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光——败橙
时间:2022-06-10 08:31:41

  ……
 
  傍晚,窗外最后一道光亮归于平静,徐严为催他们回去休息,她坚持要留下来守夜,白子钰自然是要陪着,徐严为看着他们慎默半晌才同意:“也行,我看着你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吃完再回来换我。”
 
  老人是在夜里两点一刻过身的,一点多钟醒来过一次,当时徐好睡着了白子钰刚把她抱到隔壁床上,转过身看见老人醒了,他轻步走过去,笑着躬身压着声问道:“奶奶您醒了,要不要喝水?”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当时她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气短乏力浑身疼痛难忍,白子钰把老人扶起来小心喂了大半杯水,她知道自己时辰快到了,精神较以往明朗不少,撑着最后一口气给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心绪久久无法平复故事远超他的想象,心脏抽丝剥茧般的疼痛腐蚀着他,病床上的老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孩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他还是没有犹豫地点头:“您说。”
  “青橙不知道这些事,可能的话最好是让她永远都不知道,如果很不幸被她知道了,我希望你能护着她,别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您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我会负责到底。”
 
  老人点了点头,自然是相信他的,不然也不会在弥留之际选择对他和盘托出,她是在托孤。
 
  “那孩子心里有你,只是她太内敛含蓄不会轻易流露出来,奶奶很高兴你能来我们家,也很遗憾看不到你们有个好结果,只有把她交给你我才能放心,你们要好好的,多担待她一些。”
 
  说完这些老人累的满头虚汗,白子钰起身抽了几张纸巾轻轻地擦干,眼眶里的雾气没兜住,落下来砸在老人脸上。
 
  ……
 
  心电监护仪发出声响,老人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最后一刻嘴里呢喃的是两个名字,汀雨,青橙。
 
  徐严为赵同舒他们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病床上的老人早已咽气,徐好跪在地上握着老人的手泪流不止,在场的人都哭了,生老病死,无能为力的东西太多。
 
  落叶归根,老人的遗体火化后还是运回海城,白子钰全程陪着送完老人最后一程,那几天海城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空气又闷又热,天灰蒙蒙的,墓园里撑着一顶顶黑色的伞的人陆续离开,等到徐严为夫妇也走了,白子钰蹲下来,握着伞柄的手往她那偏了偏。
 
  这才几天的功夫,本来就瘦的浑身没有几两肉的身材更瘦了,巴掌大的脸上都是水,苍白脆弱,像是被暴风打压的栀子花。
 
  ……
 
  忙完葬礼的当晚他们回到南杭,第二天白子钰照常去了学校,徐好精神状态不好,赵同舒直接给她请了假,让她好好休息调整好自己,迎接高考。
 
  等白子钰放学后去赵家看她的时候,才知道她在发高烧,他气疯了,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打车去了医院,排队挂号检查一套流程走完,她高烧39度,需要吊点滴留院观察一晚。
 
  赵平南打来电话他替她接的,简单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中途出去一趟又折返,带回来一些吃食,他冷着脸一声不吭地问她喝粥,生着气都不影响他轻呼着气帮她吹凉,再送到嘴边。
 
  她一天没有进食,吃下去的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白子钰去隔间找来拖把打扫干净,又给她倒了杯温水漱口。
  料理完一切,在她面前的木椅上坐下,低垂着眼帘瞧她,吊杆上挂着的玻璃瓶里的药水滴答滴答往管子里掉,他又抬睫看了一眼空调上的温度显示,有点低,从抽屉里找到遥控器把温度调高。
 
  一晚上他们都没有怎么说话,无声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挂完水他又折返到出去重新给她买饭,好在她吃过后没有再吐了。
 
  白子钰几乎一夜没睡,夜里起来看了好几次,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掖好被子靠在床沿上慢慢阖上眼。
 
  第二天早上护士来测温,37.5,这次的药水只有两瓶,很快挂完,白子钰直接把她带回自己家里。
 
  他站在灶台旁边小心翻搅着砂锅里煮的粥,淼淼白气升腾,她靠在门框边看得鼻酸。
 
  白粥熬的软糯,他又往里面放了一些白砂糖,甜甜的喝起来很爽口。
 
  他不知什么时候买来这么些奇趣蛋,现下刚吃完饭就献宝一样的把她带到沙发上,茶几购物袋里的奇趣蛋差不多装了满满一整袋,目测至少有一百。
 
  他把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台面上,下巴往那一点。
 
  徐好:?
 
  他曲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边看她,笑:“你不是对这里头的小玩意儿好奇吗,今天让你拆个够。”
 
  心脏疼了一下,泛酸,她很快隐藏过去,淡淡的弯了弯唇角,也学他的样子坐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拆玩具,他的视线黏在她身上,一刻也没有落下。
 
  不知为何,看她像看一只将要飞走的蝴蝶。
 
  赢在了数量上,果然被她拆出来几个比较出众的小玩意儿,凯蒂猫、古风侠女、芭比公主、还有一枚紫色花瓣绿色指环的塑料戒指。
 
  她拿着看了几眼就放回原处,白子钰伸手要过来,复又毫无征兆的套进她的指间,等她反应过来手腕上的温热触感时,戒指早已不偏不倚地戴上了。
 
  他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又仿佛话已经说尽。
 
  手上的东西有千斤重,拼命压下想要“交代”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你买了多少?”
 
  “一百零一个。”
 
  她难得笑了一下,“这么有零有整的吗。”
 
  看她笑了,心情大好他也跟着笑:“店里就剩这点库存。”
 
  她了然,敢情他这是给人家包圆了。
 
  ……
  很快到了高考这天,四个人在赵家吃完早饭一起出门,七点钟的天空湛蓝清澈的没有一丝阴霾,晴空灿烂骄阳似火。
 
  幸运的是他们都在本校考试,多年的努力在这一天迎接历史的检验,而他们也即将在这场高考战结束之后,迎来人生中各自不同的转折点。
 
  赵希西在校园主干道上停下,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几个护身符分给他们,有的写的是逢考必过,有的是蒙的全对,赵平南一脸嫌弃还是老实放进裤兜里。
 
  第一天的最后一场考完,徐好合上笔盖,交卷离场,闷闷地想起连溪跟徐严为的争吵,取回手机后同一时间收到消息。
 
  白子钰:在楼梯口等我。
 
  长叹口气,缓步往外走,他们在校门口和赵平南他们会合,几个人去玉屏街吃烤串。
 
  赵平南啃着鸡翅中,啧了一声:“咱们也真是敢,还没考完呢,就敢跑来吃这东西,也不怕中招。”
 
  之前就听说有高三考生因贪吃路边摊而食物中毒缺席高考的惨痛经历,想想他们要真是那样也挺丢面儿的。
  白子钰见她多吃了几根羊肉串,又挑了几串放她碗碟上,闻言不置可否,轻笑了声。
  ……
 
  整整三天转瞬而过,像是青春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的画面缓慢地浮现在脑海之中,最后一节铃响交卷,意味着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此刻画上了句号。
 
  照例先去寄存处取东西,奇怪的是今天他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同一时间,校广播室的音响被人全部打开,熟悉又清朗的声音响起:
  “抱歉,占用大家的时间,我是白子钰……”路过的人群纷纷驻足停留,好奇这位一向低调的风云人物“高调”的想做什么。
 
  “高考已经结束,祝各位不负青春,终得上岸,”他低笑了声,笑声透过广播传递出来,引得女生纷纷尖叫。
  顿了两秒,又说“这一年于我而言意味非常,我在这一年遇到一个女孩子,我很喜欢她,曾经说过不会怂恿她早恋总算是没有食言,可现在我等不及了,不想等她想恋爱的时候在和她在一起,想高考结束的这一刻就无缝衔接上,我想在所有人提到她的时候都会在前面加上,“我的”,这个前缀,所以,——徐青橙,热恋吧,我们。”
 
  “这首歌结束后,我能看到你吗?”
  他在这里为她点了第一首也是最后一首歌曲,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
 
  ——
 
  “习惯像永不愈合的固执伤痕,一思念就撕裂灵魂,但是你孤单时刻安慰的体温怎么为你多留一份”
 
  太阳炙烤着大地,校园内绿树成荫,五颜六色的衣服或驻足欣赏,或匆匆离去,她一路狂跑过来一口气爬上五层楼梯,声音愈来愈近,一阵心慌手抖,停在门外。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我不愿让眼泪陪你到永恒。”
 
  指节泛白的手指握在门把手上,“吱嘎”一声,门被拧开了,她推门进去。
 
第54章  山高水远,我们不说再见。
  白子钰单手插兜靠墙站着,听到动静偏头看上去,她小口喘着气,胸膛微微起伏,整张小脸因为剧烈活动的原因而泛着粉红,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正紧张无措的盯着他。
 
  他低头笑了一下,抬眼看她:“徐青橙,毕业快乐。”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手指紧张蜷缩,掌心里都是汗,他启唇正要说话时,听到软软糯糯的回应:“……毕业快乐。”
 
  他不再给她任何退路,反手把她困在墙边,两臂之间,熟悉的薄荷橙花味道强势包围着她,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他低哑着嗓音似诱哄:“所以,你考虑好了吗?嗯?”
 
  他步步紧逼,逼仄的空间里无处遁形,徐好没有办法只好顺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不再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他笑,低垂着眼帘瞧她,离得很近他能看清她因紧张局促而轻颤的睫毛,小扇子似的。
 
  忽然很想逗逗她,他故意往后退了几步,:“我不信,除非你亲我一下。”
 
  闻言她抬起头看他,可怜又特别好欺负的样子,当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唇瓣贴上一个温热触感,她下意识想后退,某人跟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在她想要逃离的时候勾腰把她环住,复又低头轻啄吻她的唇,一遍遍沿着唇角方向摩挲,动作缱绻温柔,她招架不住这样的品鉴,腿一软差点跌倒,他顺势把她抵在墙上扣得更紧一些。
 
  他对着她的耳廓,呼出的热气落在她颈侧热痒了小片皮肤,喃喃道:“知道吗,第一次听人给你点歌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惦记你的人再多也没用,最后你一定是我的。”
 
  她轻缓了口气,也想起持续了很长时间的匿名点歌趴在他怀里小声咕哝着:“你好幼稚。”
 
  “我喜欢你。”
  他把她松开一些,低垂着眸子睨她:“你呢,是因为习惯还是真心喜欢我?”
 
  她想告诉他所有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很想不管不顾地任性一次,“不是因为习惯,”她说,似乎觉得不够,于是踮起脚学他刚才的动作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这样你能明白了吗?”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一室旖旎,他蹙眉不悦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岑今山三个大字像他的来电一样碍眼,滑动接听。
 
  “牛逼啊大佬,您现在在哪儿呢,我们几个就在广播室楼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万一不小心打断什么……”
 
  他径直打断他的话:“有话直说!”
 
  那头的人嘿嘿一笑:“这不毕业了吗,寻思着今晚放纵一把,可带家属的那种,六点的场子,您来不?”
 
  他下意识地看向她,手机没开公放,可并不影响她听到那头的大嗓门,想着以后应该很难再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回了句:“我们会去。”
  挂断了电话。
 
  他看过来的眼神太过灼热,那热度隔空烧红了她的脸颊,白净无暇的皮肤晕染上挠人的粉,他眼皮跳了一下,把人抱起放在桌子上,自己则站着。
 
  她受不住这样的审视,伸手往前推了一下,他顺势抓住还没来得及抽走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轻捏着玩,温温软软的,跟没骨头一样,爱不释手。
 
  约的是之前常去的老地方,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到齐,注意到坐在对面的沈梦子时,她微愣了一下,随即礼貌颔首微笑。沈梦子停顿两秒,也回以微笑,冲白子钰的方向给她使了个眼色,甚至还调皮的给她竖大拇指。
 
  赵希西跟陈路杭说完话,走到徐好旁边的空位上落座,托着下巴瞅她,满脸写着“你是自己主动说呢,还是要我问呐”的表情,徐好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东西上,完全没有get到某赵姓演员强行给自己加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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