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真在速度极快地完成他的推理后将矛头指向男孩,一直听着他推理沉默的男孩也终于转过身面对三人,他嘴唇微动着,似乎在酝酿说出些什么。
6-前进的路
“好厉害诶,你说的都是对的。”
男孩假惺惺地称赞着叶悠真,从口袋里掏出叶悠真说的那根加长版电子烟,明火突然像头豹子似的冲上去,笨拙地将他压倒在地,拧着他的手腕,那根烟咣当掉到地上,芮欣眼疾手快地把它捡起来,按下杆身的按钮,锋利的刀片弹出。
“你们反应过激了吧,我不是要用刀捅你们,是想把证物交给你们,这把刀子也是警察那里一直不能结案的原因,大侦探先生刚才说的都是对的,事实确实如此,但他没有说到现场被重构这件事。
我回家后给那位朋友打了个电话,她教我重构了现场,趁她昏迷的时候让她握住一把匕首留下指纹,再把匕首扔到一角,证物和伤口很难匹配,这也是警方难以决定结案的原因之一,我一直留着证物,这就是可以引诱你们上钩的诱饵!”
男孩被明火按在地上摩擦,努力挣扎着抬起头来,眼神直勾勾盯着芮欣,却被叶悠真飞起一脚踹到脸上,鼻血溢出,叶悠真突然很暴躁地问他:
\"回答我,你叫我们来究竟是为什么!\"
明火被他的暴怒吓了一跳,死死按着男孩的手略微松开了。
“因为我的那位朋友,不也可以说是那位大人,在灵魂穿越发生之后就开始寻找一个大侦探,而你们又在这种时候推出事务所的什么情侣服务,明显就是想通过这个噱头大海捞针找到那些发生过灵魂穿越的情侣啊,枪打出头鸟啊,她自然会觉得你们也被牵扯在灵魂穿越这件事里,或许你们中的一个就是她要找的大侦探呢?这样解释你们听懂了吗?”
男孩说着,表情也变得逐渐狠戾。
“那好。既然这样,你倒是说说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芮欣踱步到男孩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家都察觉到此刻七分有点不对。
“我不能说。”
男孩却对这个答案一口咬定。
“为什么?”
“因为她在红伞那里都不是普通人,也可以说她是这次灵魂穿越事件的主使吧?She knows everything.”
男孩最后这句有些挑衅意味的话彻底激怒了芮欣。
她现在眼前看到的只有蓝雀,他们二人之前的生活经历走马灯一样地从她眼前闪过,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放过她可以接近真相的机会,此刻他宁愿用刀片把答案从这个男孩嘴中撬出来,不管怎样她都想找到蓝雀,她渴望男孩可以在这时乖乖配合说出答案,如果他不,那情绪就会把她淹没,她也不确定自己疯狂上头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哈哈,我不在乎。”
她在极致生气的时候会笑起来,说着她拿出那件证物,刀尖顶住男孩的喉咙。
“无可奉告。”
男孩给出了这句答复,芮欣的手颤抖着,眼眶发红,叶悠真冲上去把芮欣拉开,明火也顺势松开了男孩,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阻止或者安抚芮欣了。
只见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叶悠真拽着她,她挣扎着要挣脱,手里的刀子胡乱挥动着,直到叶悠真空手接白刃地握住了刀刃,他的这一举动让蓝雀的手掌留下了一条疤痕。
刀刃陷得不浅,叶悠真作为蓝雀现在身体的使用者明显使用不当,让身体原主的手掌正中被豁开一道大口子。
鲜血溢出,叶悠真握着刀,把手高高抬起,看样子是不想让血流到案发现场的地面,这件事折腾了这么久简直叫人发疯,他不想再让现场留下一滩麻烦的血污。
芮欣见状突然异常地安静了,可能是因为蓝雀鲜血溢出的缘故。
蓝雀的手掌溢出的血液像是蜿蜒的河,又主干有分支,因为握着证物在用力而溢出更多。他的手就这样高高抬起,芮欣仰头看着,这副画面让她印象深刻。
这场闹剧结束后明火把装在密封袋里的证物交给了警方,跟以往一样,他的功劳全归警长,声望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只有掉了钱会让他感到很心痛。
叶悠真的右手上打了绷带,绷带上还有殷出的红色,芮欣向他道歉,他只是叹气摇了摇头,默想着如果他是蓝雀,需要日日面对芮欣他真的要疯掉。
“谢谢你们的发现,明火。”
警长拍着明火的肩膀,他穿着警服,头发理成一个寸头,下垂的的眼尾与圆润的脸型让人感觉他很好相处,或许脸罪犯看到他都会觉得他慈眉善目吧。人中和下巴上的一圈胡子也更显得他老道。
“嗯,没事,哈哈。”
明火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回答显得有些敷衍,甚至没有正视警长的眼睛。
“现在有了这个证物基本就可以结案了,女人基本上会被判过失杀人,至于那个男孩,私藏证物也是违法的,哎。”
明火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有了解到男孩为什么要私藏证物吗?就像我在当时通话时和你说的,如果有什么更接近‘真相’的发现,希望你能告诉我。”
“没有,我们并不知道,这一点要交给你们来审问了。我们的推理和你们对这案件的推理一样,只是他私藏了这个证物影响了大家的判断,现在证物回来了,可以算是真的结案了吧,这案子可是也把我们的人折腾的很惨。”
明火选择说谎,顺便朝叶悠真那里看了一眼,暗示警长他因为这个案子也受了伤。
“哦,看起来确实是啊,你们都辛苦了,哎,你的事务所换了人手吗?”
警长朝芮欣和叶悠真的方向看过去,他有些八卦。
“啊对对对,他们俩是我的好朋友,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说完明火看了看这两个神色都很凝重而且互不交谈的两人,由衷感到了深切的尴尬,他俩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感情很好的样子……
“好的,今天的事就先这样!你们回去吧,这次也非常感谢你们,有事情随时call我啊。”
“好的,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明火跟警长客套完走向脸色阴沉的二人,三人眉来眼去意思赶紧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其实明火一直感觉警长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像是他的男性长辈那种感觉,但他也感觉自己无法太深入地与他交流,甚至警长对他的好会让他感到有几分心虚。可能也是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警察一直是除暴安良的光明面角色,尤其是像警长这样温暖的人,但他自己并不属于一个阳光下行走的人。
“明火,你为什么要把证物交给警方?”
走出警局大门时叶悠真突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问的明火汗毛倒立。
“啊?……你在说什么?”
他不明白叶悠真为何如此语出惊人,警长赏光让他们进入罪案现场,找到可以破获的案件的重要线索当然要上交警方啊。
“我认为保留证物,适当地保护一下那个男孩更有利于我们接近真相。”
叶悠真的立场倒是也很坚定。
“你是不是疯了?我们是侦探,不是法外狂徒!你忘记你怎么死的了吗?”
明火开始跳脚。
“你自己又有多么清白了?作为一个侦探你难道就”
在叶悠真推理的时候明火刚还对他有那么点油然升起的敬意,叶悠真虽然表面上一直很嫌弃明火,但跟他有过这次共事后,对他的能力与策略还是真心赞赏的。但现在这两个人又开始针尖对麦芒了。要是再靠得近一点两个人可能就又要干一场架或是明火单方面挨打。
“啊,好了好了,你们俩说的都对啊,但是这件事已经这样啦,你们不饿吗?我请你们吃火锅吧?”
芮欣还是很擅长做这种活跃气氛的和事佬的,这两个刺头实际上也没有那么难相处,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跟着她去了。
虽然她自己今天的情绪波动就很大,不过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她相信什么事情笑一笑就过去了,她是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所以其实很多事情她都能坦然面对。
其实芮欣、蓝雀、明火三人时经常聚在一起吃火锅的,只不过这次的蓝雀变成了“披着蓝雀外皮的叶悠真”,现在包间里的气氛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再加上那一道手掌上的刀伤,餐桌上没有辣锅出现显得清汤寡水的。
“首先我今天要向大家道歉,情绪对于我们现在着手的工作是毫无意义的,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也不利于我们接近真相,达到目的,我确实也太着急了,有些失控了。”
菜都上齐后芮欣给大家倒着橙汁,为自己今天的行为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那道伤口,大家今天就都有酒可以喝了。
“没关系的,我们都可以理解你,你发现了这是阻碍你前进的障碍,就证明你已经成长了!好事好事!”
明火接过芮欣给自己倒的那杯橙汁,他们一直是可以互相理解的最好的朋友。
“幸亏最后你自己也想明白了,不然我们全都要变成明火说的法外狂徒了。”
叶悠真也接过橙汁,三人碰杯,一天疲惫紧绷的气氛在此刻终于变得舒缓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没有那么难。
而且即使是聚餐,三人也能一起讨论正事,毕竟男孩今天口中说的“那位大人”仿佛就是一切问题的突破口。
“他说的真的有那么可信吗?有没有可能是在骗我们?他看起来脑子也不太好的样子。”
芮欣含着一口羊肉卷,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不不,他完全没必要那么做,他也不是脑子不好,他只是一个胆小的富二代,不够成熟的利己主义者,他或许还沉浸在父亲死去的悲痛中,但是‘那位大人’也是他表现得如此压抑和镇定的原因。”
明火做了一个简单的推理向芮欣证明她是错误的。
“对,或许你可以不那么多疑,很多忧虑与疑心非常牵扯精力,根本没有必要。”
叶悠真也抛出自己的观点,但是他说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那如果我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呢?我会感到痛苦啊,就像是蓝雀出轨这件事。”
“你只需要接受就好。”
虽然说的有点不留情面,但是谁都无法反驳,明火此刻也没法站出来替芮欣讲话,因为他内心也是认同叶悠真的。
“不过说到那个隐藏嘉宾,我这里还是有些眉目的。”
叶悠真开启了这个话题。
“嗯,我也想问你这个来着,那句\'she knows everything\'一直在我耳边无法消散,她是个she,是个女人。‘在红伞也不是一个普通人’,用我现在接收到的所有信息来想,我只能想到她是之前让你调查红伞的那个神秘客户。”
芮欣从那个男孩的话里摘取着信息做出分析,也是因为当时的状态她对这两句话记得格外清楚。
“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想说是她,只是单凭我之前对她的了解并不能判断她的性别,你们也知道我们是通过一个中间人进行联络,他对她的信息相当于0,她也绝对不是我做得了背调的客户。”
叶悠真眉头紧皱看起来非常困惑。
“她在灵魂穿越这件事的发生公开后一直在找一个大侦探,会不会就是你呢?既然她真的有这么厉害,能察觉到你现在在我们事务所也是很正常的。”
芮欣顺藤摸瓜继续猜测着。
“我判断就是你,那个男孩说完这段话之后你在现场非常激动,我按着他你都要过来踢他脸,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就是这么回事。”
明火看起来非常笃定。
“啊,那看来现在只能这样认为了。”
叶悠真扶额。
“关键真的从那个男孩嘴里撬不出什么话来了,我可不想像什么电影里那样潜入关押他的牢房,杀死看守之后逼问他。”
芮欣皱着眉看起来很暴躁地涮着鸭肠。
“别担心,她会来找我们的。记住,是她在灵魂穿越这事发生之后在找一个大侦探,今天这个案件算是她给我们的一个hook,她也有她想要考量和权衡的东西,如果她要找的果真是叶悠真,时机到了她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明火说着,想让芮欣安心,然后夹起一片冬瓜。
“就像叶悠真说的,你可以不这么多疑,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要学会放松,你一直处于一个很亢奋的状态。”
明火筷子一松,看着那片冬瓜沉入清水锅底,冒出一串气泡。
是啊,吃完这顿抓紧回家洗洗澡上床睡觉吧。
7-恶犬逼近
继这个案件之后三人都获得了充分的休息,明火和芮欣住在老地方,叶悠真自己在事务所附近租了个房子住,经常一大早就去打点一下各种事务,毕竟这以前是他的地方,还是有点情怀在的。
他的世界就像一副精致的素描画,一板一眼,井井有条,每一根线条都是经过精心的设计,可以看出作画者的谨慎,但这幅画里终归只有黑白灰。
但是芮欣和明火那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那边的画风就更像一副彩色油画,甚至是那种毕加索风格的,除了抽象还有他们自己的恶趣味,叶悠真看了经常是连连摇头。
但是明火和芮欣也面对案件时却是每次都坐在正中央,那个能和客户面对面的位置,而真正认真的那个人——叶悠真却坐在事务所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有时候把他们说的都记录下来,有时候把来访者和他们的案件登进信息库加以整理,更多的时候他就是托着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与动作,你也看不出来他在干什么。
来了一对衣冠整齐的老夫妻,老头戴着玳瑁色的眼镜,摘掉深咖色的帽子之后发现他已经秃成地中海;老太太戴银色的细边眼镜,微微发黄的镜片好像还是防蓝光的,蜷曲的头发像稀疏的绵羊毛,或许他们就在这样厚厚的镜片下琢磨试探了一辈子。
“她一定是有什么瞒着我的!就比如一直在藏私房钱这件事!”
老头看起来很义愤填膺。
“你是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芮欣强忍着笑问这个老头。
“这个嘛,是我之前一个老朋友托梦给我的,他之前就经常参加那种巫师通灵之类的宗教活动,他给我托梦的,肯定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