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船已抵岸,舱门外很热闹,冯春在收拾包袱,巧姐儿吃着肉饼,看到他嘻嘻地笑:“哥哥醒啦!”
  排队下船,运河沿边泊船拥挤,商舟往返,俱是或上岸或离开的渡客,熙熙攘攘迈不动步子,冯春抱紧巧姐儿,潘衍挑着囊箧,让燕十八替他背箱笼。
  阳光刺穿漫天迷雾,天渐清明,然潮热的空气开始聚拢,各种汗味儿交织,前面仍是黑压压一片。
  燕十八拉住个艄公问讯,这里是徐州窑湾,南可达苏杭,北可抵京津,往京的官船,五日后有一趟,出了码头有个镇子,镇上客栈繁多,专供走南闯北的旅人商客在此宿住等船。
  出了码头,面前豁然开阔,长街深巷、屋宇毗邻,酒肆客栈无需寻,自有旗幡挂斜插。
  忽过来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冯春认出是姚家的管事,听他拱手作揖道:“去京城的船五日后启程,这里的宿店费用高昂,我家夫人感与春娘子十分投缘,特请你们入府小住,不知可否答应?”
  冯春听能节省银子,自是巴不得,潘衍无谓、燕十八更是有片瓦遮身即可。
  几人随他沿街走有一射之地至镇口牌坊处,早有三四青篷油木马车等候,冯春抱着巧姐儿上其中一辆,瞟见有穿补子服的官员在城门给常燕熹和曹励跪拜,一晃便过了,马车摇摇晃晃沿着中宁街朝北走,昨晚应是落了连夜雨,空气清冷,青石板路湿漉漉的,被熙攘人群踩得稀烂泥泞。
  两边皆是木板门面的店铺,有的早早开张,有的密密紧阖,一幢二层小楼前挤了些人,看旗幡写着香满堂卤食,摆着一锅锅热气蒸腾,每个半揭的锅盖挂着印字的木牌子,有卤牛肉、猪头、鸭鹅、蹄子、熏肠等,买客排到了对街,马车走得很远了,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卤水香味儿。
  行至尽头便是西大街,皆是居民住户,顿时清静了不少。
  冯春只顾朝外看风景,潘衍阖目假寐,燕十八则和巧姐儿大眼瞪小眼。
  巧姐儿有些害怕,抱住阿姐的胳膊转过脸去,稍会忍不住又偷偷瞟来。
  燕十八故意把法剑出鞘半截唬她,也不晓怎得,这剑除首趟遇巧姐儿洇过红血后,就再无异相生。
  巧姐儿瘪瘪嘴,想了会儿把攥在手心的粽子糖递给他:“哥哥,给你吃。”
  燕十八差点跳起来,被个不晓是啥的妖怪叫哥哥,简直是术士的耻辱,且有祖训四字谨之:逢妖必诛。
  他拿眼狠瞪她,低叱:“谁是你哥哥,你这妖.......
  话未讲完,嘴里堵进一颗甜糖,潘衍缩回手,眼神警诫:“你吃就吃,勿要胡言乱语。”
  不多时马车驶进一处宅子的正门,又行了会儿方停住,众人下车踩地,冯春忽然看见张淮胜和他的小妾从轿里走出来,率先走在前面,管事引领他们穿堂过园,到了客院,东西两间,隔条宽道面面相对。
  张淮胜他们往靠西的客院走去,冯春牵着巧姐儿来到东客院,显然常有打扫,整洁干净,帐帷床褥皆是新换,铜炉里燃着香,味道清幽。
  燕十八在院央拦住潘衍,满脸沉肃,压低声道:“这个宅子有古怪!”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的话:看到读者亲们的留言关心啦,非常感动和感谢!今天又去了医院,确实是腰椎盘突出,好在是轻度的,不需要手术,开了药吃,然后又预约了周一去康复科理疗,因为实在痛的很,怕光吃药好不了。腰椎盘突出是治不好的,所以读者亲们一定要注意啦,不要久坐,多运动。身体健康很重要!特别是随着年纪增长,更要多爱护哦!
  第陆伍章     曹励调笑不观眼色   姚氏摆筵生出差池
  潘衍不以为然:“你什么都觉古怪!”
  他俯身朝树下一眼井里望,映出一张晃荡破碎的脸。
  “你看那边。”
  他随燕十八所指方向直腰仰颈,围墙外,是内宅深院,树木蓊蔚,繁花怒绽,没甚麽异样,正待收眸,忽眺见那房的歇山顶鹊尾脊上,有几只乌黑大鸦盘旋一阵,啼哭一阵,乱飞一阵,初不觉得,过稍刻顿感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潘衍蹙眉,冯春过来唤他俩把箱笼抬进房里,这时过来两人,一人两手各提一只八宝攒盒,另一人锦衣华服,是个管事,四十岁年纪,眉眼精明,拱手作揖道:“我家夫人及少爷申时在花厅设筵款待诸位贵客,既是家宴就不必拘礼。”
  冯春颌首称谢,接了一只攒盒目送他俩往西客院去,欲回时,恰见常燕熹和曹励从门前经过。
  他俩都是武将,样貌高大威猛,气势凛凛,过往的婆子无不斜眼偷睃,曹励朝她看来打招呼:“春娘子。”
  冯春眼眸笑意流转:“曹大人得空来吃茶点!”
  曹励才要说好哩,听常燕熹冷淡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冯春懒得搭理他,转身阖门,兽面门钹乱响。
  曹励吹个口哨:“瞧那小腰扭得够劲儿。”常年军营里待着,聊起女人来说话都糙。
  见常燕熹不答腔,又涎笑问:“常大人船上那个,可有比春娘子更风骚麽?”
  甭想瞒他毫厘,那晚常燕熹回舱房脱衣擦身时,脖颈很深一处牙印儿,咬的红红紫紫,正可谓干柴遇烈火,久旱逢雨露,战况实不一般。
  常燕熹随手扯过一根枝条儿朝他脸上一弹,曹励猝不及防,柳尖正扫过眼睛,不由“唉哟”一声,晓得犯了忌,再不敢口无遮拦。
  他二人不紧不慢走至花厅,佣仆正进进出出设席摆筵,便在外面卷棚下随意坐了,管事送来香茶果点。
  不多时,便见姚氏与张淮胜由人簇拥而来,给常燕熹和曹励见礼,一起进花厅入席。
  冯春等几也陆续到了。
  众人叙礼,重新安席再座,姚氏和常燕熹居首席,曹励及张淮胜居次席,其它按主客及尊卑列席。
  待坐定,姚氏问张淮胜:“你那二夫人怎不见来?”
  张淮胜道:“她舟车劳顿,又有身孕,先行歇息了。”
  姚氏便命人送燕窝粥去,也在此时,抬眼见一位年轻男子匆匆赶来,顺而介绍是其女婿,姓陆名远,冯春打量那陆远不过二十三四岁,身躯高伟,却面如冠玉,唇若涂朱,青莲谪仙般的人物,口才也甚了得,举杯敬常燕熹:“大人驻守边关抗击鞑虏,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力挽狂澜,名声再外,今日得见乃此生之幸,可喜!可喜!”
  毒妇,都看呆了眼!常燕熹暗收回眼神,接过杯盏,沉静道:“抗击鞑虏,报效朝延,乃吾武将之职,理应该当如此!”二人彼此饮尽算礼毕,他又煞有介事地去敬曹励及张淮胜,姚氏皱眉笑道:“说好家筵不拘小节,你这般礼让倒令人好生不自在。”
  那陆远便止了敬酒,命请来的优伎至桌央演一套《蟠桃会》,才开唱,摆手打断道:“不动听!”要亲自展喉亮嗓。姚氏待阻,他便也笑道:“既是家筵,倒也顾不得脸面,只图取悦大众。”
  姚氏便不管他,遣丫鬟来叫冯春和巧姐儿坐到她身边说话。
  宇哥儿端了碟白糖桂花糕过来,巧姐儿就出桌和他去院里玩耍,沿羊肠道过柳叶式洞门,有一割水池,两人跑到沿边,揪一小撮糕扔到水里,引的游鱼争抢不迭,两人咯咯笑出声,忽见松墙暗处站了个少年,至多十二三岁,好奇又胆怯地看着他们。巧姐儿问他是谁,宇哥儿道不知,她便端着碟子跑到那少年面前:“要吃糕么?”少年舔舔嘴唇,有些迟疑:“可以么?”巧姐儿索性拿了块递到他手上:“你吃!”又拉他的袖管:“我们一起喂鱼。”
  再说花厅里已是酒过三巡,陆远和潘衍燕十八聊意正兴,燕十八问:“今日进府后,怎见屋脊树桠间停立乌鸦如此多?”
  陆远不在意道:“在祠堂旁边桂荣园里,熬制着一大锅卤汤,那是姚家的老卤,秘而不宣,由她亲自操办。故可能是香味儿,将乌鸦群们招惹来,往年倒还好,今年不晓怎地尤其多。”
  潘衍想想问:“怎不见令尊入席?”
  陆远道:“十年前丈人逝了。”又压低嗓音曰:“你们去京的官船五日后才开,若想找乐子问我便可,这里花街柳巷哪个娼娇哪个姐媚,我是如数家珍。”
  潘衍笑得不动声色:“待有兴致了一定问你。”燕十八则撇过脸去,佯装没听见。
  忽有个嬷嬷匆匆过来至姚氏身边,禀报道:“随来的小姐不慎掉进了池子。不过很快被救起来,只是湿了衣裳,旁的无碍。”
  冯春确认问:“是巧姐儿?”见她点头,姚氏脸色微变,怒叱道:“你们怎么伺候的?” 那嬷嬷不敢言。
  冯春轻声道:“无碍便可,勿要扫了众人兴致。”便让嬷嬷在前带路往外走,经过潘衍桌前,听他问:“巧姐儿有事?”她摇头,让他接着吃酒就是。
  再说那嬷嬷领着她出花厅,往水池方向走,很快眺见五六个丫头簇拥一起的背影,声浪虽大,却嘁嘁喳喳听不清。
  嬷嬷扬嗓呵斥:“吵嚷什么!”
  那些个小丫头连忙让出道,巧姐儿身上裹着斗篷,看见阿姐便跑过来,差点跌个跤,冯春松口气,伸手扶住她,不经意瞟到旁边还有个浑身湿哒哒的少年,没人理会他,被夜风吹的兀自打颤。
  宇哥儿道:“是巧姐要摸一条五彩锦鲤,自个摔下池子。”又指向那少年:“是他跳进池子里把她救上来。”
  冯春便笑道:“你过来,姓甚名谁,我要好生谢你。”见佣仆站在四围却无人动,便脱下身上比甲,上前要给他穿,那少年却突得转身跑开了。
  “夫人来了!”管事仰高嗓门, 原来是姚氏不放心,也过来查看,沉声道:“宇哥儿,你来说!”
  宇哥儿又复述一遍,管事气急败坏地上前打了他个耳光:“在眼皮子底让贵客落水,你怎么看顾的?”
  宇哥儿半边脸颊发红,眼眶泛起泪花,冯春笑道:“是巧姐儿自己顽劣,惹出乱子,不干他的事,你再打他,我倒更加愧疚。”
  姚氏罕见的没有须臾客套,只望着那跑远的少年,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陆陆章   冯春问丫头解事  潘衍行暗夜探踪
  冯春指着要回房给巧姐儿换衣裳,和姚氏告辞先行一步,穿过月洞时,一个丫头提着灯笼从身后追来给她照路。
  巧姐儿趴在她肩膀睡了。
  已是黄昏后近晚时,似乎又要落雨,无星无月无云亦无风,天地皆止了声,万籁俱静。
  青石板路叠着重重树影,冯春脚踩的不踏实,人一紧张就好说话儿,她笑问那丫头:“怎么称呼你?”
  “采芙。”
  “怎园里连个灯都没有?黑漆漆的。”
  采芙半天才回一句:“夫人是为防着下人,半夜不歇息在园里闲逛生事,特交待的。”
  她再问:“救我阿妹的那位小少爷是谁呢,明儿我要再去感谢他。”
  采芙又是隔一会儿答:“姑爷偷养在赵家巷的外室,姨娘病死了,趁夫人不在家,把少爷领进门,求少夫人收养。少夫人有脾气,不肯见。不过她一定会改变主意。”
  “为什么?”
  “少夫人她生不出子嗣。”采芙说着咯咯笑了。
  冯春不由头皮森然发麻,觉得亮光渐黯淡,斜眼睃见灯笼红皮趴满数只肥大蛾子,开口问:“哪来的蛾子?”
  采芙也不答话,随手折根树枝伸进灯里点了火,再对着蛾子见一个烧一个,有的一烧就飞了,有的死性不改,任把皮肉烧得吱吱响,一股子焦臭味弥散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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