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的俞衡渠面有忧色,“阿悦,句容城的事尚未了结,黎家从矿山中取出来的那一本魔功,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会落到何人手中。”
秦悦也跟着皱眉,似懂非懂道:“所以,俞大哥打算从源头查起,看看杜家能有什么线索?”
“正是。”
第五十三章 今日犯桃花
二人入城时,申时刚过,正值落日时分。
晚阳斜挂,一城余晖。
一阵欢快的喜乐声,隐隐飘荡在钟陵城的上空,显然是有人在办喜事。
秦悦朝着那方向张望几眼,想起这城中凡人着急嫁女儿避祸的心态,心中怅惘,也不知那些匆匆出嫁的女子,能不能遇上良人?
走神的秦悦差点被一个壮硕妇人撞上,还好俞衡渠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揽了过来。
妇人一身大俗大艳的打扮,步履匆匆,看着似有什么急事。
她似乎也没料到会撞上人,躲避不及之下差点闪到腰,立马破口骂道:“长没长眼睛啊,没见你老娘我有急事吗?”
秦悦深吸一口气,试图讲道理:“大婶,明明是你撞的我。”
妇人根本不管这些,对着秦悦“呸”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然而气势汹汹的妇人在扭头的瞬间,立马脸上一愣,接着她极快变脸,对着俞衡渠笑成一朵花的模样,“这位公子,哪里人啊?成家了吗?”
语气说不出的兴奋。
俞衡渠往旁边一退,避开妇人靠上来的身形。
妇人扑了个空,也不着恼,目光灼灼似贼,对着俞衡渠直接从头到脚打量了个够本,简直越看越满意。
她着急的事儿,这不就有着落了。
秦悦绕上前,直接往妇人身前一站,挡住她的目光,语气不善道:“这位大婶,你干嘛呢?”
一大把年纪了,别为老不尊!
妇人见又是这女子,撇了撇嘴,“你这小女子赶紧让让,我这有几门上好亲事,正愁找不到出彩的好后生,你哥哥我看不错,不如跟我去试试?”
说完毫无预兆地抓向秦悦的手腕,口中嫌弃道:“我看你也长得不错,要是平时,我定给你保一桩好媒,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这些日子城中后生抢手,女子可没什么市场。”
秦悦使巧劲挣脱妇人的手,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俞衡渠有些吃不消妇人的目光,蹙着眉头还算客气拒绝道:“多谢美意,我二人皆并不需要。”
妇人却不肯罢休,拨开秦悦挡事的身影,口中急道:“这位公子你别急着拒绝啊,你这品貌,娶个天仙回家也使得,我给你慢慢挑着,包你满意。”
妇人姓文,是这城中的媒婆,一双眼阅人无数,一个照面就将俞衡渠的出生揣摩了大概,虽不知具体来历,绝对是个金龟婿。
想起城中那几家大户开出的丰厚赏金,文媒婆更加卖力了些,只可惜对面的人却并不打算领情。
“不必!”
俞衡渠再次直言相拒,并开始冷了脸色,同时将秦悦拉过挡在身后。
妇人毫无眼色,更不打算放弃,“咱们钟陵城的赵员外,林员外,张员外都要嫁女儿,你要是肯,我文媒婆带你一家一家的相,直到你满意,如何?”
秦悦吃惊不已,俞大哥今日犯桃花?
不过这个文媒婆怎么像个拉皮条的。
俞衡渠脸色一肃,低斥道:“这位夫人请慎言,我初来此地,不管是哪家要嫁女儿皆与我无关,莫要连累几位姑娘名声。”
妇人脸上有些讪讪,却依然没放弃,“见一见又不少块肉,这几家员外都是家财颇丰之家,你不管……”
俞衡渠眼神陡然锋芒逼人,硬生生将妇人接下去的话截了回去。
他看了看一旁明显神游天外的秦悦,心中升起一点颓丧,眼眸微暗。
俞衡渠一边拒着文媒婆,一边看着某位心不在焉的姑娘一派浅白和真诚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此生不换!”
此话直接将秦悦惊得回神,陡然对上了俞衡渠的目光,不是,俞大哥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她认识吗?
也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点不适,有一点在意,还有一点酸楚。
妇人想起那几家开出的丰厚赏金,再次厚着脸皮道:“不碍事,公子这样的品貌、出身,就算娶回去十个八个,也不是不可以。”
俞衡渠脸上明显有了怒气,碍于教养,却又不能甩脸走人,他再次看了一眼秦悦,将手负在身后,冷声道:“此事我说了不算,你问我身旁的这位姑娘吧。”
秦悦瞪大双眼:!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妇人恍然大悟之色,懊恼道:“原来是情妹妹和情哥哥!”
懊恼来得快,去得也快,转过头就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着秦悦道:“我说小姑娘,你要大度些,这世上有钱有势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拦是拦不住的,还不如主动些,搏个好名声。”
秦悦看了俞衡渠一眼,暂时将他的话抛在一边,他多半是想借她脱身而已,这倒也没什么。
想到此处的秦悦,站上前来打算与这妇人辩个输赢。
“敢问这位大婶,你给你家夫君纳了几房小妾?”
见妇人脸上一僵,她又接着道:“你丈夫出去喝花酒,你银子给足了吗?应当不会在心中怨他让你独守空房吧?”
妇人想起家中那个懦弱丈夫,第一个念头是,他敢!
她一时语塞,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听这几句话,就知道眼前这姑娘是个泼辣的主。
妇人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脾气上来了就想撒泼,被察言观色的秦悦一句话堵了回去:“哦,我忘了说,我手中这剑可是杀过人的。”
“再告诉你一句,我这人霸道,我的夫君只能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敢拈花惹草,腿都给他打断!”
说完也不管妇人是何脸色,拉上隐隐笑意的俞衡渠就走。
明显懒得再和妇人废话。
俞衡渠眸光灼热看着秦悦,几息后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微微撇过目光,“阿悦的话,我会记在心中的。”
秦悦转过头,什么话?
不过她倒是很想问一问,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转念一想,大略是随口一说吧。
她要是一本正经的问出来,岂不是令大家都尴尬。
二人在城中转悠了小半个时辰,按照计划,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进去,依然是一左一右,互相为邻。
夜半十分,秦悦对着一墙之隔的俞衡渠敲了敲墙壁,随后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两人,先后跳上客栈房顶。
此次二人有了经验,弄了身夜行的行头,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秦悦带着些怅然的声音感慨道:“俞大哥,现在想来,咱们第一次夜行时未免也太过敷衍了些,难怪会被黎明一眼就认出来。”
俞衡渠但笑不语,从怀中掏出一条跟黑色不太搭的白色手帕将脸蒙上,口中催促道:“走吧。”
秦悦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黑色面罩,不是应该蒙黑色的吗?
而且那条手帕看起来略有些眼熟。
二人提纵身形,向着杜氏的府邸飞去,两道身形悄悄融入前方的黑夜中。
不出两刻钟,二人便摸到了杜氏仙府附近。
华贵仙府,守卫森严。
哪怕有夜色掩映,也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
秦悦感慨一番,就见俞衡渠从容自若跳进了杜府中,她急忙跟上。
“阿悦,跟着我。”
见秦悦点头,他便在前领路,压根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模样。
钟陵杜氏玄门世家的名头不是白担的,门内三五弟子不时巡逻各方,府内要害重地皆有人层层把守,想要潜进去本应该不会太容易。
可惜,架不住有内贼。
俞衡渠领着秦悦直奔书房的位置,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俞衡渠如同长了透视眼般,一路上妥妥当当避开了杜氏巡逻的弟子,直到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杜氏居然有高手坐镇!
俞衡渠脸上思索之色,他和阿悦一路闯过去,怕是会被那人发现。
见事不可为,他回头给秦悦打了个绕行的手势,好在秦悦知机的没有多问,安静跟在俞衡渠身后。
绕了些路下来的二人,渐渐靠近了书房的位置。
一道禁制将整个书房罩住,没有出入令牌,怕是只能硬闯。
秦悦指了指书房外的禁制,无声问道:“令牌?”
杜纯节给了俞衡渠一枚进入杜氏书房的令牌,他们二人此次就是冲着此事来的。
俞衡渠示意秦悦退后一步,直接掏出枚令牌抛上头顶一尺开外,禁制应势被打开一条缝隙,可暂容人通过。
他当即拉起秦悦快速通过,而那一道入口也在身后瞬间闭合。
秦悦紧张得一颗心怦怦跳,心中庆幸还好有杜纯节的令牌,不然二人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
可惜她放心得太早了!
书房前一把大锁,将门锁了个严严实实。
九十九步都走了,要不将锁劈开吧?秦悦心中跃跃欲试。
俞衡渠一把拉住想要拔剑的秦悦,指了指房顶,示意秦悦跟他上去。
二人翻上屋顶时,刚好躲过巡逻到此处的几名杜家弟子,俞衡渠找到杜纯节所说的一角,将上面的琉璃瓦一片一片揭下来,直到足够二人通过。
“果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秦悦跟着俞衡渠悄然落到书房时,忍不住小声感叹了一句。
俞衡渠在黑暗中失声一笑,借着微弱的月色直奔密室机关处,几下将密室门弄开。
“阿悦这话不假,走吧,咱们去看看‘家贼’卖给咱们的人情,到底值不值钱?”
俞衡渠打头,秦悦随后,二人靠着月石散发出的微光摸进了一条长长暗道。
暗道折进地底深处,一路上竟还设有机关暗弩,二人都是机警之人,走得还算顺利。
第五十四章 愿尽绵薄之力
密道尽头处一间三丈长宽的石室,里面大大小小堆放着不少封起来的箱子、玉匣等物,显然这间密室是用来存东西的。
秦悦见俞衡渠没有反对,小心打开一个箱子,却差点被里面的东西晃瞎了双眼。
珠光宝气,一箱值钱宝贝!
再打开一箱,里面整整齐齐藏着剑匣,不用猜便知道里面是灵剑。
这分明是杜家的宝库!
秦悦按了按激动得怦怦乱跳的心口,对着俞衡渠感叹道:“都说杜氏豪富,果然名不虚传。”
身为一个穷鬼,此地对她伤害有些大了。
毕竟世界的贫富参差,总是那么大。
俞衡渠感受着此地的灵力波动,找到了一个放得极隐秘的玉匣,仔细观察后,双手结印开始解除上面的封印。
秦悦一时被吸引了目光,靠近几步,猜测道:“藏得这样严实,里面定是什么要紧东西。”
俞衡渠微微嗯了一声,“咱们破开外面的封印看看就知道了。”
玉匣上的封印并不难破,至少对俞衡渠而言并不难,不过一时半刻,秦悦就听到了一声“咔嚓”声。
随着一道暗锁跳动的声音,小巧玉匣应声而开。
二人面前,打开的玉匣中整整齐齐叠着几块丝绢,秦悦小心拿出一张,展开细读。
“钟陵醉酿造古法。”
“俞大哥,这好像是杜家灵酒的酿造秘方。”
杜家以灵酒在玄门颇有些盛名,难怪会将自家的灵酒秘方藏得这样严实。
俞衡渠将剩下几张丝绢也细细看了一遍,果然都是灵酒古方,想来是祖上传下来的,对二人来说,算是毫无价值。
看完后,二人又将东西小心放回了原处。
再次仔细翻找起来,却始终无果。
“看来咱们今日是白跑一趟了。”
秦悦说完后,又觉得不对,看着打开的几箱宝贝,乐观调侃道:“不对、不对,这么多宝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怎么能算是白跑一趟?”
俞衡渠闻言微愣,半响后敛眉浅笑,自荐道:“阿悦,我家里也有不少灵物、古董,你要是喜欢,我以后让人放在你房里,你可以慢慢欣赏。”
秦悦噗嗤一笑道:“俞大哥,你可真是古道热肠,都说财不外露,你就不怕我见财起意,直接赖在你家不走了?”
俞衡渠心道这样岂不是更好,“欢迎之至。”
秦悦顿时没了脾气,白吃白喝这种事,说说就算,真干出来了,她怕是得先唾自己一口。
于是转移话题道:“咱们不是还要去一趟方家吗?”
俞衡渠见此也不勉强,想了想道:“咱们再去书房看看。”
二人原路返回书房,抹黑四处收索一阵,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最终只得无功而返。
在二人离开杜府,御剑而去之时,杜府客院中有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拿剑追出房门,却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半响后,到底又折身而回。
***
杜府和方家,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秦悦二人一晚上直接将钟陵城跑了个来回。
雕梁画栋,富贵以及。
方家不愧是钟陵城的凡人首富,光是府邸就能窥见一斑。
如果说秦悦与俞衡渠二人刚刚探过的杜府,还要矜持着玄门世家该有的风范的话,眼前的方府便是人间富贵窝。
不过,却给秦悦与俞衡渠二人带来了小小的麻烦。
“俞大哥,这方家挺大的,咱们路不熟,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书房的位置。”
杜氏虽然更大,但架不住有杜纯节这个家贼在,他们二人压根没怎么浪费时间。
两人此时藏身在一处院墙下的阴影中,俞衡渠抬头看向不远处,沉吟道:“到不一定要找书房之类的地方,咱们四处逛逛未尝不可。”
这方家也不知招揽了多少修士,府内灵息斑驳,让人忍不住怀疑方家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