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是谁?”
“就是你怎么也想不起的那个人的了。”
柏明辰说,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梦到过她好多次,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
他只有这一条项链,队友说,这条项链是他很珍视的物件。他想,是他心里的那个人的项链。
“婉瑜,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柏明辰失落地坐下。
他怕他忘记了最不该忘记的人,更怕还有未尽承诺和责任,而他却丢失了记忆,想不起来了。
不知为何,他昨晚回来之后,又梦到了那个人,她和昨晚那个女人重叠了。昨晚的情形一遍遍浮现,她和许光帆说话,那个声音让他觉得似曾相似。后来,看到她倒在水里,他心被揪着似的,冲了过去抱起她。把她放下后,心里就好像缺失了一大块。
许光帆说是他一个老乡,后来填表、缴费,他写的病患姓名是:张静静。
很陌生的一个名字。
“你非想起她来不可吗?”
柏明辰无奈一笑,“你不知道失去记忆的痛苦。”
“好,我成全你!”张婉瑜赌气说。
“你去哪儿?”
“我去把女主剧本还给女一号!”
张婉瑜活泼多变,脾气也不好,经常说些不着调的话,类似这几句话,柏明辰习以为常,没有在意。
记忆深处的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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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栽着一排海棠树,粉色的花朵微微绽露,风中摇曳多姿。裴以默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身姿挺拔,长腿快步而过。花枝若还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肩,斑驳的光影里,他侧脸清俊雅致,形容脱俗出众。
旁边两个小姑娘眼睛发亮,叽叽喳喳地举着手机对着裴以默拍,作势上前搭话,张婉瑜在旁边叹气。原来,恶毒男配的出场也可以这么帅气。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裴以默是这个词的最佳代言人。
医院前台的护士都跟欠了几百万外债一样,臭脸,冷声地回答着问题。但看到裴以默过来时,立马笑得跟狗尾巴花儿似的,“裴哥,你来啦!”
到了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是穿着宽松病号服的施然,一个小女孩坐在她怀里。两人紧紧拥着,正在看故事书,有说有笑的,裴以默一出现,氛围瞬间冷下来了。
楠楠看了看裴以默,又看了看施然,小声说:“妈妈,爸爸来了。”
施然合了书,抱了楠楠站起来,给她整理着头发和衣服,“才八点多,你送楠楠去幼儿园吧。”没有看旁边的人,但这话是对他说的。
裴以默抱过楠楠,递给了护士,“我的车停在第101号车位,把楠楠抱过去,有人照顾她。”
楠楠看着施然,神色不舍。但好像是意识到大人间的矛盾,非常懂事地任由护士抱走了她。
护士点头哈腰,极尽殷勤。张婉瑜直呼见鬼了,怎么澡堂、医院都有裴以默的人,这徽城真是裴以默的地盘?
如果裴以默知道柏明辰在徽城开店,依他的性格,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人多,损招多,保不齐要怎么对付他们。想到此,张婉瑜打了个冷战,心里对裴以默的恨意加深。
“我一会儿没看手机,就没接到你的电话,我后来给你打了好几个,你怎么不接?”
施然屈膝坐着,静静地看着前面,冷清得很。
裴以默坐到她身边,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贴了贴她的脸,说:“我错了,你打我好不好?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小姨说你晕倒了,我都吓坏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给我看看。”
他说着,安慰式地轻吻她的脸,心疼得很,“你也是,说走就走,还抱着楠楠步行。明明要下雨了,你等我一起走不行吗?你跟我妈斗气,跟我闹什么呢?”
裴以默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施然才开口说:“等这瓶打完,我回家休息,你去上班。”
“乖!你生病了,我陪着你。”裴以默吻了吻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她。
施然神情冷淡,不发火、不责怪,也不说些让他心软的可怜话。
她是压抑的。
张婉瑜又想到上次裴以默跟人在酒吧□□的事情,心中一阵阵恶心,也真是难为施然了,这种事情都能忍到现在。
晚上七点,西希甜点店不见不散。
张婉瑜发完短信,就大步离开了医院。她意识到裴以默早晚会知道她和柏明辰都在徽城,难保他不出什么损招对付他们。她得去和许光帆商量对策,以防万一,不能太吃亏。
下午施然一个人睡了很久,陈爱菊接了楠楠放学,又做好了晚饭,也不见她出来吃。
裴以默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悠闲坐下,夹了几筷子,“陈姨,你最近做饭变好吃了。”
陈爱菊说:“以默,还是去叫小然起来吃饭吧。”
楠楠听到后,抱着玩偶跑去卧室了。裴以默笑了笑,“这不有人去叫了。”
陈爱菊也不再说什么,收拾东西先走了。
过了一会儿,施然从卧室出来,给楠楠冲茶喝。两个人互相无视,屋子里只有楠楠在说话,“妈妈,老师说明天要表演,要穿红色的小裙子。”
“老师不是说星期五表演吗?放心吧,宝宝,妈妈明天就去给你买红色的小裙子,后天你就可以穿啦。”
“好耶!”楠楠开心得拍手。
施然再次路过时,裴以默拉住了她的胳膊,“过来吃饭。”
“没胃口。”施然说。
啪——裴以默将筷子摔在桌子上,皱眉道:“你闹够了没有!你和我妈闹,我又怎么惹你了?”
施然揉了揉楠楠的头发,温声哄道:“宝宝去看电视。”
楠楠刚一跑开,裴以默不由分说地拉了施然坐在腿上,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略略威胁,“你再不吃饭,我就喂你了!”
他凑近去吻她,被她避开了。
“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闹了行不行?我以后再也不听我妈的了,都听你的好不好?”裴以默蹭着她,软软磨着。
施然说:“你让我起来,我吃饭。”
裴以默这才松开了她,拿了筷子和勺子递给她,满脸堆笑,“乖,你不吃饭,老公会心疼的。”
“然,要不,咱们就听妈的话,生了孩子,她不就什么话都没有了吗?”
裴以默将婆媳矛盾归结于施然不想生孩子,半分也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施然安静吃饭,对他的甜言蜜语和旁敲侧击的话都充耳不闻。心冷麻木,君请自便。
上午从医院回来,施然就很不想跟裴以默单独待着,但他又不去上班,她只好去胳膊找董晓君。这一去,才知道董晓君的烦心事有多大。
“结婚八年,出轨五次。从最开始的偷偷摸摸,到现在的默认小三可以打电话挑衅我。他是当我和三个孩子都只是他的附属品,可以给他随便糟践的吗?”
“他知道我离开了他,没有谋生能力,三个孩子也没人管了,所以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让我变成现在没有底线的样子。无论他多过分,我都得忍着,把日子过下去。”
喜欢和爱情都只是一时的感觉,故事的开头都是童话。但婚姻是漫长岁月的消耗,两人的相守需要经得住考验和诱惑的人性。原则动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这样的裂痕和嫌隙出现后,永远无法弥补。
裴以默暂时还没有到那么过分的地步,但施然一点也不怀疑他早晚有一天会更过分。看他的滤镜碎了,这段婚姻让她开始无奈和痛苦了。
故人入梦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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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心情烦忧,第二天也没有去公司上班。她洗衣服、收拾东西来平复心情,快到中午的时候,想到要给楠楠买裙子,忙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阳光热烈明耀,施然拿包顶在头上防晒,快步到了商场门口。有人从里面出来,和她打了个照面。
“施然——”
张婉瑜含怒叫她。冤家路窄,来商场买东西也能遇到。
每次相见,她都是气冲冲的,施然也不奇怪了。只是,没想到又碰到她了,还记得她上次说要去找柏明辰。
施然心中一动,看着她,“你回来了?”
“你为什么放我鸽子!你不想见我就直接说,不搭理不赴约算怎么回事?你也太瞧不起人了,你对一个混蛋那么好,对别人怎么这么差劲!”
张婉瑜上来就是一阵劈里啪啦的责问,指责她不守信用,不礼貌。
施然疑惑,“我什么时候放你鸽子了?”
“你还不承认!”张婉瑜上前一步,走出阴凉区域,和施然一样站到太阳底下对峙。阳光侵皮入骨般刺人,她一瞬间就怂了,嘟囔说:“这么热的鬼天气啊!我不理你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顶渔夫帽,往头上一套,撑开手里的遮阳伞就走了。
店里客人开始多了,许光帆看到张婉瑜回来,迎了过去,“大小姐,你买到冰淇淋酸奶了?”
太阳底下走了十分钟才回来,张婉瑜热得脸色发红,夺过许光帆手里的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喝完才意识到什么,美目圆瞪,“你喝过的水给我喝!”
许光帆笑,“是你抢走的。”
“烦人!”张婉瑜不讲理地打了许光帆,两人玩闹着,这时,施然也进店来。她觉得疑点重重,就跟了过来。
“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许光帆问。
“摊牌吧,没什么好瞒的!”张婉瑜冷睨施然一眼,将背包扔到柜台后面,帮露露招呼客人。
施然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许光帆和张婉瑜认识,而几个月前张婉瑜明明说她要去找柏明辰,她这样直爽性子的女生最是倔强,说到做到。那么,许光帆口中和他一起开店的“哥们”是谁?
施然环抱住自己的胳膊,还是有种紧张的窒息感。她已经有预感了。
“你好些了吗?”许光帆过来问她。
施然只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太意外、太在意、太紧张了,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余生的平安喜乐。
店里客人形形色色,有人在大声交谈,有人在低头玩手机,施然目光搜寻两圈,才勉强平复了一下激烈颠簸的情绪。
她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盯着桌面,“我要点菜。”
“好,请稍等。”许光帆向张婉瑜招手,示意她过来。
张婉瑜像只发怒的小狮子,过来将菜单拍给施然,她自己又不走,直接在对面坐下了,目光灼灼地狠盯着施然。
“你跟着我干什么?不是不想见我吗?对了,你还跟我说过,不要让我跟他再提起你。”
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到呼吸起伏,“他还活着?”
张婉瑜偏不说了,冷傲十足。
施然竭力冷静,拿出手机,放到她面前,“我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你约我的信息,我没有放你鸽子。”
张婉瑜冷哼,“我给你发了短信。”
施然摇头,点开短信给她看。
张婉瑜低头看了会儿,说:“你把我拉黑了,当然收不到我的短信了。”
“我没有。”施然拿回手机,看到拒收的短信里果然有一条约见她的消息,可她根本没有拉黑过这个号码。
是裴以默。怪不得他知道了她去找柏明曦的事情,原来,他翻看她的手机,竟然还将张婉瑜的号码拉黑了。
“你们认识?你和裴以默也认识?”施然问。其实,她已经想到了,他们三个是一个班的,但是,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的交集,裴以默不会这样做的。
张婉瑜眼神变得冰冷,恨恨道:“当然认识,当年他还欺负过我,找一群混混绑了我,那群混混还把明辰打伤了。我永远记得那个夜晚,那是我永远都忘不掉的噩梦。施然,你和裴以默在一起,对得起明辰吗?”
施然惊愕不已,在张婉瑜的目光逼迫下,她变得虚弱,“他没有跟我说过........”
张婉瑜吸了吸鼻子,咽下了委屈和愤怒的泪水,“不跟你说了!”
“婉瑜——”
施然拉住了她,恳切哀求,“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告诉你,你又想怎么样?你舍得离开裴以默吗?”
施然心头一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许光帆拎着水壶过来,轻轻将张婉瑜扯到一旁,对施然和颜说道:“施小姐,喝点儿水吧。”
“婉瑜——”
张婉瑜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面的厨房。施然怔怔地坐下,看着水杯被加注至满,她回过神来,“许先生,昨天你付了医药费,我要还你,还有,你朋友呢,我想当面谢他。”
她很聪明,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也是,相恋多年的人,怎么会轻易忘记对方。
“施小姐,相见容易,只是该如何相处呢?”
施然按住胸口,缓了缓气,“看到他好,便好。”
许光帆点头。这样一对苦命鸳鸯,他不能继续当恶毒男配了。
“明辰——”
柏明辰搬了一篮筐啤酒给客人,听到许光帆叫他,就循声望去。
许光帆看了看旁边惊喜交集的施然,对柏明辰说:“你昨晚带施小姐去医院,今天施小姐特地来谢谢你。”
柏明辰拍了拍手掌,得体干净地过来,他的目光定格在施然身上时,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有个声音在回响:我认识她!
四目相对,一种很浓重的情绪忽地漫上头顶。柏明辰闭眼,任由脑中的光影闪过。有一个熟悉的女声轻唤他的名字,他们彷佛是从生开始,就在一起,是和别人都没有过的亲近和熟悉。
脑中无数个声音和画面剧烈冲击,柏明辰身子轻晃,倒退一步,他揉了揉头,视线重新凝在施然脸上,“你是谁?”
故人入梦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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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昨晚那个模糊的映像并不是幻觉,他此刻在眼前。
世事无常,彻骨伤绝过、怕过,从此梦里也不敢忆起他的模样时,上天又给他们安排了重逢。兜转千万遍,再让他来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