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野又痞——嫁酒
时间:2022-06-14 08:24:29

  秦静雅淡薄地抬起眼,微微点头。
  没表示出欢迎,倒也没激动到赶客。
  她依然保持优雅。
  张昱树自己拖了个椅子坐下,段之愿则跑去厨房盛了一碗粥给他。
  “还没吃饭吧?”
  “嗯。”张昱树也没客气,拿起筷子扒了两口粥,又夹了一大口土豆丝送进嘴里。
  而后竖起大拇指:“阿姨,您这手艺不错啊,愿愿怎么没遗传您这好手艺。”
  秦静雅就像没听见一样。
  “不过幸好我厨艺不错。”张昱树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排骨:“这个就是我做的,您吃着怎么样?”
  秦静雅抬眼:“这是你做的?”
  “是啊!我哪里舍得让愿愿给我做饭。”张昱树瞄了眼她手边的骨头,笑道:“好吃吧阿姨,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独门秘籍。”
  温度骤然降低。
  段之愿小心翼翼看着妈妈。
  察觉出她眼神中的厌恶之色,就知道这道排骨她不会再吃了。
  冰箱里剩下的每一道菜,她都不会再吃了。
  张昱树也看出来了,但他依然努力寻找话题。
  他的花言巧语段之愿是领教过的。
  这人要么不说话,一双眼睛看的你发慌。
  要么东扯西扯,你长了多少张嘴也说不过他,最终只有缴械投降被他说服的份。
  可这一切,终究被秦静雅的冷漠所打破。
  任你有三头六臂,她就是不接招,让你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永远无可奈何。
  张昱树说的口干舌燥,一碗粥全都喝了,最后又把话题归结到礼物上。
  他拿出一盒上好的人参。
  “阿姨,我知道姥姥身体不好,前几年我在火车站遇见过她,那时候她不小心摔倒,后来愿愿和我说恢复得很好。”
  “但老人家的身体是需要一直滋补的,这些东西算是我的心意。”
  “不用了。”秦静雅吃完了饭,撂下筷子。
  “这些你全都拿回去吧,愿愿的姥姥最近几年身体很好,不需要再补了。”
  她看着张昱树,视线上下打量。
  “今天我让你进这个家门,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好奇心。”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其实我不同意你和愿愿在一起,并不是完全因为愿愿的爸爸。”
  段之愿眼睫微颤,不明所以。
  “段覃当初救你是见义勇为,是他自愿,我们全家都为了我丈夫的行为感到骄傲,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们家。”
  秦静雅继续说:“但我们家愿愿是名牌大学毕业,工作虽说不算上名列前茅但和你相比,也是出类拔萃。”
  “我们家从愿愿太姥爷那一辈开始,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所以我没办法接受她和一个……江湖气息如此之重的男人在一起。”
  “你们俩不合适。”
  秦静雅给出总结后,张昱树的确语塞。
  和高素质家庭打交道的确不容易,字字诛心,用软刀子割你的肉,没有伤痕只剩痛觉。
  他沉思了好几秒,食指扣在礼品盒上轻轻地敲。
  “阿姨,我——”
  “你什么学历?”秦静雅打断他。
  张昱树动了动唇,又一次语塞。
  “你高中时,先是被降级,接着又被退学,虽然被退学是误会,但你最终并没有重返校园。”
  这些都是昨晚段之愿跟她说的,她毫无保留,将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妈妈。
  秦静雅说:“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但像你们这样的家庭,钱,除了能滋生出自大、狂妄、盲目的自信以外,毫无用处。”
  “你看看你们两个站在这里,你们俩说话的方式。”
  “我说好听一点,你们俩不合适,说难听的——”
  顿了一下,她一字一句道:“你配不上愿愿。”
  “妈——”段之愿刚想说什么,被张昱树制止。
  按着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后又笑着看向秦静雅:“您说得对。”
  “的确是我配不上她,当初在一起又分开,直到前段时间重新复合,对我来说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我今天过来除了想跟您聊聊以外,还想向您证明我的决心。”
  “放弃学业这件事也是我的遗憾,当初我妈被人欺负,我……”
  张昱树仔细考虑措辞,尽量能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粗鲁。
  大脑飞速运作,想让说出来的话更委婉,更有说服力一些。
  “我做错些事情,用我自己的方式替我妈出气,然后……”他欲言又止。
  “然后你进了监狱?”秦静雅皱眉问他。
  他的确在狱中待了几天,朋友们把他捞了出来。
  也是他运气好,发了狠地揍杜宇康,结果那人身体不错,加上冬天穿得多,全身上下都疼却没一处是重伤。
  没留案底,交了罚款就出来了。
  张昱树点头:“对。”
  秦静雅荒唐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当初做生意和上学,我只能选择生意。”张昱树说:“因为我得养活我妈。”
  “阿姨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我不是您想象的那么混蛋。我有担当也有能力,我对愿愿并不是一时兴起,八年前我就喜欢愿愿,直到今天也一直都很喜欢她,未来也是。”
  “从小不学无术,长大进监狱、打架、斗殴……”
  秦静雅看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一个流氓的话?”
  辍学已经够荒唐,今天又得知还进过监狱。
  秦静雅没再给张昱树解释的机会,起身回房间前撂下一句:“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散了,各自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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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昱树将段之愿送到单位楼下,偏头看她。
  今早应该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她不施粉黛,换了套衣服就出了家门。
  现在看起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扎好的丸子头还落下一绺垂在颈间。
  张昱树探过身,将那绺头发重新缠到皮筋上。
  手指下滑顺着面颊勾起她的下颌,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唇。
  笑了声:“没关系,来日方长。”
  段之愿惊讶于他的执着:“你还没放弃?”
  “这就放弃了?”张昱树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男人在你眼里就这么脆弱吗?”
  段之愿鼻子一酸,一下扑倒他怀里,攥着他的衣衫。
  呜呜地哭:“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跟你私奔,从今以后都不让我回家了。”
  他低低地笑,段之愿能感觉到他胸口的震动。
  他说:“忘了昨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了?”
  “你说,一切都交给你。”
  “对啊。”他吻了下她的头顶,清新的洗发水味道萦绕在鼻间。
  心情舒适了不少,张昱树说:“安心工作、安心生活,这个时候就是展现男友力的时候了,你要是敢抢我风头,我真打你。”
  段之愿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笑了一声。
  后怕道:“我还以为,你会放弃说服我妈妈呢。”
  然后,她掰着他的手指,指着其中两根说:“这个是我,这个是我姥姥。”
  “别忘了,我姥姥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所以现在的票数是,二比一。”
 
 
第54章 
  一句二比一, 的确给张昱树增添了无数信心。
  在努力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的愿愿。
  张昱树刚想抬手摸她的脸蛋,段之愿突然开口:“我小时候……”
  声音带着落寞, 他的手就顺势放下, 扣在她手上, 与她十指相扣。
  段之愿说:“我小的时候, 邻居给我妈妈介绍过男朋友。”
  “她们以为我睡着了,所以也没防备我。”
  “我姥姥和邻居们都劝我妈妈去见一见, 说那个男人很好, 那时候我不爱讲话,她说那个男人也有个女儿, 爱说爱笑, 一定能有办法让我多说话,还说那个男人家庭富裕,能送我去更好的医院。”
  “然后呢?”张昱树轻声问她。
  “那些人告诉她年纪轻轻不要守寡,说或许我也希望能有个完整的家。”
  “我当时在房间里听得很紧张,很怕我妈妈和别人结婚就不要我了。不过幸好她拒绝了,她说我怕生,即使要结婚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结婚。后来又说了什么, 我就不太记得了。”
  感受到她的紧迫, 张昱树凑近了一些,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
  段之愿深呼吸了一口气, 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总算放松了一些。
  又说:“反正从那时候开始, 我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 害怕我妈妈不要我, 后来上了中学, 又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又拒绝了,说我们家三个人一起生活习惯了,不想再发生什么变故,我的情况才刚刚好一些,不希望我受到刺激。”
  说到这,她好像又要掉眼泪。
  眼圈通红,蓄着半个眼窝的晶莹看着他。
  攥着他的手,沙哑着嗓子开口:“她从来都不爱钱,不贪慕什么荣华富贵,她只是希望我过得好。”
  “我知道我妈妈今早说的话有些过分,可那都是因为她爱我,她只有我,你不要怪她好不好?”声线沙哑,眼中晶莹剔透。
  张昱树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我怎么会怪她,怪谁也不会怪她。”
  抽出两张纸,张昱树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干净,还给她擤鼻涕。
  又帮她整理好衣领和凌乱的头发,像是照顾小孩子一样嘱咐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工作,好好吃饭、睡觉。不要乱想,懂吗?”
  段之愿点头:“好。”
  “现在多少斤?”
  段之愿想了想:“上个星期量的,91斤。”
  “嗯。”张昱树点头:“下个星期的今天,要是没到95就说明你没听我的话。”
  段之愿眉头蹙起:“哪里会一下子涨4斤呐?”
  “你敢跟我犟?”张昱树瞪着眼睛。
  段之愿就不再说话了。
  下巴又被他挑起来,亲了一下后,张昱树说:“去吧,下班我再过来接你。”
  他就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直至完全消失。
  突然想起和她分手那几年里,发生的事情。
  那年吴真刚刚离婚,在张昱树和他兄弟们的保驾护航之下,吴真得到了婚后应有的财产。
  收回了曾经张富丰租出去的宾馆,张昱树又托人在宾馆附近找了个房子,开始做烧烤生意。
  火车站那个地方人来人往、寸土寸金。
  开张第一天生意就非常好。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去,废烟随着烟囱徐徐飘向天际。
  某天凌晨,张昱树刚回到宾馆,突然就想起段之愿来。
  寂静的深夜里,蝉鸣都消失在耳畔,思绪游荡在荒芜的沙洲里,抓不到、碰不着。
  一包烟下去,张昱树也没能控制住自己。
  连夜开车去了咸城。
  他在段之愿去学校这条必经路上等了许久,从黎明等到上午,终于瞧见她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白色帆布鞋,头上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怀里捧着两本书和室友并肩走在柏油马路上。
  青春的干净气息盘旋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纯真又无暇。
  张昱树紧紧攥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就搭在门边,手臂青筋凸起。
  只要他想,现在就能触碰到她。
  然后脑海里再次闪过那本日记,以及上面恨入骨髓的诅咒。
  张昱树最终还是目送着那道窈窕的身影远去。
  他又跟去学校,看她在翠绿的操场上奔跑,看她迎着朝阳和室友有说有笑。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用共享单车,扫码摆弄手机,站在原地很久也没能搞定,
  最后还是舍友出来帮忙,才重新看见她脸上的笑。
  他再也不想看见这张脸的嘴角向下。
  所以,抑制住不断滋长的想念,和跃跃而试的期盼,张昱树启动汽车,拉近与她的距离,再无法回头地超越她。
  并肩0.1秒也算是上帝的馈赠,送过去的夏风就算是和她打招呼。
  后来他跟贺铭洋喝酒,不知怎么的,话题就引到了当初路遥转学那件事。
  平时大家尽量不在张昱树面前提及段之愿,但那天贺铭洋喝多了,口无遮拦。
  他说他永远感激段之愿,没有她,路遥可能不会那么快走出阴影。
  最后,贺铭洋拍着张昱树的肩膀说。
  “咱们都是可怜人。”
  当年,段之愿孤身一人跑去津市找路遥。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家,离开让她充满安全感的燃城。
  那时候那么难,她都没有放弃,现在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从高中喜欢上她那天开始,段之愿就注定是他要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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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一个星期,两个人都只能在上班和下班的路上见面。
  秦静雅熟悉她每天下班时间,偶尔几次还来公司门口等她一起回家,本就稀少珍贵的快乐时光便少了好几个小时。
  段之愿挽着妈妈的手臂缓缓走向公交车站点,视线就落在马路对面张昱树的车上。
  上了公交车也要快速走到另一边,目光依旧锁定黑色车窗。
  秦静雅抬眼瞧她,又面无表情转过头。
  回到家,段之愿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秦静雅则去了厨房,没一会儿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
  吃饭时两人也没有说话,面对面吃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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