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矜感叹了声:“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气得祁渊牵着她的手, 用力掐了一下。
他说:“1岁和7岁的孩子是差别很大, 11岁和17岁也差别很大,但是再往上,21和27,31和37,会越来越不明显,再将来81和87,91和97,都是老头子老太太的时候,你再去看他们,还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吗?”
“诶,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沈逸矜本想嘲讽一下男人的年龄,这下被他说服,到底比自己年长几岁,学识匹配了年龄,他看待事物的高度是自己还未达到的。
不经意间,抬头看他的眼神加了些迷恋。
祁渊回看她,笑着将她的手牵更紧了。
*
回到家,祁渊开了家里所有的灯,沈逸矜重新打量了一下。
屋里的格局和她小时候住的那个家大同小异,装修风格也差不多,米白的格子窗,碎花别致的窗帘,家具老旧了,却在包边和角柱上有着时代鲜明的简约式线条,是二十几年前比较流行的田园清新风。
旧物很多,空间有些局促,窗台边有一架老式的钢琴,盖着红色的绒布特别显眼。
祁渊的房间在二楼,窗户朝北,和沈逸矜小时候的房间是同个位置,就连床靠墙也是同一个方向。
不过祁渊房里的家具比沈逸矜的多得多,书桌书柜,还有衣柜,五斗柜,沿着墙壁形成一个“L”型,里面衣服、物品塞得满满当当。
毕竟这是祁渊住了14年的家,承载了他整个童年,东西多得可想而知。
小时候的祁渊住这里,不觉得小,现在的他往里面一站,空间顿时逼仄,床与柜子中间的空地只够放他一双长腿,他要动一动,便只能小步子挪动,缩手缩脚的,很委屈。
沈逸矜看着他笑:“有点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个房间是怎么长出你这么高的一个人来的。”
祁渊扬了扬头,灯影下,扬出一片桀骜的光:“我就是一块金子,不论什么环境都阻挡不了我发光。”
沈逸矜笑:“金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金子”?”
祁渊眸色幽沉地望她一眼,凑近了,抬起下颌,贴到她耳颈处,压着气音说:“今晚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是不是败絮。”
沈逸矜脸上倏地一红,别过脑袋去了。
每每遇到这种时候,她总要气一气自己,男人情话又多又撩,她阻止不了他,可自己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免疫能力,总是被他一句话就撩起。
这一撩起,就是不可控的脸上热烫,发红,像是自己最柔软的一面落在了男人掌心里,被拿捏住了。
沈逸矜有些羞恼,转过身去翻桌上的东西,不再理会祁渊。
偏偏祁渊就喜欢看她动了情的小模样,含羞带怯,又痴缠恼恨,白皙细腻的肌肤里透出薄薄一层红,灯下便有了晶莹剔透的光芒,像只玉瓷,易碎又宝贝。
他靠近她,将她揽进怀里,亲昵搂抱。
桌上有几本影集,是十几年前胶卷拍的那种,还有几只相机和数码相机,是祁渊昨天回来翻箱倒柜的杰作。
沈逸矜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来看。
“是你吗?是你吗?”
每看一张,她都要问一声身后搂抱着她的人。
影集里的照片几乎每张都有祁渊,刚出生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的,襁褓中穿着开裆裤的,蹒跚会走路的,自己抱奶瓶嘬奶的……
这些便罢了,关键是照片里那小子胖墩墩的,从出生开始一张张往后都非常的胖,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像一个小冬瓜长成了一个大冬瓜,从横着抱在怀里变成了竖着墩在地上,一年比一年的又高又胖,和现在的祁渊完全判若两人。
看得沈逸矜放声大笑,不停得拿照片和面前的人做比较。
“这都是小时候,我妈总担心饿着我,怕我长不大,才把我吃成这样。”
祁渊啧着嘴解释,下巴搁在她发顶,双手从她身上移到桌上,捡起另外一本让沈逸矜看,拍了拍上面的照片,“看这个,我是不是越长越帅气了?”
沈逸矜捧起来看,照片里的小男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的确长高了些,没以前那么胖了,可脸上仍然有两团胶原蛋白,还顶了个锅盖头的发型,怎么看,怎么傻。
沈逸矜乐得不行,再往后,居然发现一张穿着开裆裤的,这个可不是襁褓中啊,傻傻地站在桌子前,一双狭长的小眼睛眯瞪瞪的,好像没睡醒。
“不会是尿床了吧?被你妈妈换成开裆裤了吧?”沈逸矜脑补出小祁渊尿床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这么大了,还尿床,你羞不羞啊?”
“肯定不是尿床,不要污蔑我。”
祁渊难得的心虚,可是久远的记忆,他也不记得原委了,没法解释。
他从小就知道了要面子,怎么六七岁还穿着开裆裤,还被他母亲拍了照?
但眼下也只能悔恨自己没提前把照片翻检一遍,这下被沈逸矜逮住了把柄,不知道要被她嘲笑多久了。
祁渊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创口贴,剪下粘胶那截,贴到照片上,给傻不拉唧的小祁渊遮了遮丑。
沈逸矜又是一阵笑,继续往后翻,找找还有没有开裆裤。
祁渊挑眉,抢了影集,说:“走,我们去仙溪镇,去你家看你的照片,我就不信,你没有穿过开裆裤。”
沈逸矜笑:“我承认我穿过啊,但是我不会穿着开裆裤拍照啊。”
祁渊:“……”
沈逸矜歪过脑袋,眼看男人再窘下去,要撕照片了,立即改成安慰:“好啦好啦,丑萌的宝宝,谁还没个尴尬期嘛,现在帅才是重点。”
说完了,主动拉了拉男人的手。
一句话,清柔柔的,却抵千言万语,尤其那两个字“宝宝”,像缕轻风钻进耳蜗,祁渊再强大的内心也激烈颤动了下。
呼吸随之变得不稳,连同喉结滚了又滚。
他抽开影集,将人抱上了书桌,温热的掌心扣住她的后腰。
唇齿相触,温热与湿暖带着心跳的悸动从浅缓缓入深。
沈逸矜渐渐地闭上眼睛,由着自己的思绪被一点点侵占。
空调冷风拂过头顶,拂起发丝微微飘动。
衣料暧昧的声响愈演愈烈的时候,沈逸矜手指摁在男人衣领口,低声说:“先去洗澡。”
祁渊嗯了声,蛊惑的声音:“一起洗。”
沈逸矜低眉,垂下眼睫,说不要。
祁渊看着她耳颈上一大片红痕,宠溺地吻了吻,暂时放过了她。
*
祁渊家里因为有人定期打扫,卫生间小归小,收拾的很干净。
热水器里的水已经烧好,窗台上也准备好了崭新的洗漱用品,可就是干净衣服没地方放。
墙上几个钉眼,是原来置物柜留下的,后来老旧腐烂被拆掉了。
祁渊说:“等你洗好后,叫我一声,我把衣服给你送进去。”
沈逸矜看他深褐色眼眸转了几圈,才不要听他的,自己搬了张板凳进去,靠在门背后,用来放衣服。
祁渊哂笑,依着自己以前又急又躁的脾气,他怕是没耐心这么等,但偏偏沈逸矜是个慢性子,做事有条有理,很好地中和了他这个臭毛病,将他变得越来越温和,也越来越沉稳了。
他想,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为自己爱的人,做一切努力和改变,将生活变好,也将自己变得更好。
而为沈逸矜,他愿意敛去一身桀骜,做这些改变,为她妥协。
半个小时后,沈逸矜洗澡洗好了出来,身上天青色的短袖睡衣,中规中矩,连领口都设计得很高,白皙精致的锁骨只在弯腰低头中若隐若现。
祁渊看着她,素净,文雅,美得纯粹,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都像是一种犯罪。
“吹风机有吗?”沈逸矜擦着头发问。
“有,我去找。”祁渊说着,去另外的房间找了个吹风机来,却没给沈逸矜,“你坐下,我给你吹。”
沈逸矜笑,乖巧地坐到床沿边上,由着祁渊给她吹。
男人指尖温柔,暖风汩汩地钻进头皮,沈逸矜闭着眼,脑袋摇摇晃晃。
她的头发乌黑,细软,披垂在后背,乖顺的像一匹黑绸缎,水珠凝在上面发着耀眼的光。
祁渊感觉自己吹得不是头发,而是一种幸福,而且随着热度的攀升,幸福感也越来越强烈。
吹好时,沈逸矜甩了甩头,伸了大懒腰,大喊一声:“好舒服。”
祁渊笑着看她:“以后我每天给你吹。”
沈逸矜不太相信:“你那么有空?”
祁渊弯下腰,手指做梳子,理了理她的发,偏头在她唇上啄了下:“为你服务的空总是有的。”
沈逸矜主动回他一个吻,说:“那以后每天给我吹完头发,我就奖励你一下,不吹就没有。”
祁渊手指缠绕上一缕发丝,使坏地扯了下,眸光流转,痞坏地笑:“只奖励一下可不够。”
“那我就不要你吹了。”
“不行,只能我来吹。”
沈逸矜:“……”
狗男人,可真会得寸进尺。
祁渊收了吹风机,脚步轻快地去洗澡。
等他囫囵洗出来,就见床上一个莲花坐姿的女仙,闭着眼,双腿盘坐,脊背笔直,两只藕玉手臂自然搭在膝盖上,玲珑玉姿,要多纯有多纯,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祁渊胡乱擦了下头发,丢开毛巾,走到床边,屈了一只膝盖压塌一片床,偏头打量面前的仙儿。
沈逸矜仍然闭着眼,一动不动,白皙的脸上沉静,宁和,像静谧的湖。
她在打坐冥想,这是在梓谷寺禅修养成的习惯。
什么都不想,全身心的放松,每天睡觉前打坐半小时,比吃药入睡更容易,也更舒服。
祁渊将自己又凑近了些,却没有挨上去,也没有一点点肢体触碰,像是最大限度地保持住了对神女的敬意。
然而,他舌尖用力扫过自己的齿贝,暗笑自己不是君子。
他单膝跪在沈逸矜旁边,身体上保持距离,但鼻尖却凑到她面前,故意将自己的喘息加重,喷吐出湿热的呼气,喷在她耳鬓上,脸颊上,沿着她曲线精致的下颌线一路往下,沐浴乳的香味混着撩拨的气息越渐越浓。
“妖孽啊。”沈逸矜终究没抵住,睁开眼笑出了声。
祁渊借机将她揽腰一勾,双双倒在了床上。
床是单人床,两人动作大一点,外侧的人就要滚下去,可里侧靠墙,墙壁冰冷,也不适合靠近。
这么一来,两人可以用来睡觉的地盘狭窄得可怜。
祁渊蔫坏地笑:“挺好,我们不是一定要平躺着才能睡的。”
那还能怎么睡?
沈逸矜攥了拳头,捶了捶他坚实的胸膛。
祁渊很受用地将人搂得更紧了,掌心里的温热紧贴她的后背,带着他惯有的强势,无可置喙。
窒息感瞬间笼罩而下,沈逸矜轻轻逸出一声低咛,脸面极近地贴到了男人的脖颈上。
她敛息,感受他的呼吸,下巴尖儿感觉到喉结的滑动,闻到一股子甜橙的果香味,是新的沐浴乳的味道。
在寺里闻多了檀香味,这股子甜橙扑满鼻腔,没来由地让人欢喜。
沈逸矜多吸了几次鼻子,祁渊以前身上那种清寒的气息说不上来的高冷,忽然被这样的橙香替代,她有些恍惚。
香味不是特别的浓烈,是那种淡淡的晒久了阳光的自然清甜的橙香,她自己身上也有,但时间久了就像是闻不到了。
莫名起了一丝眷恋,沈逸矜搂着男人的脖颈闻了又闻。
紧密拥抱里,贴在一起的胸腔在轻轻振动,是祁渊在笑。
他薄唇擦在她耳颈上,沉哑的声音:“听说动物都会从气味里确认另一半,你是在确认我吗?”
沈逸矜:“……”
她收回手,屈了手指在他心口敲了下,好似认真地回:“我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你和我以前睡过的男人不太一样。”
祁渊被气笑,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哪里不一样?”
他抓过她的手,展开她的手指,带着往下,再往下,似乎要找一个更好确认的方式让她辨认自己。
沈逸矜舔了舔唇,心尖激烈颤动了下。
不需要言语的交流,指尖默契交替。
像交出了自己的灵魂,祁渊呼吸一凝,仰了脖颈,眼睛微微半阖。
可是未及放松,剑眉忽然狠狠拧了下,眉心一道深壑,吃了痛的表情。
“生疏了吗?”
嗓音暗沉里像漫进了深海。
沈逸矜身子也跟着一僵,瞬间缩回手,低声抱歉:“我左手不太会啊。”
祁渊闷闷笑了声,按住她的肩胛骨,还她一个带了痛意的吻。
他翻过身,将两人对换了睡姿。
被子薄薄一层,里面的温度炽热滚烫,祁渊掀了自己那边的被子,才重新躺好,一个呼吸还没落稳,已被人控制住了。
“可以重一点。”
他闷哼了声,默上眼。
不多会,冷逸的脸开始不可控得泛红,渐渐得,耳根、脖颈绵延的红如开了春的山脉一样,层峦叠嶂。
沈逸矜靠近他,像是欣赏一幅动感的画卷。
另只手按在他心口上,顺着他的意,跟上他的频率感受着他。
男人动情的样子,张力又性感,同时又是将他最脆弱和敏感的一面坦诚于她。
沈逸矜吻了下他的喉结,看着他滚动。
轻重缓急,灯影暧昧。
祁渊伸过一只臂膀穿过枕头,半搂住人,覆在她肌肤上的掌心,滚烫里渐渐收紧。
时光像是停在了这一刻,无限拉长。
沈逸矜有时候想,她不敢学开车,是小时候那场车祸带给她巨大的阴影,同时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份掌控速度的能力。
但是和祁渊在一起,尤其这种时刻,她又会觉得自己没有很差,她也能有一份很好的掌控力,不论上天,还是下海,她都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