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说什么她都不要再走前一世的老路了。
  俯首用银牙咬断绣线,拉扯起来,很快锦布只余密小的点点针眼,她择了金色和银线在手里慢慢搓成一根。
  忽听脚步走动的声音,是潘衍,看她面前摆着针线笸箩,双目炯炯有神,随口道:“还不睡么?”
  冯春开门见山地问:“你可记得来桂陇县前的事?”
  潘衍踢蹬掉鞋履,头挨枕打个长长的呵欠:“我在桂陇县才上了你阿弟的身,其余皆不知晓!”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陆叁章   燕生细说人妖事   将军得利尽迷魂
  翌日,燕十八前来礼见冯春:“那日实非故意将巧姐儿遗弃,是她自己跑进人群再也不见。”说完这话又觉十分虚伪,有损其术士正道之光,欲要直言,潘衍接过话去:“他那日在追踪大妖,一时疏忽,却也情有可原。”又看向巧姐儿:“你能原谅燕哥哥吧?”
  巧姐儿笑嘻嘻地点头:“我喜欢燕哥哥。”
  燕十八嗓子一噎,我要她原谅,妖孽......喜欢我你不配!
  冯春便笑了:“既然巧姐儿都不计较,我若在怪责你反显得小家子气。”又问:“青天白日岂会有大妖出没呢?”
  燕十八回道:“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如今世道艰难,众生惑乱,我说天下之人,以十言之,二分皆为妖魔诡怪幻化,或为僧侣,或为商贩,或为歌女,或为乞丐,或居高府深宅,或宿市井街头,或深山荒林,或大河田野,形形色色有之,大多人畜无害,谦恭掩形以求安稳于世。”
  “人有好坏之别,妖有善恶之分,那凶狠狡诈者不甘只炼形为人,还要采精气拜星斗至通灵变化,积修正果而得道升仙,因是旁门左道危害人间,必有术士降妖除魔卫道。”他顿了顿:“春娘子若不信我这番言辞,便再无往下说的必要。”
  冯春颌首:“你说就是。”
  潘衍替巧姐儿解着九连环,有些啼笑皆非,暗忖她能不信么,这位可是同道之人。
  燕十八继续道:“昨晚在船板偶遇花娘,朝潘生施展媚术,我用照妖镜现她原形,是一尾银鱼妖,终日靠吸食阳气修炼成人。镜里显她仅余颈至胸前鳞片,可见残害多起,我飞剑钉住她妖身,扒抽她妖骨,再踢入河中任其自生灭去了。”
  冯春凝神听着,看他腰间所持那剑锈迹斑驳不像很厉害的样子,遂饶有兴致地问:“你那照妖镜可能给我一观?”
  燕十八严词拒绝:“术士宝物皆有灵性,不可轻易拿出供人观赏亵玩。”
  冯春抿嘴轻笑,并不勉强,细打量他,年纪虽不大却满脸肃正,甚是英气,且言语诚恳朴实,不像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巧姐儿拿着潘衍解开的九连环,跑到燕十八跟前:“燕哥哥陪我玩。”
  燕十八瞪瞪她,忍不了,拱手道:“春娘子,我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潘衍接过话去,皱起眉宇使个眼色:“你澄清已是足够,请走不送。”这少年简直瞎胆大,敢说巧姐儿是妖怪,冯春不跟他拼命才怪。
  燕十八不再多言,起身告辞离去。
  至晚间凉风飒起,冯春拿了几条新绣的手帕,说是去找姚氏,潘衍看出她神情有异,不动声色。
  冯春上梯至二层,今夜寒水生雾,愈发冷清,戏台空空摆设,四寂无人,只有明月洒照一船清辉。
  她走到一间空舱叩门,未闻动静辄身欲要走,就听得男人粗沉的嗓音:“自进就是。”
  她咬紧嘴唇推门而进,常燕熹闲散地坐着,桌前的花生米换成了一壶雀舌茶,他执壶倒盏,一团透绿,香气弥散。
  他吃完茶才慢慢说:“问过你阿弟了?”
  冯春沉默片刻,不抱希望道:“常大人可信这世间的人,有换魂重生之说?”
  “你说我信不信?”常燕熹反问,抬眼看她,似笑非笑。
  信个锤子!冯春实在太了解他了。
  她忽然红了眼眶:“常大人到底想怎样呢,衍哥儿来到桂陇县,经花满楼虔婆的酷刑,显些命都没了,好容易九死一生,却把从前的记忆全部忘记,你如今拿了布告画像前来问责,我若说阿弟再顽劣,断不会有杀人之念,你又不信;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你怎就认准是我阿弟闯得祸?你又会说那由南京府尹彻查便是,可阿弟要赶明年春闱,哪里耽误的起,且官司缠身更无科考资格,你让我怎么办呢,你要我如何是好呢!”愈说愈委屈,捂脸哭起来,抽抽噎噎地:“摆明儿是来欺负我呢。”
  真是稀奇了。常燕熹见她眼泪说来就来,都无需酝酿,哭得梨花带雨一枝,莫名有些失神。
  前世里她没怎么在他面前示弱过,刚强的像块顽石,这世的她在他面前红过眼睛几回了?!撒娇卖痴的让人头疼。
  “我最烦女人哭哭啼啼。”他蹙起浓眉呵斥。
  烦是罢......烦死你!冯春抽出银红帕子蘸蘸滚到下巴尖儿的泪珠:“你放过我,我就不哭了。”
  放过你?!常燕熹看着她慢慢噙起唇角:“你过来替我斟茶。”
  又想占她便宜。冯春心恼,硬着头皮走到桌前,忽觉腰肢被只大手箍紧,想也没想拎起茶壶朝他身上浇去。
  常燕熹倒底是个武将,眼也不眨地迅速侧身躲开,着皮靴的足抵进她两脚踝间再一分,掌中用劲把她肩膀往下压。
  冯春被摁在桌上动弹不得,气咻咻看着面前他梭角分明的面庞,甚还带点笑意,而眸瞳却很黑,冷冷的没有表情,看不出他在想甚麽。
  离得太近,彼此的呼吸都要搅成一团了。
  她侧过头避开,恰见床上倾倒的茶水,洇染地湿糊糊一片。
  “常大人勿要禽兽不如,我若大喊,你的官场威名也将扫地。”冯春咬牙挣扎,他那略粗糙的手掌伸进她的袖笼里,摩挲温热滑腻的腕间肌肤,再顺而上。
  常燕熹的唇落到她的鬓发间,声音就在耳畔:“我保你阿弟这次,不该得些好处?毒妇,敢用热茶泼我,现怎就怕了?”
  “你要好处,旁的都行,就不能这样。”她屈起腿要踢,却被握住挂上精壮的腰身。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给你缝件袍子!”
  “曾经倒是很想得,现在不需要了。”
  什么曾经?冯春忽然脸腾的冒起了火......这个色胚子,手都摸到哪里去了:“你别得寸进尺。”
  “你前时三番二次为银子勾引我,现倒装起贞洁烈女!”他攥住丝绸肚兜扯脱下来。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不想了!”冯春往他颈子狠咬一口。
  “你的眼泪挺苦。”
  谁得眼泪又是甜的呢!冯春简直气笑了:“你的嘴更臭。”
  “.......毒妇!”
  嘤嗤哼骂模糊地再难听清是甚麽,防守与进攻不曾歇止,不肖多时,进攻态势猛烈,防守溃不成军。
  叩叩两声门响,常燕熹背脊倏得一僵,神情冷肃,又叩叩重重两声。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想说的话:我这两天腰连着右腿疼,坐着疼,站着疼,躺着疼,怎么都是疼,下午请假去医院,排队就医,晚上又跑去核磁共振,明天才能见结果,所以就这么一直疼着,我的读者都三四五或更上的年纪都有,希望大家注意身体健康,特别是我们这些久坐又疏于锻炼的,一定要注意起来。腰腿疼,真的生不如死啊。
  第陆肆章    潘衍以武探虚实   光阴不懈至窑湾
  “阿莺!”常燕熹嗓音粗嘎而含糊,手指已探入她的裙底,很有意味的低笑。
  冯春恼羞成怒,使劲儿推开他,从桌上跳下来,腿足麻软的差点跌倒,他展臂扶稳。
  她则一把甩开他,匆匆整理衣裳,肚兜的红系带扯断了,只得把衣襟掩住,一面系元宝扣,一面儿出声问:“是谁呢?”
  静悄悄的,并无人答话。
  常燕熹欲往前去,被冯春拦住狠踩了一脚,她拉开门,探身出来张望,但见:山月江烟,飞鸟数声,寻觅归宿,天风海涛,船行其间,人生如是。
  哪里有什么人!她暗松口气,抬手抚着发鬓头也不回地走了。
  常燕熹在舱房里多待了会儿,才把裤带系好,拿过壶掂掂还余点茶水,倒进盏里一饮而尽,辄身出来,没走几步,肩膀一紧,警觉地朝右侧望去。
  戏台下的椅上,端坐着一个人。
  无灯,又值昏晚,月光却如银海洒满船板,照得常燕熹的面庞泛起淡淡青白。
  而坐着的那人,隐在黑暗处,朦朦胧胧只能看个大概,身型尚年轻,辨不出高矮,而脸更是一团模糊。
  常燕熹手里拈了颗花生米,就是这物打中他的肩膀,大意了,如若这人想要他的命,他现在已经死了。
  “你是何人?”他抬步欲靠近。
  “常大人还是站在那里为宜。”他的嗓音听着很熟悉,常燕熹浓眉一拧,笑了笑:“好!”反手把那颗花生米掷向他面门。
  似流星一点隐没在他的齿间,又扑地吐掉,只是摇头:“常大人指腹有脂粉味,再送你几颗。”一拍桌面,十数颗花生米腾跃而起,直朝常燕熹身上穴脉打去。
  常燕熹依旧镇定从容,忽然抬起手,掌心摊着一方天青撮穗的嫦娥奔月手帕,把那打来之物悉数收于帕中,黑眸浓沉:“这是你阿姐的帕子,还给你。”
  用了些微力道,那帕子便生风增重如磐石,虎虎砸向他,他眉眼不挑,只足履轻跺,伸出胳臂接住帕子,花生米碎成一缕烟尘散了。
  常燕熹淡道:“潘衍你倒长了本事!”
  潘衍暗怔,却不露声色,一面收起帕子,一面道:“我那阿姐虽抛头露面做生意,也非随意任人而欺,大人适可而止!”
  常燕熹笑了笑:“欺她?我看她乐在其中。”
  潘衍撩袍站起,握住椅手扔出,常燕熹避侧肩膀躲过,河水哗啦巨响,有人将头伸出探了探,又缩回。
  “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常大人好自为之。”他转身自顾下楼。
  冯春在灯下教巧姐儿打如意结,听见门响,潘衍走进来,脸色有些发白,衣裳也汗透了。
  至盆前洗漱,再脱衣换衣,冯春看他胳臂乌青一块,问怎来的,他道磕的。
  “方去哪了?”
  “和燕生在船板看月色。”潘衍把帕子递给她:“在楼梯口捡的。”
  冯春接过随意扔到一旁,继续和巧姐儿玩,潘衍躺在床上默半晌,忽然问:“从前在京城时,那位常大人可是见过我?”他一直以冯衍示人,但常燕熹却能将潘衍二字脱口而出。
  冯春有些心不在焉:“半个京城的人都认得你,尤以纨绔子弟及青楼娼妓居多。”
  潘衍把手枕到脑后,没想到本尊生活挺精彩啊,他笑道:“燕生要与我们一路结伴往京城,你可答应?”
  冯春不置可否,潘衍不再多话,他耳听巧姐儿呷呷笑语,望着窗外海天糊成一色,望久了,头便晕晕沉沉,再定睛看时,黎明的天泛起蟹壳青,几只白鸟飞旋着远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