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野又痞——嫁酒
时间:2022-06-14 08:24:29

  秦静雅:【没有, 人家还让我告诉你好好工作,别分心呢。】
  秦静雅:【这么大的事一定要等到现在才和妈妈说,那你早点回来吧,我等着你。】
  放下电话,段之愿才看见眼前多了个盘子。
  烤鱼端上来后,拨开一层辣椒,张昱树将鱼肚子的位置夹出来。
  再淋上些汤汁, 全都放到段之愿的餐盘里。
  段之愿吃了几口, 才看见鱼刺少的地方全都进了她的盘子。
  “怎么都给我夹过来了?”
  “不是跟我装柔弱,说脚疼吗。”张昱树又给她接了一杯酸梅汤, 放到跟前:“吃吧, 今天伺候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
  “你吃饱了。”张昱树压低声音, 目光径直看着她:“老子就可以吃你了。”
  他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
  待会儿就让段之愿给她妈打电话, 就说公司加班太晚, 今晚不回去了。
  有种丢回的糖果失而复得的感觉。
  再拿回来时, 味道更甜,香味更浓。
  唇齿留香,比直接拥有更让人上头。
  可段之愿却鼓了鼓脸蛋,犹豫道:“张昱树……”
  “嗯?”
  “今天得回家。”
  “不行。”张昱树的脸沉了下去。
  段之愿近一步解释:“我得跟我妈妈说一下你的情况呀,这样以后你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我再躲一天也没关系。”他说。
  “不行啦……”她打开手机,把刚才和秦静雅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从头到尾看完,张昱树扔下筷子。
  本就一身黑色衣服,再加上他神色恹恹的脸,好像周围的气压全都降低。
  漠然的情绪席卷,段之愿将手放在他自然摊开的掌心中。
  “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我家了。”
  她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轻声道:“我还想吃蓝莓山药,再点一份好不好呀?”
  “……”
  --
  张昱树将段之愿送到楼下。
  又把人按在怀里吻到天昏地暗,直到她呜咽着推他,这才肯放手。
  段之愿上楼后,他又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
  看月亮上的暗影,看风吹起地上的塑料袋,最后调转车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段之愿进到房间时,秦静雅正在洗水果。
  听见开门声只是浅浅望了一眼,又垂下眼继续。
  “妈妈。”段之愿站在厨房外探头:“你是生我气了吗?”
  “你说呢?”
  秦静雅关了水龙头,问她:“从小到大属你最懂礼貌,今天可倒好,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了,那你告诉我,有了男朋友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苦衷?”
  说完,秦静雅拿着一盘水果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要是不能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今天这些好吃的,一个也别想吃。”
  段之愿乖乖坐下来,问她:“妈妈,你还记得爸爸当初救过的那个小男孩吗?”
  秦静雅手里拿着个桃子,指尖一顿,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段之愿要说什么,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你什么意思?”
  这样的情绪是段之愿一早就预料到的。
  她又向秦静雅那边靠了靠,挽住她的手臂:“他叫张昱树,后来,我和他上了一个高中,高二那年分到了一个班级。”
  ……
  段之愿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全都和秦静雅讲了一遍。
  包括两人分手又复合的原因。
  这中间大概有八年的时间跨越,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所有情绪。
  段之愿说得有些艰难,说到分手时还掉了眼泪。
  讲述完这一切后,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她说的口干舌燥,秦静雅却一言未发。
  桃子放在手上,咬过的地方都变了颜色。
  粉嫩的桃子,缺口处发黑,正如秦静雅现在的面色。
  她将桃子放到桌上,转身看向段之愿:“你爸爸去世后的整整两年,你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段之愿轻轻点头。
  “为什么?”秦静雅问她。
  几岁的事情了,段之愿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来是因为,任谁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亲人在眼前离世。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陪她说笑,给她推秋千,可下一秒,人就跳下湍急的河流。
  等再看见时,他已经毫无声息躺在担架上,再也醒不过来。
  段之愿说:“应该是难过吧,我爸爸——”
  “你也知道是难过!”秦静雅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瞪着眼睛:“你因为谁难过?因为谁患上心理疾病?一病就是这么多年!”
  段之愿直愣愣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活着的二十几年里,秦静雅一直是个温柔的女人。
  从未见过她对谁发过脾气,也从未听过她有对生活的一句抱怨。
  段覃去世后,她的确消沉过一段时间。
  可是很快就带着段之愿四处求医,基本上一天跑两个医院。
  后来她上了初中以后,秦静雅通过邻居介绍,去咸城找了份工资高的工作。
  即便聚少离多,段之愿每天和她通电话时,也能感受到电话里秦静雅的乐观和喜悦。
  生活苛待她,岁月鞭策她。
  但秦静雅仍旧人如其名,她活得安静、优雅。
  她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即便是十多年前的老款,穿在她身上依旧整洁如新。
  平日里遇见邻居,她总会率先露出和蔼的笑。
  无论段之愿遇到什么挫折,传到她那里都是小事。
  可直到今天,得知段之愿的男朋友居然就是张昱树时。
  过去一切似乎都是幻境,像是锤子敲在了玻璃最脆弱的位置。
  只需轻轻一下,满屏裂痕,所有幻境归为虚无。
  秦静雅就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
  指尖用力点着段之愿。
  “你好好想想吧!”
  卧室门从未像今天这样关得如此用力。
  吓得段之愿浑身一抖,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
  原来未从阴影走出来的人,是妈妈。
  或许在手里捧着段覃见义勇为奖章时,她也曾在内心怨恨张昱树一家人。
  又或许,是时间将她的情绪逐渐演变成怨恨。
  她是英雄的家属,是伟大的妈妈。
  两个沉重的名头落在头顶,所以她必须要面朝阳光,必须勇往直前。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除了这些身份以为,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整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所以即便她心如刀绞,也得振作起来。
  或者,段之愿猜想。
  夜深人静时,她是不是也会怨恨段覃。
  她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当心里的阴暗面浮出时,全世界都应该配合着她的消极情绪共同毁灭。
  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受了委屈就要用力敲打相框,哭着怨爸爸不能出来帮忙。
  段之愿一整晚都没有睡,巨大的压力席卷了她全部细胞和神经。
  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她实在忍不住了,电话打到张昱树那端。
  当他的声音传过来时,本来已经止住眼泪的段之愿突然就小声抽泣起来。
  眼泪越来越多,取之不竭。
  她断断续续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到最后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床头柜上都是她用来擦鼻涕和眼泪的纸巾。
  “愿愿,愿愿。”
  他沉稳的声音徐徐传进耳朵:“你别哭,听我说。”
  “明天我会去你家,我来和你妈妈谈这件事。”
  “可是……我妈她,她应该不想见到你。”
  “你相信我吗?”张昱树问她:“你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吗?”
  段之愿心里七上八下。
  本来都已经觉得自己必须要在爱情和亲情之间做出选择,可现在,一听到张昱树的声音,想起他的脸,就好像在夜半时分看见了初升的太阳。
  她寻寻觅觅,似乎是看见前方有条曲折蜿蜒,通往光明的路。
  “相信……”她说。
  “那好,既然相信我,就不要再哭了。”张昱树告诉她:“你躺下睡觉,等你睡醒了,我就出现在你面前。”
  “可我睡不着……”
  “那让我看看你?”
  “不要。”段之愿掖了下耳边的碎发,手指碰到耳蜗时,带出冰凉的眼泪。
  “我现在一定很丑。”
  “不给我看看我怎么能知道。”
  段之愿还是和他开视频了。
  因为很想见他,思绪万千无限延伸,似乎只有见到他才会安心。
  张昱树躺在床上,看样子是在睡梦中被她的电话吵醒。
  他开了床头的一盏灯,暗黄色光线能看清他下巴上青灰色胡茬。
  嘴里咬着颗烟,烟头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他笑了一声,靠在床头上枕着手臂。
  “怎么就露个脑门啊?给我看你的美人尖呢?”
  段之愿抽了下鼻子,没动。
  “不给看脸也行。”他的丹凤眼微眯,镜头向下晃了晃,露出明显精壮的腹肌,再到胸肌。
  手上下划了两下,又开口:“也给我看看你的。”
  声音轻佻,吊儿郎当的样子。
  话说的又痞又野,好像完全不跟她在一个情绪里。
  段之愿才哑着嗓子说他:“你别闹了。”
  接视频里重新出现他的脸,笑得浪荡冲她抬了抬下巴:“睡不着给你唱首歌啊?”
  “什么歌?”
  张昱树开始唱起段之愿从小就听过的一首——
  “ABCDEFG,HIJ……”
  五音不全,段之愿“噗嗤”一声笑了,说:“太难听了。”
  “难听?”张昱树换了个姿势,说:“我就靠这首歌才把这二十来个字母背下来的,专业老师评价一下我英语水平怎么样呗?”
  “挺好的。”段之愿点头,抿着唇配合着说:“你能背下来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
  他俩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直到段之愿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个地方。
  张昱树问她是不是要去洗澡,不许挂视频,他要看。
  段之愿抿着唇给他看四周:“我还在房间,这是窗台边上。”
  她说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坐在窗台上。
  开着窗,等微风拂过面颊。
  这样就好像在和风相拥,自己也就不会那么难过。
  小时候每次想爸爸了,她也会坐在这里数天上的星星。
  最亮的那一刻永远都是爸爸的眼睛。
  话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张昱树沉声对她说:“愿愿,以后再也不让你坐在窗台上。”
  心似乎就在这一刻静止。
  刚好有微风从窗外袭来,离开时卷走了她内心所有的阴霾。
  可下一秒,张昱树又开口。
  “弄你的时候除外。”
  ---
  早上,段之愿被妈妈做饭的声音吵醒。
  本就觉浅,在床上回忆了下昨天电话里张昱树说的话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洗漱完毕后,段之愿趿着拖鞋来到客厅。
  秦静雅看了她一眼,说:“饭马上就好,你上班不着急吧?”
  情绪与平日一样,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被遗忘,睡一觉就湮没了全部阴霾。
  段之愿心头一酸。
  这些年,妈妈竟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她却毫无察觉。
  粥和菜端到桌上,秦静雅说:“感觉好久都没和你一起吃过早饭了。”
  她将排骨推向段之愿:“你说你怎么就做了这么多的菜,冰箱里还有那么多,都不知道要吃多少顿呢。”
  “是和张昱树一起吃的。”段之愿说。
  秦静雅面无表情咀嚼着,好像自动将这个名字过滤。
  “妈。”段之愿的手攥着桌布,试探着问:“张昱树……想见见你,可以吗?”
  夹菜的手滞了片刻,秦静雅垂着眼:“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两人皆是一怔,随后,段之愿站起身走向门口。
  凌晨挂了电话,天一亮张昱树就出现在她家楼下。
  跟段之愿问好了秦静雅喜欢什么,能买到的他自己开车去买,买不到的,他的兄弟们帮忙。
  没浪费一分一秒,很快就出现在他的后备箱里。
  挂念了一个晚上,张昱树终于见到他的小结巴。
  今天更像是小可怜。
  眼眶红红的,鼻间也泛红。
  穿着淡粉色的兔子睡衣,头发简单弯成个球盘在脑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无助又无措。
  秦静雅并没有回头,淡然地吃着自己的饭,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段之愿想接过来他提着的东西,被张昱树拒绝。
  他将这些尽数放到秦静雅面前,点了下头:“阿姨您好,我是张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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