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信仰——椿与春日
时间:2022-06-14 08:45:25

  “不会上次再食堂被辣椒熏出后遗症了吧?“
  “……”
  原理瞥了他一眼,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擤了个鼻涕。
  天要晴不晴的,正是季节过渡的时候,天气一天一个样,实在很难把握到底怎么穿衣服。在连着几天加衣服减衣服的折腾下,原理有点轻微感冒了。
  关智诚看着原理轻笑一声,靠着原理的桌子胡乱翻着他桌上的书,身体却朝向方程那边。
  “恩人?“方程知道是关智诚。第一次关智诚这么叫她的时候,她就跟他说了不用这么叫,关智诚偏不改,她也只好随他去了。来一中有段时间了,关智诚走过路过都这样喊她一声,她也就听习惯了。
  方程合上手里印满答案的教师专用语文备考习题集,就势把垂下来的头发重新别回耳后,问:“怎么了?”
  原理正仰头喝着水,眼睛本来看着黑板上面的标语,听见方程的声音,目光收回,透过透明的杯体偷偷望向她。
  关智诚把原理的书卷成圆筒,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自己的肩膀,“现在周末也只剩半天了,出去放松的机会不多了,正好过几天放清明节假,你没别的打算的话咱们一起去玩呗?”
  本来学校打算清明也不给放的,但是那天正好是周日,周日本来下午就不上课,就还是放了假,也让学生出去散散心,免得天天在教室憋坏了。
  倒是学校这个假也放得合算,真正的假期其实就给了一个上午和一个晚上。
  原理缓慢地放下杯子盖上杯盖,和关智诚一样等待方程的回答。
  方程想了一下,拒绝了关智诚的邀请。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去不了了,你们去玩吧。”
  原理料到了答案,但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关智诚并不知道方程家里的情况,便问:“什么事儿啊急不急呀?不急的话……”
  大腿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回头,原理正把水杯立起来放桌子边上。
  “你干什么呀原理,戳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感觉你是不是最近坐姿不端正了,腰间盘好像有点问题。”
  原理一本正经地解释。方程笑了笑,这一次,她没有避开原理,她也知道,原理是不想让关智诚掀她的痛处。
  关智诚气得不行,“腰有问题你戳我腿干什么!有病,早知道该让那天那辣椒呛死你得了!”
  原理没所谓地耸耸肩:“你腿太长了,我没找着你腰。”
  他接过肖凯从后门门口抛过来的篮球,放在左手食指上转着。肖凯冲他扬起下巴,又接着和旁边的人聊天。
  关智诚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喂高奶奶家的猫。
  “那,真不去啊恩人?”
  方程摇摇头:“不去了,谢谢你。”
  “那好吧,没事儿,还有五一呢!我先回去了啊,我书还没收呢。”关智诚在原理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方程想说,五一她也去不了,只是真正到了五一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
  关智诚走后,原理停下手上的动作,把球沿着地面滚到站在走廊上背对着后门的肖凯,没等肖凯回头,叫了方程一声。
  赶巧方程也叫了原理一声,两个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都笑了起来。
  “你先说吧。”这次原理先开了口。
  方程保持着微笑,“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原理自然知道方程在谢什么,“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用,我可以的,谢谢你。”
  又是谢谢。
  由于班上人少,他们每排之间隔得距离比较远,加之大部分人忙着做题做题还是做题,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方程见原理没再说话,头也往下微微垂了一些,她抿了抿嘴唇:“原理……”
  原理抬起头,眼里还是往常那般神采奕奕。
  方程接着说:“真的谢谢你,但有时候,真的没必要对我那么好。”
  不管他是不是对每个人对很好,总之,不要对她太好。她怕,又是一场空欢喜,更怕不是一场空欢喜,因为那意味着,她曾经错过了,无福消受。
  他在雨夜把她抱进车里送去医院,在医院守了她两个多小时,在奶茶店给她重新点了杯常温的奶茶换掉冰凉的奶盖,在一千米赛场上一步不差地陪着她……
  方程不是木头人,她能感受到原理毫不掩饰的善意,她也很感激,但是,然后呢?
  原理知道方程是谁,却以为方程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对她好,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才十几岁,就算长到二十几岁三十几岁,他们也还是两个分离的个体,她没有理由,在知道原理是谁的情况下,毫无负担地接受原理的善意。
  “来来来,腿让一让,腿让一让——”
  课间去抬水的同学扛着桶装水从过道里穿过,他路过原理面前,等他走过去后,方程已经被张雅雯拉着问题了。
  那个同学让原理帮忙把水从肩膀上弄下来,他好像脖子扭到了。
  原理应了声好,小心地把桶装水抬起来,装上了饮水机。
  -
  半夜十二点,原理做完一套数学选填后,腿一蹬把凳子推动离开桌子,起身去洗漱。
  苏梅和原罗茂最近又很忙,住在离公司比较近的公寓里,没回江河郡来。
  阿姨下班前给他做了些菜放在冰柜里,让他饿了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他已经拉开卧室洗漱间的门,驻足一会儿,转身拉开房门下了楼。
  啪一声,厨房的灯亮了起来。冰柜们被打开的时候,窜出一股森冷的空气,烧好的菜被保鲜膜封着没怎么串味,但还是有一股比较浓的冷菜的味道,香,又不怎么香。
  原理下午在食堂吃过饭了,并不是很饿,他犹豫着,最终端出一碗虾仁炒饭,打开火架起锅,把饭倒进锅里热了起来。他们家的人都不怎么爱吃虾,但是阿姨炒的虾仁炒饭不知道是怎么炒的,让三个不爱吃虾的人都赞不绝口。
  翻动铲子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有几下手还差点垂进了锅里,要不是他反应快,虾仁炒饭就要成炒饭裹人爪了。
  说不饿,等到饭香味因着温度越来越浓的时候,肚子还是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江河郡正大门外,原绅和段诚孝说了再见后,喷了巡视的保安一脸酒气,人家也顾及是业主不好发脾气,就挪到一边,给他让开了道。
  他轻哼一声,迈着醉步要倒不倒地往家里走。
  段诚孝说是房子到手了叫上他去外省玩儿,实际上花的还不是他的钱,段诚孝包里根本没几个钱。
  “傻b!”
  低声的咒骂在深夜尤为清晰,保安回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举起手里的警棍儿恨不得敲到原绅头上。
  “哟,什么味儿啊?”
  原绅进门的时候,原理正端着饭靠在吧台上吃着。
  原理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知道是原绅回来了。
  明明已经换了可以扫脸的门锁,原绅还是会习惯性地掏钥匙,对着锁眼一通乱怼,发出很大的动静,夹杂着他不耐烦的辱骂声。
  原绅上次刚出局子没消停多久,就跑得没了影儿,临走前还顺走了家里的一些现金,把原罗茂书房里的一些资料翻得稀巴烂。原罗茂为了这事儿,又是气得半天吃不下饭。
  原理瞥了原绅一眼,还是礼貌地叫了声叔。
  “炒饭,锅里还有,要吃自己盛,冰柜里还有菜。”
  原绅知道自己招原家人烦,但是实在没办法,要依附他们生活,多年来也就对别人的各种态度,或好或不好,都养成了自动加滤镜的本事——只要进了他耳朵里,都是好听的话,他只听自己想听的。
15
  原理又扒了一口饭,没多给原绅一个眼神。
  他对他这叔谈不上喜欢或者厌烦,毕竟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从原理记事起,原绅不是在外边鬼混,就是在局子里面壁,难得再家的时候,也多是在房间里蒙头大睡。
  因为年纪不是很大,又行事不端,原绅生不出原罗茂那一辈人的沉稳架势。原理也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这个叔叔相处,只能尽量保持对长辈的尊重。
  原绅从原理旁边绕进厨房,在里面弄出乒里乓啷一阵响。
  原理闻着空气里残留的酒气,皱紧了眉头。
  他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饭吃干净,进去把碗放好,“我吃完了,碗明早孙姨会来洗,我先回房了。”
  “你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吧?”
  原绅终于翻出个碗,把锅里剩下的饭全舀进去,又从冰箱里端出一盘菜,暴力地撕开保鲜膜,也不热一下就夹了一筷子。
  “嗯,叔你也早点睡。”
  原理扶着栏杆借着厨房散出来的微弱的光亮往房间走,总觉得鼻尖仍然被那股酒气包围着,久久散不去。家里除了原绅没人喝酒,原理自然闻不惯那个味道。
  本来前几步都很轻快,上到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慢下脚步,继续往上走了两三步后又飞快地跑下楼跑进厨房。
  原绅正想去桌子旁边坐着吃,一转身猝不及防看见原理像阴魂一样站在那里,吓得差点握不住碗,右手的筷子因手在颤动而在碗沿上敲击出清脆的当当声。
  “叔……”
  原理比原绅高出一个头,本就具有压迫感,眼睛里一片阴沉更是几乎和他身后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叫原绅心生畏惧。
  “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
  最后一科的试卷发完,廖兴梅趴在桌子上哀嚎:“没有人管一管吗还有没有天理了!就一天发那么多以为我无聊嘛!哎呀——”
  教室门被拍出声,廖兴梅本来都要冲来人吼了,结果一看,居然是覃主任。她立马精神抖擞地直起腰板,无比恭敬地目送着覃主任站上讲台。
  收拾试卷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教室,他们知道覃主任来了,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本来大家还以为学校会因为明天放假而提前下自习,然而,终究是他们想多了,不仅没有提前下,还拖了十多分钟。
  在听广播里的思想教育和安全常识的同时,各科课代表分发着本科的假期作业,都是一张张还带有从印刷机出来的余温的卷子。
  关智诚在试卷上写上名字的首字母,就都一把塞进了桌子里,压根没打算带回去。
  原理看着方程认真地把一张张卷子对折合成一叠,然后放进了书包里,没带别的书或者资料。
  他犹豫着,再带和不带之间徘徊,最后还是和方程一样,把卷子全塞进了书包里。
  “同学们——”
  覃主任高喊一声,所有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一些本来背好书包准备要走了的同学也把书包放下,像个树懒一样缓缓地坐回板凳上。
  “没别的,就是看见大家放假了还是这么好学,还要带作业回去,很感动啊!”他朝台下的人竖了个大拇指,“行了,大家玩得愉快,你们耿老师有事,今天就不来给你们交代别的事儿的,走吧走吧,注意安全,结伴而行啊!”
  话音刚落,数十张桌椅板凳碰撞出混乱的咯吱声,大家互相说着回见,从教室前后门鱼贯而出。
  关智诚被他旁边的数学课代表冯嘉豪拉着没让走,非要他把卷子带回去做了,说是不然的话数学老师要找他课代表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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