她心动不已。
抬起手,指尖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划过,她得意的笑。
这么好的人,往后只能和她大被同眠。
被触碰的那个人,忽然睁开眼,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被下腰被搂紧,还有硬物抵着她。
就听他哑声道:“醒了?”
第126章
空气愈发焦灼,呼吸好似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安乐不自在的动了动,下意识后退,远离让她感觉到危险的地方。
只是在转身之际,忽然被许裴昭擒住。
他紧紧拥抱着她,像烙铁般的手臂化作锁链,阻止她所有的行动。
他垂首到她耳边,声音蕴含警告:“别动。”
否则他不保证,不会伤害她。
退路被他封死,她只能僵直身躯,聆听他不断加速的心跳。
能感觉到他的手臂温度逐步攀升,就像是染上高热的病人,烫得像冬日里暖手的汤婆子。
灼热的呼吸不停喷洒,落在她脸颊上。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她却知道,他在压抑。
脑海中忽然回忆起那日,他难忍心火,边落泪边被迫直面的模样。
那是高山上的雪莲,忽然迎接了一场春雨。
雨珠顺着花瓣坠落,后坐力带得花瓣摇曳不止。
散发着幽暗的香,惹人垂怜。
微微发抖的手回搂住他,安乐此刻的心跳也快得要爆炸。
她紧张地吞咽唾沫,抬起眼皮,对上他的视线。
身旁人也瞬间僵直,像木头倒在她身旁,硬邦邦的伫立在那里。
见他如此,她反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哪怕佯装镇定,她依旧只敢小声问:“要……继续吗?”
她把选择权交给他,若他想,她便应。
只是不说话不知道,话音脱口而出,她才发现她的嗓子也哑了。
好似砂纸摩擦过,不好听,却为这夜晚,添了分不一样的氛围。
许裴昭听到她的问话,气得呼吸不畅。
他极力忍耐,不想变成登徒子。
她倒好,居然在这个微妙的时间里,问他这样的问题。
紧紧绷直脊梁,他生怕克制不住,让心底的那只恶魔撕破温柔的假面,奔涌而出。
若真变成那样,他怕是会活剥生吞了这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小猫咪。
然而,小喵咪却像是不知道危险。
轻轻转过透露,杏眼露出狡黠的光。
她不躲不闪,再一次试探道:“阿昭……我问你话呢。”
小猫咪变成了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变得狭长。
名为理智的枷锁在摇摇欲坠。
许裴昭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立刻化作了黑洞,要将所看到的一切,尽数吞噬干净。
终于,手指轻抬,抵上她的下颚。
带着狂怒,他低头而下,要叫她领略惹怒神明,会有怎样的下场。
终究信徒被教训,拜倒在神明的脚下,忏悔她大胆冒犯,也为之付出了代价。
而发怒的神明也慢慢归于平静,不在为难他最忠实的信徒。
像顺小猫的毛般,抚摸她的头发,他微微凶狠地问:“还乱说话吗?”
可是,得到神明宽恕的信徒,在逃脱惩罚之后,立刻又变得大胆起来。
她再次抬起头,望进那双令她着迷的眼睛里,气若游丝地撒娇:“阿昭……”
“轰!”
许裴昭的大脑闪过雷鸣,他简直要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崽给气死了!
他那么努力地忍耐着,就是为了防止他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一时冲同误伤了她。
可她倒好,像是吃了豹子胆似的,不停伸出细软的小爪子,试探雷区,究竟会不会引来天雷震怒。
恩狠狠地钳制住不听话的小猫,捏着它命运的后颈皮,阻止她再调皮捣蛋。
骤然被他擒住,安乐下意识慌乱了半秒。
但封锁她所有退路的是许裴昭,那个让她心甘情愿奉献一切的人。
因此,她不躲不闪,在心里为自己加油鼓气。
只是她却不知,脸上的绯红,已将她的羞怯出卖得一干二净。
这是她爱了那么久的雪莲花啊,他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世间情仇。
而他所感受的一切都是她带着他尝试,带着他领略。
只是这样想着,她便成为无所畏惧的人。
仰头贴上他的薄唇,如愿能看到他眼神大变。
她内心在窃喜,在狂欢,在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满足。
许裴昭不动弹,任凭小猫崽亲昵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