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咬开手指，开始在布料上写契约内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柴芮打心眼里认可了白霄这一朋友。要是契约达成，她飞升的时候就可以带上白霄。
不然的话，凭借妖精自己修炼，不知几万年才能成功。
她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可谁知白霄听完，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不行？”柴芮写字的手一顿，“小白你想想，在凡间当妖怪，风餐露宿不说，功德一低，还会被雷劈，哪有当神仙来得痛快？”
“不是这个问题。”白霄用眼神示意她回头。
后面朱雀神像上，一根姻缘绳可怜兮兮地挂在上面。
柴芮一拍脑袋。她怎么就这么笨呢？白霄就算成仙，也解不开姻缘绳，这契约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嘛。
“你有什么愿望？”白霄适时开口。
“和巳羽上神结成道侣。”柴芮脱口而出。
“完成不了，下一个。”
柴芮自动无视白霄的话语，自顾自道：“对了，狐族不是有个什么媚术吗？有你的帮助，巳羽上神一定能喜欢上我。”
说话间，柴芮已将契约写好。她抬到白霄面前：“你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布匹血迹干涸，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上面灵力流动。
白霄瞥过一眼，揶揄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嘻嘻，别在意这些细节。”
柴芮自己盖好手印后，笑着握住白霄的手指，在上面抹了点自己的血，往契约上一戳。
指印按上的瞬间，金光从字迹中喷发而出。布料在金光中逐渐变淡，最后化为几段仙语，向空中飞去。
于此同时，仙界结缘宫。
结缘墙上赫然多出一对名字，好奇的仙人纷纷围上前观看。
“呦呵，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和巳羽立契？”
“柴芮…这不是巳羽审判的小姑娘吗？”
“这算贿赂考官，还是考官放水啊？”
“虽然不知道算什么，但按巳羽的性格，敢使唤他的人，都得脱层皮。”
结缘宫内陷入可疑的沉默。
众人纷纷替柴芮捏了把汗。敢和审判官立契，这瓜娃是觉得自己历劫太过顺利，想加大难度吗？
他们都已经想到，最后审判时，巳羽铁面无私宣判不合格的场景了。
远在人间的柴芮，没来由地打了几个喷嚏。
“有谁在想我吗？”她狐疑地揉了揉鼻子。
契约成立后，虽然白霄还被阵法压制。但他体内的人类气息，让他可以收回部分灵力。
他仅凭那部分力量，便摧毁了阵法，而山洞也随之倒坍。
此刻他正坐在废墟上，推演着出去的道路。
“许是受凉了。”听到柴芮打喷嚏，他将外披脱下，裹在柴芮身上，而后继续用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沙堆中写写画画。
“全是死路。”过了一会儿，白霄停下动作，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那人引他们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打算放他们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见他没有没有办法，柴芮也后知后觉，感到了危机。
“我们去死路中闯一闯。”死路并非绝对无解，但凶险万分。如果可以选择，他不想让柴芮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两人来到倒坍的玄武石像旁。
“你跟在我身后，不要超出我能触碰到的范围。”说罢，他放心不下，又回头确认了一遍，这才单手用力，炸碎石像。
石像破裂瞬间，一片广阔的草原在他们面前呈现。
“我们出来了？！”柴芮语气惊喜。
“我们在他人的怨念之中。”白霄一边解释，一边将跑到前面的柴芮拉回身后，“只有解开他们的怨念，才能够出去。”
经白霄这么一说，柴芮这才觉出不对劲。
他们来时是森林，现在眼前却是一片草原。草原正中，只有一间小木屋，正向外冒着袅袅炊烟。
“我们过去看看。”白霄在两人身上画上隐身咒，这才走到木屋旁。
推开木屋，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江启！
第11章
木屋内部极其简陋。
炭火熏黑的炉子，摇摇欲坠的木床，边角发霉的桌子、柜子，这些就是房屋内的全部东西。
江启躺在床上，虚弱地咳嗽，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知打了多少补丁。
柴芮站在门口，看得直皱眉，半晌才移开目光：“小白，我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说完，她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白霄的回话。
疑惑地回头，只见白霄虽看着屋内，但思绪已经飘离。
“小白，小白？”她用手戳了戳白霄。
白霄这才回神，顿了顿，说道：“他不是江启，确切来说，应该是江枫齐。”
就在这时，木屋外的栅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阿齐，今晚我们吃兔子肉。”一个扎着妇人髻的女子，提着兔子走进来。
她一身粗布麻衣，袖口挽起，衣摆向上扎在腰间，俨然一副刚做完农活的样子。
纵使这样，也遮不住她的美貌。长发如瀑、下巴微尖，眸中是不符合身份的精明。
屋内，江枫齐听到声音，挣扎着想要爬起，脸上难得的多了几丝红润。
居然已经结婚了，柴芮想着，从门口退出，担心挡了女人进去的道路。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们家里干什么？”女人锁好栅栏，转身，看到站在园中的柴芮两人，瞬间警惕起来。
她扔下兔子，单手拿起一旁的扫帚，抵在两人面前：“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直到扫帚指在鼻尖上，柴芮才能确定，女人确实是在同他们说话。
她为什么能看见我们，难道隐身咒失效了？
还没想明白，女子就失去耐心，举起扫帚向她打来。
女子身形轻盈，动作灵活，愣是将笨重的扫帚舞成宝剑。
柴芮不得已，只能用手护住头，四下逃窜。
躲藏期间，还不忘解释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江启…不对，江枫齐的朋友，听说他重病，过来探望。”
“探望，他那些糟心的亲戚、朋友都死绝了，从地下爬出来探望？”女人冷笑一声，又高高地举起扫帚。
眼见扫帚就要落到柴芮背部，白霄连忙上前，一把握住扫帚，硬是让女人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我们是来替你相公看病的。”白霄感到扫帚卸了力道，这才松开手，“他是不是因为急火攻心，引发旧疾？”
女人收起扫帚，审视地看向白霄：“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只用看上一眼，就能判断出病因。”一个声音在白霄耳边想起。
柴芮不知何时挪到了白霄身旁。垫着脚，费力地将胳膊搭在白霄肩上，用竖起的大拇指，指着白霄。
听到神医两字，女人态度缓和了些许：“你们可能治好阿齐的病？”
白霄点头：“只是需要的药材有些特殊。”
“药材无所谓，哪怕是太上老君的丹药，我也给你们找来。”女人答应得飞快，“但治不好的话，你们拿命来赔。”
“可。”白霄说着，将柴芮的手从肩上拉下来，“不过得把她喂饱。”
“没问题，你们跟我来。”女子说着，放下衣袖、衣摆，领着两人向屋内走去。
江枫齐躺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声音，心急如焚。
见有人进来，连忙发问：“沫沫，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来了位神医。你的病有救了。”女人说着，回头告诉两人可以进来了。
进屋的瞬间，白霄手指微动，解了两人身上的隐身咒。
“枫齐兄你好，我叫柴芮，这位是神医白霄。”
柴芮说完，见江枫齐要起身，连忙伸手制止他：“病人为重，你先躺好，有什么感谢的话语等病好了再说。”
“那有劳两位了。”江枫齐歉疚地笑了笑。
女人让他们在屋内休息片刻，自己则出去准备吃食。
“枫齐兄，还不知道嫂子叫什么名字？”柴芮见女人出去，忙搬着椅子坐到江枫齐身旁。
她可以感觉到，江枫齐对他们的防备心并不重。多套出一些情报，兴许就能找到怨念所在。
“你说沫沫啊，你们叫她琳沫就好。”江枫齐说到琳沫时，眼神更加温柔了起来。
琳沫。
这个名字太过耳熟，柴芮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是不是叫朱琳沫？”
询问着，一个不靠谱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
“你们认识她？”江枫齐感到十分意外，“我见到她时，她便是孤身一人。如果你们知道什么有关她身世的线索，可否告知一二？”
担心被江枫齐看出什么破绽，柴芮喝了口水，掩住眼中的慌乱：“我们帮你留意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罢，她起身给白霄使了个眼色，而后继续对江枫齐说道：“朱姑娘一个人应该会很忙，我和小白去给她搭把手。”
说完，两人走到屋外。
白霄看出柴芮的意图，抬手一挥，一个结界便罩在了两人身上。
“江枫齐是不是江启的前世？”结界刚落好，柴芮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见白霄没说话，她心下了然，眉头微微皱起：“小白，你究竟知道多少？”
自知瞒不过去，白霄叹了口气：“朱琳沫原是神族。”
与后天修炼飞升的仙人不同，神族出生在仙界，天生拥有仙骨。
因为是天地灵气所化，他们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也无需历劫。按理来说，他们可以作为庇护三界的神灵，一直存在到世界毁灭。
可朱琳沫是个例外，她自出生伊始，就展现出对凡人的偏爱，也多次来到人间，帮助凡人。
后魔族入侵，天帝不得已关闭仙界入口。通天塔关闭的时候，朱琳沫尚在人间。
没能回到仙界，她的灵力越来越弱。
当她失去法术保护后，人们的恶意便向她袭来。
在那个时代，家世普通、但样貌美丽的女子，所遭受的屈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朱琳沫也在一次次的欺骗中，对人类心灰意冷。
后来，江枫齐来到她的身边，倾尽一个书生的全部能力，替她建起一座避风港。
那时朱琳沫还没有堕落，对人类热爱依旧。只是将对所有人的爱，集中在江枫齐身上。
“她引发了情劫。”柴芮恍然。
按江枫齐现在的身体状况，撑不了多长时间。他一死，朱琳沫必定入魔。
只要能够治好江枫齐，朱琳沫的怨念得到消除，他们就能从这里出去。
“所以你刚才说的，治疗江枫齐的药材有哪些？我现在就去找。”想到马上就能解开怨念，离开这里，柴芮动力十足。
“很遗憾，他的病我治不了。”白霄说着，声音中没有丝毫遗憾。
“那你方才……”想到什么，她猛地停了下来，“你刚刚是骗她的？”
“形势所迫，况且，是你先开的头。”
白霄这话没有说错，他们两个，一妖、一人，想要和神族出生的朱琳沫斗，确实不太可能。
“那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柴芮无奈，“我们先出去吧，消失这么长时间，他们会怀疑的。”
白霄一打响指，结界消失不见。
结界消失，柴芮抬眼便看到朱琳沫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只鸡。
“阿奇说你们要来帮忙，怎么躲到这里了？”朱琳沫走近，将手中还在扑腾的鸡，塞到柴芮怀里，“把鸡杀了，炖汤就好。”
竹屋旁，用石块搭起小篷，作为厨房。
两人提着鸡，站在灶台边。
柴芮低头摸着鸡毛，向下垂着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摆动着：“我…我还没杀过鸡。”
“我杀吧。”白霄担心柴芮被吓到，想要伸手去接鸡，手还没碰上，就见柴芮将头抬了起来。
柴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笑得贼兮兮：“我一直想尝试杀鸡，可原来的厨娘都不让，今天终于可以试一试了。”
柴芮一边说着，一边不顾鸡的挣扎，将鸡压在地上。
白霄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他就不该担心这个混世魔王。
柴芮将鸡彻底压制住，这才扭头：“小白，把刀递给我。”
“好。”他刚说完，就见鸡乘着柴芮转头，高高扬起鸡嘴。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用压制性的目光，盯着那只鸡。蠢蠢欲动的鸡，被这目光吓得向后一倒，乖乖躺在地上装死。
把鸡教老实后，他这才转身取来刀，递给柴芮。
“这鸡怎么不动了，要是得了什么病，那就不能吃了啊。”柴芮用刀尖挑了挑鸡头，差点把鸡真的吓死过去。
“可能是累了，让它休息一下。”白霄睁眼说瞎话。
说完，他用灵语给鸡传话：“动下脚，但要是敢伤到她，你知道后果的。”
于是乎，可怜的鸡在两个魔鬼的注视下，含泪动了动脚。
待柴芮将处理好的鸡拿去冲洗之后，白霄用树枝在地上画好转生阵。
他将鸡的灵魂引入其中，注入灵力，白光闪过，灵魂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柴芮身边，主动拿刀将鸡切成小块。
“剩下的你来。”他将食材推到柴芮跟前，隐去眼中的期待。
没办法，柴芮硬着头皮将食材放入锅中。
“开饭啦！”
柴芮把煮好的鸡汤抬到屋内。将桌子抬到床边，大家围着坐下。
朱琳沫拿来碗，替每人盛了一碗汤。
白霄接过碗，轻轻晃了晃，不等热度褪去，就仰头喝了一口。
喝完，还不忘赞叹：“味道很好。”
“是吧是吧。”柴芮本来心里还在打鼓，听白霄这么一说，瞬间自信起来，热情地邀请江枫齐和朱琳沫尝尝。
两人等着汤的温度适口后，盛起一勺，喝下瞬间，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怎么样，好喝吗？”柴芮几乎将整个人探到两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