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她重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路过他房间的时候看门大敞着,人却不在,以为他是去洗手间了没太在意的回了自己房间。
于此同时,院子僻静角落里他正举着手机放在耳边,接来自南杭的电话。
赵同舒没说得太具体,只是在确认青橙是和他在一起后微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敢给她打电话,赵平南和赵希西一早被舒思雅带去北城的外婆家,自然对她的消失全然不知,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白子钰盯着地上早就死掉的盆栽,怔怔出神,好半天才问道:“她妈妈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她想带她走?”
“她毕竟是青橙的亲生母亲,要带她走自然明正言顺。”
“所以呢?你们有问过徐青橙她自己愿不愿意吗?”
赵同舒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为难:“她不愿意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她不舍得你,可是孩子,叔叔希望你能劝劝她,你们还太小,还不知道前途未来对你们有多重要,一步错步步错。”
“赵叔,您别说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会劝她,因为我比她舍不得我还要更舍不得她,没有她,我要这前途未来有何用。”
说完蓦地想起不久前白玉肖对他的评价,不由地轻哂,还真是一语成谶。
赵同舒:“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多为一个可怜的母亲考虑,十八年的生离死别她才刚愿意迈出来,别让这点儿母女缘分葬送在你手里,你能保证等你们之间这爱情消散,青橙不会后悔吗?”
他一时疏忽,话噎在喉咙。
是啊,她会后悔吗?
门被打开,她从手机里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他径直走向她,坐在床沿上,吊儿郎当地睨她:“你说呢?”
于是,她目瞪口呆的眼睁睁看着这位哥仰躺下来,还自来熟的把她往怀里拢,虽说昨天有过这“经历”可毕竟是发生在她睡着的时候,不算数的,眼下清醒状态她还真是没有办法平常心面对,热意爬上脸颊,还带着小巧的耳垂都跟着变得越来越红,他自然留意到她的变化,勾唇一笑,轻捏着她的脸上的软肉,“脸皮怎么比纸还薄?”
她懊恼地抬起头睖着他,据理反驳“那是因为你的脸皮太厚,所以才会觉得我的脸皮薄。”
“成,那你干点脸皮不薄的事儿我看看,证明一下你自己。”
“……你不要脸。”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几个字。
第56章 它的花语刚好也是情有独钟。
某个被小姑娘骂不要脸的人倏地低低沉沉的笑起来,胸腔震颤,肩膀也跟着耸了耸,还不忘回应:“嗯,你说得是,在你面前我要那玩意做什么。”
他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点漆黑眸颇为期待,似乎是真的很想知道她会怎么哄他。
她双手环着他的腰,整张脸埋在他胸膛,他刚洗过澡,熟悉的沐浴露散发清香,明明用的是同款,闻起来味道却很不一样,特别好闻。
忍不住多嗅了几口。
白子钰一直低着头看她,自然是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放在后背上的手微微收紧,“怎么,我身上这么好闻呐?”
“嗯,特别香,”她点头同意,思索出一个形容词来。
他眼皮轻跳几下,怀里的小姑娘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直到一双手沿着腰侧往上,停在某处而后没有犹豫轻捏了一把,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她整个人紧绷着蜷缩起来。
一道清洌又痞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低沉沉地:“知道吗,这才是温香软玉。”
知道她脸皮薄,他没有太过,唇落在她乌发上,喃喃道:“徐青橙,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她点头:“特别特别开心。”
有她这句话,那就够了。
她窝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明天我们去看日落好不好?”
到嘴边的好被他生生咽下,故意逗她半是威胁半是低哄地怂恿道:“撒个娇听听,我一抵不住,什么都能答应你。”
她抓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低头,他照做,只见小姑娘对着他浅笑嫣然,热气拂过他的耳垂带来阵阵涟漪,她娇娇软软地说了一句话,他的脑子轰的一下迸出火花,猛地松开她。
暗骂了句操!
这才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该,纯是他活该!
徐好趴在枕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换来他一句不早了早点睡。
“不要,我想听你读故事。”她抬起头看着窗边的书桌,“就读你送我的那本手抄诗集。”
怕被她看出异样不敢起身,捏了捏眉心,无奈叹气,“行,自己下去拿。”
……
等人睡熟会,他还没有平复下来,阖上书页,认命的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很长的冷水澡,折腾了好久。
携带着一身冷意,他小心翼翼地躺回床上,等到身体差不多恢复正常温度,才把人拢到怀里,低嗅她的发顶,明知道她听不到还是低声呢喃,徐青橙,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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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好睁开眼睛,发现旁边已经没人,缓了一会儿,趿拉着拖鞋去洗漱,而后出去寻他,白子钰正站在餐桌前布菜,听见脚步声撩起眼帘看过去,长发被她松松绕成一个丸子头,身上的白色睡裙松松挂在细白平直的锁骨上,本就小的巴掌脸如今更甚,脸上最大的也就剩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啧了一声:“我好不容易给你养出来的几斤肉,就这么被你嚯嚯没了!?”
有阵子临近考试刷不完的卷题,又值酷暑她本来就是怕热怕冷的娇气体质,巧克力、鱼汤、奶油蛋糕、排骨之类的不知投喂了多少,好不容易初见成效,又被她折腾光了,得,一夜重回起点。
“吃得太胖,跳舞不好看。”她小声咕哝。
“我抱起来,手感好。”他没脸没皮。
她一个冷眼瞪过来,不再搭理他,专心看着他的劳动成果,:
蟹黄笼包、豆腐脑、蛋挞、金枪鱼牛油果三明治,可可牛奶、鲜榨芒果汁。
“好丰富呀,你几点起床的?”
他抽出空椅让她落座,自己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他就是这样,比起面对面坐,更喜欢挨着她。
她舀了一口豆腐脑送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们待会去西也姐姐店里看看行吗?”
“我敢说不行么?”
“不敢。”
手肘撑在桌沿上,被气笑了,无奈摇了摇头,不禁想起老祖宗留下的金科玉臬,‘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就吃她这一套。
独处的时光总是如此简单美好,他陪她听了几部奶奶生前最爱听的戏。
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下巴埋在膝上,偏着头看着戏里的人无声落泪,她穿白裙,像是受伤的小兽又像正当盛开的栀子花,饱受骤雨摧残。
他装没看见,由着她发泄情绪,只是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想起什么又折返去卧室找到那只黑色行李箱从隔层里掏出一包巧克力,这还是他收拾行李的时候特意放进去的,家里有个水龙头精,得用甜的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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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下午三点左右出的门,在巷口拦下出租车去弥海,车里冷气开的足,一坐进来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把人往自己身边逮,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臂给她搓热,司机师傅隔着后视镜看了一眼,会心一笑:“这年头,这么疼媳妇的小伙子可是不多见,小姑娘可得好好抓住喽。”
……不是媳妇。
她干脆装聋做哑地看着车窗外,白子钰笑着和司机师傅说:“谢谢您,我会好好抓住的。”
车子停在路边,他们又步行走了五六分钟才到目的地,海浪翻滚的声音热烈而立体,沙滩上衣着五颜六色的人群,海鸥偶尔停留时而飞远,总是毫无征兆。
海风拂起她的发丝,有几缕飘在脸上,徒添几分野生感,粉色珠光吊带连衣裙衬得她像是四月盛开的海棠柔和中撩原,赤着脚踩在沙滩上,莹白如雪的脚背白的晃眼,脚趾甲上涂着熟樱色的指甲油,踮着脚尖走路,像是晨间偶遇的小鹿。
总能在她身上看到美好的事物,却又觉着所有的一切都不如她。
天边被染成金色,霞光万丈一眼望不到尽头,落日余晖把她的侧脸柔化成唯美轮廓,线条愈加漂亮,她望着西沉的暮阳出神,他则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太阳。
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沈西也正在察看来自南杭的邮件,听到动静偏头去瞅,看清来人蓦地笑了一下,忙伸手招呼她:“来了,快过来坐!”
视线打量一圈挺拨的少年,中肯评价道:“你男朋友好帅。”
白子钰浅笑颌首,礼貌问好。
徐好心里一噎,他在外面总是这样谦逊有礼,怎么一独处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白子钰陪着她在室内唯一一台沙发上坐下,沈西也坐在柜台前的桌椅上。
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太尴尬,他随口说自己出去转转,一会儿回来找她。
等人走远,沈西也这才开门见山的问:“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
听完她的话,沈西也蹙了蹙眉道:“我不许你妄自菲薄,这不关你的事情!”
她耷拉着脑袋默默看着膝上长裙的纹路,指甲陷入掌心,这是她一贯作风,纠结过后是未有过的轻松,讲出来真的放松下来,哪怕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天下午她们聊了很久,那些不敢说给白子钰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了沈西也,与之相应的沈西也也告诉了她很多,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改变不了的事情不要太在意,放过自己。
“好好抓住他,他很爱你。”
徐好弯唇浅笑,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了,正当她想说什么的时候话题中的人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两杯奶茶,递过来一杯给沈西也,另一杯则插上吸管后才递到她手里,是她喜欢的芋泥啵啵鲜奶,她尝了一口,轻声咕哝:“怎么没加冰啊?”
他看着她,轻飘飘地说道:“忘了。”
你哪里是忘了,绝对是故意的。
室内温度宜人,满目盎然,他随意扫过一圈在西南角的醒花桶里看到喜欢的那款。
沈西也告诉他,它的名字叫做沙拉芍药。
他微挑了一下眉,果然什么花儿配什么人,刚就觉着这花儿像她,一听这名字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她会喜欢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他要了十八支,沈西也拿着剪刀沿着根部斜剪,并告诉他们怎么保养能更有效的延长花期,徐好问花语是什么。
沈西也看了少年一眼,意味深长地点头微笑:“选的很准,它的花语刚好也是‘情有独钟’。”
花被沈西也精心包裹好,徐好接过抱在怀里,她本来打算送给他们,白子钰不同意笑说再这个送法,回头店都得送给她,沈西也也跟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报了一个数字,他扫了码。
他在这年盛夏的某一日,送了十八岁的徐青橙,十八朵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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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每天早上都会起来去海边看日出,沿着海岸散步,骄阳似火染红了青天,海风的味道是淡淡的柠檬海盐,她偶尔犯懒会停下脚步,这个时候他会无时差感应,然后低笑一声认栽的蹲在她面前,背起她走完余下的路。
他们会跑很远的路去吃一顿隐藏在胡同里面的早点,然后去超市采购一番填满她的零食架,白子钰恍惚觉得他们不是在过暑假,而是已经毕业在认真过日子。
突然好想时间快点过去,他不是十九岁而是二十九岁,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早就有了一个家。
最近他的厨艺越来越好,中饭和晚饭都是他承包的,他还为此专门画了一本菜单,每次到了饭点就会拿去给她翻阅,等她翻牌子,刚开始她还是兴奋期待感爆棚,后来翻了几次,咂咂嘴,吐槽他不够与时俱进,再不更新菜品,她都失去翻牌子的乐趣了。
白子钰松散靠在沙发上,被她气笑了,看她活像是花心王爷,他自己则是痴心错付的怨女,他哪里肯受这份委屈,把人拽到自己怀里好一通欺负,才一脸餍足的走去厨房。
要不怎么说人不能太惯呢,自从他开始给她读睡前故事,她现在一时不听就浑身不自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午睡也不例外,于是白子钰喝水的频率比之前提高不少,因为他姑娘越听越清醒,缠着他不松手。
今晚上读的是蔡崇达的经典之作。
她枕在他膝上,抬睫看他,“发现了这世界上有我一个人承担不了的东西,才发现有神明挺好的,你觉得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