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我沉沦——书鹤
时间:2022-06-14 08:15:56

  南岁禾收起手机,刘子琦也没有说在哪个班,她只好一间一间的找。
  找到三楼最末尾的那个班时,一个穿着毛线衣的小孩子趴在桌上,没什么动静。
  “南怀西?”
  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怎么样,桌上的人没有反应。
  南岁禾走近,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肩膀,“南怀西?”
  南怀西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两坨红晕,眼泪鼻涕混为一体。
  她蹙了蹙眉,声音轻而细,“你怎么了?”
  面前的人明显顿了顿。
  “老师,你可以说大声点嘛?我这只耳朵听不太清。”南怀西带着哭腔,指了指他的右耳。
  听不太清……
  南岁禾心口不受控制的一抽,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是她想的那样吗?
  “你的耳朵……”
  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擦擦眼泪,“妈妈说是小时候发烧没有及时送去医院烧坏了。”
  南岁禾撇开眼,不敢再去看那只耳朵,从外形上看它毫无异常。
  “跟老师说说,你怎么了?”她刻意扬高了声线。
  “下午玩的时候,我的护身符掉在沙地里不见了,妈妈说是爸爸跑了很远求来的。”提起伤心事,南怀西情绪有些低落,那是他很珍贵的东西。
  “学校大门里面靠右的那个沙地里?”
  他点点头。
  南岁禾站起来,外边的天色已然不早。
  “你先回家吧,老师去给你找找看。”她看了眼他的耳朵,不自然的补了句,“不一定能找到的。”
  南怀西很听话,点点头背起书包就往下走。
  南岁禾心里莫名的滋味涌上来,她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情。
  坐在南怀西的位置上,望着讲台上的黑板出神。
  许久后才下楼,下到一楼前遇到了正上楼的高朗。
  “去哪了?快吃晚饭了。”高朗仰头看着转角处的她。
  南岁禾脚步没停,“没,有个学生说他的护身符掉沙地里了,我去找找。”
  从他身边经过时,高朗突然拽住她的手臂,“先吃饭吧,晚上山里温差大,很快就凉了。”
  南岁禾眉心几不可闻的微拧了瞬。
  虽然宋晚那天的话她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在她心里留了个种子。
  “我还是先去找吧,等天黑透了就更难找了。”
  高朗几乎是在看清她微小的表情那刻,立马就松了手,却在收回的瞬间滞了滞。
  “我跟你一起去吧。”
  又像是怕她拒绝,解释了一句:“人多力量大。”
  南岁禾没再说什么,单靠她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有些难,那块沙地不算小。
  两人拿着小铲子蹲在沙地里翻翻找找,细沙太多,翻到一半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你下午……不太开心?”
  “嗯?”南岁禾似乎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没有呀。”
  高朗噤声沉默了会,或许他该不该说,你所有细微的表情,甚至是一个皱眉,我都能看的出来。
  “诶!高朗高朗,应该是这个吧?!”
  南岁禾扬起手里红色的护身符给他看。
  他俩已经在这翻了几个小时,天上黑沉沉的,大块的乌云挡住了月亮。
  高朗举起手机上后置的灯光,她的脸在白炽色光线的照耀下更加明朗。
  他看了眼她手心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了。”
  “终于找到了,我们回去吃饭吧。”南岁禾方才过于认真,现在感觉起来真有些饿了。
  高朗笑了笑,“走吧。”
  “啊——”
  沙地四周被围着,产生了一小层台阶,南岁禾一时间忘了抬腿,眼看就要直接扑倒脸朝地。
  还是高朗反应迅速,一手揽住。
  “没事吧?!”
  “没事没事。”
  南岁禾撑着站稳。
  下一刻,一道极冷的嗓音穿破黑夜袭来。
  “怎么,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南岁禾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而来的是剧烈的跳动,紧张让她脑子一嗡。
  不知道他是看了全程,还是只看见了这一段。
  南岁禾看见这山野的风,佛动他额前的碎发,却没有佛走他漠然的眼神。
 
 
第45章 
  “许宴青!”
  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人站在濯深的夜色里, 那道转身的背影,背脊笔直,肩上有荦荦清辉却更显萧索。
  在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并未停下, 仅稍稍一顿, 而后迅速恢复如常。
  面前蜿蜒的是下山的路。
  南岁禾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其余什么情绪也感受不出来, 但是她知道。
  许宴青生气了。
  “许宴青,你等等!”南岁禾迈腿追上去。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 脚踝处的刺痛提醒着她, 扭到脚了。
  高朗神色一紧,侧身伸手去扶她, “扭到了?”
  南岁禾咬了咬牙,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站起身来勉强笑笑,“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吃饭吧,谢谢你陪我找这个。”
  高朗望了眼落空的掌心,她下意识避开的动作让他一怔,连扶一把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他看着她的背影, 垂下眼帘。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早已走远的那个人身上, 而三个人的电影,他赫然就是那个局外者。
  这种感觉今晚尤为显著。
  窄狭的水泥小路蔓延似乎没有尽头, 而他在这条路上禹禹独行。
  南岁禾亦步亦趋的跟在许宴青身后, 呼吸有些急促, 已经跟了十几分钟了, 反观前头的人充耳不闻迈着长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走一步, 南岁禾要走两步才跟的上。
  刚开始还好, 可越到后来她越委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负气般把脚上的鞋子甩掉,“许宴青!不跟了!我的脚好痛啊。”
  不等他的反应,南岁禾转身气冲冲的往回走,是个上坡,还没走几步她就后悔了,没了鞋子脚底被石子咯的生疼。
  身后也没有他追上来的动静。
  南岁禾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掉,嘴上也不闲着,边说边哽咽,“讨厌鬼,生气就只会冷着脸不说话,解释也不听,你以为你是什么琼瑶剧女主角?祝你穿裤子没拉链,吃饭没有菜,过马路全是红灯……”
  絮絮叨叨。
  “你倒委屈起来了。”
  山涧的风推着许宴青清冷的声音闯入她的耳朵里。
  “我为什么不能委屈?”南岁禾理直气壮。
  许宴青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心口一滞,抬手准备去楷她眼下的水珠,“跟过来做什么?”
  南岁禾撇过脸偏不让他得逞。
  他强硬的抹去那些欲坠不坠的小珍珠,“只是出来冷静一会,我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高朗也在这?”许宴青眼底深邃一片,只问他想问的,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些几许危险。
  南岁禾拧了拧眉,眼泪止了些,不是很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我不知道,我也是到了才知道他在这。”
  许宴青绷紧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有关于她的一切,他只能说势在必得,从不敢用胜券在握这个词。
  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什么男大学生他没放在眼里。
  可高朗不一样,他与南岁禾认识的年月并不短。许多年前他就知道,这个人对南岁禾的心思已然越过了属于朋友的轨迹。
  南岁禾忽的明白过来,“你以为我是故意瞒着你?”
  或许眼前这个男人也是有弱点的。
  她试探着问:“如果万一我是真的瞒着你呢?”
  许宴青向前几步,两人隔得极近,他竟牵唇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着压抑的偏执与狠厉,“没有翅膀的鸟儿就飞不起来了。”
  从南岁禾离开他那年,他就知道他是病态的,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别吓到她。
  可她轻而易举就能让他失控。
  “怕吗?”他问。
  他清晰的记得她上次瑟缩着说他可怕。
  南岁禾嗓间仿佛黏了一块口香糖,上不去也下不来,横亘在那堵得她眼眶发红,鼻尖泛酸。
  “你觉得我可怕吗?发病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进去,想死的时候什么也不管不顾一心要解脱。每天不管多忙都得哄着我,你累吗?”
  许宴青一怔,但他犹豫的不是在考虑怕与不怕,累与不累的问题。
  而是她这话,明显带着对自己的厌弃。
  “这对我来说,甘之如饴。”
  南岁禾眸子里含着泪,她一笑,那颗闪着光泽的水珠就坠了下来。
  看吧,他们都是有“病”的人,在十数年的光景里,依靠着成为彼此的救赎。
  “别靠他太近。”许宴青嗓音清冽低沉,瞳仁里裹着怜惜看着那颗金豆子坠落的痕迹,“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办法把他扔去喂猪。”
  南岁禾冷静了几分故意不答,“你吃的老陈醋呀?”
  “嗯。我小心眼,嫉妒的失去理智。”他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流连,“我生气了,也不哄哄我么?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怎么哄?”
  她听见许宴青极轻的笑意,转瞬即逝。
  下一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扯了扯领带,深蓝色领带变得松松垮垮。
  他的吻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不同于前几次,这次挑开牙关后是耐心缠绵又温柔小意的,他迁就着她,吻一会给她留个空隙换气。
  许宴青松了几许,眸光幽深低哑着嗓子,“不是想亲亲么?好好学。”
  南岁禾退了几步,虽然腰际被他紧紧扣着,退了跟没退没什么区别。
  “别在这里。”她呜呜咽咽嘟囔,轻轻发颤。
  荒郊野外黑漆漆的有点儿瘆得慌。
  “回去?”他漆黑的瞳孔清明了几分。
  许宴青半蹲下身,单膝抵在地上去查看她脚踝的伤势,微凉的手指覆在她白嫩的小腿上,勾起些异样的灼热。
  “还好,没肿。”
  他拦腰将她抱起,看起来轻松易如反掌的模样。
  “等等!”南岁禾揽住他的脖子,急急道:“还有鞋子……”
  许宴青垂眸瞧了眼,才反应过来她光着脚,眉心皱起,“鞋子去哪了?”
  “扔了……”她瞥开眼颇具无奈的控诉着,“你又不理我,我、一气之下就把鞋子踢掉了。”
  “呵!”许宴青被她气笑,“脾气还挺大,你以为这是在半山别墅?到处都给你铺了地毯?”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训她。
  “可能、可能是吃药的副作用?我脾气很好的。”
  “惯得你。”
  许宴青把她从怀里放下来,身上的西装外套下一瞬就扔在了她脚边。
  双手掐着她腋下,用劲把她提起来后,安安稳稳的让她踩在了外套上。
  纯手工定制西装外套质地触感很好,南岁禾踮了踮脚,西装她虽了解不是很深,但是偶尔听路慕嘉说过,许宴青这件绝对不低于七位数。
  有种掉进了销金窟的感觉。
  她踩得是衣服吗?
  不,是金钱的感觉。
  “踢哪去了?”许宴青四周扫了几眼,没看见鞋子的影子。
  南岁禾屈指略略指了指坡下的草垛,“应该是在那里吧,或者、或者在前面一点那个。”
  许宴青沉出一口郁气,脸上有些无奈。
  生气的明明是他,怎么倒反过来是他去哄着她?
  还得给这个小祖宗捡鞋。
  “我去看看,在这等我。”
  南岁禾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拨着草垛一个个往里翻来覆去的找。
  那些人带给她的阴影好似也没那么可怕了。
  山林间的风拂动稀疏的杂草,也拂动了她的心。
  “傻乐什么?”许宴青拎着她两只鞋子,复又把她拦腰抱起。
  “啊——”
  南岁禾猝不及防,握紧了手机迅速勾上他的脖子。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始翻旧账,“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挂我电话?”
  “哪天?”
  “我回家那天。”
  “没电了。”许宴青并未多做回想,似乎最开始那两个字只是他随口一接的话,嗓音清淡,“接了很久忘记充电,没电了,等我再拨过去你已经关机了。”
  “等我的电话?”
  他低声,“嗯。”
  “那你白天为什么不打?”
  他沉默片刻,颈项间的喉结上下滑动,“不敢打,你说怕我。”
  他的话音在胸腔引起共鸣,南岁禾能清晰的感触到。
  她心尖一颤,眼眶又有些不受控制的想红。
  沉默半响,已然到了学校门口。
  “那边二楼右手最里面一间。”她从善如流指挥着。
  楼梯间没有灯,只依靠着走廊处微弱的光线传来,寂静的空间里暧昧悄然生溢。
  就连彼此间的呼吸起伏也感受的一清二楚。
  “要不,我自己下来走?”
  许宴青嗓音低沉而有磁性,“脚踝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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