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阳安慰她，伸手把她皱着的眉头抚开，在廖兴梅要动手拍他之前赶紧缩回了手。
那家书吧关智诚也知道，他先带着其他人去占座了。
原理心里的猜测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他追上方程，保持着半米距离，不进不退。
没走两步，方程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立‘禁止并肩前行’的警示牌。”
所以你不要总是跟在我后面。
原理讶异，想起方程辅导他那天，他们回教室的路上，他在天桥上念给她听的那一小节的诗。她是记住了去查了整首诗吗？还是只是应景，碰巧撞了诗句？
方程浅浅笑着，却带着疏离感，他只好把脑子里这些思绪先放到一边。
他舒了口气，想要笑得好看又礼貌，却觉得不合时宜，只能作罢。
少年心里说不上到底是高兴还是苦闷，却还是软着语气，“知道了，走吧。”
两个人面对着面，各有一根神经在各自的脑子里紧绷着，都害怕稍不留意，就断裂开来。
方程捏紧帆布包的袋子，原理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看见布料上的每一条褶子。那才是她情绪的真实反映。
他突然觉得，答案毫无意义。
“走吧。”
方程没再多言，转身往前走。
原理跟上，和她并着肩。
书吧不是很远，等他们到了那儿，其他人已经找了间研讨室。一间研讨室有八个座位，够他们几个人坐了。
他们等成绩的间隔里，书吧里又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看样子也是约好一起查成绩的。
方程和原理来得晚，剩下的座位无论他们怎么坐，都相当于面对面。本来原理想着让方程先选位子，哪知关智诚一见原理立马拉他坐下，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没料到的是，方程坐在了他边上。
反应的机会还是不给他。
桌上有茶水，几乎是同时，原理伸手拿了壶，方程伸手拿了杯，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默契。
两只手都顿了顿，最后认命般，方程把杯子放到原理面前，看着他把水倒满，看着水又被递到她面前。
关智诚见状在一旁偷笑，引得众人侧目。
“什么事这么好笑？”
张明月在对面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关智诚，然而关智诚笑得不行，只能连连摆手。
方程手握着杯子，食指几乎无声地敲打着杯壁，望着门外走动的人群，一言不发。
廖兴梅来了，一下子跑过来抱着方程作势要亲她脸。方程笑了起来，终于不再沉默。
那一下下简直敲打着原理的脑袋。
他为了一个对的答案，错得好离谱。
第35章
廖兴梅跟张明阳是最后到的, 廖兴梅从进门视线就在原理和方程之间不同打转，然而那两人无一不是回她个微笑，反而搞得她心虚了。
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只有原理和方程这边安静得像是在另一个空间一样。
原理看了眼手机, 离晚八点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大概因为事已定局, 其他人把话题从游戏八卦转到了学习上。
“我先把话放在这儿哈, 这回第一第二肯定还是我旁边这两位！”关智诚拍拍原理的肩, 神情满是骄傲，好像考第一的不是原理或者方程，而是他自己。
方程从来一中后，就稳定在了第一名, 原理也只有一次不是第二名, 后面几次联考他都是稳着的，大家对他俩的成绩心服口服。不过因为总是第二, 他被关智诚叫出了一个“千年老二”的外号。原理有理由怀疑, 关智诚其实是为了报复原理喊他“关婶儿”。
大家拍着手起哄，喊口号似的喊着“第一第一！第二第二”，路过门口的人纷纷好奇地往里看。
他们也知道适可而止，喊了没几句声音就弱了下来。最后一声停止的时候, 最里边的崔雅雯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像上课举手回答问题一样。
“我插一句……”见大家望过去，她放下举起的手，表情有些为难，“话说，成绩都要出来了, 你们知道李佳文去了哪里了吗？”
一片沉默。
崔雅雯有些尴尬地咂咂嘴，声音小到快听不见，“我就问问，毕竟是同学嘛，他平时对人也挺好的，我不会的题他都把讲解过程写好给我……”
她是说她问方程题，但方程被老师叫出去那回。
李佳文不擅长跟人交流，讲题这种事偏又需要讲题人和听讲人及时交换信息，所以每每有人问他题，他都是把过程详详细细地写好了给那个人。那天崔雅雯问方程题的时候他在边上听见了，见方程有事崔雅雯又一脸苦闷，就写了张纸条放在崔雅雯桌子上。
李佳文走的时候毫无征兆，连句道别话都没说，就从一中人间蒸发了。后来备考的日子太忙碌，也只有离他座位比较近的几个人会时常注意到他空荡荡的座位，会想起那里曾经坐着一个寡言，容易受惊吓，却又很善良的一个男生。
他那本素描本后来被方程带回了家，用保鲜膜封好了，等着他来拿。然而就连他的QQ，也再没有上线，方程很久以前发给他的消息已经漫游不出来了，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班长，你也不知道吗？”关智诚问廖兴梅。
廖兴梅摇摇头，“不知道，耿舒文没跟我讲过，我联系他也没联系上。”
崔雅雯手托着脸，叹了口气。她跟李佳文从高一就是同学，但平时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一来是李佳文性格问题，二来是她自己也时常会忽略掉这么个同学。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好遗憾，连声道别都没好好跟他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面。
除了张明阳，研讨室里几个人的心情都差不多。他们都多多少少在QQ上问过李佳文他怎么了，没有一个人收到回复。李佳文的头像背景色是灰色的，和登陆状态上显示的“离线”两个字正相符合。
张明月见大家都沉默着，忙转移话题，“哎哎，这事儿逮到时间再好好问问耿舒文，我们就这么干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呀！”
“快到点了，先快点的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吧！别待会儿挤不进去！”她招呼大家。
关智诚附和：“对对对！先做好准备！大家把准考证掏出来秘密账号准备好哈！”
他把手机打开，打开了查成绩那个网页，见旁边原理还没动静，伸手把原理放边上的手机拿到原理面前，然后推了推他。
“谢了。”
原理正想着那回和李佳文在楼梯口碰见方程和张潇寒的事，被关智诚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你！”
听见关智诚嚷嚷，方程抬起头看了原理一眼。她也想到了那天的事，回想起来突然觉得那天张潇寒看李佳文的眼神怪怪的，李佳文那般害怕的模样也没有个合理的解释。至于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她不得而知。
她那张卡在百花荡那边信号很好，到了这边却跟没网了一样，浏览器转了半天也没转出个结果了。她把网关了又打开，退出浏览器又再点进来，还是一样。
进来的时候书吧门口有个立牌，写着“本店暂不提供免费WiFi”。
“连热点吧。”
原理把手机推到她面前，设置页面显示着个人热点的密码。原始密码太难输，他改成了纯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
他离她近，很容易就能注意到她的点点动作。他知道在等一会儿网还是不行的话，她肯定会开口求助的，但是不是向他就不一定了。
先人有言：先下手为强。
“谢谢。”
方程输着密码，觉得数字有点熟悉。
她是双手握着手机的，贴在手机壳上的手指把夹在壳里的那张折好的小纸片盖的严严实实。
那是送爷爷去医院的雨夜后的清晨，原理从墙上撕下一张已经掉了胶快要落下的宣传单，泛黄的纸上写着他的住址和手机号码。
那天原理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问出那句“你还认识我吗”。他眼里有期待，在听到方程的回答后眼里的神采分明黯淡了下去，却还是努力装出不甚在意的样子，不愿让方程觉得为难。
那个时候的原理，同样揣着一份小心翼翼，却是沉浸在重新见到方程的喜悦里的。然而他现在的小心翼翼，却是害怕方程会再次离开。
女孩子的心思何其敏锐，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原理的心思。可是她也不过十七八岁，在她成长的岁月里，没有一个人教她该怎么正确地去回应别人的感情。哪怕是面对曾轶，她也做不到完全像挚友或者兄妹一样自在。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收人好意，也做不到不近人情地屡屡拒绝，一旦要接受别人的好意，她从接过那一刻起，就在想着该怎么还。
在她结束高中生活前的这段人生，她最觉得亏欠的是她爷爷。她后悔没能早点长大好好照顾他，后悔自己不是神仙，在接到医院的诊断书后只能听天由命，眼睁睁看着爷爷的生命灯枯油尽。而在这之后的时间里，在能够避免的情况下，她不想再亏欠任何人。何况这个人是原理。
廖兴梅伸长脖子，看着方程的手机屏幕，“怎么了？没网吗？”
方程把原理的手机还给他，回答廖兴梅:“已经连好了。”
“那就好。”
桌上摆着好几张准考证，不算很窄小的空间里所有人屏气凝声，除了关智诚和崔雅雯，其他人都算不上多紧张，因为后面几次考试其实他们的成绩已经稳定在一个不错的水平上了，考试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正常发挥的话上985完全没问题。
关智诚和崔雅雯就不一样了。关智诚长期吊车尾，最后那段时间逼着自己冲了冲，最好的一次班级排名也才进了五名，也就是从倒数第一到了倒数第六。好的985肯定是悬的，能不能上一个好的211都还要看运气。
崔雅雯比关智诚好一点，毕竟女孩子学习上比较自觉，她又爱问，平时成绩在班上看来都还不错，只是一科物理实在拖后腿，其他科没多大问题。
“来来来，最后一分钟了，大家速度快点呀！”
廖兴梅声音刚落地，大家已经输好账号密码，点了登录。
“靠靠靠，老子进不去！”
关智诚有点着急，食指不停地在手机上点着，表情都逐渐变得狰狞，眼里又泛着泪光想要急哭了。
崔雅雯也很想哭，急得在座位上不安地抖着腿，“你别吓我呀关智诚，我给叉出去了！”
“别着急别着急，快重新登进去！”那边张明月安慰崔雅雯，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机。
原理瞥了一眼关智诚的手机，无奈地笑笑，拉下通知栏，点了一下还是白色的“数据网络”的标志，白色变成了蓝色。
关智诚这才发现是自己网没开，尴尬地摆摆手，“大意了大意了！”
“啊！”
张明月惊叫一声，捂着嘴眼睛泛起水雾。下一秒，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惊，但分不出是因为喜还是因为忧。
关智诚越过原理，把手机举到方程面前，装出哭腔，“恩人呐，不枉我刚刚一直默念你的名字，我的
