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人还挺多,大桌都占满了,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两人桌坐下,服务员拿了菜单和餐具过来,“两位美女,今天是本店开张第四天,下单有八折优惠哦。”
施然把菜单给裴以静,自己则动手烫洗杯碗。
裴以静说:“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施然这才跟她不轻不重地抱怨一句,“他莫名其妙,就别扭得很。”
裴以静笑着摇头,说:“事出必有因呐!”她点了菜,给了服务员,半开玩笑地提出一个要求,“有帅哥吗?让他来上菜。”
“有!美女稍等。”服务员是个年轻女孩子,也挺爱玩笑,竟然很配合。
裴以静乐完,才跟施然说:“他生气是因为知道你跟那个中学生的事情了。”
“中学生?”施然不知道在说谁。
“就那个小女孩。”
柏明曦?施然疑惑,“他怎么会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有什么秘密,什么秘密还能瞒过同床共枕的人?”
施然闻言,沉默了。不再问了,也不辩解。
“那个小女孩是谁?”裴以静追问。昨天裴以默只说了这一个信息,说施然每周都去找一个小女孩,分明是心里想着别人。
施然说:“我回家会跟他说清楚。”
她不知道裴以默怎么发现的,但她找柏明曦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并没有别的。更不是想通过柏明曦,和柏明辰有什么。
裴以静还想问得清楚点,这时,一个年轻男人推着小车过来,“哪位大美女点名要帅哥服务?”
他穿着服务小哥的工作服,面庞英俊,神采不俗,腰身窄窄,单论脸和身材的确是大帅哥一枚。
“呃........”裴以静摇头,“我说的不是你这个帅哥,是另外一个帅哥。”
“不好意思美女,另外一个帅哥不在店里,只能委屈您,由我这个帅哥为二位美女服务了。”他语气轻松幽默,上了配菜,又放置好锅底。
他看向施然,“请慢用,美女。”
施然一直在看手机,听到他对自己说话,就抬眼回了一句“谢谢”。蓦地,她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惊讶不已,“是你?”
“欢迎光临小店,我叫许光帆,有事叫我,很高兴为您服务。”
许光帆礼貌地招呼着,放下手里的青菜就离开了。
“认识?”裴以静问。
施然说:“不认识,上个月见过一面,他帮了我的忙。没想到啊,他竟然在徽城开店。”
是在回萧县的路上帮她开车的那个人,没想到今天又能遇到。
“他是服务员吧,这店不一定是他的,看他油腔滑调的,不像干大事的人。我还是喜欢我昨天遇到的那个小帅哥,英姿勃勃,一见就喜欢。”
施然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许光帆在那边招呼客人。店里生意火爆,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中间周转。收银台那边坐着一个戴着贝雷帽的年轻女人,她穿着黄色背带裙,背对着施然坐着,看不到样貌,但施然对她有几分似曾相似的感觉。
“我要去干大事了,一时半会都回不来,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以默。闯祸倒是没什么,他从小到大也没少惹事,就是怕他真的得罪了你,你不要他了,他可就栽了。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感情,他从小到大,过得都很顺遂,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他喜欢的人不陪着他了,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施然烫着肉卷,安静听着,不接话。
“我弟弟再不好,我也觉得他是最好的,所以,施然,我走之前要跟你吃饭,把他交给你。你比他聪明,成熟,有什么事情,你多担待他些,等我下次回来,再好好谢你。”
记忆深处的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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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静一个做姐姐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施然也不好敷衍了事。她对裴以静说出了心中所想,“他不该如此不信任我,我跟他说过,我永远记得那天在医院里,那么冷,没有人理会我,只有他过来,把衣服给我披上,说帮我。”
“他对我的真心,对我的好,值得我陪伴他一辈子。我们有过约定,除非不爱了,我不会离开他。他也答应我了,要好好在一起。”
“他误会了我,也不问我,闹了这么多天,还要让你告诉我原因,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他幼稚,还是说他分明是故意的。”
“是挺幼稚的,但不也是太在意你了嘛。”裴以静还从这几句真心话里还是听出了玄机,顿了顿,问她,“不爱了?是指他不爱你了,还是说,你只是陪着他,从来不爱他?”
施然哑口。这个问题,答案肯定过,又否定过。她对裴以默的感情很复杂,她自己也理不清楚。关于爱情,她没有明确定义了。
裴以静叹气,“我天天操这么多心,我都担心我会早衰。反正依你的性格不会欺负他,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老头子告状,让老头子收拾他。咦,烫好了,快吃吧,看这个店名,我还以为会很辣,没想到这么入味,不错!”
两人又聊了裴以静在杭州做生意的事情,租赁商铺、招商引资、开拓市场,许多繁琐艰难的事情,但施然听得很向往。她羡慕裴以静,有资本可以供她自由闯荡,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被任何人束缚。
两人吃完去结账,收银台已经没有人了,那个年轻女人不知道去哪儿了。许光帆过来收钱,打票。裴以静问,这个店是不是他开的,许光帆说是他和一个哥儿们合伙开的。
“是那个小帅哥?”裴以静问,神情语气都带着几分期待。
许光帆却只看了看施然,说:“是他。”
施然没多想,对他微微一笑,跟着裴以静走了。
“你家房子要拆迁了,是不是马上要变富婆了?”
“变成富婆,请姐姐吃饭、逛街,找帅哥玩。”
姑嫂两个投缘,施然讲话活泼了许多。裴以静哈哈大笑,“好,我等着,你快回去吧,中午还能休息一会儿。老头子是个很严格的人,但奈何我和以默都是潦草马虎的性子,他难得有个你这么规矩认真的儿媳妇,肯定倚重你,也要求你。以后啊,咱们家的公司就交给你打理了。”
继承裴家的事业,这太遥远了,施然没有这样想过。她又和裴以静聊了几句,两人就分开了。
裴以静走到车边,才发现钥匙扣上的挂件掉了一个,她顺着路回去找,又回到了火锅店。
门口出来几个男人,高谈阔论,举止莽撞地互相推攘着。裴以静要进去,一个男人歪歪斜斜地撞了她一下,她立定不稳,向旁边倒去。
好在,有人扶住了她,避免她一头栽倒在地的惨状。
“我说,你们搞什么鬼呐!”裴以静气着,想骂那几人,但人家根本没注意到撞到她了,已经走开了。
“小姐,没事吧。”来人绅士地托着她的胳膊,稳稳地扶起了她。
裴以静站定,拨了拨头发,“没事!就是这几个人.......”目光上移,看清了来人,“是你啊!你怎么才回来,我火锅都吃完了!”
暴躁和烦恼都烟消雨散,她又欢喜起来,快乐娇美如花。
男人不解何意,目光探询,“我们认识?”
那当然不算认识,只是,她莫名想平地再摔一下,给他扶着。
一只粉色的猫儿挂件落在桌子缝里,男人取了出来,还给她。
裴以静双手捧着挂件,仰着脸看着他,眼眸晶亮,“谢谢啊,这可是我大侄女给我的,要是丢了,都没法跟她交代。”
男人神色略显矜羞,问她,“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裴以静摇头,仍是笑意盈盈地欣赏着他。他不算是她见过的男人里最帅的,但确实她最喜欢的,简而言之,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了。
“要是你早几天出现,我就不去杭州了。这样吧,我们加个微信吧,万一我在杭州不行,又回来了呢!”
在男人和事业之间做抉择,裴以静还是选择了后者。比起偶像剧女主剧本,她更想要事业型大女主路线。
她像在自言自语,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但看她掏出手机要联系方式,男人就也掏出了手机。
“你叫什么?”裴以静问。
“柏明辰,柏树的柏,明天的明,星辰的辰。”
柏、明、辰。明亮如星辰,和煦如春风,裴以静输入完毕,嫣然一笑,“那我走啦,有缘再见。”
柏明辰出于礼貌,客气回应,“再见。”
还不到两点,店里客人只增不减,但只有柏明辰和露露在忙活,后面的仓库里,许光帆正在批评员工小张。
“人家又没招惹你,你生什么气呢?还说要一起创业,你脾气这么大,动不动撂挑子,谁敢把场子交给你啊?”
他虽然是责备,但嗓音含笑,目光宠溺地看着她。
“我后悔了,我不要在徽城了!”张婉瑜盘腿坐在椅子上,花容带怒,不知道生着谁的气。
可能是在生施然的气,一看到她,她就不能淡定了。好在,许光帆先看到的施然,他随即找个借口支使柏明辰出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两人见了面是什么场景。
许光帆说:“我们答应帮明辰寻找记忆,现在又从中作梗,不让他和施然见面,算什么朋友!”
张婉瑜暴躁,揉了揉头发,“你就别烦我啦!”
“大帆,婉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外面还有好多桌客人。”柏明辰进来,搬起一箱啤酒,又出去了。
他来得快,走得快,只跟许光帆对了眼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气得张婉瑜直哼哼,“白瞎我这如花美貌了!”
许光帆看人走远了,才说:“医生是说他可能会想起来,但是恢复记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就是见了施然,觉得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来。”
“真的?”
“我跟他朝夕相处好多年,他不也不记得我了,更何况是好多年不见的人。”
张婉瑜撇嘴,说:“那是你没在他心里。”
许光帆回道:“你也不在他心里。”气得张婉瑜抓起芹菜砸他,他也不恼,还是对她笑着,“大小姐,走吧,说好了三个人一起的,现在活都让明辰一个人干了。”
张婉瑜自怜自叹,“我这是什么命,辛苦考大学,好不容易毕业了,辞掉名企工作,跑来这里给你们当小杂役。”
她为爱牺牲太多,可惜,柏明辰就是看不到她的好。无论是他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不能心上她的美丽,也感受不到她的魅力。
许光帆贴心地拿了她的鞋子过来,温柔地套在她的脚上,“有人不知道你的好,有人就很知道你是最好的,比如我。”
他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暗示,傻子也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张婉瑜怒哼一声,推开他,自己穿好鞋子,先走了。
记忆深处的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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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下班回到家,看到裴以默已经在家了,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一连串的模拟战斗声。听到她回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施然不禁皱眉,问他,“楠楠呢?”
幼儿园放学得早,通常是陈爱菊接了楠楠回家照看着,等两人下班去接。或者是董晓君帮忙照看一会儿,但今天董晓君没有说接了楠楠。
施然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才想到今天还没有人跟她说楠楠在哪儿,一时担忧紧张起来。
裴以默充耳不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连着好几天不见人,也不打电话,不知道去哪儿了。今天人是回来了,灵魂还在外面漂着,家里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女儿也可以不管。
闪闪开的门,跟施然说没有见到楠楠。
“我妈妈心情不好,阿姨你过来陪陪她吧。”
施然看了看,董晓君不在客厅,这个往日充满了孩子玩笑声音的家今天却异常平静,“闪闪,阿姨先找找楠楠,晚会儿就过来,你是大姐姐,先陪陪妈妈好吗?”
闪闪懂事地点头。
陈爱菊电话里说,阮馥真要楠楠在家里住,明天会送她去上学。
“楠楠的手表没有戴着吗?”施然问。裴以静给楠楠买的手表,楠楠有什么事情都会用手表给她打电话。
陈爱菊说去看看,但没有让楠楠和施然说话的意思。
施然奇怪,想不明白阮馥真为什么突然要分开她和楠楠。她去叫裴以默,“以默,你和我去接楠楠回来。她没有跟妈睡过,晚上会哭闹的。”
裴以默神情慵懒,应该早就知道楠楠在裴家了。他说:“我饿了,你先去做饭。”
“吃完饭你跟我去吗?”施然问。
“我想想吧。”裴以默一副事不关己的可恨模样,他看了看阳台那边,“好像要下雨了。”
施然压了压怒火,平心静气地跟他说:“我去找柏明曦,只是因为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小玩伴而已,我没有别的心思。现如今,我一心跟你在一起,陪着你,陪着楠楠,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柏明辰生死不明,她就是有别的心思,也没用。裴以默淡淡的,“你先去做饭。”不知道对这个解释满不满意。
被他像保姆一样指使着,施然越性也撂开了,抓过包,换鞋出门。
“你去哪儿?”裴以默放下手机,跟了出来。
施然赌气不看他,只冷声回答说:“我去接楠楠。”
“我妈说了让楠楠在家里,你为什么非要抬杠?不惹我妈生气,你不开心是吧!”
施然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忍不住斥道:“裴以默,楠楠是你的女儿!你明知道她离不开我,也知道这样突然把她带到爷爷奶奶那里,她会很抗拒,你不担心就算了,还不让我去接?”
他没有养过楠楠,也丝毫没有这份为人父的责任感和担当。
“你进来!”裴以默伸手扯,被施然反手甩开了。看她真的生气了,他才缓了缓语气,“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你先进来,我们好好说说。”
施然冷着脸,耐力压下脾气,等他解释。
“我相信你,但是你以后不要去了,行吗?”
他盯着她看,不是在询问,不是在平等协商,是在命令。
事已至此,再争辩什么也无意义了。施然捏了捏手指,很快就答应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